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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二章:平阳侯曹襄

  且说容玉出了湖心小筑,碍于之前种种,也无人敢拦她,一路沿着跨湖长廊而去。所过之处皆有姑娘c夫人们窃窃私语,估计过了今日,这容家女公子又要有一个跋扈的名声传出去了。

  子衿一路欲言又止地跟在自家姑娘身后,而无忧依旧是面无表情,看得子衿很想上前将那张千年不变的冰块脸拉扯一番。然而就在子衿如此想着之际,却突然瞥见无忧一记眼刀扫了过来,小丫头一个哆嗦,差点撞到走在前面的容玉身上。

  子衿正要呵斥无忧,却见容玉突然转身站定,眼神向周围淡淡扫了一圈,目光落在右前方的一座假山上,默了默,才略微抬高了声音道:“既然跟来了,又何必躲着?”

  无忧心中一惊,自己竟然未能发现有人跟着,可是姑娘又是如何发现的?当然这样的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作为容云鹤身边的一等护卫,自然知道在容家这样的大家族里,有些事是不足为外人知的!

  无忧思忖间,一个轻轻的嗤笑之声响在了耳边,紧接着从假山后面走出一个雪青色锦袍的少年,无忧认得此人正是适才在湖心小筑帮自家姑娘说过话的平阳侯曹襄。

  只见曹襄浅笑着向容玉这边走来,一身雪青色缎面锦袍,领口c袖口和衣摆都绣有青竹图案,长袍c广袖随着走动的步子摇摆生风,更显得身形如竹c飘逸隽秀。明明是十五六岁的年纪,偏生沉淀了几分稳重之气。大概是年少袭爵,过早入仕的缘故吧,虽然只比霍去病大两三岁,却像是经历了人生百态,比霍去病少了几分天真张扬之气,多了两分不形于色的君子风度。

  “一别四年,九儿妹妹可还记得曹襄!”曹襄略带深意的眸光轻轻浅浅地落在容玉身上,虽不灼灼,却让人有不容回避之感。

  容玉丝毫不避地迎上曹襄的目光,嘴角轻轻一弯,梨涡乍现,刹那的风华胜过满园花开,落在曹襄耳边的话也是轻轻浅浅,又带了些斑斑驳驳:“自然记得平阳侯!”

  曹襄似是早就料到她会有此回答,只是轻轻笑着,但若是仔细看便不难发现在那轻笑间的眸光中有一闪而逝的怔愣。过了好一会才见他意有所指地说:“记得九儿妹妹离开长安的时候称呼我为曹襄,如今却只叫我平阳侯!”

  容玉微笑不变地回道:“容玉当年离开之时平阳侯还不是平阳侯,九儿也只是九儿而已,如今,九儿不再是九儿,平阳侯已经是平阳侯了!”

  容玉两句话说得煞是绕口,曹襄却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深不见底的眸子里光影明灭c浮浮沉沉,好半晌才风和日丽c晴空万里,却是话音一转道:“祁王世子之事我也有所耳闻。此桩婚约,本就非你所愿,毁了倒也罢了,那祁王妃也不是个好相与的,如此倒也省事了!至于外面那些闲话是非,你不理会自然便清静了!”言语间的熟络让容玉有种岁月倒流的错觉,仿佛回到了四年前,又仿佛自己从未离开过。

  “婚约一事,我从未在意!”良久,容玉开口,语气平平,像是在说今天天气很好一般。

  曹襄见她如此倒也未多想,只是重新迈步朝容玉近前走来,子衿和无忧不约而同地上前拦在容玉面前。曹襄看了无忧一眼,目光又带了几分凌厉扫向子衿,子衿自是认得曹襄的,被他这样一扫,瞬间低下了头,身子却没有半分挪动。

  容玉见状,粉唇开合间轻吐出两个字:“无碍!”无忧和子衿二人相视一眼,最终默默地退到了一旁。

  曹襄这才满意地走近容玉,在她面前不到两尺的距离站定,缓缓伸出手,丝毫不避讳地执起容玉的右手,容玉眸色轻闪,被曹襄碰触的那只手微微一僵,却只是一瞬,终究没有抽回手来。子衿和无忧不禁多看了两眼曹襄,这个少年袭爵,风华独树却又不显山不露水的平阳侯竟能让姑娘丝毫不排斥地被他执起手来,足可证明此人在姑娘心中的位置定是不一般。

  这厢曹襄似乎对于容玉的反应很是满意,嘴角微翘间,手已经轻轻撩起容玉的一截衣袖,露出一只白玉无瑕的小手来,而此时的曹襄却顾不得欣赏这美好的纤纤玉手,只因那小手成握拳的姿势,指缝间隐隐有殷红的血迹流出。曹襄不觉眸子一缩,眉头紧蹙,一只手执着容玉的右手,另一只手却是将少女的握拳的手指一根一根小心翼翼地掰开来。待到看清眼前的景象时,不仅是曹襄,就连子衿和无忧也是瞬间倒吸一口凉气。只见那莹白如玉的小手上静静地躺着三截碧玉碎片,许是因为之前握得太紧,碎片的棱角深深地刺入了少女手掌的皮肤,鲜红的血布满整个手掌,乍一看触目惊心。

  “姑娘!”子衿立马就要上前来,却被曹襄随手一拂给拂开了。他从衣袖中掏出一块雪青色帕子万般小心地帮容玉清理了伤口,又从腰间摸出一个精致的青玉瓷瓶来,从中撒了一些浅黄色的粉末在那伤口上,容玉也不避讳他,只是任他拉着自己的手,任他这般细心地为自己处理伤口。

  过了片刻,曹襄的目光在容玉身上一转,似是在寻找什么,突然看见她披风系带一头垂着的雪狐毛球,眼睛一亮,抬手间,让人只觉眼前一晃,还没看清楚他是怎么出手的,便见那雪狐毛球连着一小截墨绿丝带已经给削了下来。他将那丝带轻轻覆在容玉掌心的伤口上,再绕着手掌转了一圈,最后在手背处打了一个结,打结的地方刚好点缀着那个雪狐毛球,一眼看上去竟不像是包扎的伤口,倒像是女子手间的装饰,别样地好看。

  容玉看着自己的手,轻笑道:“倒看不出来,平阳侯竟还有这等手艺!”

  曹襄唇边漾起些微的弧度,却并不接话。沉吟片刻,看定容玉,颇为突兀道:“姬蕴此人,城府颇深,不宜深交!”

  容玉眸子一沉,嘴边的笑意尚在,却平白多了几分疏离,默了默,后退一步,才开口道:“平阳侯管得未免太宽!”

  “不是管,而是忠告!你刚回长安,不了解朝中局势,自然也不知道姬蕴的手段!”曹襄顿了顿才又继续道:“不管你信与不信,无论你姓南宫还是容,都不该与姬蕴有所牵扯。姬家的形势连容云鹤也把握不准,你又何必去招惹他!那就是一鬼魅,一旦招惹就休想摆脱!”

  容玉面露愠色,言辞之间也多了凌厉和不愉:“你到底想说些什么?”

  曹襄意味深长地看了容玉一阵,才叹了口气道:“南楚王四年前散尽王宫三千美人;历时三年筑数十丈高台,名曰‘宝鹤’;楚王有座‘待月’别院,其规模奢华,堪比梁园;一年前楚王亲往西蜀之地只为求那一匹芙蓉锦;楚王将当年高祖皇帝赐给楚元王的一座皇家冰窖转送给了容家;楚王身边收了位风华绝代的少年徒儿,人称宝公子”

  曹襄越往下说,容玉的脸色越沉,就在容玉以为他要继续细数楚王的桩桩件件时,却见他突然停下来,目光幽深地看着容玉,片刻才意有所指地说了一句:“竟然为个男人做到如此地步,真是丢了刘家的脸!从前觉得那楚王荒淫奢靡,竟然养了三千美人在王宫里,如今倒觉得他还不如养着那三千美人!”

  容玉心中暗暗松了口气,却知道曹襄此人再不似从前那般简单了。至少今日他能说出这些听来莫名其妙c毫无关联的话来却又不点破其中玄机,那便是他心中的丘壑城府绝不亚于姬蕴或是楚王刘注,亦或是自己的哥哥容云鹤。

  “楚王再如何,与我何干?”容玉冷哼一声:“那是平阳侯自己要操心的事,何故说给我听。还有那姬蕴,平阳侯字字句句说我招惹了他,既然你说是那便是了,可是,这与平阳侯又有何干?“说到最后,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撅,明明是是个小孩子心性,偏生还装得一副大人的口气,这倒让曹襄心下渐渐软了三分,说出的话也带着将就和讨好之意:”是我口无遮拦,知道你刚回来,便将自己的担忧一股脑儿全倒了出来,却不料竟污了你的耳朵。既然都是些无关之人无关之事,我往后不说便是!“曹襄一口一个”我“,字字讨好,句句温软,听得一旁的子衿嘴角直抽,无忧则是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样子。

  容玉正待说话,却见不远处有几个婢女模样的人朝这边过来,许是瞧见了这边的情形不敢贸然打扰,只在几丈之外的一棵树下小心候着,却又不时那朝这边瞟上几眼,似是有什么急事。曹襄看了那几个婢女一眼,眉头微蹙,随即朝容玉道了一句:“许是母亲差人来寻我,我先过去了!你自己小心!“说着顿了一顿,似是在斟酌用词,片刻又道:”祁王妃今日也来了府中,你自己心中有个数便是!“说着也不等容玉说话,便朝那几个婢女走去。

  目送着曹襄和那几个婢女的身影渐渐走远,子衿这才凑到容玉身边:“姑娘,平阳侯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子衿说的是曹襄临走前的最后一句话。

  容玉默了默,突然冲子衿调皮得眨了眨眼睛:“自然是字面上的意思!你不是一向很机灵吗?自己慢慢想去!“

  说话间正欲转身离开,却在转身的一瞬顿了一下,脸上还来不及收回的狡黠的笑意便这么生生地凝在了嘴角目之所及的碎石小道的尽头站着一位白玉簪束发c宝蓝锦缎长袍的男子。许是秋风萧瑟的缘故,一眼望去,竟连那俊眉星目的翩翩少年郎也显得有几分落寞。虽然相隔有些距离,容玉还是能感觉出那落在自己身上的眸光灼灼切切,似乎要生生地将自己看穿了去。

  只是一瞬,容玉便恢复了面上的沉静,莲步轻移,朝着那人所在的方向缓缓走去。距离越来越近,容玉的步子不疾不徐,面上始终是带着大家闺秀的得体微笑,那微笑不疏离也不亲近,分寸得宜,恰到好处。在距离男子几步之遥的地方站定,容玉双手置于身前,礼数丝毫不差地朝那男子行了一礼:“容玉见过祁王世子!”

  刘夜看着眼前礼数周全的少女,想到方才看到她与曹襄说话时的娇俏,心中忽的一滞,眉眼间轻易便染上了两分薄怒。

  容玉对于刘夜的情绪也无暇多想,见过礼后便要绕过刘夜而去。狭长的碎石路不算窄,却也并不宽敞,刘夜又刚好是站在路中央,擦肩而过的瞬间难免会衣袍相触,虽然只是轻轻拂过,刘夜却仍然闻到了少女身上特有的幽兰之气,顿觉身子一僵,心思百转间只幽幽问了一句:“这般筹谋又是何故?“

  自上次解除婚约之事后,刘夜一直辗转反侧,夜不能眠。自己玉树临风c天之骄子,怎么就被一个小女子给拒了婚呢?思前想后,终于想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容玉那句“宁为寒门妻,不做高门妾“。既然如此,那便想个法子再退了修成君府的婚事,如此便也不委屈她在做什么如夫人了。

  本来之前想着这定了十几年的婚约是个累赘,自己连那容家女公子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自然不乐意。再加上后来传出容玉在代郡草原被掳的消息,堂堂祁王世子夫人自然不能是个声名受损的女子,祁王妃立刻便进宫找了皇太后才定下了修成君府遗姬这门亲事,这才有了后来要容玉做如夫人的糟心事情来。

  稻黍稷初遇之时的惊艳,未央宫当庭拒婚的对峙,再到宫门前的惊鸿一瞥,原来自己竟在不知不觉中将这个本该是自己妻的少女深深地印在了心上。弄明白了自己的想法,本想借着今日盛宴之机找她探探口风,也表明自己愿许她正妻之位,却不想在遇到湖心小筑那一场争执之后,又看到了她与曹襄相遇的这一幕原来原来曹襄竟与她早就是相识的!可笑自己当初有要纳她为如夫人的想法之时还去找了曹襄商量!呵!自己就是天底下最愚蠢之人,竟然相信了曹襄的那些鬼话,曹襄!好一个平阳侯曹襄!

  已经走远的容玉闻言脚下蓦地一顿,默了默才清清冷冷地说了一句:“无有筹谋,何谈自由?不过是不愿为那刀俎之下的鱼肉而已!“话音落,再无半刻停留地离去。

  子衿寸步不离地跟在容玉身后,对于自家姑娘和祁王世子的对话似懂非懂,无忧却是在离开前刻意多看了一眼这位大名鼎鼎祁王世子,心下暗忖:原来这世子也不是如坊间传言那般对姑娘无情无义!

  待脚步声渐渐远去,刘夜这才转过身来,刚好看见容玉墨绿色大氅的一角消失在转角的花木间,一直紧握着的右手这才缓缓松开,掌心正安静地躺着一个牡丹花纹的白玉小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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