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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章

  有一种失神叫失魂。

  有一种伤痛叫麻木。

  浑浑噩噩走在大街上,似乎路人投过来的目光都是意味深长的探究。看吧看吧,爱怎么看怎么看吧,如今还有什么可在乎的你们或许只会猜测这个狼狈不堪的女孩一定是失恋了,哪里会猜到我曾经度过了怎样的两夜一日?以前只会在电视剧里才会看到的情节如今居然发生在自己身上,为什么我的心情居然会如此平静?是悲伤过了头吗?抑或是恨到了极点呢?

  该怎么办?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借据在那里,视频在那里,照片在那里。选择告发?自己有承受这一切曝光在众人目光下的勇气吗?虽然很害怕,但难道就这样放过他们这两个狗男女吗?乔平儿难过地蹲下身子,下身的刺痛让她无法迈步,心底深处袭来的强烈的绝望让她失去了继续前行的力气。

  这一刻,她感觉到自己是那么的孤独和无助。只想回到自己的小窝里独自舔舐伤口。挣扎着想站起来,才发现自己的身下全都是血,因为穿的是深色的裙子,竟一时未觉察。硬撑着站起来,这里离自己的住处不远,她想坚持着走回去,自己身上全是血,没有哪个出租车愿意载她的吧!可惜她高估了自己的体力,才没走几步就一头栽倒在地。

  模糊中听到身边纷乱的脚步,有好心人在打120,救护车呼啸而来,再之后就全无了意识。

  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乔平儿醒了。

  意识一刹那间的空白,但随即记忆就像潮水一样涌来,乔平儿悠悠地叹了口气。

  “小孩子家家的,学人家叹气。什么事情不高兴啊我的小乖乖,说给奶奶听听。”还在梦中吗?居然听到了去世两年多的奶奶慈爱的声音,这个世界上也只有奶奶会这样叫自己小乖乖。

  睁开双眼,奶奶慈爱的脸庞印入眼帘。梦中竟能如此真实的吗?鼻子一酸,投入奶奶怀中。咦,奶奶好高大,不对,是自己好小。

  惊讶的看着自己,乔平儿发现自己现在竟是五六岁小女孩的样子,哈哈,居然梦到了孩童时候的自己。唉,做梦真好。奶奶爱怜的捋着她的发辫,还是那熟悉的家乡话:“起来吧,小东西,今天说好和奶奶一起去坝头的呢?“

  小村最热闹的就是坝头,每天早上有很多人在那里卖新鲜蔬果家禽,还有很多小商小贩会在那里卖一些小玩意,乔平儿小的时候最喜欢和奶奶去坝头了,每次去,奶奶都会给她买好吃又好看的糖人,还可以看豆腐坊做豆腐,看着一颗颗圆圆的黄豆变成一块块四四方方的豆腐,竟觉得相当神奇,最重要的是那豆腐真的很好吃,奶奶每次都会买上一块回来和豆瓣烧汤,别提有多好吃了,每次都会问奶奶,奶奶,奶奶,我眉毛掉了吗?因为豆腐很鲜,奶奶总说会鲜的眉毛都掉了。但乡下人生活不比城里,平时都是在自己田里采来的菜,十天半个月才会去一次坝头,因为爸爸妈妈总来信说孩子在长身体,奶奶就会去买上点猪肉回来给小平儿补营养。

  躺在床上愣了半天神,吓得奶奶赶紧摸她的额头,不对劲啊,平时听到去坝头会一蹦老高,今天怎么没见动静呢?也不见发烧,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

  乔平儿强自忍住要滑落的眼泪。老天爷是看自己太苦了吗?居然给自己一个重新活过的机会?

  再次确认,是儿时熟悉的小屋,是奶奶那张古董床,乔平儿的心里虽然弄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还是开心起来。她一下子从床上蹦起来,扑入奶奶的怀里,奶奶奶奶的叫个不停,把奶奶给乐的,直说这孩子大清早的发癫了。

  清晨的坝头还是记忆中熟悉的热闹,虽然已经见识过大都市的繁华,但在乔平儿的心里,童年时代的坝头才是最具吸引力的。童年的满足是那么单纯,蹦蹦跳跳地拉着奶奶的手,舔着糖人,此刻的乔平儿是无比开心的。奶奶去世这两年来,无数次梦回,总忆起奶奶牵着自己走在乡间小路,看到乡里的人都要停下来聊上几句,听到人家夸小姑娘漂亮的时候奶奶就会嘴上说着:“哪里哪里,小孩子小时候漂亮,以后大了长开了不知道咋样子呢?”脸上明明就是一种得意和自豪,此时此刻奶奶就会用干燥的手轻抚着乔平儿的头,眼神慈爱。每次梦醒都会泪湿了枕巾。

  感谢老天,给自己有一个重见奶奶的机会,让自己可以在奶奶的疼爱里又长大一次,这是多么大的恩赐啊!乔平儿咬着糖人,暗暗下了决心,重生一次,绝不虚度。

  “哎呀,乔家小丫头,又长高了啊!”熟悉的声音把乔平儿的思绪拉回来,原来是已经到了豆腐坊了。只有豆腐坊的老掌柜才会这样唤自己,看到昔日熟悉的老人,乔平儿的眼顿时湿润了。

  奶奶催促乔平儿:“平儿,快叫人。”

  “伯伯好!”

  “哎,平儿真乖。”伯伯一边应着,一边熟练地切下一块方方正正的豆腐来,“二嫂子,给孩子回去烧个豆腐汤喝,豆腐养人啊,咱们平儿吃了伯伯做的豆腐,快快长大,越长越漂亮!”

  奶奶笑呵呵地接过豆腐,放在篮子里,又从手里的花手绢里拿出钱放在豆腐挑子上。

  “哎,二嫂子,送给孩子吃的,你给什么钱哪,见外了不是?”

  “张家兄弟,这块我不和你客气,给你钱是让你再切上一块,平儿爱吃你们坊里的豆腐,我给再买上一块,给她拌小葱吃。”

  告别了豆腐坊亲切的掌柜,奶奶又去称了点肉,带骨头的那种。

  中午又吃上了奶奶独家味道的红烧肉,还有拌豆腐,幸福的味道熟悉的味道,乔平儿吃得狼吞虎咽,奶奶一边喝着豆腐汤,一边慈爱地给乔平儿夹肉,却没发现狼吞虎咽的孩子眼里闪动的泪花。

  午睡起来,奶奶拿过爸爸给寄来的书本,让平儿看会书,写写字。带着前世的记忆,如何能够不让自己一手娟秀的字把奶奶吓住,让乔平儿很是抓狂。坐在小板凳上歪着脑袋想了一下午,总算想出了一个妙招。

  看着乔平儿用左手写出的歪歪扭扭的字,奶奶还是很高兴地夸奖了一番,来个人就拿出来给人家看,瞧瞧,咱们家平儿这字,才练没几天怎么进步就这么快呢?

  小学一年级的课本,实在是看不出什么花儿来了,乔平儿就借看书的时间静静地思考:该如何活出不一样的人生呢?每每此时,奶奶就搬个板凳坐在一边,仔细地瞧着疼爱的孙女,悄悄地抹泪。

  乔平儿怎么会不知道奶奶在一边看自己,又怎么会不知道奶奶为什么要抹眼泪,爸爸妈妈的信到了,自己也到了该离开小村庄去大城市读书的时候了。记得那时候的自己,是哭得昏天黑地,赖在柿子树下死活都不出来,抱着个树干,任由妈妈怎么拽都拽不出来。后来见离开已成定局,死活赖上一夜也好,结果妈妈没办法,只好耽搁了一夜,第二天再走的。这一世,乔平儿知道自己做不出那么幼稚的举动,但心中的不舍还是和那时候一样。

  奶奶不知道这些,奶奶只知道这几日的平儿,沉默了许多,也没有那么爱闹了,平时也很少笑了,这一切都应该是因为知道爸爸妈妈要把自己接走的缘故吧。奶奶会把小人儿抱在怀里,一遍遍地叮嘱,到了爸爸妈妈的身边,不好再淘气,不好再随便发脾气,再不喜欢吃的东西都不能挑食,不好跟姐姐吵架

  最后在小河边摸了一回鱼,在玉米地里摘了几个玉米烤了吃了,最后在奶奶怀里睡了一夜,妈妈来了,乔平儿要走了。

  记得上一世的自己,无论如何不愿意接受面前陌生的女人是自己的妈妈,而且可怕的是自己居然要离开亲爱的奶奶和这个女人走,去一个陌生的地方。所以哭的浑天黑地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但这一世的乔平儿已经对妈妈不再陌生,看到年轻了许多的妈妈倒是多了些许惊喜,原来年轻时候的妈妈还是比较耐看的,脸上还没有那么多褶子,手还没有那么的粗糙,虽然妈妈看自己的眼神还是那么的疏离,乔平儿已经很高兴了。她相信这一世,自己和妈妈之间会有所改变的。

  改变从一个拥抱开始。

  妈妈似乎没有想到,两年没有见过面的小女儿居然对自己是如此亲近,一看到自己就扑上来拥抱,还亲热地喊着:“妈妈,妈妈”记忆中的那个小女孩不是每次看到自己都是会满怀敌意地躲在奶奶背后,从没有拥抱过一次自己,也从来不愿意被自己抱的。这一百八十度地转变,把妈妈一下子给愣住了,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

  知道妈妈是一下子接受不了自己的热情,乔平儿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转而哭着投入奶奶的怀抱,“奶奶,奶奶,妈妈不抱平儿。妈妈不喜欢平儿。”

  “哎呀,怎么会呢?”这下妈妈慌了,赶紧上来拉她,乔平儿顺势扑入妈妈的怀抱,多么熟悉的味道啊。想到妈妈被马超和魏丽那对狗男女气到脑淤血住院,乔平儿的眼泪怎么也止不住,妈妈,对不起,是女儿害了你,女儿一定会让那对狗男女得到报应的。

  没想到两年没看到自己女儿还和自己这么亲,看着眼泪鼻涕一大把还拼命往自己怀里钻的小人儿,妈妈的心都融化了。一边抱着小女儿,一边激动地和婆婆说谢谢,女儿这么想自己,这么亲自己,一定是奶奶平时没少对她说爸爸妈妈的事,此时此刻,她的心里充满了欣喜,充满了对婆婆的感激。乔平儿偷偷瞄到了妈妈的神情,哭得更大声了,眼泪蹭的更肆意了,她很满意,这是她想要的效果。上一世,奶奶和妈妈始终都是客气中有着隔阂,也都是因为自己的缘故,自己和妈妈不亲,奶奶就埋怨是妈妈偏心姐姐对自己不好,妈妈也没少抱怨老人家把孩子带的都和自己疏远了。希望这一次,一切都可以不一样了。

  虽然谈不上欢天喜地,至少还是期盼着的离开。乔平儿舍不得奶奶,但是她知道只有离开小村庄,走向大城市,才有可能成长,成长到可以保护家人,报复仇人。

  拉着妈妈的手,一步三回头,望着愈来愈远去的奶奶,乔平儿在心里呼喊,奶奶等着我,等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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