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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2章 天子之气(四)

  邴吉的夫人听了邴吉的承诺后,这才婉转的说道:“老爷,这几年来,昨家的情况你也是清楚的,全家就你那么一份死薪水,你人又老实,不知道捞点油水的。这一份薪水,还要分成好几份来花。一份给你父母,一份给家里的三个孩子,我们两个还要加上车夫的开支,本来就过得已很勉强的了。你又捞了一份差事,照顾这个小皇曾孙。这孩子,又经常病的,家中以前还有点积蓄的,这几年在他的身上也全花光了。幸好,他现在人已痊愈了,你我也都可以放心的了。”

  邴吉听一半就听出了自己的夫人的意思,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你是不是抱怨我收留了他?”

  夫人一听邴吉误解了自己的意思,连忙解释道:“老爷,你误会我了。我是那一种人吗?我要是那种人早就在你拿家里钱给他治病的时候就拒绝了,又何苦等到今天病好了才说这个事?”

  “那你这又是什么意思?”邴吉这会儿有些不解的了。

  “我的想法是把这孩子终身养在监狱中终究不是个办法,他又不是囚犯,马上就该接受教育的了。你认识的人多,你出去打听一下,看有没有一些高官啊,贵族啊,能收养这个孩子,给孩子正常的成长环境?这样,对他c对我们也都是一个好的结果。你觉得呢?”邴吉的夫人把自己的想法一股脑的全说了出来。

  邴吉对刘病已已经有着深厚的感情的了,就把他当成自己的亲生儿子一样。这会儿听说夫人想要把他送出去,十分的不舍。不过,妻子的话也让他觉得将孩子终身养在监狱中终究不是办法,要是能真如夫人所说的,找到一个高官贵族收养他,给孩子正常的成长环境,那自然是一件最好不过的事了。“好吧,我过二天有空的时候去试试看。”

  邴吉与陈文瑞趁着夜色,来到了司直张大人的府上。司直秩比二千石,掌佐丞相举不法,职在监察官吏,位在司隶校尉上。张大人妻妾所生皆是丫头,做梦都想要生个儿子的。邴吉与他比较熟悉,所以邴吉就上门来找他碰碰运气。他对看门的人道:“麻烦你通报一下你家大人,说是廷尉右监邴吉前来拜访。”

  看门的家仆立刻进到里面汇报去了,不一会儿,便出来道:“大人,我家老爷有请。”

  邴吉随着仆人的指引,来到客厅坐下,又有丫环上了茶。没过一会儿,张大人就出来迎接了。两人寒喧了一番,张大人好奇地问道:“邴大人今日不会是专程找我来聊天的吧?”

  邴吉双手抱拳道:“实不相瞒,卑职今日确有一点私事想要劳烦大人。”

  “什么劳烦不劳烦的,你我是兄弟,有什么事尽管直说。”

  邴吉这才正色道:“是这样子的。在我的诏狱里,有一个小男孩,三岁多一点,他的家人都不在了,是我一手把他拉扯大的。我的情况,大人您也是清楚的,我想给他找一个好一点的人家,给孩子一个正常的成长环境。不知道大人可有意否?”

  张司直正想要一个儿子来着,顿时来了兴趣,“好哇,只是不知道他是何人?为何被关在你的诏狱中?”他是一个谨慎的人,这诏狱又是关押政治犯人的地方,他不得不谨慎一些。

  邴吉因为跟他熟悉,就开门见山地直说了,“我就跟你直说了吧。他就是戾太子的嫡孙,我给他取了个名字就病已。”

  那张司直本来很有意愿的,听到邴吉这二句话,立刻惊呆了,“太子府上不是全都被抄家问斩了吗?怎么还冒出来一个?”

  邴吉解释道:“出事的时候,这小家伙才刚出生,所以名单上就没有他。狱吏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置,就任他在牢房里自生自灭的,我查房的时候发现了他,就收留了他。”

  那张司直胆小怕事,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我的邴大人啊,你的胆子还真大啊。这太子的孙子你也敢收留?我可没那个胆量。”

  邴吉还想做他的思想工作,“这太子一案,皇上不是都查清楚了吗?当初太子刘据是因被江充逼迫,惶恐不安,才起兵诛杀江充,并不是谋反。皇上也明白了,还下令将江充满门抄斩c将苏文烧死在横桥之上。曾在对太子兵刃相加的人,也遭满门抄斩。皇上怜惜刘据无辜遭害,便特修一座思子宫。这又有什么胆大不胆大的呢?”

  张司直笑了一声,“我说邴大人啊,你又不是不明白,这天恩不可测。当初,皇上是何等疼爱太子的?一夜之间,就风云突变,几万颗人头落地。我们吃饭的家伙就这么一个,掉了就再也长不出来的了。所以啊,凡事还是谨慎些为妙。这一件事,我恐怕真的帮不了你的什么忙。”

  邴吉顿时明白了,就连张司直一知道孩子的来历,都避之不及,别的人更加不敢收养了,于是,便开始告辞。

  张司直看出了邴吉的失望,指点道:“要不,你再找一找长安城中的商人看看。那茂陵的富户焦氏c贾氏等人,都是身价上亿的富豪,花个十万c八万的,就如同从牛身上拔一根汗毛。说不定他们愿意收留。”

  邴吉双手抱拳,行了一礼,“多谢大人指点,卑职这就告辞了。”

  邴吉出了张府的大门,陈文瑞马上赶了马车迎上来。“老爷,情况怎么样?张大人愿意收留吗?”

  邴吉摇摇头,叹了口气,道:“他倒是指点让我们去找长安城中的商人看看。你常在外面跑的,那长安城中有名的富户,你都知道他们的府上在哪不?”

  陈文瑞答道:“其它的不是太熟悉,不过那茂陵来的富户焦氏在城中的府上我倒是知道,要不我们去看看?”

  邴吉道:“好,那就去碰碰运气吧。如果这家也不成,那就算了。”

  陈文瑞赶着马车,拉着邴吉就来到了富户焦氏的府上。刚一说明来意,主人就开始吩咐仆人们端茶送客的了。邴吉很是失望地离开了焦府,当初只是认为朝中当官的怕收留太子的嫡孙给自己惹来麻烦,没想到连城中的商人一听是太子的遗存的血脉,居然也象避瘟神一样的。没有办法,看来自己只好继续照顾着小皇曾孙的了。

  邴吉走后,焦府的管家对着自己的主子说道:“老爷,您平常也经常对一些穷人施舍的。今天,太子的嫡孙遇到了困难,您怎么不伸出手来帮上一把的呢?”

  焦老爷道:“你懂什么!我们做商人的,千万不能跟政治扯上边。我宁愿给穷人们花上百万的,也不能施舍给太子的嫡孙一钱。当年掉的脑袋还少吗?这些都是血的教训啊!”

  焦府的管家听后,伸出大拇指道:“还是老爷高见。”

  邴吉此行不仅没有找到敢于收留刘病已的人家,反而产生了一个他自己也没有意想到的后果,那就是刘病已的身世不知不觉就泄露出去了,传遍了整个长安城内。太子已死,但太子的血脉还在,万一哪天汉武帝心血来潮,因思念太子而将皇位传给太子的后人,那自己做的各种努力岂不完了?于是,各方势力蠢蠢欲动,欲致刘病已于死地。

  乍暖还寒时分,在小河边,在石缝中,迎春花一丛丛,一簇簇地冒出了嫩绿色的新叶,长出了灿烂的小花,花儿一层一层的,中间的花蕊星星点点,远看就像是一群金黄色的蝴蝶在翩翩起舞,在欢迎着春天的到来呢。每年的春秋时节,依照惯例,汉武帝都要去上林苑射猎。这最近几年来,汉武帝老了,不能再象以前一样射猎了,就把射猎的活动改成了踏青。

  内谒者令郭穰看出了汉武帝的心思,问道:“皇上,是不是想去上林苑踏青了?”内谒者令郭穰是司马迁的学生,因为替司马迁辩护,受了宫刑。后来,汉武帝看他挺机灵的,所以就把他留在了自己的身边。

  汉武帝点了点头,“嗯。又是一年春天了,你去通知一下,准备一下就走。”

  “那第一站去哪儿?”郭穰又问。这上林苑太大了,方圆六七百里的,光是庭苑就有三十六苑的,此外还有十二宫c三十五观以及诸多池沼。

  汉武帝想了一下,道:“那就去昆明池吧。”昆明池是汉武帝元狩四年所凿,在长安西南,周长四十里,占地三百二十五顷,在它的四周又有好几座观围绕着,池中有豫章台及石鲸,刻石为鲸鱼,长三丈。当初修昆明池是用来训练水军,所以又造楼船高十余丈,上面插满各色旗帜,十分壮观。后来,汉武帝又在昆明池中建造了龙首船,当年,他常和皇后卫子夫来昆明池戏耍。常令宫女泛舟池中,张凤盖,建华旗,作濯歌,杂以鼓吹。只是这些,又岂是郭穰所能知晓的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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