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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五章 虚伪动物(上)

  结过婚的人都知道,婚前婚后对这两个字的定义是不一样的。李沐晨听过最多的话是:“哪个女人不希望一辈子一次的婚礼是最刻骨铭心的”c“那一天我才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公主”c“我的婚礼要我们市里最好的司仪”c“我必须要有伴郎团伴娘团,这样才称得上场面”通常,说这些话的人婚后都会给还没结婚的人一句所谓的前车之鉴:“毕竟是第一次结婚啊,没有经验嘛bh bh bh”

  话说回来,有经验又能怎么样呢?多少人有二婚的机会?又有几个可以把经验用上?还不是免费赠送给下一对新人。然而,你州官可以放火,凭什么百姓不能点灯?就这样,繁琐的习俗在自愿与跟风中循环。

  就在大家自然而然地遵循这个逻辑走时,李沐晨毫不意外地选择特立独行。

  她要的向来不是冗长的婚宴和壮观的伴郎伴娘团,一纸婚书即可。这般接地气,照理说众人应该拍手叫好,只可惜,人最擅长的就是无理取闹。

  “我不同意。”最先跳脚的是丽莎。

  传统意识里,结婚是天大的喜事,要是不昭告天下就好像这里面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自家外甥女既不是二婚也不是小三,凭什么不能风风光光完成仪式?!

  “我觉得挺好,我支持。”

  “家琪,你说什么?你疯啦?”丽莎心脏仿佛受到重创,一口气差点上不来。她难以置信小姑子怎么会同意女儿这么委屈就把自己嫁了,是亲生的吗?

  “小两口的事他们自己决定就好。”温顺随和的顾家琪难得非常固执己见。

  “你你你你疯了,你肯定是肯定是快乐得找不着北了”丽莎一激动说话就结巴。

  “怎么说咱们两家也是有点身份地位的,不想太隆重,可以简单地摆个宴席嘛,反正现在很多婚庆公司都是一条龙包的,花点钱既能省心又能省力,两全其美不是挺好的嘛?哦不对,还能让亲戚朋友看看这是多好的一对锦绣良缘啊~这是一箭三雕!再说了,家琪,这几年你包出去的礼金还少吗?不得回点本啊?”

  几乎宴请的所有好处都让大嫂说完了,顾家琪沉默以对。但是,这些从来都不是他们想要的。

  “礼金代表的是我们的心意,我送出去的时候就没想过要要回来。”比起丽莎的慷慨激昂,顾家琪显得沉稳淡定,“原本我们已经做好了沐晨会一辈子单身的准备,现在她拥有爱情想要结婚,这已经超出我们的预期了,我们怎能要求更多呢?他们有他们的想法,我们尊重便是了,细节问题不要太计较啦。”

  “老李,你也同意他们这么草率?”如果会说英语的话丽莎早就飙脏话了,不必为了涵养在心里默念几只羊驼。

  “咳咳~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小两口过日子,他们开心最重要。”他可没理由再反对了。当年娶顾家琪就是因为母亲反对旅行结婚,事后每当提起这茬他总得在几天后抽出时间给顾家琪来个诚心诚意的赔罪,到现在这项依然存在多么不划算的买卖呀~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这不是还没泼出去呢嘛~”丽莎着急地跺跺脚,“总之我不同意,我坚决不同意。婚姻不是儿戏,哪有能这么草率的,哲希,你家也同意了?”问完这句话她后知后觉自己有多傻,白娶的儿媳妇儿谁不要啊?!

  “我爸妈尊重我们的决定。”话音未落,陆哲希便体验了一回身体浸在冰窖里的滋味。

  原来好事者杀伤力这么大!!!可怜了我的黔之驴~

  其实在陆哲希向父母提出两人对婚礼的计划时,岳晚晴只问一句话:“沐晨,这么做会不会太委屈你了?”

  “不会的陆妈妈,这真的是我想要的。”

  很多女孩都怕自己的婚姻大事不够隆重,而他们家则是怕媳妇太委屈。

  丽莎冷笑地哼哼。她说什么来着,谁家不要白娶的儿媳妇啊~

  丽莎和岳晚晴是姐妹淘没错,当角色赋予的身份多了一种,人的所思所想立马会有很大的转变。姐妹淘等于战线联盟,从思想到行动无条件支持。一旦标签里添上这类字眼来!请彼此诚实地脱下姐妹的外套,明码标价,多少聘礼,多少嫁妆经济这条线捋顺了,今后见面还是好朋友好姐妹,捋不顺打了结的,估计要解也难了。

  最后,这天的聚会在几近僵硬的气氛中结束。除了小两口坚持立场,其他人都临阵倒戈,连顾家琪也动摇了。毕竟当时自己也做了退让,似乎退让也没那么难。

  局势变得很不利!

  陆哲希无奈地看着李沐晨,无声求助: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怎么办?李沐晨无声地回话。

  要不然~~~

  什么???

  豁出去了,不成功,便成仁一一分手试试!

  还以为她有什么靠谱的建树,原来是又要躲回去当鸵鸟了。

  怎么可以!!!

  陆哲希二话不说,在一个冷得不得了的清晨把李沐晨从被窝里拖出来,在她半梦半醒之间拐她去民政局把证扯了。待李沐晨哆嗦一阵反应过来一一不知是被冷醒还是被吓醒,户口本上她已经是有配偶的人了。

  整个过程她倒不是完全的不省人事,现实和小说总归还是有差别的。看着手中的表格,她感觉得到自己并非不乐意把资料填上去。

  跟陆哲希在一起后,别的没学会,有个知识点她记得很牢:人哪~矛盾的时候千万别乱做决定,多半是会后悔的但是!!!要是有人愿意给你抛出一个橄榄枝,别怀疑,手伸出去就对了,反正它不会扎人,最坏的结果就是回到原点。只要不是自己犯下的错,以后要原谅也容易一些。

  “我们确定要这么雷厉风行?”被冰凉的风吹过后,紧接着是脑袋疼。脑补家里有可能卷起的龙卷风她没出息地缩了缩脑袋。

  这和先上车后补票是等同的罪行吧?何况他们压根不准备补票!

  “难道你有更好的办法?”

  李沐晨无助地摇头。

  “我做的饭合你胃口吗?”

  “嗯嗯!”确实美味,关键是花样多。自己的厨艺再好吃了几年没什么探索的激情了,她现在哈双人厨,总有意想不到的惊喜。

  “那~~~我这个同居人,不算扰‘邻’吧?”

  嗯嗯!再次努力地点头。李沐晨适应良好的另一个原因就是陆哲希的不打扰。

  她身边不乏谈起恋爱就恨不得当连体婴的朋友,闺蜜聚会也带着,开口闭口撒狗粮,生命中唯一烦恼的事就是男票没办法24小时揣口袋里,没有安全感。

  单身的时候,她并没觉着这是刺激,更不认为这是一种幸福。自由惯了的人,多半有一颗独立坚强的心。没有你,我很好;有了你,我更好。你在,我安心;你离开,我放心。

  她比较喜欢他们之间磁铁的状态:两个人分开,各有一个南极北极,合在一起,他们又可以调整成一个南极北极。

  “那不就得了!结婚说穿了就是搭伙过日子,哪儿来那么多点要踩。”

  “李小姐,恭喜你成功升级为‘陆太太’。”陆哲希也不管李沐晨什么态度,先伸出友好的手。

  “陆先生,那新手上路,麻烦你注意车速哦~”不就是当个人妻嘛,谁怕谁啊!

  豪言壮语完,李沐晨不自觉地叹气:“唉~”

  “嗯?”

  李沐晨看看他,觉得特别不可思议。眼前这男人,以后就是她老公了呀。

  “突然有老公的感觉啧!”

  “怎样?”

  “确实”

  “嗯?”

  “挺满足虚荣心的!”说不清道不明,就是一股变态的满足。

  关于领证这事儿,他们跟谁都没刻意提起,用李沐晨的话说:顺其自然吧,反正从现在起咱是有证儿的人。

  “你手上的项目大概到什么时候能结束?”

  “四月底吧,怎么了?”

  “把接下来的时间空出来。”

  “咦?”

  “度蜜月。”

  度蜜月???

  李沐晨至今没适应自己已婚的节奏,乍听到“度蜜月”三个字,主角还是自己,脑子一时半会儿转不过弯来。

  过了大概一分钟,思路才打通:哦~她结婚了,已婚人士度蜜月,天经地义合情合理合法!

  “好!”公式到不能再公式的语调。

  “你表情能不能惊喜一点?”陆哲希捏捏她的脸颊,没有一个男人希望在自己抛出一个惊喜苗头的时候妻子的表情是无动于衷。

  李沐晨一边摸摸自己的脸,确定五官没有太冷漠,一边腹诽,有啥好惊喜的?他自己说的,结婚就是搭伙过日子嘛,难道度蜜月就不是在过日子了?从自己生活惯了的城市到别人生活惯了的城市,要怎样才惊喜?怎样才叫有惊喜?

  但有些话是不能摆在明面上说的!所以为了迎合户主的喜好,她很努力丰富面部表情,搞笑修改偏颇的剧情,愉快地说:“好的,老公!”

  陆哲希从她的神情里就能猜到她并不把这当回事。对男人来说,激将法自古以来屡试不爽。

  等着吧!

  最终,小两口在5月20日那天启程前往埃及。这一天,刚好是李沐晨的生日。

  埃及?对,你没看错,陆哲希选的地点,李沐晨举双手赞成,这事就这么成了!

  身为基督教徒,她对圣经里的经典章节充满了兴趣。没认真规划过人生中哪个阶段要去实现内心某些时刻的想望,但如果有人愿意在日出夕阳里陪你疯狂到底,谁会拒绝呢?

  到达埃及正值正午,天气炎热到当地人都很少愿意在户外走动。陆哲希事先联络当地靠谱的朋友,在游轮上办理入住手续后,吃了午饭,两人便休息了。

  下午四点,游轮甲板上开放下午茶,两人吃了烤饼,喝了奶茶,在地陪的陪同下到附近的小集市逛一逛。

  动荡的岁月,偶尔骚乱的地区,有个地陪还是很有必要的。

  集市的摆样很复古。入口处,一群老大爷们悠闲地抽着水烟,亲切友好地说。

  “是不是觉得很不可思议,为什么他们会这么悠哉地抽烟,好像和你们电视里播的新闻不太一样。”地陪沙卡用一口流利的中文说道。

  陆哲希和李沐晨耐心地听他娓娓道来。“其实这就是埃及,充满慵懒,相对于其他一些发达国家的人来说。他们相信别着急,慢慢来,真主有安排”

  走了一圈,李沐晨发现这里和小时候外婆带她去的台湾街小巷很相似。小店铺的东西陈列在店门口,老板未等你走近就开始吆喝;临时摆摊的小贩东西一点都不随意,香精瓶精致美观,干果新鲜种类齐全。

  这里的甘蔗汁备受推荐,虽然这对在自小南方长大的人而言不算稀罕事。既来之则安之,既然来了当然要尝试一下当地的甘蔗汁。榨甘蔗汁的方法大同小异,地域差异以至埃及的甘蔗比较细长,颜色偏向于国内榨蔗糖的甘蔗品种。榨完的汁装在细长的塑料袋里,系上活结,插上一根吸管。喝上一口,口感冰甜,瞬间解渴。

  回程路上,他们在小店里买了番石榴汁,这是当地另一款被安利的饮料。夜晚,在甲板上吹着风,喝着冰爽的番石榴汁,胜过沁香的啤酒。在穆斯林国家,他们入乡随俗。

  第二天的行程是阿布辛贝神庙,距南苏丹不到两小时的车程。七个半小时的车程要他们必须赶在凌晨三点半前就启程,因此正式蜜月的第一晚他们纯粹是关灯睡觉,连聊天都省了。

  天未亮,车子在昏暗的道路上行驶,车里很安静。

  “我们的游轮蜜月套房还不错吧?”

  夫妻俩点点头。

  “可我看你们精神挺好。”

  早睡早起没毛病啊?!夫妻俩继续不明就里地点头。

  “要不要我送你点阿拉伯之夜?”沙卡在陆哲希的耳边压低声线说道。

  阿拉伯之夜?陆哲希一脸茫然。

  “我们这里的一种香精,擦在男人的重要部位上,保你们有个愉快的夜晚。”沙卡一边说一边比划。

  纵然是压低了声线,但断断续续的字眼还是通过声波传到了李沐晨耳朵里。顿时,整个人热了起来。

  “咳咳~前天在飞机上我们都没休息好,再加上沐晨对今天的行程格外期待,所以昨天我们早早就睡了。”

  “哦~原来是这样。”沙卡嘴上说着,脸部传达的意思却是“哥们,别解释了,我懂,我懂”。|( ̄0 ̄)

  埃及的天亮得很快,当旭日在一片沙漠中缓缓升起,整座城市仿佛被上帝的恩泽笼罩。

  到达阿布辛贝神庙刚好七点半,阳光很艳,温度不高,正好适合游览。

  当看到四座高大的拉美西斯二世雕像如同嵌入一座巨型的山,纵使看过许多雄伟建筑的两人还是忍不住倒吸一口气。天空是纯净的蓝,雕像被太阳镀上一层金灿灿的光,延伸出它的恢弘壮观。

  “知道我为什么想带你来埃及吗?”

  “我一直以为你是想要带我去浪漫的土耳其的!”李沐晨套用校长的歌词,那是前一段陆哲希经常放的歌。

  不知道她家男人着了什么魔,破天荒连续几天循环播放这首歌,害她一度以为他要带她去土耳其。

  “然后还有东京和巴黎呢!”

  “真的吗?”眼睛放闪,那这婚结的太值了!

  “那是以后的事了~”陆哲希忍不住敲敲她的脑门,怎么度个蜜月能把老婆的脑子度出了蜜。

  李沐晨假装失望地撅噘嘴,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在逐渐解放天性。

  陆哲希牵着她的手走到旁边另一座神庙:“你知道的,拉美西斯二世骁勇善战,然而他在爱情面前也真挚深情。在那个男权盛行的年代,他为他的王后nefertari建造一座和他等高并排而列的神庙,这是独一无二的创举”这才是他要带她来的目的之一!

  “我知道,对于感情,甚至对于婚姻,你内心仍然没有充足的安全感。这么做或许无法改变什么,但我想让你知道,爱在公元前就已经存在,它是一门很深的学问,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慢慢深造。”任你谈过多少恋爱,在真爱面前,还是会单纯快乐像小孩。

  “我不晓得原来你这么会说情话。”李沐晨惊讶于他比她更懂她的内心。仓促地恋爱,仓促地结婚,没准多给她一分钟考虑她就不会踏出每一次改变的第一步。

  她感恩,幸好陆哲希愿意正视她的不安,适应她的步调。上帝果真是从男人身上取下一根肋骨成就一个女人。

  接连几天,沙卡带着他们把上埃及的神庙走了个遍,没落下一座。

  “看来你太太真的很喜欢埃及啊。”罕见把埃及当蜜月地的,更罕见愿意冒着烈日把神庙一座一座走完的。

  “她是基督教徒,这里对她有特别的情怀。”

  “哦~我懂了。”恍然大悟。情商颇高的阿拉伯人后知后觉地佩服起黄皮肤老友,中国人,逻辑思维果然缜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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