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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八回 夜色下无限情思 湖水畔有心想念

  杨柳如烟,淡淡暮霭。春雨纷纷,萧誉轩来到方洲处,看着亭外烟雨茫茫,顿觉甚是潮湿。他打算着去往芳汀处看望嫣然,毕竟嫣然也是为了除去离若,而暂时使得苦肉计。

  几滴春雨点染梨花上,倒像是雨后梨花的盛开。芳汀阁楼处,氤氲着一层水汽。萧誉轩四下里看了看,并未无他人,遂转身上了阁楼。刚巧在楼梯口遇到碧落,便让碧落在外面守着。

  “也是多亏了你,不然苏离若也不会服软的。”萧誉轩一面说着,一面透过帘子,看着嫣然的背影说道。他按照先前青鸾和嫣然的计划,假意对离若示好,看着离若服下了带有七色海棠的茶水。

  听说七色海棠泡的茶水,浸染着慢性毒药。即便是离若有所察觉,那么也不会怀疑到嫣然或者是青鸾这里。萧誉轩所做的,不过是一个掩护罢了。他亦是想着,如何才可摆脱离若。

  每日要对离若说尽好话,还要甜言蜜语。想起自己的妹妹被离若所害,萧誉轩的心里就不是滋味儿。他恨不得立刻杀了离若,为妹妹报仇。此刻他坐在外间的桌案旁,闷闷的不发一语。

  “轩,也要谢谢你的松露膏。”此时的嫣然,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翠绿色百褶裙。随意披散脑后的青丝,越发衬得嫣然温婉如玉。萧誉轩随手,将自己的云纹紫金大氅给她披在肩头。

  然后抚着她冰凉的小手道:“怎么手这么凉?你身子不好,又扭伤了脚,还是快些回去休息去的好。”他说着,便拉着嫣然的手,让她椅座在床榻上,又用被褥给她盖好。

  不知为什么,嫣然此时最想看到的这个人。就在眼前,却是心头千言万语,竟是一句也说不出来。直到被萧誉轩牵着小手,用温暖的火炉烘烤的时候,她都还有些如坠梦中。

  “你额头怎么这么烫?”萧誉轩伸出手来,在她的额角摸了摸。然后急忙传唤太医,看着他为自己焦急的神色,然后又熏染火炉的情境,嫣然更觉有些暗暗的欣喜。

  “轩,果然还是在乎我的。”嫣然笑着说道,满心都是被蜜汁浸染。但见萧誉轩端来一盆水,又浸湿毛巾附在她的额头。满不在乎道:“五年前我害你受了伤,这次只当是算作我的赔礼。”

  听闻萧誉轩如此说道,嫣然听了之后,心里有些沉闷。彼时萧誉轩端过来的参汤,也被嫣然懒散的推开了:“萧侍卫不必对我这么好,五年前是我不小心摔了,怨不得你。我要预备休息了——”

  “既如此,我也就不好打扰了。”萧誉轩果然是榆木脑袋,嫣然看着他要离去的背影,忙起身去。将自己的两条臂膀,环绕着他的腰身。将脑袋,深深的埋在他的后背处。

  “轩,你不要走,我想你了。”嫣然的声音如莲花般开落,触动了萧誉轩心底的那根最柔软的弦。此前他与离若虚与委蛇,却从未看到离若的温柔。倒是嫣然对自己,却是一片真情真意。

  密密的雨丝交织天际,串联成一张透明的珠帘。晚风轻轻吹过湖面,于是水珠儿被淡淡的荡漾开去。春雨的夜色,愈加可人。烛火摇晃,将两个人的影子拉得越发悠长。

  西窗旁,嫣然与萧誉轩相对而坐。一盏香茶,一缕青烟。和着晚风,倒还真是惬意十足。“你还记得,咱们小时候的事情?”嫣然看着萧誉轩出神的样子,不觉有一搭没一搭的问道。

  但见萧誉轩微微点头道:“怎会不知道呢?那个时候颜大人将你托付给殿下和我。看你是一个大家闺秀,却只喜欢骑马舞刀。当时殿下让我叫你骑马,我还真是有些看不起你呢”如今回想起来,还真是有趣的很。

  “不过话说回来,你还是欠我一个人情,”嫣然回过头来,看着萧誉轩玉树临风的模样儿,越发的打开了话匣子,“不然现在,我的腿上都留有疤痕。以后,还怎么嫁人呢?”

  这番话说得颇为有趣,嫣然如水的眸子,看向萧誉轩的时候。他只觉着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他又如何对嫣然不曾动心呢。奈何嫣然是宁王妃,自己不过是小小的侍卫罢了。

  “殿下会对你呵护有加的。”萧誉轩说到这里,有些不自然的望着窗外。论理,他的身份也是与嫣然不相符合的。这次送了松露膏,只当是对嫣然两不相欠吧。

  “可怜青山落日归,孤雁徘徊久不回。”这两句诗有些意思,是说孤雁即使单身在外,也不肯追随夕阳而去。嫣然随口说出的句子,其实是自己内心的渴望。

  怎奈萧誉轩不通诗书,只是拍了拍手笑着:“嫣然果然是文采很高,先前我一直以为,你只会骑马来着。”嫣然以为他听懂了的,谁知道他却说出这样不想干的话来。

  于是她便自己又说道:“一线云水连天阔,山高水深任徜徉。诗句的意思很是明白,就是那只孤雁独自也可驰骋天地。有他自己的生活,何必依赖夕阳而回!”

  这次萧誉轩听明白了,原是嫣然在试探自己的心思。他唯有报有一句歉意,对嫣然说明白:“并非我不明白你的心意,只是应以大局为重。你还是做宁王妃,对付苏家胜算大一些。”

  想起先前的那封信,萧誉轩更是担忧。只怕到时候面对的,不仅仅是苏家了。于是他给不了嫣然的幸福,这时候就不会轻易许诺言。这是他做人的准则,也是对嫣然的一个交代吧。

  天空中泛起了鱼肚白,早霞开始慢慢的升起。萧誉轩再次叮嘱嫣然,千万要珍重自己的身子。嫣然听了以后,拉着他的衣袖,满怀期许到:“轩,我会等着你的。你要记得来看我”

  站在阁楼上,望着萧誉轩挺拔的背影,嫣然的嘴角露出幸福的笑。这是五年后回宫以来,萧誉轩与自己单独在一起的一晚。她格外的满足,先前受的委屈也消失不见。

  岸芷汀兰处,热热闹闹的聚集了许多人。清明过后,便是宫里每月举办的“茶会”,许多宫女太监,来回穿梭在芳径处。喝酒的c划拳的c连诗的闹嚷嚷一片。

  宴席下,苏离若实在是熬不住了。自从上次清明宴会上的时候,也没吃什么东西,单单是喝了几杯茶水。这些天脑子有些昏沉,总想着睡觉。梅子不觉打趣儿:“莫不是姑娘有了身子?”

  怎么会呢,离若已经好久没有侍寝了。若不是一直有萧誉轩在旁陪着她,度过佛堂里最艰难的日子,她也不会走到今天。索性趁着茶会时机,她才可以有机会,走出佛堂来。

  临走的时候,离若吩咐青鸾,好好负责今天的茶会。随后便扶着梅子,缓缓的回了向晚阁。芦花纷飞,映照着模糊的阳光。光圈流动,在湖面上泛出丝丝缕缕的光泽。

  看着离若有些疲倦的脸色,青鸾的心里不觉颇为得意。看来这七色海棠的效果,倒是挺不错的。彼时春风浮动,吹动着泛黄的柳条。似是在宣告着,春日的来临。

  水池旁边,刚好遇到陆亭枝,她见陆亭枝穿着水绿色的凤尾裙,正坐在柳树下做着刺绣。青绿色的杨柳,恰好与陆亭枝绿色的凤尾裙辉映。远远望去,倒像是一副精致的水墨画。

  青鸾慢慢走过去,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但见陆亭枝手中的绣品,却是一株含苞待放的梨花。白色的花苞,嫩绿的枝桠。再无其他任何装饰,彼时一只蝴蝶儿翩然而至。恰逢落在绣品上的梨花处,简直就是栩栩如生。

  她忍不住赞叹:“花开纷然一季,更如春色向晚。他年梨蕊盛开,谁忆那时别念。”

  “青鸾的诗词造诣,越发绝妙了。”陆亭枝放下手里的针线,然后微微抬起头来,揉着发酸的脖颈。吩咐彩茵去沏壶香茶,这才起身舒展了腰肢,“怎么不去宴席上?苏贵人好容易费了心思的。”

  青鸾挨着陆亭枝坐下,然后一面看着这件绣品,一面摇了摇头:“你是知道的,我还要去侍奉皇上。好容易抽出空来,反倒是不如你的刺绣,看起来别是一番风味。”指腹轻触绣品梨花,顿觉丝滑饱满。

  “常听得人说,陆贵人的绣工如何技艺高超,今儿个我才算见了,”青鸾抚着柔滑的绣帕,微微笑着,“单看丝线的选择和你绣的梨花,就知道你是下足了工夫的。”

  雪白色的梨花,被陆亭枝绣在江南烟雨色的绣帕上。恰如初春时节,一枝春带雨的梨花。露水凝结,烟火灯烛灭的时节。陆亭枝听了,不觉抿了口茶水:“你若是喜欢,回宫后我便做一幅绣品。”

  “我看这梨花绣的不错,不如送给我如何?也不枉费你的心思了。”青鸾着实是喜欢,这才开口来讨要。哪里知道陆亭枝却是摇头不肯,指着绣品道:“你看这梨花,还没绣完呢,回宫后我再绣一遍。”

  江南的刺绣,从来都是双重绣法。如此绣品会显得真实。但是青鸾看得分明,这几朵梨花已经压了许多细线。何须再回宫绣一遍呢?青鸾心中早已猜出,遂嫣然一笑道:“陆贵人这般上心,必是送给殿下的。”

  “是送给皇上的。”陆亭枝的话语,越发低沉。她接过青鸾手里的绣帕,然后继续低下头来。纤纤玉指拿捏绣花针,与绣线间来回穿梭,不一会儿就绣完了一朵梨花。

  梨花在春风浮动下,竟是生出淡淡暗香来。青鸾看着陆亭枝白皙的面庞,泛起的两朵红云。一时有些羡煞,陆亭枝不管如何,还可以有一个思念的人儿。

  黄昏日落,云霞虹霓。院子里,海棠盛开。红的似火,白的胜雪。此时一只鱼儿从湖水中跳出来,掀起湖面阵阵水波。

  “游鱼跳波舞,丹青画栩栩。一卷烟水处,撩起千万缕!”青鸾欢快的拍着手,随口吐出了一首五言绝句,然后自顾自的笑着。

  “必是这鱼儿听了你做的诗,开心的了不得呢——”陆亭枝听了这番话,更是觉着青鸾的句子,字里行间透露着可人儿。恰是与青鸾调皮可爱的性格,相近符合。

  一时彩茵端了茶水和糕点笑道:“才刚皇上派了王公公来,赏赐了这些糕点。姑娘和青鸾一起尝尝”

  揭开食盒,青鸾看到许多精致的糕点。花花绿绿的,很是漂亮。陆亭枝一时有些艳羡:“到底是皇帝陛下会疼人,知道对青鸾你这么好。”陆亭枝说话之间,不觉想起了远在南方的楚云昭。

  一旁的青鸾听了,心里暗暗窃喜。却又不好流露出什么神色,便好心安慰她道:“如今宫里除了苏贵人,就只剩下你了。苏家早晚要除去,你又没什么靠山,将来后位非你莫属。”

  彩茵碰了碰她的胳膊,说道:“青鸾你与皇上关系最好,能不能给咱们姑娘说说好话?这都大半年了,皇上从来不看姑娘一眼的”彩茵故意说道,就是为了让陆亭枝,重新获得恩宠。

  如此一来,那么楚云昭就不会迷恋陆亭枝,只会安安稳稳的夺取皇位了。有了青鸾的帮忙,是有十分把握的。彩茵先前与京都打过了招呼,只待楚云昭从南边一回来,京都就会立刻做好接应准备。

  光阴流转,很快便日暮时分。飞月阁里备下了晚宴,陆亭枝便邀请青鸾来一同享用。小小四碟菜品,一捧清甜的莲子羹。两个人欢喜说笑,仿佛是抛却了几许烦忧。

  “这是殿下从衡阳来的信儿,”陆亭枝左右看了看,没有其他人,方才将字体悄悄递给青鸾,“他说要我小心彩茵,还要事事与你商议。你与殿下一同长大,殿下到底是何意思?”

  难怪,陆亭枝怎么平白无故,找自己陪她用晚膳。青鸾在灯烛下,小心翼翼的看了一遍字条。大脑的弦立刻紧绷起来,楚云昭在阜阳镇遭遇行刺。这告密之人,十有就是彩茵!

  “她本是徐妃的侍女,守丧期满才到你身边的,”青鸾慢慢回忆着,“如今是徐大人在京都监国,如果她要把这里的消息说出去的话。徐大人会不会,派出杀手来”

  可是陆亭枝想不明白,这彩茵与楚云昭无冤无仇,怎么会想要行刺他呢。“不是行刺殿下,是行刺李惠儿。”青鸾很是清楚,这是斩草除根。怕是徐家唯恐李家,会东山再起吧。

  还有一件事儿,就是楚云宏让自己看过的那封信。说是苏家会联手徐家,有彩茵做风筝,来帮助楚云昭夺位。如果是真的,那么杀了李惠儿,只是其中一步。青鸾越发觉着,彩茵是个可怕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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