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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五章 少年

  那毁去的桃花林却从灰烬里开始慢慢发芽,转眼间又形成了原先的桃林。

  顾清扬轻语一声“呵,再生么”紫眸里的紫色变成了猩红,清冷的神情也变了模样,像是一幅画中人有了生命。那冷峻的五官活了过来,那双勾魂摄魄的红色眼眸,却是惊心动魄的魅惑,连那手心里的火焰就变得妖艳。

  随他的心念,那手里的火焰向那重生的桃林袭去,十里桃林尽毁,那枝丫也没有再次苏醒。眨眼间,那十里桃林成了十里灰烬,只有顾清扬身后的那棵桃树没有一点损伤。

  踏着这一片灰烬,一袭白衣男子缓缓而来,所到之处,小苗苏醒,在他脚下缠绕,像是非常喜欢他,像是孩童的亲昵。那男子眉目如画,脸上尽是慈悲,眼睛里无悲无喜,像是遗落在人间的谪仙。

  顾清扬净身而立,手里玩弄着一只桃花,脸上尽是玩味。

  那男子走近,缓缓开口道“三业莲火能毁这世间的万物,这十里桃林又怎能逃离万物呢?”看见那人,男子如古井平淡无波的眼睛,突然活了,但却是无尽的哀伤,透过顾清扬看向林沐阳。

  顾清扬道“这玄清教的剑圣怎也变得如此优柔了,是这千年间的岁月吗?”

  那男子看向顾清扬,脸上却是意外的神色,道“没想到,我陨落了那么久,还有人会记得我。”

  顾清扬道“这大陆上的第一个剑仙,让人忘记也很难啊,即使你违背了山规”

  听见顾清扬的话,那男子却是笑了,看着自己脚下的缓慢生长的枝丫,道“是啊,违背了山规”

  林沐阳在身后已是哑然,眼前的白衣男子就是这千万年间第一个横空出世的剑仙,魏意。

  少年剑成,不世出的天才,被师门认为是当时最有可能成为真仙的人。本可清心修炼,缓步提升,但是为了快速增强自己的实力,利用自己的影响力吸引那些修士,吸收他们的灵力,让自己在十年间成了这世间第一个真仙,随后发动了仙魔大战。

  那一战,虽仙界胜了,但是双方都是损伤惨重,魔界被赶往了苦寒之地居住,没了与仙界抗衡的能力。但一战真仙陨落,修炼功法违背天理,违背山规,被玄清教主摧毁,仙界这千年间再无真仙。

  顾清扬轻轻挑眉,随性的躺在身后的桃树上,道“你留这一意在世上,可还是放不下”。

  魏意苦笑了一声,看向顾清扬,眼里有战意,道“你到真的像极了那个人”顾清扬道“可是我终不是那人,而你现在也只是一念而已”魏意突然想起了什么,看着顾清扬身后的那一株桃树道“那人可比你懂得这万千美色”

  魏意看着林沐阳道“你可知你这双眼睛像极了一个人”,林沐阳弯身行礼,恭敬地看着魏意,自知他其实并不需要自己的回答。

  魏意静静的看着林沐阳,但又像是看着别人,那眼神像是跨越了千年。要是魏意自己来说,那些事其实也不过是茶楼那说书先生说的一样,少年意气,男女情爱,烂俗无二。只是那些是自己经历过的,总归与他人不同,望着眼前的少年,又让他想起了那些过往,想起了与这少年眼睛一样的那个姑娘。

  自己与那姑娘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长大后金童玉女,人人称羡。魏意自以为将来她一定会是自己的妻,但是在一次历练之后就全都变了。

  那一次他们两个一起去追捕八品赤炎金猊兽,自己因为少年意气,自视甚高。带着她一路追赶,但却在最后关头,被八品赤炎金猊兽的焰火所伤,双眼失明,不能视物,连剑都不能握住。金猊兽的本命焰火无人可医,无药可救。师父的叹气,同门师兄弟的明面自上的惋惜,背后的嘲笑,仿佛魏意就应该自己躲在房间里,才能让大家遗忘这个曾经站在年轻一辈的高峰上的少年。

  自己素日的信仰,曾经肩负师门的期望和自己多年的野心和抱负全部崩塌。那一段时间是魏意灰暗的时间,他在怀疑自己,怀疑自己的存在意义,一个剑修,怀疑自己,那他的剑意再也不可能锋利,又怎么能做到杀人于无形呢。魏意知道自己已经是废了,但是自己一直不愿面对。

  魏意将自己反锁屋子,脑海里尽是混乱,不愿见人,也不愿面对自己最爱的她。为了让她远离自己,不惜与她恶语相向,不愿让她看见那么糟糕的自己。

  人人都道玄清教的天才就要就此陨落了。

  直到那一日师父来到后山,打开那个灰暗的屋子,跟他说已经有办法治愈他的眼,自己就欣喜万分,那一段时间他每天想的就是重新站在那个高度。

  他也曾问过师父这几日她怎么没来,师父却言她因为心情太过哀伤,去了普济寺为他祈福。他一心想要回到那个所谓的高峰,就信了。还自我安慰,师妹素日信佛,去普济寺为自己祈福也是情理之中。只等他被治好之后给她一个惊喜,重新站在那个高度,在全教人的仰视和和师尊的见证下与她成亲。

  睁开眼睛后,他的思念已经不能自己,去了普济寺想要相见,方丈说她在祈福,不能他相见。因太过想念,闯入了普济寺的后山却怎么也寻她不见。询问方丈,却并不理会他,他一怒之下,将方丈打伤,也没有问出她的下落。

  那几年,他一直找她,师尊说不知她去了哪,他以普济寺全体人的性命相要挟,那方丈依旧不说。

  直到无意间遇见了南海真人,知道了只有兰芝草才能治好金猊兽的烈火,而那兰芝草只有魔界魔物之地的中心才有,而师尊当时已经想要放弃他,怎可进入那样的险境。他能想到的,能愿意舍身救他的,只有一个人,而那个人只是一个弱女子。

  他偷偷去了魔界,在魔宫深处看见了她。

  她梳着妇人发髻,锦衣华服。满眼慈爱地绣着孩子的衣服,那种温柔他是无比熟悉的。他心里疑惑,不想面对心里的那个答案。正想上前问她怎么回事。但是那人出现了,魔尊的紫玉冠在那人的发上,身着一袭紫衣。她小鸟依人地躺在那人的怀,满眼爱意。

  就那一眼,那一刻魏意知道她已经不属于自己。

  至于之后的事,魏意不想在想了,都是一些糊涂帐。看着眼前与那女子相似的眼睛,自己就又想起了她,本以为千年过去,自己已经忘了,谁知。

  桃花随风落下,魏意似乎看见那女子向自己走来,她的眉目有些微皱,充满了少女的娇蛮和疼惜道“魏意,你不要在练剑了,休息一下”

  而年少的自己收了剑,脸上却是不耐烦,道“知道了,婆婆妈妈的”向那少女走去,眼里藏的都是年少的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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