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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5章 余晖

  呼

  终于读完最后一个字,海桐轻轻呼出一口气,重新坐在座位上。

  班里异常安静。

  “咳咳,”老师率先打破沉默,“刚才海桐的作文只是给大家做一个参考,如果不是有十分的把握不建议大家这么写,比较冒险”

  山矾已经听不进老师的话,他静静的看着坐在自己前面的女生,她穿校服扎马尾,会迟到会在上课睡着,她是一个普通的女生,可是为什么,刚才在她阅读的时候,明明每一句都平凡无奇,自己却觉得她每一句都像是说了很多句,就好像一种异常坚定又小心翼翼的情绪,就好像每一句都敲击在自己心里一样,就好像有什么自己期待又渴望的东西在小声的呼唤着自己。

  此时的她竟然无比闪耀,就好像世界里只有她一个人一样。

  山矾想起前一晚的短信,他突然意识到,这不是一句玩笑话,她是真的这么想。

  下课后,海桐还是和往常一样跑出教室——她解释为需要吸取天地精华,这样才能有力量完成剩下的课程。

  好想问问她,好想和她说说话。

  然而直到放学,山矾也没有找到和她说话的机会。

  “还不走啊?留在教室自习吗?”一只手拍了拍山矾,“你最近怎么总慢吞吞的。”

  说话是孙凯,高一时就与山矾一个班,原本关系就还可以,高二分在一个班以后很快成了铁哥们儿。

  “十分钟就走到家了,有什么着急的。”山矾把晚上需要用到的教材放进书包,“你还不快点去取车子?”

  “哈哈,这不是想约你喝酒吗,”孙凯把书包换了一个肩膀背,“有事没?没有一起?”

  “都有谁啊?”山矾问道。

  “还能有谁,就咱们仨呗。”孙凯说,“宋晨占位儿去了。”

  宋晨也是山矾高一的同学,三个人自从上了高二就总是在一起闲逛。

  “不是前几天才喝的吗?”山矾看到海桐已经背上书包准备走了,“怎么又喝啊?”

  孙凯莫名其妙的看着山矾,“你没发烧吧?以前不是你总喊着喝酒吗?”

  海桐走出教室。

  山矾想追上去,但无奈孙凯一直在身边站着。

  “谁让你总喝的颠三倒四胡言乱语,”山矾赶快打了个马虎眼,“想喝那就快走呗,等什么呢。”说罢就快步走出教室。

  “这才对嘛!”孙凯走在山矾身后,“诶你走那么快干嘛!前面有金子吗!喂!你等等我!”

  正是放学时间,教学楼出口挤满了人。

  山矾在人群中一眼看到了海桐,光溜溜的大脑门儿实在太显眼了,他错开几个人,眼看就追到了海桐后面。

  “你疯啦!跑那么快!”随着孙凯不满的牢骚,山矾感觉自己书包被人抓住了。

  只是回了个头的功夫,海桐已经不见了。

  山矾此时此刻很想把孙凯打一顿,他朝着窗户外面望去,那个喜欢发表情的小姑娘已经走进自行车库取车子去了。

  看来今天是没机会和海桐搭话了,如果是以前自己还能装作在取车子的时候偶遇一下,说不定还能有机会顺路一起走,可是现在搬家以后自己家离学校只需要步行,莫名其妙跑到自行车库也太奇怪了。

  算了,再找机会吧。

  十分钟后。

  “不是说宋晨占位儿去了嘛?”山矾一脸黑线的问孙凯。

  “额他是这么说的。”

  “那为什么现在我俩还在排队?”

  “他刚才打电话说他今天值日,又被抓回去了。”孙凯翻看着手机,“估计一会儿就来了,我们先等等吧。”

  “总觉得这不是第一次了。”山矾吐槽道。

  “的确不是第一次了。”孙凯点点头,“上一次他是被老班留下谈话,上上次是自行车不见了,上上上次是”

  总之,宋晨每次想来占位置的时候,总会被莫名其妙的事情阻碍。

  “真是丰富的人生啊。”山矾说,“我就遇不到这些事情。”

  “嗯,我也遇不到。”孙凯看了一眼手机,“真是丰富的人生啊。”

  所谓喝酒的地方,其实就是离学校不远的一家快餐店,里面有薯条汉堡炸鸡之类的食物,但之所以火爆到需要排队,主要原因有两个,一是这家店是校园附近为数不多会给学生提供啤酒的店铺,二是这家店的三明治简直好吃极了。

  有机会的话好想带她来尝一尝这里的三明治啊。山矾心里正这么想着,突然一个小小的身影闯进他的视线。

  光溜溜的脑门儿,宽大的校服下小小的身体,蓝色的书包,不是海桐是谁?

  她正在不远处的十字路口不断朝着马路招手,在打车?奇怪,她不是去自行车库了吗?

  山矾用一秒钟就做出决定,拿出自己的手机放在耳朵上,“喂,爸。哦,好的,那我马上回去,嗯嗯,好的。”

  动作一气呵成,让他身边正在吐槽老师的孙凯愣了好一会儿。

  “你什么时候买手机的啊?没听你说过啊?”孙凯看着“挂掉电话”的山矾问道。

  “买了没几天吧。”山矾脸上充满惋惜的表情,“抱歉,今晚上没法儿和你们喝酒了,我爸突然有急事让我回家,下次我请你们!”

  “诶你手机号多少?你没告诉我啊!诶!山矾!”孙凯看着二话不说就跑远的山矾,已经完全搞不清状况了,“得了,今天的酒怕是没戏了。”

  海桐站在十字路口看着来往车辆,感觉自己的头上有一只乌鸦,正在大喊着“笨蛋笨蛋笨蛋”,她已经从校门口打车打到距离学校几百米的十字路口了,可是来往一辆空车都没有,学校也没有能到自己家的公交车。

  唉真是倒霉到家了,总不至于走回去吧肚子饿的咕咕叫

  “嗨,打车呢?”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了海桐的思路。

  “山矾?”海桐有点诧异,她没想到在这里会遇见同学,“你这是干嘛呢?”

  此时此刻的山矾气喘吁吁的,好像刚跑完百米冲刺一样。

  “啊,呼我路过,正好碰见你,好巧啊。”山矾朝南指了指,“我家在那边。”

  海桐顺着山矾的手向背后看了看,眼神里的疑问更多了,“南边你怎么从学校北边过来的?”

  山矾完全没想到海桐会这么问,这怎么办,自己只是看到她才过来的,还没准备好答案啊

  “哦!”海桐突然恍然大悟的表情,“你和男生们喝酒去了!”

  “啊?额好吧,原本是的”山矾只好承认。

  “那怎么这么快就”海桐指了指南边,意思是怎么这么快就打算回家了?

  “也没什么就是,就是突然不想喝了,呵呵呵。”山矾自己都能感觉到自己笑声里的尴尬,“诶对了,那会儿不是看你去取自行车了吗?怎么又在这儿打车?”

  完了,这下子她肯定会问我怎么知道她去取自行车了

  “唉”可海桐这次却没有提问,她叹了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我是打算骑自行车的,结果去了才想起来自己早晨来上学的时候没骑车子”

  “那你怎么来的哦?”

  “打车”海桐一脸无奈,“我早晨起迟了”

  “这”山矾忍住没有笑出声,“你每天都打车上下学啊?很贵诶”

  “没还是骑自行车比较多”海桐把视线挪开,回避自己笨到家这个问题,一脸能量耗尽的表情,“但总是起迟,又没有直达公交车能到家,所以就只能用买好吃的的钱打车了”

  山矾感觉海桐说到“好吃的”这三个字的时候似乎自带心碎表情。

  “你家住哪儿啊?”

  “y街。”

  “y街我想想,”山矾回忆了一下自己家门口的车站,“再往前走一段,好像有直达y街的公交呢,不过有点远,得走个五六分钟。”

  “诶,真的吗?”海桐就像突然恢复能量一样,“怎么走啊?”

  “我带你过去?”山矾说,“正好和我家顺路。”

  海桐似乎犹豫了一下。

  “额或者在校门口坐另外一辆公交车再转个车也可以”山矾赶忙说道。

  “谢谢你。”海桐笑笑,“既然顺路就一起吧。”

  太阳在天边挣扎着不愿意落下,天空被染成淡淡的橘红。

  两个人并排走了很久,一句话都没说。

  山矾努力控制自己的心跳,说点什么,一定要说点什么,好不容易有这种独处的机会,可是说点什么啊?说学习?太无趣了。说昨晚的短信?会不会太突兀。他感觉自己的脑子一片空白。

  “你每天都走路上学吗?”海桐的声音突然出现。

  “嗯,是呢。”山矾松了一口气,终于不用这么尴尬的走下去了。

  “真好看。”海桐的头侧向太阳的方向,“我家那儿都是楼,这个时间点都看不到太阳。”

  山矾家所在的小区附近是一个巨大的公园,公园内有一片湖,夏天会有很多人前来游泳,冬天湖上会结起厚厚的冰,落日的余晖洒满公园的每一颗植物,一切都显得安静祥和。

  “以后没骑自行车的时候从这儿走,就每天都能看到了。”山矾说。

  “嗯。”海桐边答应着边向远处望去,留给山矾一个后脑勺。

  山矾看着这个比自己矮了很多的姑娘,他看不到她的表情,只能看到余晖下她若影若现的脖颈,时而握紧时而松开的手,还有一天下来掉下些许发丝的马尾辫。

  “你头发在阳光下面是红色的呢。”山矾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己会突然说出这句话。

  “嗯?”海桐转过头,有点疑问的看着他,眼神正好对上山矾的眼睛。

  那眼神里,有一种晶晶亮的东西。

  一种莫名的情绪从山矾心底升起,他想说些什么,他一定要说些什么,就是现在。

  对,就是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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