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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5章 天子之气(七)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不觉太阳已经日上三竿,邴吉算了算,皇上的圣旨应该差不多该到了。他朝皇宫的方向瞅了瞅,果然不出所料,远远的看到了有一黄一白的二道身影走了过来。大白天的,敢穿着一身黄色的衣服在大街上招摇过市的,除了黄门使者外,还能有谁?邴吉一看到只有二个人,他们的身后并没有跟着北军的人马,便顿时放下心来,高兴地向院子里廷尉史他们几个招了招手,“来了,来了!快过来接圣旨!我们应该没事了!”

  廷尉史他们几个一听,也赶紧围了上来,看情况。来了,来了。这一次来的还是郭穰。

  邴吉立刻迎了上去,行了个礼,问道:“你就是郭大人吧?”

  郭穰看了看大开着的诏狱大门,还有那把在大门口的椅子,然后又盯了邴吉一眼,“你就是邴吉?”

  邴吉笑道:“正是在下。昨夜太晚了,怠慢大人了,今日特地在此恭候大人多时了!”

  郭穰脸上一红,正色道:“皇上有旨,请邴吉接旨。”

  邴吉等人连忙跪地,“臣接旨。”

  郭穰便打开诏书,大声念道:“朕以五运推移,上帝于焉眷命。乘时抚运,既协于歌谣;及物推恩,宜周于华夏。可大赦天下,应四月五日昧爽以前,天下长安诏狱中罪人所犯罪已结正c未结正c罪无轻重c常赦所不原者,咸赦除之。钦此。”

  邴吉等人一听,顿时大喜过望。他没有想到皇上不但没有责怪他抗旨不遵之罪,也没有继续下达杀犯人的圣旨。反而法外开恩,宣布大赦天下,赦免了诏狱里所有的犯人!看来自己是赌对了。

  他上前接过圣旨,“臣替狱中所有的犯人谢主隆恩。”

  “起来吧!”郭穰扶起了邴吉,从心底里对邴吉产生了一种钦佩。“昨夜之事,我也是奉皇上之命,不得已而为之。说真的,我很佩服你,敢抗旨不遵。难道你就不怕皇上要了你的性命?”

  邴吉见郭穰把自己掏心窝子的话也说了出来,笑道:“说不怕,那是假的。抗旨不遵,那可是杀头的大罪。我也是在赌,赌皇上看在皇曾孙的面子上收回成命。我们都是在诏狱里混的人,见过的事太多了。你想一想,要是昨夜我们执行圣旨,然后有人打报告上去,让皇上知道我们杀死了皇曾孙,你我还有命站在这儿说话的吗?”

  “说来惭愧。我还在皇上面前参了你一本。”郭穰不好意思的了。

  “皇上也没听你的啊,我这不还好好地站在这儿吗?”邴吉笑道,“走,别在这儿站着了,到屋里喝杯茶去。郭大人,请。”

  邴吉与廷尉史在前面带路,几个狱吏也跟了上来。邴吉一看,道:“你们也跟来干什么?还不快去通知外面的弟兄们都给我回来办事!”

  几个狱吏于是一路小跑着去通知外面的弟兄们去了。

  大赦的那一天,犯人们对邴吉的大恩都感激不尽。“邴大人,谢谢您啊。若不是您,我们的小命也就没了。您的大恩大德,我们是永世难忘的啊”

  邴吉则在一边谦虚地道:“区区小事,何足挂机齿?其实啊,你们最应该谢的是皇上与这位皇曾孙。皇上正是看在这位皇曾孙的份上,才法外施恩”于是,众犯人一个个地向刘病已致谢。

  才三c四岁的小病已何曾见过这种世面?一下子就躲到邴吉的身后去了,然后又用那双好奇的眼睛,偷看着外面的这一切。这时,胡组也背着一个包裹c手里牵着一个小孩过来道谢了。小病已看到自己的奶妈,老远就扑了上去,“干娘,你和哥哥要去哪儿?”

  “病已啊,皇上大赦了。你干娘不再是犯人了。干娘想回家去了。”胡组答道。

  小病已一听说奶妈要走,要离开自己,便一把抱住了她,“干娘,您不要走嘛!我求求您不要离开病已,好不好?”要是在以前,只要小病已一撒娇,奶妈肯定会答应的。可是,今天的情况又全都不一样了。

  胡组犹豫了,她也舍不得离开刘病已。三c四年下来,朝夕相处,她也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儿子一样。可是,她也有家人在家里等着她回去的呢!她答道:“病已啊,干娘也舍不得离开你啊,只是今天,又不得不离开你了啊!”

  小病撒了半天骄,都没起作用,不由得放声大哭起来,“干娘,您不要丢下我!是不是病已不听话,惹您生气了?只要您不走,我保证以后一定听您的话,不惹您生气”小家伙把自己想到的能做的全都说了出来,让人听了觉得好心酸。

  胡组的眼泪也不自觉地流了下来。“好孩子,别哭了。你听干娘讲,不是干娘不愿意留下来陪你,而是干娘实在没有办法啊!这儿已经没有干娘与你住的地方了,我们住哪儿,吃什么啊?”

  小病已一听,哭得更加伤心的了。

  邴吉看到他们俩个恋恋不舍的样子,也从心底里泛起一股莫名的伤悲。是啊,虽然诏狱都大赦了,刘病已也不再是官狱里的人了,可是,他该去哪儿呢?以前他也一直关在牢房里,从来没有接触过外面的世界。一下子两个日夜在身边的人都离开了,他适应得了吗?不行,还是得让奶妈留下来抚养一段时间,让他慢慢适应这牢房外面的世界才行。想到这儿,便把廷尉史叫到一边道:“你看看,她们娘儿俩,恋恋不舍的,很是感人啊。我也觉得小病已也需要一个自己熟悉的人来帮他适应一下外面的世界。我想把胡组雇佣下来,继续抚养刘病已一段时间。你觉得怎么样?”

  廷尉史一听,连忙道:“好啊,大人想得就是比我们周到。”

  邴吉道:“既然你也这么认为,那就替我去办一件事。这诏狱不是空了吗?你抓紧派人去把以前占用的属于我们办公的场所修缮一下,并且腾出一间来,让他们三个有个住的地方。其它的事,我再来想办法。”

  “嗯,好的。属下这就去办。”廷尉史马上去吩咐人去了。

  邴吉这才来到胡组面前。胡组一看到邴吉过来,连忙道:“大人,您看看,病已非要缠着我,舍不得我走的。”

  邴吉笑着道:“是啊,人心都是肉长的,谁说不是的呢?都是快四年了,不是亲人也都变成亲人的了。要是你们都走了,小病已就没什么熟悉的人了,他甚至都没有接触过牢房外的世界,你说他该怎么办?我要是小病已啊,也一样的不让你走!”

  胡组被邴吉这么一说,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大人说笑了。皇上已经大赦了,民妇该回家了,家里人还都在盼着我回去的呢!”

  邴吉正色道:“胡组啊,我跟你商量个事。你看,你们这次能大赦,也是托了刘病已的福。病已是你们一手带大的,他都没有接触过牢房外的世界。你这一走,他恐怕一时难以适应。你看你能不能继续留下来抚养他一段时间?”

  胡组一听,顿时面露难色,“大人,其实我也舍不得离开病已的。他也是吃我奶水长大的,正如大人所说,不是亲人也都变成亲人的了。可是,我们要个住的地方也没有啊。”

  邴吉听出她的意思来了,“这个你就不用操心的了,我都已经替你们准备好了。你要是肯留下来,这几个月的佣钱我来付。病已的衣食待遇,我来想办法。”

  “大人都这么说了,我要是还不答应,也不是人了。这佣钱就算了吧,我的小命都是大人与病已给的,知恩要图报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胡组说完,便一把抱起刘病已,“病已,别哭了。干娘不走了。干娘要留下来陪你。”

  刘病已一听说干娘不走了,要留下来陪自己,顿时便破涕为笑,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狱吏们收拾好了一间房间,给胡组她们住了下来,也算是有了一个临时的落脚处了。邴吉又从身上摸出几枚钱,交给胡组道:“你带孩子们上街上去逛逛吧。看孩子们想吃什么。有什么喜欢的玩具也可买一些,让他们也去见见世面的。”

  “好的,大人。”胡组带着两个小家伙欢天喜地地走了。

  时间过得飞快,一晃又是二个月过去了。诏狱里都空了,邴吉的工作也一下子就轻松了许多。他刚处理完手中的公文,廷尉史便走了过来,道:“大人,刚才掌管掖庭府藏的官吏少内啬夫过来了,我顺便问一下,象刘病已这种情况能不能拿到朝廷的供给,他说没有上面的诏令是没有办法的。”

  邴吉道:“没有就算了。病已的病也好了,我的这点俸禄让他们吃饱还是能做得到的。你来得正好。现在刘病已也不再是犯人了,他是一个自由的普通百姓了,不适合再继续呆在这诏狱。你以官府文书写封信给京兆尹吧。我这二天有空,正好带上曾皇孙和胡组一起到京兆尹治所去跑一趟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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