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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7章 大婚

  天阙昭和二十三年冬月初十,三皇子烈迎娶都良安国公主。

  冬日里云锦似火,帝都到处张灯结彩,烈王府亦红锦如云。

  清浅自清晨起便披上霞披凤冠,身边的侍女一直不离左右,这是都良王为清浅陪嫁的侍女,处处打点,处处精心。清浅看着身上的锦衣霞披,再看身边这个行事严谨滴水不漏的侍婢,薄削的唇逸出一抹浅笑,苦涩清冷。为何昨天一日竟让她恍如隔世,心里有一种难言的酸涩。那个清冷淡漠的烈王,那个深夜探访的白衣人,一切似乎有什么地方出了差错。心底深处有一个声间在说,错了,都是错的。

  婚礼繁复,这个代表两国联姻的婚礼更加一丝不苟。

  花轿内看不见外面的情形,只听见鼓乐喧天,有人声沸腾。不久只觉花轿一震,稳稳地落在地上。外面似乎安静了,有花箭射中轿门的声音传来,接着碧荷轻声说“公主,可以下轿了。”

  迈过火盆,清浅喜帕下看到一双皂靴停在自己的面前,那主人未发语,继而转身。清浅随着他,由碧荷搀扶着一步步走进喜堂。

  礼仪繁复,喜堂之中却不似之前热闹繁华,与街上的喧闹恰恰相反,似乎百姓心中的那个婚礼与这烈王府中的完全是两回事一般。

  一切结束,洞房内,花烛高烧,喜娘环绕。

  清浅端坐在床上,听着耳边的声息渐渐退去,轻轻叹了口气欲伸手扯下盖头。

  “公主这盖头要王爷来揭,您再忍耐一会儿吧。”碧荷的声音淡淡的响起。

  清浅抬起的手又放下了,临行之前父皇母后皆说身边要带一个可靠的随侍。碧荷侍奉她多年,对她的脾性也最了解,所以就遣了她随从。但是清浅并未觉得这个碧荷与自己有多亲切,倒是很多时候都是在不经意的提点或是命令着她。

  王爷娶亲,不管娶的是谁,公主也好,平民也罢,那嫁进来的人从此要被称一声王妃,此等喜事虽暗中风起云涌,但表面上还是热闹非凡。东方烈回到洞房的时候,身上带了酒气。

  眼前突然一亮,那片红纱飘落,东方烈一身红色喜袍立于身前。

  清浅缓缓抬头,对上他清冷的双眸。他看向清浅精致的妆容,一身凤冠霞披,本来极苍白的脸上染了胭脂,再衬着这一身正红的霞衣整个人愈发妩媚动人。凤眸微扬,她望向他清冷的眼底,不带一丝扭捏也无情绪。

  一边喜娘有些不知所措,本应有的一切繁复礼仪东方烈只一抬手便结束了。终还是嗫嚅着说道:“王爷请与王妃行合卺礼。”说着,将系了红色丝线的酒杯递了过来。

  见他不语清浅抬手接过酒杯,扬眸看他。

  东方烈接过酒杯脸上波澜不惊,那一身喜服与他那淡漠表情极不相衬。却见他微一低眉,看向手中的杯子,而后送至唇边一饮而尽。清浅亦与他同时饮尽杯中酒。

  喜娘在一边说了许多喜语,一切停当才鱼贯而出。门被关上,并落了锁。

  清浅听见门外落锁之声一惊,她自是不知还有这等规矩。一脸讶异地看向屋门。而东方烈却一副闲然姿态转身坐在椅子上,脸上还是一贯的清淡无波。

  可是谁又能知道此时他心中的五味杂陈,自与清浅再次相见,他未与她说过一句话。他在等,等清浅对他解释,哪怕是谎言也好。

  许久,清浅终于开口了:“那个,王爷,你看这屋子里只有一张床,一张暖榻,你睡哪个?”

  东方烈眼底闪过一丝惊异,他抬眸看她,只见她坐在床榻上,头上戴着沉重的凤冠,一身宽大的喜袍罩在纤细的身上,此时已有疲色尽显得弱不胜衣,一身倦意了。

  “你没有什么别的话要对本王说么?”东方烈终于开口。

  “应该说什么,我觉得现在最要紧的是睡觉的问题。”清浅扯扯身上的喜服,已有不耐。

  “你难道不知结了婚的夫妻是要睡在同一张床上的吗?”东方烈忽然来了兴致。心底深处有一股无名的怒火在胸中盘恒。

  “这个,我觉得我们还不是很熟,就这样睡在一起不大好吧。”清浅皱着眉说,“我们先多了解一下以后再说。”说到这里似乎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一样,眸子闪了一道兴奋的光芒。

  “不熟?”东方烈侧目,忽然起身向门口走去,“既然不熟我看还是各睡各的比较好。”说着双手一震,那门应声而开。他丝毫未做停留,开门扬长而去。

  清浅呆愣当场,那一掌,那门,她提着裙子跑到门口,却见门锁已经落地,锁栓弹出,门却完好无损。拾起那把锁,清浅自言自语道:“这是什么工夫啊!”反手关门折回身对着妆镜三下五除二将一身的钗环卸去,再除去喜服,内里一件淡粉的中衣,些时才觉轻松无比。

  她转身上床,忽觉头有些微微的疼,只一瞬就好了。

  本来很累,长途跋涉之疲累还未消尽又折腾这新婚大典,身体似乎有些吃不消。她伸手合衣却不意触到胸前的伤口,父皇说那是她几年前狩猎时不慎被伤,现在已经痊愈。可是此时她却有一股说不出的感觉,尤其是东方烈那清冷的目光,他淡淡的问她那句话的时候那个神情,心中某个地方似乎被刺了一下。

  本来相当疲倦可是此时却毫无睡意,她想起刚才二人相对面坐时,东方烈确实像是在等她说些什么,而她却只慌乱于要与一个陌生男子同榻而眠的恐惧。

  是啊,她像是要有话说,可是要说什么呢,心中郁结着一堆情绪,那不是今天开始的,是从那幽深的大殿之中就开始。似有许多话要说,要问,却又不知道为什么。清浅苦恼的皱着眉,一翻身,窗外半弯明月的光辉洒在地上,透过窗棂,她看到天上的一弯新月,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而此时的东方烈亦未曾安眠,他一身红衣广袖立于冷月清辉之下,他亦想着清浅的神情。

  此时,其实近在咫尺却如同隔了千沟万壑,谁也不知如何走向彼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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