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暗巷刺杀
傲芳楼地处凤城中心，周边街道最是繁华。孟华裳从屋子里向外望去，只觉灯火如昼，歌声飘扬。
“姑娘。”
门外传来请示声。孟华裳没有动作，只“嗯”了一声。门外的人也不知这是何意，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宁姑娘说她初次来到凤城，见夜色华美引人入胜，想要出门转转。”
出门转转？孟华裳挑眉，这位公主的想法真是与常人不同，虽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可这句话要是放在凤城这个地方，怕是行不通。
“姑娘？”门外的人还在等答复。
孟华裳清声说：“天色已晚，凤城人多眼杂，此刻出门怕是不便。若是宁姑娘有兴致，明日我可以亲自作陪。”
这自然是敷衍之语。
连翘听了小厮的转达后不忿地关上门，对着主子抱怨道：“公主，她不过一介伎女，竟然还敢限制您出行。您瞧瞧这屋子周围的小厮，分明是为了看着您的。您就没一点反应吗？”
先前还一脸天真憨傻的乐芭儿此时正握着团扇的柄自顾自地扇着风，听了这话没有愤怒，反而只是勾起笑容，圆润的脸上多了几分灵气，看得连翘一阵莫名：“她若是让我出去了，才是居心不良呢。”
“公主何意？连翘不解。”
“从此刻开始不必再唤我公主了，既已国破家亡，何必时刻再添悲伤。”乐芭儿皱眉，琥珀色的眼睛里有一丝哀色，不过片刻就又散去。她继续说：“雷公子将我二人送至此，就是认定了这里安全，足以让我二人容身。若是为了一时的冲动而犯下无可挽回的错误，到时候又当如何呢？连翘，你方才实在是多此一举了。”
闻言连翘眼神微闪，俯身抬手至胸前行了一礼：“奴婢知道错了，望公姑娘责罚。”
“责罚倒不必了，我与你情同姐妹，怎么舍得责罚你？”乐芭儿轻轻扇了扇团扇，看着扇上窈窕的美人，露出一个新奇的笑容，显得神情有几分纯真，好似方才的灵动和镇静都是假象：“而且你也没说错，这里真的十分富庶，连翘你看，就连一把扇子都如此精致呢。”
连翘连声应是，又找了几把不同花色的团扇来供她把玩，心里却暗自怀疑，更加注意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而乐芭儿的眼底，也在无人处时不时有暗沉的色彩滑过。
这世间每个人都有秘密和藏在阴影里的东西，有时候无声的较量更为可怖。片刻的宁静不过是各取所需而已，爆发只需要一个契机。
不过孟华裳可不会有这些烦恼，这时的她被方才小厮的传话提醒了，如此良辰美景，何不出去逛上一逛，把前世未曾好好体验的都看一遍？
在卖面具的小摊前随意拿了一个青面獠牙的面具戴上，行人的注目终于少了些许，孟华裳松了口气。她从来不是虚荣的人，这般注视实在消受不起。
“哎”
她正在抬头取一支糖葫芦，一个小孩子从斜里冲出来直直的撞在她的腰上，却意料之外地没有撞动，自己反而倒退了几步。知道这是个会武功的，而且腰间并无荷包，七八岁的小孩顿时脸色苍白转身就跑。
孟华裳不是爱计较这些的人，虽然这孩子存了坏心，但没成功便罢了。一口咬下脆脆的糖衣，她满足地眯起了眼睛，却忘记了脸上还有张凶恶之极的面具。青面獠牙的恶兽叼着一根红彤彤的糖葫芦，这个场景怎么看怎么好笑。
窃窃的笑声传入耳中，孟华裳也不管，因为不想引人注意，便挑了小巷子走。几面酒旗在夜风中招展，灯光从背面的楼上映照下来，在地上打出纠结的暗影。巷口混合着各种食物香气的味道顺着风传进来，单独闻着味道很香，可混杂在一起就不美妙了，孟华裳下意识的一闭气，然而就在听力减弱的这一刻，破风之声从背后袭来！
唰的一声，孟华裳矮身躲过暗器，梅花针噼里啪啦地砸在墙上，若是躲不过，哪怕只是擦伤一点，此刻可能已经断了气。
面具下孟华裳的脸色看不清楚，然而从她周身气息的变化就能看出来，冷凝而肃杀。战场上潜移默化出来的敏锐反应让她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应，孟华裳皓腕一转，食指上的戒指弹出一根细丝，灯火下银光闪烁，击向对面。
“啪！”细丝撞击剑刃顺势缠住，孟华裳手腕轻抖，内力传出，对面的黑衣人只觉得持剑的手被千斤重拉着，难以抽回一寸。
孟华裳冷眼看着，扬手一挥，黑衣人果断弃剑，顺着她的力道直冲胸口一掌拍来。狭窄的巷子根本施展不开，孟华裳不甚顺畅地侧过身，足尖点地正要飞身而起，丹田处却猛然一痛，气力瞬间泄去。黑衣人冷笑一声，手掌已经要碰到她。就在这时，一道白色的身影扑过来，几乎是不管不顾地要抱住黑衣人的腰，可刺客哪里是一个孩子能对付的，不过一掌就把他打飞了出去。
但毕竟争取了时间，孟华裳深吸口气，扬手丢出糖葫芦签，尖锐的一头在内力作用下破空而去，然后她拉起委顿在地上的男孩反身就跑。
黑衣人抬手轻松打开竹签，但不知为何没有追来，站在原地动了动嘴唇：“江湖规矩，再犯绝不留手。”
传音入密！
孟华裳心神一动，却想不出什么能对上这句话，她抿嘴微微一哂，回头看手上拉着的男孩儿。
待二人跑到光亮处时，男孩已经是面色惨白说不出话，孟华裳眉心微蹙，伸手按在他肩上输入内力，片刻后男孩呐呐地说道：“你是傲芳楼的主事吧？”
已经认出来这男孩就是方才想要偷她东西的那一个，孟华裳随意地“嗯”了一声，却几乎在话音落下的同时就看到小男孩眼里骤然放出的光。
“我我救了你的命，你是不是应该c应该感谢我？”
丹田依旧灼痛，孟华裳伸手按了按，道：“是。那你想要我怎么感谢？”
男孩的眼神变得羞怯激动，深处还藏着几分害怕：“我我想要银子，想进傲芳楼做小厮。”在他眼中，傲芳楼的小厮能赚好多钱，他需要钱，所以想做。
孟华裳打量了他一番，发现在一脸脏污之下的竟是个十分清秀的轮廓：“傲芳楼从来不收来历不明之人，除非你有过人之才。”看男孩眼睛暗淡下去，她又道：“你方才也算帮了我一次，告诉我你要银子做什么，说不定可以破例。”
“真的吗？”小男孩惊喜之后语气又低落下来：“我的弟弟身体不好，实在不能再睡在桥底下，还天天被人欺负了。我要赚银子给弟弟治病，给弟弟买大房子住。”
“你们家没别人了？”
“嗯”
孟华裳沉吟一瞬，取下头上一根碧玉簪道：“过几日来去寻傲芳楼掌柜，让他给你安排事务。”
“啊！”小男孩不敢相信地看着她，半晌才反应过来，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般死死捏着玉簪，脸色涨红地一叠声儿道谢。
孟华裳瞥过他身后一个角落，意味深长地应了一声转身离去，男孩儿沉浸在喜悦当中，没有注意到身后巷子的阴暗角落里，两个小乞丐正虎视眈眈地看着他。
男孩儿面临危机，孟华裳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之前她带着面具，看不出什么。可实际上在强行动用内力把竹签当做暗器扔出去的时候，丹田处就好像要炸开一样，坚持到用轻功赶回傲芳楼时，她的嘴角早就溢出了鲜血。
那人还下了毒。
用袖子抹掉嘴边的血迹，孟华裳咳嗽两声，觉得丹田隐隐发颤。不是寻常的疼痛，像是受了什么震动要脱离控制一般。脱离控制？这个词一出现在脑海里孟华裳心里就是一跳，她不是这具身体的主人，会不会这就是身魂不合导致的问题？
直到现在，孟华裳才真正开始正视这件事。
她从不信鬼神之说，否则早就被战场上的冤魂纠缠得疯了。是以她潜意识里并不相信自己在冥冥中夺舍重生了，这几天就像梦一般。可今天这一场莫名其妙的刺杀却让她醒悟过来，这不是梦，是真的。她会流血，会痛苦，会感同身受，一切都是那么鲜活！
在水牢里的三天时间，她也曾生出过幻象，想着曾经长裙曳地少年风流c想着布袍缓带运筹帷幄c想着空闲时一定要和华彦来一次凤城，看看这号称天下最繁华的城市是什么模样那时的她清醒又不愿醒来，可真正获得了新的生命时，却不愿接受现实。
她凭什么不接受现实？上天眷顾，给予了她重生的机会。可天下千千万的人没有这样的机遇，一个七八岁的孩童尚且知道以命相搏，赌一个活命机会，她条件如此优渥，怎敢虚度光阴？天下将乱，正待能人志士涤荡风云。前生她以天下一统不见烽烟为志，今生应如是。
眼瞳澄澈如秋空，孟华裳伸手用拇指抹去血渍，本就明艳的脸上更添几分澄明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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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
门外传来请示声。孟华裳没有动作，只“嗯”了一声。门外的人也不知这是何意，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宁姑娘说她初次来到凤城，见夜色华美引人入胜，想要出门转转。”
出门转转？孟华裳挑眉，这位公主的想法真是与常人不同，虽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可这句话要是放在凤城这个地方，怕是行不通。
“姑娘？”门外的人还在等答复。
孟华裳清声说：“天色已晚，凤城人多眼杂，此刻出门怕是不便。若是宁姑娘有兴致，明日我可以亲自作陪。”
这自然是敷衍之语。
连翘听了小厮的转达后不忿地关上门，对着主子抱怨道：“公主，她不过一介伎女，竟然还敢限制您出行。您瞧瞧这屋子周围的小厮，分明是为了看着您的。您就没一点反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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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何意？连翘不解。”
“从此刻开始不必再唤我公主了，既已国破家亡，何必时刻再添悲伤。”乐芭儿皱眉，琥珀色的眼睛里有一丝哀色，不过片刻就又散去。她继续说：“雷公子将我二人送至此，就是认定了这里安全，足以让我二人容身。若是为了一时的冲动而犯下无可挽回的错误，到时候又当如何呢？连翘，你方才实在是多此一举了。”
闻言连翘眼神微闪，俯身抬手至胸前行了一礼：“奴婢知道错了，望公姑娘责罚。”
“责罚倒不必了，我与你情同姐妹，怎么舍得责罚你？”乐芭儿轻轻扇了扇团扇，看着扇上窈窕的美人，露出一个新奇的笑容，显得神情有几分纯真，好似方才的灵动和镇静都是假象：“而且你也没说错，这里真的十分富庶，连翘你看，就连一把扇子都如此精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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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孟华裳可不会有这些烦恼，这时的她被方才小厮的传话提醒了，如此良辰美景，何不出去逛上一逛，把前世未曾好好体验的都看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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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凭什么不接受现实？上天眷顾，给予了她重生的机会。可天下千千万的人没有这样的机遇，一个七八岁的孩童尚且知道以命相搏，赌一个活命机会，她条件如此优渥，怎敢虚度光阴？天下将乱，正待能人志士涤荡风云。前生她以天下一统不见烽烟为志，今生应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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