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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章 官道上的凶杀案

  雄鸡报晓,柳老爷准时起床,洗漱,收拾好了被褥,便去院子里打拳。

  今天练的是虎行功,是他练的第三门功法。虽说是刚刚上手,但毕竟有了四年的底子,此时打的还是有模有样,微一振臂,胳膊上就擒起一团团的肌肉,分外有美感。

  毕竟是砍了十年柴的人,力气还是有的。

  柳老爷是镇上的一名捕快,今年不过才二十三,但在镇上的威望却不小,毕竟是给官府做事的,穿上那身官皮,谁都得叫一声老爷不是。

  但柳老爷的威望可不是单靠这来的,事实上,柳老爷是先出的名,再打出来的威望。

  柳溪本是一个苦命的人,刚出生时就赶上了兵匪,家里父母都死在那场争斗中。幸好镇上大户不少,倒是可以轮流接济一下柳溪,不过谁的钱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要人接济就要看人脸色,平白挨打挨骂不说,还总是饱一顿饥一顿,下顿饭有没有根本没着落。

  柳溪也是个有狠劲的人,自小就受够了白眼,一怒之下,捡了把破柴刀就上了山,从此再没要过东家接济。

  就这样,柳溪砍了十年柴,身子骨也渐渐长起来了。不过砍柴这东西,分外劳累不说,收入也少,而且要经常上山,很容易被野兽攻击,实在算不得什么好差事。但话又说回来,柳溪打小就没有父母养育,除了砍柴啥也不会,现在想换营生也难啊。

  可将就着将就着,厄运就来了。

  那日柳溪上山,竟然碰到了百年难得一见的金背熊王,那厮掌可劈树脚可开山,真的是被沾着就死碰着就亡,柳溪被他追赶到悬崖边上,无奈之下选择了跳崖求生。

  于是,十八岁的柳溪一下子出了名。

  这是南山镇第一次有人跳崖不死,也是南山镇第一次有人见着金背熊王不死,柳溪这才入了某些人的眼。

  虽说跳崖求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但对小小镇子上的大户来说,这已经很不可思议了。

  这边起了心思,柳溪那边也不敢上山了,待柳溪养好伤后,就顺势搬进了县衙里,当了一名捕快。

  至于打出来的威望,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柳老爷!”张瘸子敲了敲敞开的门板,示意有人来了,“刚才王太爷传信,叫您去镇上一趟。”

  王太爷是镇上的捕头,也是附近的恶霸头子,黑白两道都吃得开,是镇上百姓最敬畏的人。

  “这么早?”柳溪一皱眉,他现在可连早饭也没吃,什么事需要这么急,“行了,我这就过去。”

  他连忙回屋把捕快的衣服穿上,出来就跟来人走了。

  “怎么回事啊小宇,又发生命案了?”小宇是王太爷在黑道的手下,不过现在还未长开,只是个半大的孩子,黑道那边的事大多用不上他,王太爷就把他派到县衙来了,一旦有事,就让他去传传话。

  “快点走吧柳老爷,出大事了!衙里其他人可都到了,就差您了!”小宇火急火燎地催促着,好像真出了什么大事,柳溪也不敢耽误,紧随着小宇就往前赶去。

  疾行了约半刻钟,两人便上了官道,柳溪心里一咯噔,暗道不妙,敢在官道上杀人的,背景就小不了,谁知小宇也是一咯噔,脚一顿,就停了。

  因为柳溪起了个大早,现在太阳才刚出,前面翻腾着雾,白茫茫的不能视物。小宇毕竟年幼,前面又死了人,不由有些心虚,突地,远方又传来两声鸦鸣,他身上登时起了层鸡皮疙瘩,说不出地害怕,也顾不得王太爷的吩咐了。

  他刚刚随王太爷来还没什么感觉,那时毕竟身边有十来号人,大家骂骂咧咧地过来,倒也不怕。可现在再回去,只盯着这雾就起了恐惧,毕竟他现在知道里面死了人了。

  “柳老爷,”小宇紧了紧柳溪的衣袖,狠咽一口唾沫,“王太爷他们就在前面,你顺着道走就找着了,我还得去找仵作吴老爷,您自个过去吧?”

  柳溪知他胆子小,当下有心逗他,就一架他胳膊,不满道:“那怎么行,我又不知道地方,雾又这么大,万一走过了可怎么办,王太爷要是责备,你担着?”

  小宇一抖,心立马就跳上来了,哆嗦着一张脸,强自笑道:“柳老爷,我说闹的,我这就领你走”

  柳溪放开他的胳膊,看他行动,这家伙却哆哆嗦嗦,根本迈不开步子。也不知是害怕这白雾啊,还是害怕王太爷。

  王太爷毕竟统着黑道,御下还是很能下狠手的。

  “滋滋,真是!”柳溪拍了他脑袋一下,“就这胆量还混什么黑道,要是让你去劫人,不得先把自己给吓死啊!行了,我自个走,你回去吧!”

  “谢老爷。”小宇的语速很快,柳溪刚说完,他刷地转身就溜了,看样子是料准了自己会松开。

  柳溪笑着摇了摇头,不去理他,顺着道往前走着。

  王太爷是混黑道的,手下要留人,以防备碰到黑吃黑,所以一般衙上过夜也会留一半捕快,这样有事也能对付对付。不过今天天没亮就有人来报官,说官道上死了一大批人,王太爷大吃一惊,也顾不得他美娇娘的暖被窝了,草草穿了穿衣服,急急忙忙赶去了事发地。

  不过要是出案子,一半的衙役也够了,但要是碰到凶杀案,有两个人是不能缺的,一个是仵作,一个就是柳溪。所以王太爷领着衙役和小宇确定了地点之后,就立马让小宇把柳溪跟仵作请来。

  走了约莫三里路程,柳溪眼前豁然开朗,前方出现了一片空地,再仔细一看,惊得他差点后跳一步。

  只见五米宽的官道上,横七竖八倒着二十来具尸体,个个张口突目,嘴角溢着血,流出的鲜血被冷冽的晨风凝成紫黑色,周围有五六匹马在登着马蹄,局促不安地原地打转。

  在官道上杀了二十个人!

  什么人有这么大的胆子,这事一做,怕不是要全国通缉啊!

  柳溪连忙上前,对着王太爷抱拳:“王爷,抱歉来晚了,这里怎么回事啊!”

  他语气很急,看样子也是有点吓到。

  王太爷倒是摆摆手,一脸的无所谓:“没事,我刚才略微查看了一下,身上都藏着刀,手上都磨出了茧子,是道上的人,放心,事大不了。”

  柳溪这才放下心来,是练家子就好,这事要是死的是普通人,或者说死的是官家,那就是他们治安的问题,到时免不了要被责罚。不过要是道上的就没他们事了,道上的人仇杀惯了,根本不服从朝廷的管束,真要碰到这种江湖仇杀,朝廷一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根本不会管。

  只是,混江湖的,都有江湖的规矩,敢在官道上动手的,就已经算打朝廷跟当地道上的脸了,没点势力,是没这底气的。

  “柳哥。”一个胖子挪到了他的身前,把他的把式递给他,“快点吧,这里离咱的点太远了,万一有事,弟兄们支援不上,还是尽快吧。”

  这胖子叫苗易,即是捕快,也是跟王太爷混黑道的。

  “我省的。”柳溪点头,接过画板,开始临摹案发现场。

  柳溪有一手好画工,而且他的画很怪,不同于传统画工的画神不画形,他专画外貌,而且很像,照他的说法,他把这种画法叫做素描。

  这就是为什么每次有凶杀案,他跟老吴都得去的缘由,老吴是仵作,得验尸,他就负责在旁边画画,把案发现场记录下来。

  当然了,要是让他来画通缉犯的画像,他肯定也是一把好手,不过左右这里不过一个小镇,还毗邻玉皇城,有重兵把守,也没有杀人狂敢在这作案,柳溪来了四年,倒还真没画过通缉令。

  柳溪开始静心画画,官道上一时安静下来,只能听见炭笔划过纸板的声音,苗易左右看了看,闲的无聊,说道:“对了大哥,他们来了二十多个人,怎么马就只剩下这么几匹了,他们不会四五个人骑一匹马吧?”

  王太爷正在掰着死尸上的玉扳指,因为尸体僵硬了,所以要拿下来很是费劲,王太爷忙了很久也没成功,听闻胖子一问,顿时火气更大了。

  “笨笨笨!”他用手狠戳了苗易脑子一下,“又没人来拉缰绳,那马不会跑吗!这里还是官道,马在官道上跑欢了,管你马背上还有没有人啊!”

  “不是啊,”苗易揉了揉脑袋,“这可是财路啊,平白放跑了岂不可惜?”

  “所以我才说你笨!”王太爷又连戳了他三下,“这么大的雾,你去哪找马,跑离了官道,你自己也回不来。而且要是路上碰到那帮杀人的家伙,一旦认出来你屁股下的马来,怕是连你也要杀!怎么就不长脑子啊?”

  苗易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他确实没想这么多,想来也是,敢在官道上杀人,那势力肯定小不了,顺手杀了他也不是不可能,不过即是混道上的,脸面还是要维护一下的。

  “我这不是沉迷于武学嘛,对于这些条条道道确实没研究过。”

  王太爷气的乐了:“就你还能沉迷于武学?”

  “那是,”苗易一跳脚,手指向柳溪,然后顺势划了个圈,把周围的弟兄都指了进来,“大家练的开山拳,三弹腿,虎行功,哪个不是我淘洗来的。而且我还跟青山郡那边说好了,要是还有功法,就优先供应给我!”

  “你可拉倒吧!”这次王太爷还没说话,旁边倒是有人拆他台了,“你连摆个架势都喊累,还好意思说沉迷武学?”

  王太爷也是气,手往他肚子上啪地一呼,竟在他肚子上打出了圈圈的涟漪,“你瞧瞧你身上的肉,胖子,不是我说你,你可是三十了,要是再这么胖下去,可没有哪家的姑娘会看上你。你就学学大壮,每天跑他三个时辰,先把这身肉减下去再说!”

  大壮是王太爷喊的外号,他本名叫肖龙,浑身的肌肉,是衙里功夫最好的。

  胖子却不以为意:“太爷,您就别劝了,我就喜欢那种不累人的功夫,练功夫本就是为了让身子舒服,要是把自己累的全身酸痛,那才是下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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