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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章 落魄的少女

  楔子

  翌日,夜,微风徐徐。

  一喝醉酒的醉汉,在回家的路上,不知怎么地,一头栽到在地上。醉汉狂骂一声:“他娘的!是谁半夜三更给老子使了个绊。”醉汉艰难的坐起来,大口地踹着气,嘴里不停的骂骂咧咧,大概刚才那一摔,把他摔的怒了。

  “哇,妈呀!“

  不过不晌片刻,那醉汉便哭喊着离开这片坟地,那样子要有多搞笑就有多搞笑。

  “噗嗤。”

  少女望着那醉汉的背影忍不住笑出了声,看着那醉汉离去,竟内心有一丝失落,毕竟在这里已经呆了好几天,已心生出一丝倦意,那醉汉是第一个来到这里的人。

  少女光着脚踝,独自一人,踩在似有繁星点点的绿草中央,白裙飘扬在身后。这是一块坟地,那些脚底下荧绿色的磷光,便是最好的证明。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在这块坟地醒来,不知道眼前这个地方,怎么会这么熟悉这么亲切,就好像,就好像自己的家一样。

  走不久便来到一片湖,她从湖面的月光中望着自己的脸,这是一张女子的脸庞,柳眉细脸,秀气非常。可为什么,她却什么也想不起来,就如一个初生的婴儿般毫无记忆。

  清晨,纸窗外梅花盛开,一缕梅花香从窗口的破洞间渗透过来。

  “呼呼,呼呼。。。”西北风从屋檐一角艰涩地呼啸而过。

  呼吸微弱的少女独自躲在屋子的一角,身上盖了一些不知是何物织就而成的一坨黑乎乎的东西。

  “用这个东西来御寒倒也不错。”少女心想。

  可四肢却因寒冷而不知觉颤抖起来,紧接着后背一个哆嗦,牙龈也开始咯咯作响。

  不管其他,只顾蜷缩起瘦弱的身躯,尽量保住一丝温热。无论怎样,一切都会变得好起来的。

  “嗯,是的。”仿佛是对内心想法的肯定。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忽然间,街道外响起了一连窜的鞭炮声。

  锣鼓声天的仗势震得我的狐狸心痛了一下。不知是谁娶妻,这仗势听起来甚是浩大,就算是狐帝当年娶缪凡狐后也难比这仗势。

  想来此人必定不同寻常,而能在人间获得如此尊荣的,必定就不是一般人,要么是仙界某位神仙犯了天王老子的忌讳被贬下凡投胎转世的,要么是妖界某位不怕死的,胆敢在黄天化日之下躲避仙界的巡视在人间作势的。

  “恭喜聂公子,贺喜聂公子”,“恭喜聂公子,贺喜聂公子”,“恭喜恭喜啊”,道贺声不绝于耳,在鞭炮声中显得不怎么起眼,却没能躲过我听力绝佳的耳朵。

  聂公子,他也姓聂,不过绝不是他,我按踹着一颗小小狐狸心,顿了顿,掩了掩并不明显的被角。

  “听说那宰相的女儿长的倾国倾城,琴棋书画样样俱全啊!”

  “那千金小姐可不都这样吗,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不过这宰相的女婿可不一般哦,听说他是一举夺得状元的名头的,连皇上都对他有三分敬仰呢!”

  “此话当真吗,这千金小姐可真当是幸运,这世上的好处都让她得去了,我们家就连米都买不起了,真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嘘,不要说了,这要是让当官的听了去,指不定得让你去蹲一蹲牢房呢,小心丢了小命。”另外一个人此刻被这一番话唬得噤了声。

  我想这大抵就是俗世之流吧,大抵八卦了些,却也是实情。

  “昨日里,老衲西向化缘时发现西方天空处金光万盏,像是有妖邪出没于当今世道啊。哎,想来这太平盛世也是到头了!”一个像是老者的声音叹道。

  我抿了抿嘴巴,想来我猜的不离十了,定是妖孽作祟,不过这与我没有一丁点儿关系。我躲在这里已有大半个月了,这大半个月来我粒米未进,滴水未沾,方才那鞭炮声震的我恢复了狐狸的形状,此刻狐狸腿无力地耷拉在身体一侧。

  要不是心中还有那个希望,要不是我还偷偷藏了一丝法力在丹田之中徘徊,这会儿我恐怕连隐藏气息的力气都没有了,屋外那和尚听起来可不是一般人。

  不过,好奇心战胜一切,我还是伸了伸狐狸腿,强撑着身体,慢慢地挪到门口,贴近了门缝使劲的往外望。

  只见门外聚集了好多人,寒冷的风似乎丝毫未能消减人们看热闹的脚步。除了我这边,估计这条街的人都出来看热闹了吧。向来这里人口不多,能有这个大场面的,若不出所料,应该是所有人都出来了。

  看着屋外插满红色灯笼的街道和热闹非凡的场面,不禁心中漏了半拍。

  心想:若是他娶我,我定不要这大场面,只需我与他二人便可。

  想着,便觉得浑身温暖了起来。

  正午,喜事过后,路上便空无一人,只剩红色的灯笼在寒风中摇晃,甚是凄凉。“趁着一天当中最温暖的时候,我得出去找点吃的”我心想道。

  我挪动狐狸腿,使尽浑身的力气站起身,顺便抖了抖身上的皮毛,白色的毛瞬间蓬松起来。

  就以狐狸的本身出去吧,心想。

  推开门,一阵冷风灌来,赶紧缩紧皮毛,我快速溜出门。外面比我想象的寒冷,我漫步在街头,转过好几个弄堂,却没有一个小摊,更别说什么有门面的包子店了。

  徘徊着,忽然间,我闻到一股夹杂了蔬菜和肉的香味,我赶紧循着香味走去,终于在黑暗即将到来时看到了希望。

  那店外面挂了一个帆,还有两个红红的大灯笼,在灰暗的天空下显得格外惹眼,白色的帆上写着‘香喷喷’。

  大概这是一个饭庄,我看着店铺心想道。

  或许,这是一个值得庆幸日子,我化成人模样,想着靠这幅皮囊可以吃一顿霸王餐。

  店铺前没有小二招呼,我踏步走了进去。撩开帘子,一只脚刚跨进去,一股花香味朝我扑来,我猝不及防打了个喷嚏,引得店内的食客纷纷朝我望来,各色的眼睛,神情不一,不过诺我没有猜错,这些应该跟我一样都不是寻常人。

  都怪我刚才太大意了,竟然没有发觉这是一家开在人妖交界处的异食客饭馆,普通人是进不来的。不过现在要后悔也晚了,但也不由得我后悔,因为如果我再吃不上食物,恐怕撑不过这个晚上了,刚才的徘徊似乎耗尽了我全部的精力。

  在众人注视下,我移动着艰难的脚步到一个空位上,尽量保持平静,就好像我有可以吃这一顿饭的本钱一样,我咋咂嘴,口舌干燥地喊道:“小二来一碗阳春面”。

  过了一会儿,久久未听见小二的回声。

  “难不成现在已经过了可以吃阳春面的时间了”我心想。

  “小二,来一大份牛肉”我又喊道。

  “哎,来了”小二热情的声音回荡在安静的屋子里,说也奇怪,这屋子里有这么多人吃饭却弥漫着一股花香味,方才我可是追寻着一股肉香味而来的。

  正奇怪,一个身型苗条的男人朝我走来,想来这就是店小二了吧。

  “呦,这位漂亮的姐姐,刚才是你点的大份牛肉吗“店小二殷勤地说道。

  “嗯嗯,是的”我假装满不在乎道。

  “好的,姐姐,不过本店向来实行的是先结账再吃饭的规矩,姐姐可不能破了这规矩哦,请先结账吧”店小二说道。

  我心里暗骂了声“糟糕”,便红着脸假装摸索自己的口袋,然后装出一副惊呆了的表情,脱口一句“哎呀,我的钱袋呢?”然后立马露出无比亲切的笑容。

  至少我自认为是亲切的,然后无比尴尬地对店小二说“抱歉小哥,今日里本姐姐的钱袋忘记在了家里,可否等我吃完这一餐,我定马上回家去取钱来。”

  “这可不行的,姐姐莫要坏了我店的规矩!”店小二说道。

  “你看这大碗牛肉也端出来了,不吃也是浪费不是,不如就让姐姐我先吃了,待会儿再来结账吧,反正我看你们这店气势非同凡响,相比于其他店面应该更是有这个能力做到的吧”我看着碗里的牛肉,忍住口水说道。

  店小二明显是被我这番话唬住了,好像在考虑到底要不要把这碗牛肉先给我吃了,正当我看到店小二明显松了口气。

  正当他想要把牛肉端到我面前时,我看到一抹绿色的身影朝我这边移来,由于速度过快,我还没有看清楚是什么,一个气质端详有着长长山羊胡须的绿色老头就已经站在我面前了,哦,确切来说是一个身穿绿色长袍的老头。

  “听说姑娘没有带钱吗?可否告知家住哪里,父亲名是什么,以便老朽知道是哪家的千金在此吃饭,若是说出来老朽认识,便也免了姑娘的这一顿肉钱,怎么样啊?”老头眯着眼,却也能看到他的两只眼睛贼溜贼溜的。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为了免去他的怀疑,我必定要自报家门,可我爹爹早已在数百年前命丧黄泉了,爹爹故去后娘亲也因为思念爹爹过度去西天如来佛祖那里与爹爹团聚了。

  我记得这全都是那蛇精害的,这笔帐我尚未与她结清,今日我却沦落至此。想着确是要落泪了,我赶紧憋着眼里的泪水,紧咬着牙关。

  “我爹爹叫夏墨子”我说道。

  无论怎样我的爹爹就叫夏墨子,这点我永远都不会说谎的,我想道。

  可是此时此刻说不说谎是另外一回事,我即将被赶出去却是眼前不争的事实。

  只见那绿色老头顿时变了脸色,此刻在我看来仿佛他就像一颗卷心菜,浑身上下透露着翠绿的光芒。我用仙眼一望,原来是一只地鼠精,想来这地鼠极爱绿色,方才他一抬脚我发现他还穿着一双绿色的鞋子,真是品味奇特。

  不过先不要想这些,眼前这颗卷心菜的胡须抖了抖骂道“我当是哪里来的野丫头,原来是那夏老头的女儿,老子活了三千多年,也见过一些世面,你爹恐怕老早在几百年前就死了,你是打算来骗吃骗喝的吧!走走走,你赶紧出去,这里不欢迎你。”说着那卷心菜老头便不耐烦起来,双手双脚地赶我出去。

  我本来打算蹭一顿就走的,哪里想到要遭受到如此侮辱,便老早红了眼:“你这翠绿的老头,心眼倒是挺毒的,我只是先吃肉后付钱,并没有想要亏欠你什么,如今你竟然如此待我,想来你们这里生意不好,连这点脸面也给不起,算了,本小姐先走了,下次再也不来了。”

  “你走走走,赶紧走,来我店里不要妄想蹭到一丝好处,走走走。”老头及其不耐烦地说道。

  想不到那只坏心肠的老妖竟然如此刻薄,真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连一只没有什么法力的老妖都可以随便欺负我,真真是气死个人。我就偏不信了,难不成那蛇精一朝得势还能永享安宁太平不成,所谓风水轮流转,迟早有一天,我要让她尝尽我现在所经历的苦痛的千倍万倍,我愤愤想道。

  肚子却不争气地开始“咕噜咕噜”的叫唤起来,我摸着饥饿的肚皮徘徊在青城街头,望着西边那缓缓落下的夕阳发愁。

  “我总不能饿着肚子吧”心想着。可是在这寒冷的冬季夜晚,我该在哪里讨到吃食呢呢,如果他们没有把我赶出来就好了,我不争气地想到。寒冷刺骨的风钻进我每一个毛孔里,不行,我今天一定得吃到些东西,否则可能会被冻死的。

  真没想到,本来我是爹爹娘亲的小公主,如今却快要被活活饿死了,我心想着便觉得眼睛里有滚烫的泪水流出来。

  “哎呦喂,我当是谁这么大冷天地在路边哭呢,原来是老夏的女儿啊!你怎么在这里哭呢?你爹去世这么久,你还没有找到归宿吗?我看你啊,也应该尽早找个男妖嫁了,不要总想着给你爹爹报仇咯。”

  我看她说话的语气逐渐温和便也大了胆子。

  可能是昔日爹爹的朋友,这下大概可以不用饿肚子,我心想道。

  “那个,阿姨啊,请问你家住的近吗,不知可否方便落儿歇歇脚呢?”我不确定地问道。

  隔了这么几百年,不知道这个阿姨是否还念旧情,还是谨慎说话比较好。

  “落儿姑娘你没有住的地方吗?你不嫌弃就住到我家来吧,我孤身一人也是寂寞,你来给我解解闷也挺好的,我与你爹当年可是生死之交呢,前些日子我刚打了一只野兔子回来,在那晾着呢,要不今日落儿与我一同回去,咱们吃了那鲜美的兔肉可好?”阿姨笑着说道。

  我想起来这阿姨在我小时候见过,确是爹爹的挚交,娘亲说当年我刚出生时她还给我包了个红包呢,我瞬间感觉浑身的力量又回来了。

  “好呀阿姨,那落儿今日就打扰您了。”我赶紧说道。

  “那我们赶紧走吧,这里的风怪大的,总待在这里也不是个事儿。”阿姨刚说完便拉着我的手往她家赶去。

  边走边说:“近日风大,今日出来闲逛一圈没想到遇上了老夏的女儿,这大概就是缘份吧,落儿,你今后就在我家住着吧,吃食什么的我家尽是有的,我看落儿你的狐狸腿都瘦成啥样了,定是好久都没像样的吃东西了吧,尽管在阿姨家好吃好喝住着,保管不会饿着你。”

  黑熊心想着这是当年与她出生入死过的狐妖的女儿,说什么也要保护好,想当年着小狐狸的爹还救过自己一命,可能今日便是上天给自己报恩的机会,她一定会紧紧抓牢。

  没想到这位昔日爹爹的挚友如此顾念旧情,我不觉悄悄湿了眼眶,跟在阿姨胖胖的身体后面,我居然有点脚步凌乱,可能是真的太虚弱了吧,不过生存的希望超过一切,我还是紧紧地跟着。在经过一座小石桥时,我终于体力不支变回了原形,阿姨转过身看我,便干脆也变回原形,让我匍匐在她背上背着我回去。话说我才知道原来这阿姨是一头黑熊精,怪不得幻成人样时体积如此庞大。

  到了黑熊阿姨家里,她便去厨房间给我烧鱼肉了,我在客厅里坐着,房间里烧着暖炉,热烘烘的,大概是实在太舒服了,我便蜷缩在铺有皮毛的四方椅上睡着了。睡了不知多久,我鼻子里闻道一股红烧鱼肉的味道,便瞬间醒了,阿姨让我就当这里是自己的家一样,于是我便吃了一条鱼和六个白馍馍,打了个饱嗝后,阿姨便热情地给我在客厅靠近暖炉旁铺了好几层厚厚的毯子。

  “落儿今后就睡在这里吧,阿姨家虽说破旧了点,但是不影响睡觉吃食物,等一下阿姨便先去那边的屋子睡了哦,阿姨平常都睡的早。”黑熊阿姨说着便打了个哈欠。

  我看到她眼里流出了一丝泪水。

  黑熊其实是想到了自己早前的遭遇,泪水湿了眼眶,便假装打了个哈欠。其实有谁不是从前路上披荆斩棘走过来的,只不过有一些人善于隐藏,有一些人说笑间便抖搂出自己的一切。

  “好的阿姨,谢谢阿姨今天的招待,落儿没齿难忘。”我说道。

  忽然间又想到娘亲,便瞬间又来了情绪,泪水聚集在眼眶里。不一会儿阿姨便去睡了,临走还嘱咐我给炉子加材。

  我望了望这个小小的房间,心想,可能是老天眷顾,我终于有了一个家,虽然是寄住在阿姨家,可阿姨给我的感觉就像是回到了家一样,我的狐狸心暖洋洋地扑通扑通跳着。烛光下整个客厅仿佛被包裹的严严实实,暖炉不停地升腾起热气,这和我以前住的地方简直天壤之别,念头一转,便又忆起了往事。

  遥想这四百多年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爹爹刚被害那一段时间们一家人整日里以泪洗面,日子晃晃悠悠在眼前飘过,后来娘亲终于熬不住对爹爹的思念便也跟着去了,那一段时间我过得浑浑噩噩的,姐姐也来陪过我好几个月,可是她自己家里有孩子要照顾,我不能因为自己情绪不好就给姐姐贴麻烦,便让她回去夫家了。这桩事情后,我为了不睹物思情便悄悄地搬走了,哪知道离开了向阳湖底,我的生活就像是少了一米阳光,我不再是以前的那个我了,就好像生死之路已向我敞开,我的后头是深深的绝望,前头是追赶而来的仇恨。我在破败空无一人的房子里度过了四百年,以往我都是准备好了过冬的食物,可近年来时事大变,街头很多妖物出没,我难以得到食物,便老是饿肚子,直到今年那鼠精来了青城之后之后成批地繁育,我平日里出去都得避让着些他们,他们数量太多了,万一闹个不愉快,吃亏的还是我。

  想着我便在朦胧中睡着了,梦中我看到爹爹和娘亲依旧在向阳湖底升火做饭,娘亲在喊我:“落儿,快点,天黑了,赶紧回家吃饭。”姐姐在与我一道用柳树条编花绳,芳华哥哥在桃花树间一边为我们摘桃花一边暗自笑着。我想这幅景象大概只有等来世才能看到了吧,于是瞬间在清醒中醒来。

  果然还是一场梦,四百多年来我梦到过很多关于家人的场景,今日里却是格外清晰,那一刻我还以为我又回到了可以任性的当年。

  在阿姨家住到了来年的春天,为了感谢阿姨的招待,我打到了春天的第一只猎物,虽然我不杀生但捕捉猎物的本事是有的,送给阿姨后我在她的依依不舍下离开。我知道我必须强大起来,才有能力为爹爹报仇。

  狐狸一族本性清纯,可爱,大胆,谨慎。却因一些事变,狐族内部分崩离析,斗争不断,从而沦落为人类和其他异兽的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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