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六章：姬蕴之谋
长安城外姬家的一处别院中，刚刚沐浴过的姬蕴只着中衣，外披一件宽大的月白棉袍，腰间的带子松松垮垮地系着，闲适慵懒中透着几分蛊惑人心的极致妖冶。长长的墨发尚未全干，半湿着随意披在身后，袍子上也沾染了几分晕开的水渍。屋里硕大的铜炉里炭火燃得正旺，姬蕴从桌上执起一卷之前未看完的竹简，将散发着淡淡墨香的竹简缓缓展开，一边细细研读一边缓慢踱步到一张墨色的沉香木软榻前，轻靠着榻旁的沉香木质雕花屏风，屏风上镶嵌的三颗硕大的夜明珠泛着莹莹温润的光，让人有岁月从容c恍如隔世之感。
容云鹤进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不知为何脑中竟会突然显现出自家妹妹靠在软榻上看书简的样子，说起来，这人与玉儿倒是般配，只可惜是这样的身份！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姬蕴才缓缓抬起头，丝毫没有因为屋内突然多了一个人而感觉到意外，似乎容云鹤一直就在这里一般。
两人的目光隔空相遇，一个乾坤锦绣，一个绵里藏针，似乎谁也占不了上风，但却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欣赏。
片刻过后，容云鹤突然唇角轻扬，率先开口道：“姬相好筹谋！”
姬蕴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之后，才状似无意道：“云鹤兄此话怎讲？”
容云鹤也不客气，自顾自得走到软榻前，以姬蕴和容云鹤这样的身份，本应该是礼仪周全地隔桌跽坐，正面相对。而容云鹤却是随意往榻沿一坐，双脚置于榻前的地上，隔着榻上放置的一张矮几与姬蕴侧身相对，看上去就像两个多年未见的老朋友一般随意。
听姬蕴之言，容云鹤并不急于回答，而是随手从矮几上执起茶壶茶杯，倒了一盏茶，端到嘴边却并不喝下，似乎只是为了闻这茶香。片刻之后，只见容云鹤缓缓放下茶盏，浅笑温言道：“虽说姬相名满天下，生意场上你我交手多次，可算起来誉今日才算第一次见到姬相本人，果真是人中龙凤！”
姬蕴闻言轻笑出声：“云鹤兄深夜只身来了这里，想必也是颇废了一番周折，只是为了说这些？”
容云鹤瞳孔一缩，继而笑道：“姬相说的如果是这园中阵法的话，周折谈不上，无非是耽搁了些时辰而已！”
姬蕴不以为意地笑笑：“这园中布有九九八十一道连环阵法，云鹤兄是第一个全身而退的人！”
容云鹤不置可否：“我家小妹闲来无事喜欢研究些奇门阵法，园子里处处皆有玄机，我若是稍有不慎便会送了性命，长此以往，便也得了些破阵的诀窍来。”容云鹤这话说来也不假，南宫世家传世本领中本就有布阵这一项，南宫震天更是痴迷于各种奇门阵法。容玉在南宫世家时，便是得了南宫震天的衣钵，五岁就能布得一手精妙绝伦的阵法，家中兄长们为此遭殃的不少，久而久之，便也人人都练就了一身破阵的好本事。容玉自七岁之后去了南楚，对阵法的热衷更是有增无减，容闲鹤便是直接“深受其害”。据闻连楚王刘注也曾在容家女公子的百花阵里被困了三天三夜。容云鹤一年之中也有一段时间会待在楚地，因此现下这番说辞倒也不足为怪。
不过姬蕴是何等人，岂能对容云鹤的话尽信？时至今日，天下人眼中的容云鹤只是一个成功的商人，以南宫世家嫡长子之尊入继容家，执掌百年皇商之家，再深一点也不过是个身手不错的商人。但是容云鹤的身手岂止“不错“？容云鹤布阵的手法，别人不知道，姬蕴却是清楚得很！就连自己也未敢说胜得了他！能让容云鹤“稍有不慎便会送了性命”的阵法，若真出自容玉，那么容家这些年藏得不可谓不深！何止是深，说深不见底也毫不为过。不过，此时容云鹤轻易便说出这些，等于是告诉自己容家的底牌不止一张，心思缜密的容家少主会这般轻言？
姬蕴淡淡的“哦？”了一声，但是眸中那一闪而过的亮光却还是未曾逃过容云鹤的眼睛。
“那云鹤兄以为，本相的连环阵比之容家女公子的阵法，如何？”纵然心中波急浪涌，姬蕴面上仍是不露声色，浅笑着问道。
容云鹤面色淡淡地看着姬蕴，缓缓吐出四个字“不遑多让，各有千秋！”
姬蕴闻言愣了一下，随即大笑着拔高了声音道：“可听清楚了？“说这话时虽是笑着，但是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而且很明显，这话并不是对容云鹤说的。
果然，容云鹤很快便听见屋外有一沉稳的男子声音传来：“听清楚了！“
容云鹤面色有些微的冷意，这人就在门外，隔着这么近的距离，自己竟然没有发现，功夫可见一斑。而从姬蕴与此人的一问一答中，不难看出，想必此人便是这园中九九八十一道连环阵法的布阵之人。别人不知道，容云鹤却是心知肚明这阵法之精妙，自己虽全身而退，却也是险象环生，受了不小的内伤。这普天之下能伤得了容家云鹤的人五个指头都能数的过来，但很显然，这布阵之人并不在这五个指头之列。越想容云鹤眉头越发皱地紧了。
但容云鹤很清楚自己此行的目的，因此并未在此事上多想，而是话锋一转道：“姬相先前多次差人送来书信，誉一直未曾回复，一是容家在京城根基未稳，诸事缠身，不得解脱。二来，对于姬相所筹谋之事，誉虽不全然知晓，却也能猜测一二，容家百年根基，断不会轻易卷入朝堂之争！“
说到此处，容云鹤停了一下，见姬蕴若有所思，似在仔细思考自己话中所说，于是嘴角一勾，接着道：“誉一直以为姬相位极人臣，宰相肚里能撑船，若是容家往日有什么得罪之处，那也是容家与姬相之间的事。却不想姬相竟然打起一个小丫头的主意来！“
“呵！”姬蕴轻笑出声，眸中神色莫辨，面色却是春风和煦：“绕了这么大个圈子，这才是云鹤兄此行的目的吧？”
容云鹤目光坚定，神色严肃：“容家一介商贾之家，助不了姬相什么？若是银钱之事”
容云鹤话未说完，便被姬蕴反问道：“云鹤兄觉得本相缺钱？”
容云鹤眉心微蹙：“誉愚钝，实是想不出姬相所求！”
姬蕴看定容云鹤片刻，才笑问道：“如果我说，我所求不过一人而已呢？”
容云鹤瞬间冷了脸色，言辞之间也多了凌厉之气：“容家上下，唯此一人做不得交易！”
“云鹤兄怎知我说的是交易，而非真心？”
“姬相的真心，恐不那么容易交付！”
“既如此，为何当日未央宫面君前，云鹤兄要有那番交代？”姬蕴之言显然是指当日容玉进宫面君之前容云鹤交代的那句“大殿之上能够求助的只有两人，一人是父亲南宫齐婴，另外一位便是南越左相姬蕴”。而后来南宫齐婴向姬蕴言谢之时也被他一句“受人之托”淡了过去。如今想来，竟是这二人从未谋面，事先也并未有过只言片语，却能临危相托c心有灵犀，若说英雄惜英雄也不为过，偏生现下的形势似乎又不尽然
容云鹤闻言蓦地瞪大了双眼：“你在我府中安插了人？”
“云鹤兄不必动怒，难道本相身边就没有云鹤兄的眼睛么？”言下之意便是，咱俩扯平了。
“哼！”容云鹤冷哼一声：“不知小妹是哪里得了姬相的另眼相看？姬相是聪明人，可曾想过容家的形势，南宫家的形势，姬相难道就不怕引火烧身？”
姬蕴似乎早就料到容云鹤有此一说，轻笑两声似是解嘲，又似是承诺：“你我身在局中，谁是这‘火’尚未可知，又何惧之有？”
容云鹤似是不曾想到姬蕴会有此一说，沉吟片刻，问道：“为何只与我说？既是真心，难道不应先问长辈？”
姬蕴笑而不语，半晌才缓缓起身，越过容云鹤，走到窗前，负手而立，片刻才幽幽道：“若是得不了云鹤兄应允，怕是谁允了也做不得数！”说着转身看向容云鹤，眸子似有深意，顿了一下继续又道：“代郡草原一事，虽有多方介入，容家女公子也不过将计就计退了祁王世子的婚约，可谁说这中间没有云鹤兄的推波助澜呢？云鹤兄可别告诉本相，容家压不住区区几句谣传！“
“你到底还知道些什么？“容云鹤瞬间脸色一变，低沉着声音道。
“云鹤兄放心，本相自不会去与女公子说这些，毕竟云鹤兄也是顺着女公子的意思。”
“难道我还怕你去说不成？“容云鹤刚开口突然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猛然睁大了眼睛看着姬蕴：”当时支开霍去病的，是你！“容云鹤说的是肯定的语气。
姬蕴不承认但也未否认。聪明人之间对话，一点就透，两人心知肚明，也不再此话题上纠缠下去。
室内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准确的说，是两个男人都陷入了各自的沉思。良久，还是姬蕴从窗前踱步回来，在容云鹤面前站定，低沉的嗓音里没了之前的慵懒，却是多了让人无从揣测的认真，一字一句都重重敲在容云鹤的心头：“我要九儿！“
南越姬相，满腹锦绣，乾坤之才，明里左相，实为帝师。放眼天下，能出其右者，无！而如今，正是这样的一个锦绣才子，帝王之师，本是喜行不露于色，泰山将倾也稳如磐石的人，如今却明显地透露出几分忐忑之色，虽然只是一闪而过，容云鹤却是尽收于眼底，心中疑惑更甚！自家妹妹与这南越左相可说是生不同时，养不同地，若说交集，也就是九儿回京这月余的事情，怎就让这素来清冷c孤傲的姬相给相看对了眼？
容云鹤沉思之际，眼睛却是盯着姬蕴的，两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乍眼看去，却有几分对峙之态。
似乎过了很久，才听容云鹤大笑出声：“姬相莫不是忘了城西别园中那一位！“
话音未落，姬蕴眼中有冷意一闪而过，姬家城西别院的事乃是姬家上下的绝密，就连姬家人也大都不知情，容云鹤又是从何得知？
容云鹤不以为意继续道：”莫不是姬相也要如祁王世子那般，要我家玉儿做小不成？“
姬蕴目光微沉，似是在斟酌，片刻才郑重道：“无关紧要之人，本相自会处理干净！“
“那便处理干净了再来与我说！“容云鹤回绝地斩钉截铁：”就此告辞，玉儿年幼，还望姬相手下留情！他日之事尚未可知，若是玉儿所愿，做兄长的定让她得偿所愿！“
姬蕴闻言，嘴角一勾：“但愿云鹤兄能记得今日之言！“容云鹤能说出那番话已经让姬蕴很满意了，至少这个自己认定的未来大舅子不会无故来阻挠自己。如此想着，姬蕴又补充道：”自月底起，姬家会退出南边的生意！“
容云鹤本已走到了门口，却是在听到这句话时堪堪儿顿住了脚步，“退出南边的生意“？姬蕴知道他做出的是什么样的承诺吗？容家并未给姬蕴任何实质性的承诺，而姬蕴却是单方面地送上了整个姬家的半壁江山。这还是那个擅权善谋的少年丞相吗？他如此这般难道只是为了玉儿？
似是震惊，似是权衡，却是终究未转过身来，斟酌片刻才丢下了一句：“南楚王可不是好对付的？“
姬蕴抿唇一笑：“多谢提醒，姬某不惧！“说着话音一转：”还有一事劳烦，云鹤兄可否将我那不成器的随扈给放了？“姬南自日间去给容玉送药，至今未归，以姬南的身手，能阻了他的人，京城之中也就那么几个。姬蕴自是料到姬南是时运不济被自己这未来大舅子给捉了去。
容云鹤人已经出了屋子，厚重的皮帘子刚刚落下，外面风中便传来了容云鹤似带着笑意的声音：“姬相手下的人是该好好调教了，下次再无事献殷勤，我可不会这么好心给你全须全尾地送回来！“
姬蕴中气十足的声音里也沾染了几分笑意：“多谢云鹤兄手下留情！“外面有寒风呼呼刮过，再无其他声音，但是姬蕴知道，容云鹤听到了自己的话，嘴角笑意渐深。过了好一会儿才朝窗外吩咐道：”去门口将人领进来，先安置了，明日再来回话！“
外面有人领命而去，片刻屋内又恢复了安静，安静得出奇。姬蕴靠回榻上，铜炉里的炭火似乎比先前又旺了些，屋内暖意更甚。姬蕴闲适地靠着榻上的沉香木雕花屏风继续看竹简，身后的墨发已干了大半，额前有几缕碎发落了下来，正好拂在一边眼角，透着夜明珠的莹润光泽，在眼角洒下一小片朦胧的阴影，将那深眸之中的星星点点尽数掩去了，只那嘴角的弧度还是泄露了他此刻别样的心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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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云鹤进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不知为何脑中竟会突然显现出自家妹妹靠在软榻上看书简的样子，说起来，这人与玉儿倒是般配，只可惜是这样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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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的目光隔空相遇，一个乾坤锦绣，一个绵里藏针，似乎谁也占不了上风，但却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欣赏。
片刻过后，容云鹤突然唇角轻扬，率先开口道：“姬相好筹谋！”
姬蕴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之后，才状似无意道：“云鹤兄此话怎讲？”
容云鹤也不客气，自顾自得走到软榻前，以姬蕴和容云鹤这样的身份，本应该是礼仪周全地隔桌跽坐，正面相对。而容云鹤却是随意往榻沿一坐，双脚置于榻前的地上，隔着榻上放置的一张矮几与姬蕴侧身相对，看上去就像两个多年未见的老朋友一般随意。
听姬蕴之言，容云鹤并不急于回答，而是随手从矮几上执起茶壶茶杯，倒了一盏茶，端到嘴边却并不喝下，似乎只是为了闻这茶香。片刻之后，只见容云鹤缓缓放下茶盏，浅笑温言道：“虽说姬相名满天下，生意场上你我交手多次，可算起来誉今日才算第一次见到姬相本人，果真是人中龙凤！”
姬蕴闻言轻笑出声：“云鹤兄深夜只身来了这里，想必也是颇废了一番周折，只是为了说这些？”
容云鹤瞳孔一缩，继而笑道：“姬相说的如果是这园中阵法的话，周折谈不上，无非是耽搁了些时辰而已！”
姬蕴不以为意地笑笑：“这园中布有九九八十一道连环阵法，云鹤兄是第一个全身而退的人！”
容云鹤不置可否：“我家小妹闲来无事喜欢研究些奇门阵法，园子里处处皆有玄机，我若是稍有不慎便会送了性命，长此以往，便也得了些破阵的诀窍来。”容云鹤这话说来也不假，南宫世家传世本领中本就有布阵这一项，南宫震天更是痴迷于各种奇门阵法。容玉在南宫世家时，便是得了南宫震天的衣钵，五岁就能布得一手精妙绝伦的阵法，家中兄长们为此遭殃的不少，久而久之，便也人人都练就了一身破阵的好本事。容玉自七岁之后去了南楚，对阵法的热衷更是有增无减，容闲鹤便是直接“深受其害”。据闻连楚王刘注也曾在容家女公子的百花阵里被困了三天三夜。容云鹤一年之中也有一段时间会待在楚地，因此现下这番说辞倒也不足为怪。
不过姬蕴是何等人，岂能对容云鹤的话尽信？时至今日，天下人眼中的容云鹤只是一个成功的商人，以南宫世家嫡长子之尊入继容家，执掌百年皇商之家，再深一点也不过是个身手不错的商人。但是容云鹤的身手岂止“不错“？容云鹤布阵的手法，别人不知道，姬蕴却是清楚得很！就连自己也未敢说胜得了他！能让容云鹤“稍有不慎便会送了性命”的阵法，若真出自容玉，那么容家这些年藏得不可谓不深！何止是深，说深不见底也毫不为过。不过，此时容云鹤轻易便说出这些，等于是告诉自己容家的底牌不止一张，心思缜密的容家少主会这般轻言？
姬蕴淡淡的“哦？”了一声，但是眸中那一闪而过的亮光却还是未曾逃过容云鹤的眼睛。
“那云鹤兄以为，本相的连环阵比之容家女公子的阵法，如何？”纵然心中波急浪涌，姬蕴面上仍是不露声色，浅笑着问道。
容云鹤面色淡淡地看着姬蕴，缓缓吐出四个字“不遑多让，各有千秋！”
姬蕴闻言愣了一下，随即大笑着拔高了声音道：“可听清楚了？“说这话时虽是笑着，但是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而且很明显，这话并不是对容云鹤说的。
果然，容云鹤很快便听见屋外有一沉稳的男子声音传来：“听清楚了！“
容云鹤面色有些微的冷意，这人就在门外，隔着这么近的距离，自己竟然没有发现，功夫可见一斑。而从姬蕴与此人的一问一答中，不难看出，想必此人便是这园中九九八十一道连环阵法的布阵之人。别人不知道，容云鹤却是心知肚明这阵法之精妙，自己虽全身而退，却也是险象环生，受了不小的内伤。这普天之下能伤得了容家云鹤的人五个指头都能数的过来，但很显然，这布阵之人并不在这五个指头之列。越想容云鹤眉头越发皱地紧了。
但容云鹤很清楚自己此行的目的，因此并未在此事上多想，而是话锋一转道：“姬相先前多次差人送来书信，誉一直未曾回复，一是容家在京城根基未稳，诸事缠身，不得解脱。二来，对于姬相所筹谋之事，誉虽不全然知晓，却也能猜测一二，容家百年根基，断不会轻易卷入朝堂之争！“
说到此处，容云鹤停了一下，见姬蕴若有所思，似在仔细思考自己话中所说，于是嘴角一勾，接着道：“誉一直以为姬相位极人臣，宰相肚里能撑船，若是容家往日有什么得罪之处，那也是容家与姬相之间的事。却不想姬相竟然打起一个小丫头的主意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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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鹤兄怎知我说的是交易，而非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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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如此，为何当日未央宫面君前，云鹤兄要有那番交代？”姬蕴之言显然是指当日容玉进宫面君之前容云鹤交代的那句“大殿之上能够求助的只有两人，一人是父亲南宫齐婴，另外一位便是南越左相姬蕴”。而后来南宫齐婴向姬蕴言谢之时也被他一句“受人之托”淡了过去。如今想来，竟是这二人从未谋面，事先也并未有过只言片语，却能临危相托c心有灵犀，若说英雄惜英雄也不为过，偏生现下的形势似乎又不尽然
容云鹤闻言蓦地瞪大了双眼：“你在我府中安插了人？”
“云鹤兄不必动怒，难道本相身边就没有云鹤兄的眼睛么？”言下之意便是，咱俩扯平了。
“哼！”容云鹤冷哼一声：“不知小妹是哪里得了姬相的另眼相看？姬相是聪明人，可曾想过容家的形势，南宫家的形势，姬相难道就不怕引火烧身？”
姬蕴似乎早就料到容云鹤有此一说，轻笑两声似是解嘲，又似是承诺：“你我身在局中，谁是这‘火’尚未可知，又何惧之有？”
容云鹤似是不曾想到姬蕴会有此一说，沉吟片刻，问道：“为何只与我说？既是真心，难道不应先问长辈？”
姬蕴笑而不语，半晌才缓缓起身，越过容云鹤，走到窗前，负手而立，片刻才幽幽道：“若是得不了云鹤兄应允，怕是谁允了也做不得数！”说着转身看向容云鹤，眸子似有深意，顿了一下继续又道：“代郡草原一事，虽有多方介入，容家女公子也不过将计就计退了祁王世子的婚约，可谁说这中间没有云鹤兄的推波助澜呢？云鹤兄可别告诉本相，容家压不住区区几句谣传！“
“你到底还知道些什么？“容云鹤瞬间脸色一变，低沉着声音道。
“云鹤兄放心，本相自不会去与女公子说这些，毕竟云鹤兄也是顺着女公子的意思。”
“难道我还怕你去说不成？“容云鹤刚开口突然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猛然睁大了眼睛看着姬蕴：”当时支开霍去病的，是你！“容云鹤说的是肯定的语气。
姬蕴不承认但也未否认。聪明人之间对话，一点就透，两人心知肚明，也不再此话题上纠缠下去。
室内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准确的说，是两个男人都陷入了各自的沉思。良久，还是姬蕴从窗前踱步回来，在容云鹤面前站定，低沉的嗓音里没了之前的慵懒，却是多了让人无从揣测的认真，一字一句都重重敲在容云鹤的心头：“我要九儿！“
南越姬相，满腹锦绣，乾坤之才，明里左相，实为帝师。放眼天下，能出其右者，无！而如今，正是这样的一个锦绣才子，帝王之师，本是喜行不露于色，泰山将倾也稳如磐石的人，如今却明显地透露出几分忐忑之色，虽然只是一闪而过，容云鹤却是尽收于眼底，心中疑惑更甚！自家妹妹与这南越左相可说是生不同时，养不同地，若说交集，也就是九儿回京这月余的事情，怎就让这素来清冷c孤傲的姬相给相看对了眼？
容云鹤沉思之际，眼睛却是盯着姬蕴的，两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乍眼看去，却有几分对峙之态。
似乎过了很久，才听容云鹤大笑出声：“姬相莫不是忘了城西别园中那一位！“
话音未落，姬蕴眼中有冷意一闪而过，姬家城西别院的事乃是姬家上下的绝密，就连姬家人也大都不知情，容云鹤又是从何得知？
容云鹤不以为意继续道：”莫不是姬相也要如祁王世子那般，要我家玉儿做小不成？“
姬蕴目光微沉，似是在斟酌，片刻才郑重道：“无关紧要之人，本相自会处理干净！“
“那便处理干净了再来与我说！“容云鹤回绝地斩钉截铁：”就此告辞，玉儿年幼，还望姬相手下留情！他日之事尚未可知，若是玉儿所愿，做兄长的定让她得偿所愿！“
姬蕴闻言，嘴角一勾：“但愿云鹤兄能记得今日之言！“容云鹤能说出那番话已经让姬蕴很满意了，至少这个自己认定的未来大舅子不会无故来阻挠自己。如此想着，姬蕴又补充道：”自月底起，姬家会退出南边的生意！“
容云鹤本已走到了门口，却是在听到这句话时堪堪儿顿住了脚步，“退出南边的生意“？姬蕴知道他做出的是什么样的承诺吗？容家并未给姬蕴任何实质性的承诺，而姬蕴却是单方面地送上了整个姬家的半壁江山。这还是那个擅权善谋的少年丞相吗？他如此这般难道只是为了玉儿？
似是震惊，似是权衡，却是终究未转过身来，斟酌片刻才丢下了一句：“南楚王可不是好对付的？“
姬蕴抿唇一笑：“多谢提醒，姬某不惧！“说着话音一转：”还有一事劳烦，云鹤兄可否将我那不成器的随扈给放了？“姬南自日间去给容玉送药，至今未归，以姬南的身手，能阻了他的人，京城之中也就那么几个。姬蕴自是料到姬南是时运不济被自己这未来大舅子给捉了去。
容云鹤人已经出了屋子，厚重的皮帘子刚刚落下，外面风中便传来了容云鹤似带着笑意的声音：“姬相手下的人是该好好调教了，下次再无事献殷勤，我可不会这么好心给你全须全尾地送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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