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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3章 灵降

  十二月末的上海有些阴冷,宇佳拿着体检报告呆呆的坐在医院走廊的椅子上。

  前几天就拿到了报告,一直没时间看,今天想起来,从文件的最底层抻出报告,打开,前两页的基本正常,咦,扫描到了阴影,建议到医院复查。宇佳没敢耽搁,上医院挂了个号,大夫告诉她应该是肿瘤,建议做进一步的检查。

  进一步的检查做完,确诊无疑。

  宇佳觉得从未有过的累,天气好冷啊。

  她从几十个优秀的财务主管的手里竞争到现在的职位,此刻在这个癌症的面前,一切都白费了,没有意义。有再多的钱又能怎么样?换不回一个健康的身体。

  她的胸口有点憋闷,从医院走出来,她裹紧自己的大衣,风却很狡猾的往里钻。她问自己如果回到没有生病的时候,她还会绞尽脑汁的去算计c去计较c去掠夺吗?这两年她的确透支着自己的身体,曾经三十多个小时的连续工作,她以为自己年轻,没问题,却不想让病魔占了上风。

  医生告诉她,如果手术她还有很大的希望,毕竟发现的早,如果不手术,她只有五年的时间。她不想手术,不想经历化疗c放疗那些折磨人的过程,因为她亲眼见过外婆经历那些,最后还是痛苦的离开了她们。

  她只想让自己好好思考一下,在她没有拿定主意以前,她不想让任何人知道。看着君怀在书房写作,她突然觉得他们也是陌生的。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心思他不再是第一个知道,为什么自己现在有什么事情不想告诉他了呢?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空调已经开到了三十度,可她还是觉得冷,从头发丝到脚指甲,从外到里,她披着毯子瑟瑟发抖。她想去一个温暖的地方。

  跟公司请了假,总经理极不情愿的给了假,毕竟年底了,工作量很大,可这是宇佳第一次请假,得知宇佳已经做好了各种安排,总经理也只好同意。

  到机场了,宇佳才给君怀打电话,告诉他自己要去泰国度个假。君怀问她,怎么这个时候度假,为什么不等自己放假再去?期末正是自己最忙的时候。宇佳说想散散心。君怀说你真是太任性了。宇佳什么也没说,挂断了电话。

  在白云机场转机的时候,她拿出手机,看看自己的微信,君怀没有留言。孤单猛烈的席卷了她,她像被上帝放逐的孩子,在候机大厅,哭得一塌糊涂。

  曼谷没有让她失望,尽管十二月是泰国的凉季,但还是很热。她在机场换了夏装,打车直接去了度假圣地——芭提雅。

  这里永远是热闹的c轻松的c欢乐的,大街上各种肤色的人,游客比泰国人还要多。时常能看见一个白种男人和一个泰国妹亲呢的走在大街上。

  宇佳来到自己在网上订的别墅,别墅的位置有些偏远,但是非常安静。她锁好门,没日没夜的睡了一大觉。

  别墅的环境非常优美,像热带雨林一样,室内外各有一个泳池,没事的时候,宇佳就坐在室外泳池的椅子上发会呆,联排别墅里还住着几个外国人,偶尔有一两个人过来游泳,这让宇佳看上去不是那么孤单。

  静下来,宇佳可以好好思考。

  如果做手术,所有的人都会知道自己得了这个病,以后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整日的活在与病魔斗争的生活里,这是自己想要的吗?如果不做手术,五年以后自己能不能坦然的面对死亡,到时候自己会不会后悔今天的决定?

  还是做手术吧,什么比生命更重要呢?可是做了手术就能高枕无忧吗?如果折腾一趟还是一样的结果,还不如听天由命了。听天由命,自己几时向命运低过头,还是拼一把吧。

  思来想去,此刻的决定又会被下一秒的自己否定,她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样六神无主,心烦意乱。

  “今天的天气真好,不是吗?”一个从游泳池里出来的年轻的外籍男子用流利的英语说着,他用毛巾擦着褐色的头发,阳光照在他健康的肌肤上,男子似乎对自己的身材充满信心。

  “是的。”宇佳礼貌的回应,把头转向了一侧,她的意思是我不想别人打扰,可是男人很不识趣的躺在了宇佳旁边的椅子上。

  “你是一个人来度假吗?我看你这两天都是一个人坐在这里。”

  “对不起。”宇佳不想说话。

  “我也是一个人,你好像有什么心事?”男子喋喋不休。见宇佳没有说话,男子又说,“晚上我们一起吃个饭吧,一个人吃饭真的是太无聊了。”

  “一个人度假就是想安静点,不是吗?”宇佳起身离开了。

  “喂,我没有恶意。”男子在宇佳的身后喊。

  宇佳换好衣服想出去吃晚饭,刚一出门就看见了在泳池边和她搭讪的年轻男子。

  “一起吧,我订了个网红餐厅,环境很美的。”

  宇佳没理他。

  “嗨,美女,我真的没有恶意,只是一起吃个饭而已。这里很不好打车的,我有车。”男子指了指门口那辆黑色的轿车。

  宇佳看了看车,又看了看男子。男子衣着得体,目光坦荡,宇佳犹豫了片刻,上了男子的车。

  “我是alr,你怎么称呼?”男子很绅士的给宇佳开门。

  “宇佳。”

  餐厅靠近大海,坐在外面可以一边看着大海一边享受美食。日落时分,太阳的余晖洒在海面上,非常壮观。看着这样的景观人的心胸也开阔来了。宇佳暂时忘记了烦恼,她觉得真是来对了,而且餐厅的东西非常好吃,摆盘也漂亮。

  “唯美食和美景不可辜负。”看着美景,宇佳发出由衷的感叹。

  “还有美女。”

  “你很会聊天啊。”宇佳看着对方深邃的眼睛和高高的鼻梁。

  “我说的是实话。我最喜欢东方女人的美,优雅c知性还有一点点小性感。”

  “你是做什么的?”

  “你猜猜?”男子挑挑眉,他的举动并不惹人反感。

  宇佳看看他修长整洁的手指,说,“弹钢琴的?”

  “不。”男子笑笑。

  “学生?”

  “不。”

  “那就是”宇佳看看周围的环境,说“建筑师?”

  “你好聪明。”男子的眼里满是赞赏。“那让我猜猜这位美丽又聪明的女士是做什么的吧。”

  “好啊。”宇佳饶有兴趣的看着对方。

  “律师?”

  “不。”

  “但是你的气质很像。那就是会计师?”男子肯定的说。

  “不,我是心里理咨询师。”宇佳的眼神有点小迷离。

  “哦?”男子半信半疑的看着宇佳,对方是做什么的对自己来说一点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宇佳的美在幽暗的灯光下会发光,她目光明亮,两只眼睛璀璨如星,红唇娇艳欲滴,皮肤光洁细腻,宇佳侧着头看着大海,长长的天鹅颈更显出她的高贵和美丽。

  “你真美。”男子的手伸过来握住了宇佳的手,这样的环境下被一个帅哥迷恋着,可以满足任何一个女人的虚荣心。空气潮湿c闷热,海风吹来会有一丝凉爽,宇佳想自己在做什么,在和对方搞暧昧吗?宇佳抽出自己的手,示意服务员买单。本来男子要买单,没想到被宇佳抢了先。

  “既然搭你的车来这么美的地方,单应该由我来买。”

  男子无奈的摇摇头。

  回去的路上男子把车停在一个高高的斜坡上,从车窗上面可以看见满天的星星,星星离得很近,好像一伸手就能够到。

  萤火虫在草丛里若隐若现,如梦如幻。

  男子的头靠了过来,他的气息扑在宇佳的脸上,他的吻轻柔而缠绵,宇佳的手纠缠在他的脑后,在这样的夜色下发生点什么都是美好的回忆。

  或者在这个时刻,宇佳只想放纵自己。

  当男子想进一步的时候,宇佳推开了他。

  “你不想吗?”男子的脸近在咫尺,他的呼吸还很急促。

  “不。”宇佳坚定的说。

  看着宇佳的态度,男子沉默了一下,发动车子开回了别墅。在别墅的门口,男子想进来,被宇佳拦在了外面。

  男子尴尬的笑笑说“今天很愉快,如果你后悔了,来找我。晚安。”

  “晚安。”宇佳关好门,面对这样的男子拒绝比接受更难,但是她清楚自己的底线在哪里。

  第二天,宇佳穿了一件粉色的吊带长裙,带上太阳帽c太阳镜。今天的心情不错,她想出去走走。在泳池边遇到了alr,两个人简单的打了招呼。宇佳想成年人的世界真好,简单c清楚,不复杂c不纠缠。

  坐在海边细腻的沙滩上,宇佳看着蓝蓝的大海,偶尔有外国人从眼前经过,他们穿着比基尼,暴露着庞大的身躯,故意让皮肤暴晒在烈日下。

  一个泰国妹,拿着一个牌子过来,上面画着一个编了很多辫子的头像,宇佳明白这是给人梳辫子的。宇佳摇摇头,泰国妹走开了。大概是没有生意,一会儿泰国妹又转了回来。并且坐在了宇佳的身旁。她用很蹩脚的英语对宇佳说“你要死了。”

  宇佳先是没听懂,反应过来以后,她惊讶的看着泰国妹。

  “你为什么这么说?”宇佳激动的看着这个皮肤黝黑的泰国妹。

  “我知道。”泰国妹所答非所问的说。

  宇佳猜测她根本没听懂自己的话,但细思极恐,她为什么毫无缘由的说自己快死了。可是对方的英语根本达不到交流的程度。

  “钱。”泰国妹又说。

  “给你钱你就告诉我为什么吗?”宇佳焦急的说。

  泰国妹点点头。

  宇佳给了她一千铢,泰国妹拿了钱,说了两个单词,“明天,这里。”

  然后走了。宇佳从刚才发生的事里缓过神来的时候,泰国妹已经走远了。

  这就是骗钱的,自己这是怎么了?宇佳明白这就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啊。也许是自己太希望发生奇迹了,还是冥冥之中有什么引导着自己

  晚上宇佳翻来覆去难以入睡,天快亮的时候,她做了一个非常奇怪的梦。梦里她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仿佛有一种神秘的力量指引着她,她像失去意识一样不停的前行。在雨林的尽头,她看见了一个传统的二层泰式房屋,她从窗户往里望去,吓了一大跳。她看见了另一个自己。

  醒来以后她觉得这个梦很奇怪,真实的像刚刚发生过的一样。

  虽然觉得那个泰国妹是骗她的,但她还是一大早就来到了昨天的沙滩上,也许会遇到昨天的那个泰国妹。在沙滩上晒了一上午,连个人影都没有,看来自己就是受骗了。

  拍拍裙子上的细沙,宇佳站起来,沿着海边漫步。这几天她的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的状态,她与现实生活中所有的一切隔绝,可是她并不觉得轻松。

  “打扰了。”一个男子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宇佳转过头,看见了一个男人和昨天遇到的泰国妹。

  男子的英语发音比较标准,他给宇佳和泰国妹当翻译。宇佳问泰国妹为什么昨天说她快要死了?泰国妹说她看见了,她有一种特殊的能力,能看见人的生死。宇佳没有再追问什么,又给了她一千铢。

  男子叫住了要离开的宇佳,他说泰国妹要带她去见一个人。宇佳问什么人?泰国妹说是她的师傅。宇佳问为什么要见你的师傅?泰国妹说,她的师傅更厉害,除了能看见一个人的生死,更能看见一个人在死前会经历些什么。宇佳像是被蛊惑了一样,莫名其妙的相信他们的话,跟在他们的身后。她想知道自己的生死,更想知道在她死前会发生些什么事。

  泰国妹的师傅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泰国男子。泰国妹先是和她的师傅说了什么,师傅看了一眼宇佳,摇摇头。泰国妹又说了了什么,师傅沉默了一下,仔细的打量了一下宇佳。然后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大堆。宇佳问男子,师傅说的什么?男子说师傅看不明白,说宇佳有两个生死,一个大概五c六年,还有一个七c八十年。师傅也搞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宇佳半信半疑的看着他们,她怀疑自己是不是进入了什么圈套。师傅又叽里咕噜的说了几句。男子告诉她,师傅说帮不了她,她和别人不一样,师傅只能看到这么多,而且让她离开这里。

  宇佳转身离开,她听见泰国妹在和师傅说着什么,口气像是在央求师傅。就在她要走出门的时候,男子叫住了她。男子告诉她,师傅认识一个巫师,也许她可以帮宇佳。

  宇佳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相信他们。泰国妹对她说,我看得出你的命相和一般人不同,但是我不能帮到你,因为我的能力有限,但是你要相信我,这个巫师很厉害,她应该能帮到你。

  宇佳只是觉得好笑,自己真是病急乱投医,正当她要离去的时候,泰国妹又对她说“你甘愿就这样死去吗?”

  宇佳看看男子,又看看泰国妹,她竟然鬼使神差的跟着他们去见巫师。走着走着宇佳陷入了深深的恐惧中,这情境跟她早上的梦境竟然一模一样。树木越来越密,大片热带植物的叶子,彼此相连,遮住了路,偶尔有一些蚊虫在身边围绕,宇佳不耐烦的用手扇来扇去,他们从叶子间穿过,在雨林的尽头,宇佳看见了和梦里一模一样的二层泰式房屋。

  光着脚踩着“吱呀呀”的木质楼梯,宇佳害怕在屋子里看见另一个自己,她每走一步就感觉离自己的命运越近,她屏住呼吸,心如打鼓,她不知道迎接自己的将是什么。

  穿过二楼的走廊,他们来到最里面的屋子,一个满头梳着像干枯树枝小辫的老妇人坐在长椅上,听见脚步声,老人抬起头,两道犀利的光从满是皱纹的脸上射出来,令宇佳不寒而栗。

  “你—来—了。”老人好像是在对一个久违的朋友打招呼,或者她早就预料到宇佳的到来。让宇佳惊讶的是老人的英语发音非常标准,她的声音像来自地下。

  “嗯。”宇佳目瞪口呆的看着老人,她不知道老人是什么意思。

  “过来,让我摸摸你的手。”老人露出了长长的牙齿。

  宇佳走过去,伸出手,老人握住宇佳的手一根一根手指的摸过去,微笑逐渐爬上老人的嘴角。

  “我不会让你死去,我要给你施一种古老的降头术。”

  “什么是降头术?”

  “那是一种古老的巫术,我会让你和别人的灵魂交换,那就是‘灵降’。”

  “灵降?”宇佳机械的重复着。

  “对,就是灵降。你的灵魂会有一个新的躯体。”

  “那是男还是女?是老还是少?”

  “这个不一定。”巫师笑了笑。

  “另一个人的灵魂进入我的身体?那五年以后死的就是那个人了?而我再也回不到自己的身体了吗?”

  “是的。”

  “你什么时候让我和别人互换灵魂?”

  “什么时候不是我说了算的,你的命运就写在那,我只是按照它完成。”

  “命运?命运安排另一个人替我去死吗?”宇佳质疑的看着巫师。

  “不要怀疑陌生的事物,也不要质疑你没经历过的东西,一切都存在,只是有时候它们在我们的想象之外。”巫师艰难的移动了一下身体。

  “就算那是我的命运,我也不想另一个人替我去死。”宇佳坚定的说。

  “如果对方是一个死灵魂呢?”巫师的狡黠的看着宇佳。

  “什么是死灵魂?”

  “就是他死了以后,灵魂离开了躯体,那一刻我们把这个灵魂叫做死灵魂。”

  “和一个死去的人交换灵魂?”

  “对。”

  “这样我就可以有另一个人的生死?”

  巫师微笑着点点头。

  “我要怎么做?或者说我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给我一缕你的头发。代价吗?”巫师挪了两步笑了笑,“我要你在太平洋附近买下的那个岛。”

  宇佳心里吓了一大跳,自己在太平洋附近买的那个岛从来没有和任何人说过,这个巫师怎么会知道。

  “怎么,不舍得?巫师的声音低沉而有力。

  “可以给你。如果我真的能和另一个人交换灵魂。”宇佳想一个岛算什么,只要不死,自己有本事再买十个二十个。

  巫师把宇佳的头发装在了一个透明的小瓶子里,然后伸手去摘宇佳脖子上的项链,宇佳本能的一挡,巫师还是碰到了她胸前的那块玉,巫师的手像触电一样被弹开。她不甘心,又去摘,同样的又被弹开。

  “不是说好,‘灵降’以后才能把岛给你吗?”宇佳护着胸前的玉坠。这块玉可是价值连城,里面有一个电子芯片,只有用这个电子芯片才能打开她在银行开的保险柜,而买岛的所有资料和手续都在保险柜里。

  “不用了,岛我不要了。”巫师坐回到长椅上,闭着眼静默的喘着气。

  师傅看见巫师闭目,知道她的意思,对大家说,“巫师累了,我们走吧。”

  所有人安静的往外走,背后传来了巫师幽灵般的声音,“这一生你都不要去布拉格。”

  宇佳回过头,看着坐在那里像一截腐朽的木桩的巫师,心里阴森森的,她只想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

  回去以后她查了很多关于“降头”的资料,那是流传于东南亚地区的一种巫术,降头术源于中国,有很多不同的分类。她开始期待即将发生的“灵降”,但是一个月过去了,又一个月过去了,什么都没有发生,她开始怀疑自己经历的是否真实,那一切难道都是自己的想象?

  真到那天早上她在肖遥的身体里醒过来,并且她意识到自己再也回不去了,她才可以肯定,自己被“灵降”了。

  原来自己那天的经历都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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