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小艾
吉米并没有离开的意思，他用没有拿啤酒的左手，挠了挠自己的头，仿佛那里长了虱子。
“我应该把这里画下来，这蓬乱的青藤，裸露的树枝，还有零星的花，这水，更重要的是你。这是副绝妙的画。你不觉得吗？”他又用左手擦嘴巴，刚喝了一口酒，未进去的酒，顺着胡子往下滴。
我继续在水里挥动着手臂，以打破水的透明度。
“你，你不知道吗？你是个美丽的姑娘。”他又向前挪了一步，“你真不知道你有多美。”
我真怕他掉进池子，看着他那歪斜的身体，浮萍一样的脚跟。可是，更让我紧张的是他的眼神。我描述不出来，那是怎样的眼神，不是色迷迷的，而是凉凉的感觉，很坚定。我有点恐惧，像入了猎人围剿圈的羔羊，我才13岁，面对他快18米的粗状身形，我低矮的像只蚂蚁。
“我怎么不知道这里还有个池塘呢？”他喃喃自语。并把视线转向别处。我刚吁了一口气。却发现他又把酒瓶放在地上，手把衣服的下摆撩了起来，他抓住了腰带。我一下子紧张起来，血液直往头上涌，我张着嘴巴愣愣的看着他，忘记了手臂的动作。
他突然一笑，并没有解开腰带，而是把手往下滑去。他就那样笑着看着我，他把手在大腿上下搓了几个回合，好像那里有虱子在爬。也许，他看到我的脸色越来越失去了原本的颜色。我在竭力控制自己不大声叫出来。不叫出来的原因之一，我怕有意想不到的改变，他会掐死我。
他最终什么也没做，弯腰拿起酒，又喝了一大口。晃了晃，似乎空了。他进一步确认，把酒瓶倒立着使劲甩，有几滴就飞了出去，之后，再也没有了。
“你考虑考虑，我想画这幅画。”他冲我摆摆手。“要不要给你也带瓶酒”。
我摇摇头，告诉他，或者像提醒他一样。“我不要，我才13岁。”
“嗯，你不知道你有多美，也许你不懂，但是我懂，我是画家啊。哈哈。这样说才合理吧。”他脸上并没有多少真正的笑容，眼睛微微有点弯。我看不到他的嘴巴，被浓密的胡子遮挡了。他的鼻子上还有一块疤痕。
“那我来游泳吧。你不介意的话。不过，还是先喝一杯比较舒畅。”他终于有离开的意思了，尽管，他的眼睛几乎没有离开我的身体。看到他转过身去。我觉得我手心里的汗跟池塘里的水是分开的，别一种潮湿，粘粘的。我把手攥到几近麻木。
等他的身影完全消失之后，我才从水里出来，裹上带来白色浴袍，几乎是飞奔着离开的。我冲到卫生间，把淋浴的开关拧到最大。哗哗的流水声，混合了我压抑的哭泣。我越想越难以忍受，我把水踏的四处飞溅，我开始尖声叫骂，哭喊。
我始终不明白，父母为什么总是整那么多的陌生人，开不完的party。总是有流不完的嘈杂，躁动的音乐，吵闹，甚至黎明前的哭闹。还有男女之间的那些事，我从小就不曾远离，那是在我大概9岁的夏天，父母带我去海边，他们在浴巾上面亲亲我我，我在不足两米远的地方，刨沙子，边上还放着一瓶没有打开的饮料。
还有客人们的夜间生活；一茬又一茬的情人像飞蛾扑火般消失了一批，又来了一批。包括我父亲的情人，母亲的情人。当其中一个人出差时，另一个的情人会如约而至。他们有时会碰到一起，但是，表面上那不过是个旅客而已。
性，这个东西，于我很模糊，但是，它却含着仇恨从我身体里面不停的疯长。越长越清楚，也越来越无法令我接受。当一个人的眼光，动作，令人不舒服时，我认为那就是性。虽然那是9岁时的理解，但放到现在，我依然不认为那是什么好事。
我的秘密之地已经不再是个秘密，而我也不再去游泳池了。
有时候我看到吉米一个人站在楼道拐角处，盯着我母亲的卧室，抽着烟，像在思考什么，又像什么也没想。偶尔在客厅碰到他跟我母亲谈话，他会看向我，移开，再转过来。
过后我对母亲说我讨厌吉米，母亲却哈哈一笑，她不觉得一个孩子的话是值得注意的。在她心里，吉米的艺术家位置永恒不变。她总说他与众不同。爸爸却不这样，他叮嘱我少在吉米眼前晃悠，他认为吉米是一个隐藏在大胡子后面的大流氓。
又来了一个跟我年纪相仿的女孩，可可。跟着她爸爸一起，还带来了一条狗。这个男人跟吉米当初一样，当妈妈介绍我时，他伸出手，紧紧抓住了我的手。我没有反感，也没有置之不理，还跟他回握。也许是出于可可和那条狗吧。我不太喜欢可可，她跟我一样高，身体却比我丰满多了。我不是嫉妒这个，而是认为她不风趣，也不可爱，只喜欢赖在那个男人怀里撒娇。相反，我喜欢那条狗，它会围着我打转，用舌头舔我的手，摇着尾巴，一副讨好的样子，令我感到亲切。
在这三位新客暂住的日子里，吉米一直没出现。我发现我的心情好多了。
被吉米发现池塘后的几天，我的恨意像波涛汹涌的大海。但是，我竭力忍住，表面上一切都很平静。我过了一段平静的日子。
可是，没过几天，大概不超过一周。
我记得那一天，是周六，我一天都没有在家。我又找到了一片草坪，没有打理的痕迹，一切原生态生长，偶尔有枯萎叶子茎，并不肯低下头去，硬生生的挺立着。如果我趴在上面，它就毫不犹豫的扎疼我。每次想跟它亲密，我就会小心翼翼的把它找出来，或者折断，或者拔掉。躺在它的上面，有被浓浓的绿意包围的感觉。还有一股芳草的清香。看着蓝天，四周一片沉寂，静逸到整个世界都停止了旋转。我惬意的睡着了，梦中我有一个很温馨的家，有对正常的父母，还有兄弟姐妹，一家人围着烛光吃晚餐，浪漫又快乐。
溽热把我惊醒了，原来变天了，原本清凉的空气开始浑浊起来。天空的云慢慢增多。我还没有玩够，跑到池塘边附近的一堆碎石边，开始往近处的树枝上投石子，四面八方，转着圈的投。直到投的胳膊酸痛，再也抬不起来。我又回到池子边，凝视了许久，脑海里全是吉米那天的眼神。我心里又涌起愤怒和恐惧，然后，恐惧占了上风。我怕他再不其然来到这里，或许，到那时我就真的难以逃脱他的掌心了。我得防备着他，我心里暗暗叮嘱自己。
时间很快，傍晚即将来临的当儿，天空布满乌云，低低的，似是一张低垂的画布。要下雨了，我拔腿开始跑。当我气喘吁吁的一脚踏进大门，雨点噼里啪啦的疯狂砸下来。我庆幸自己掐点的技术，很标准，小小的心便不由自主的高傲起来。但是，疲倦涌了过来。我简单洗了个澡，穿上分体睡衣，躺在床上开始昏睡。
母亲又组织了一场聚会。音乐和人的欢闹声被雨隔了起来。但是它们还是能传进我的耳朵，隐隐约约。
后来，我感觉声音变大了，还有光亮。我习惯一躺在床上就关灯。由于白天在草坪睡了一觉，现在睡意并不重。当我迷迷糊糊把眼睛撑开一条缝，立即睡意全无。第一种感觉马上把我搅和的有点晕头转向，我竟然粗心到忘记锁门了。透过走廊的灯光，我马上分辨出那个长长的影子，是吉米。
来不及有更多的懊悔，我决定装睡，睡的死死的，这样的话，他就不会动我。当然，我这只是打赌，自己给自己碰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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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应该把这里画下来，这蓬乱的青藤，裸露的树枝，还有零星的花，这水，更重要的是你。这是副绝妙的画。你不觉得吗？”他又用左手擦嘴巴，刚喝了一口酒，未进去的酒，顺着胡子往下滴。
我继续在水里挥动着手臂，以打破水的透明度。
“你，你不知道吗？你是个美丽的姑娘。”他又向前挪了一步，“你真不知道你有多美。”
我真怕他掉进池子，看着他那歪斜的身体，浮萍一样的脚跟。可是，更让我紧张的是他的眼神。我描述不出来，那是怎样的眼神，不是色迷迷的，而是凉凉的感觉，很坚定。我有点恐惧，像入了猎人围剿圈的羔羊，我才13岁，面对他快18米的粗状身形，我低矮的像只蚂蚁。
“我怎么不知道这里还有个池塘呢？”他喃喃自语。并把视线转向别处。我刚吁了一口气。却发现他又把酒瓶放在地上，手把衣服的下摆撩了起来，他抓住了腰带。我一下子紧张起来，血液直往头上涌，我张着嘴巴愣愣的看着他，忘记了手臂的动作。
他突然一笑，并没有解开腰带，而是把手往下滑去。他就那样笑着看着我，他把手在大腿上下搓了几个回合，好像那里有虱子在爬。也许，他看到我的脸色越来越失去了原本的颜色。我在竭力控制自己不大声叫出来。不叫出来的原因之一，我怕有意想不到的改变，他会掐死我。
他最终什么也没做，弯腰拿起酒，又喝了一大口。晃了晃，似乎空了。他进一步确认，把酒瓶倒立着使劲甩，有几滴就飞了出去，之后，再也没有了。
“你考虑考虑，我想画这幅画。”他冲我摆摆手。“要不要给你也带瓶酒”。
我摇摇头，告诉他，或者像提醒他一样。“我不要，我才13岁。”
“嗯，你不知道你有多美，也许你不懂，但是我懂，我是画家啊。哈哈。这样说才合理吧。”他脸上并没有多少真正的笑容，眼睛微微有点弯。我看不到他的嘴巴，被浓密的胡子遮挡了。他的鼻子上还有一块疤痕。
“那我来游泳吧。你不介意的话。不过，还是先喝一杯比较舒畅。”他终于有离开的意思了，尽管，他的眼睛几乎没有离开我的身体。看到他转过身去。我觉得我手心里的汗跟池塘里的水是分开的，别一种潮湿，粘粘的。我把手攥到几近麻木。
等他的身影完全消失之后，我才从水里出来，裹上带来白色浴袍，几乎是飞奔着离开的。我冲到卫生间，把淋浴的开关拧到最大。哗哗的流水声，混合了我压抑的哭泣。我越想越难以忍受，我把水踏的四处飞溅，我开始尖声叫骂，哭喊。
我始终不明白，父母为什么总是整那么多的陌生人，开不完的party。总是有流不完的嘈杂，躁动的音乐，吵闹，甚至黎明前的哭闹。还有男女之间的那些事，我从小就不曾远离，那是在我大概9岁的夏天，父母带我去海边，他们在浴巾上面亲亲我我，我在不足两米远的地方，刨沙子，边上还放着一瓶没有打开的饮料。
还有客人们的夜间生活；一茬又一茬的情人像飞蛾扑火般消失了一批，又来了一批。包括我父亲的情人，母亲的情人。当其中一个人出差时，另一个的情人会如约而至。他们有时会碰到一起，但是，表面上那不过是个旅客而已。
性，这个东西，于我很模糊，但是，它却含着仇恨从我身体里面不停的疯长。越长越清楚，也越来越无法令我接受。当一个人的眼光，动作，令人不舒服时，我认为那就是性。虽然那是9岁时的理解，但放到现在，我依然不认为那是什么好事。
我的秘密之地已经不再是个秘密，而我也不再去游泳池了。
有时候我看到吉米一个人站在楼道拐角处，盯着我母亲的卧室，抽着烟，像在思考什么，又像什么也没想。偶尔在客厅碰到他跟我母亲谈话，他会看向我，移开，再转过来。
过后我对母亲说我讨厌吉米，母亲却哈哈一笑，她不觉得一个孩子的话是值得注意的。在她心里，吉米的艺术家位置永恒不变。她总说他与众不同。爸爸却不这样，他叮嘱我少在吉米眼前晃悠，他认为吉米是一个隐藏在大胡子后面的大流氓。
又来了一个跟我年纪相仿的女孩，可可。跟着她爸爸一起，还带来了一条狗。这个男人跟吉米当初一样，当妈妈介绍我时，他伸出手，紧紧抓住了我的手。我没有反感，也没有置之不理，还跟他回握。也许是出于可可和那条狗吧。我不太喜欢可可，她跟我一样高，身体却比我丰满多了。我不是嫉妒这个，而是认为她不风趣，也不可爱，只喜欢赖在那个男人怀里撒娇。相反，我喜欢那条狗，它会围着我打转，用舌头舔我的手，摇着尾巴，一副讨好的样子，令我感到亲切。
在这三位新客暂住的日子里，吉米一直没出现。我发现我的心情好多了。
被吉米发现池塘后的几天，我的恨意像波涛汹涌的大海。但是，我竭力忍住，表面上一切都很平静。我过了一段平静的日子。
可是，没过几天，大概不超过一周。
我记得那一天，是周六，我一天都没有在家。我又找到了一片草坪，没有打理的痕迹，一切原生态生长，偶尔有枯萎叶子茎，并不肯低下头去，硬生生的挺立着。如果我趴在上面，它就毫不犹豫的扎疼我。每次想跟它亲密，我就会小心翼翼的把它找出来，或者折断，或者拔掉。躺在它的上面，有被浓浓的绿意包围的感觉。还有一股芳草的清香。看着蓝天，四周一片沉寂，静逸到整个世界都停止了旋转。我惬意的睡着了，梦中我有一个很温馨的家，有对正常的父母，还有兄弟姐妹，一家人围着烛光吃晚餐，浪漫又快乐。
溽热把我惊醒了，原来变天了，原本清凉的空气开始浑浊起来。天空的云慢慢增多。我还没有玩够，跑到池塘边附近的一堆碎石边，开始往近处的树枝上投石子，四面八方，转着圈的投。直到投的胳膊酸痛，再也抬不起来。我又回到池子边，凝视了许久，脑海里全是吉米那天的眼神。我心里又涌起愤怒和恐惧，然后，恐惧占了上风。我怕他再不其然来到这里，或许，到那时我就真的难以逃脱他的掌心了。我得防备着他，我心里暗暗叮嘱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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