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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卷二(1)对持

  “在这里,三岁的小孩都知道,踏入红尘客栈,就等于入了半个江湖。可惜如今的江湖,妖魔横行,倒是让得不少小辈头疼不已”

  “前几天刚冒出来的无名英雄,诸位都有所耳闻吧?那英雄可不得了,嫉恶如仇,前些天一只作恶多年的虎妖,多少道士都逮不找它,让这无名英雄给徒手撕了!”

  “啪啪啪”看台下顿时响起一片掌声,津津乐道的讨论着刚才说书人提到的无名英雄,我坐在小角落里,安详的嗑着瓜子,眸光深邃,嘴角挂着一丝高深莫测的笑。

  “小酒,帮我把说书人的账结了。”焚心站在二楼朝着我大喊,我只好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瓜子壳,掏出一锭银子递给那说书人,笑眯眯的说:“下次再来哈!”说书人点点头,笑着说:“成,你们这红尘客栈,也就我敢来了。”

  我只好尴尬的笑笑,目送他走出客栈。

  焚心慢悠悠的走到我身后,拍了拍我的肩膀:“对人家客气点,自从上次那个说书人被客栈里的人误伤,现在只有他敢来我们客栈说书了。”

  我沉默着点点头,抬头仰望着蔚蓝的天,又想起那天长安城染红的血色天空。

  “嘭!”

  “老板娘——”

  焚心忍不住抖了抖,大喊一声:“来了来了!”然后飞快的跑回客栈。我无奈的笑了笑,取出袖中的酒,浅抿了一口,走上繁华的街道。这里也很繁华,但始终比不上长安。

  凝视着高耸的皇城,忍不住有些恍惚,只见皇城上雕刻着张扬的龙纹,无时不刻的提醒着自己,这里是苍龙国境,王城龙之境。

  也不知道在宫墙外站了多久,斜阳印红了天空,我仿佛又置身于火海之中,可惜,离那次血祸,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年,长安城被攻破后,我心中仅存的良知促使我开启了护国大阵,冰封了整个天炽,颠沛流离,最后又回到了苍龙,我与龙渊第一次相见的地方。或许回到这里,是为了龙渊,亦或者是为了那天帮了我大忙的无忧和尚,但不管如何,我已经回到了这里,隐姓埋名在苍龙呆了半年。

  压下心头万般思绪,蹙眉翻进了皇宫,轻车熟路的来到这个檀香阵阵的小院,不得不说,龙渊对无忧和尚还是蛮好的,自从当初带走无忧和尚后,一直好吃好喝的把他供在这里。

  还未踏入房门,就闻阵阵梵音传来,额间魔印骤现,脑海中的刺痛蔓延,脚一软跪在地上,拍着房门,咬牙大喝:“臭和尚,给老娘闭嘴!”

  梵音消失,房门被打开,一双素色布靴映入眼帘,挂着佛珠的手伸到眼前,我愣了愣,抬手扶住他的手,无忧和尚手腕用力,将我从地上扶了起来。

  “我看你被软禁了近半年,傲气倒是敛去不少。”我松开他的手,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走进屋子里,顺手关上房门。无忧和尚脸色有些苍白,拿起桌上的香灰,扬手就朝我泼来,我呼吸霎时间停滞了一秒,瞳孔微缩,侧身堪堪躲过,却还是有不少香灰飘在了我身上,虽然很少,火辣辣的痛感还是从皮肤上传来,我忍不住咧了咧嘴,欲哭无泪的嚷嚷:“死和尚,你又来这个!”

  “不过是之前世人对小僧太过尊重,如今被软禁于此,有所顿悟罢了。”无忧和尚拿起佛祖就挂在我脖子上,好看的眉眼紧蹙,沉声道:“反倒是你,这一年来,堕魔越来越深了。”

  我满不在意的耸耸肩,问:“龙渊还是经常来这吗?”无忧和尚抬起一本经书坐在一旁,面无表情的说:“嗯,感谢你将青皖送进来照看小僧,反倒使得龙渊天天往这跑。”

  “噗!”忍不住笑出声来,盘腿坐下,笑眯眯的说:“青皖本来就是个闲不住的主,我让他混进皇宫,不过是想让他感染感染你,毕竟让你无忧和尚堕入红尘,也是件蛮好玩的事儿。可惜啊,你这人就是不开窍。”

  “”无忧和尚沉默了半响,脸色黑的像块锅底,淡淡的问:“还需要小僧在这里呆多久?”

  我饶有兴致的看着他脸上的神色,虽说是个大师,小小年纪就名声大噪,可毕竟是个凡人,是断不了七情六欲的,不然,在这里亦或者是外面,又有什么区别?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小僧说话?”无忧和尚蹙眉看着我,这样子倒是十分有趣,不答反问:“早就听闻你是佛陀转世,这九天上的神仙,都长的如你这般好看么?”无忧和尚愣了愣,带着一丝茫然说:“好看?莫约是有的,小僧打坐冥想时,常常会看到一个身穿玄衣的人,跪在佛祖面前。”

  “这样啊,你就那么想离开这里?”

  “小僧该回去了,此次出行是为阻你,如今天炽尚在,你计划的事情也差不多了。”

  “嘶,我那么厉害的?能让您屈尊留在这给我当棋子?”

  无忧和尚不答,我眼眸一暗,感知中熟悉的人正一步步往这边走来,手腕轻转想如往日一样捏诀遁走,却鬼使神差的停了下来也罢,临走前,再见他一面。

  可是,怎么个见法,才能不狼狈?

  “呵。”嗤笑一声,抬眸看向无忧和尚,含笑取下脖颈上的金丝楠木佛珠,顺手捏个诀封了。无忧和尚微微蹙眉,他自然也知道是谁来了,此时怕是想问我为何不走,可惜,今天,姑奶奶不想走。

  取出一坛上好的忘川愁一饮而尽,抬手拭去唇边残留的酒液,目光黯然的看着无忧和尚:“和尚,我知道我现在打不过你帮帮我。”无忧和尚沉默的看了我半响,终是点了点头。

  就我这地痞脾气,不用说都知道我要干嘛,他竟然真的答应了?我有些愣神,旋即弯眸一笑,借着三分醉意,扯了无忧和尚的衣襟倾身凑近,将他推到在地,抬手扯开束发的丝带,满头青丝顿时散落开来,轻轻撩过和尚的白净的脸颊,整个人半倚在他身上,一手按在地上撑起身子,一手轻抚他如画容颜。

  从始至终,无忧和尚都面无表情的看着我,直到我的手抚上他的脸颊,才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这时候,龙渊也推开房门走了进来,看着房中有些暧昧的景色。

  “之前就听闻殇酒冥姑娘实属花间浪子,多日不见,你已经忍不住对和尚下手了吗?怪不得今日没有丢下无忧和尚跑了。”龙渊的声音很是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心中仿佛乱刀割下,散落的发丝遮住了我的侧脸,止不住的泪水一滴滴砸在无忧和尚脸上,咬了咬下唇,语气中带上调侃,以掩饰自己的狼狈:“这不是,还要多谢把我变成这样的那个人么?”状似慵懒的靠在无忧和尚身上,我感觉到他身体有些僵硬,但万幸他并没有把我推开。

  抬手不动声色的抹去泪水,扯了扯脸上僵硬的肌肉,嘴角勾起一丝媚笑,慢悠悠的坐起来,抬眸看着龙渊,问:“不喊人抓我么?”龙渊微微蹙眉,说:“一个亡国公主,朕抓你有何用?”

  “哦?”我慢悠悠的坐起来,问:“你确定不是因为孟霓裳?”龙渊一愣,半响,问无忧和尚:“青棉呢?”

  无忧和尚拢了拢衣襟站起来,看也不看龙渊,就踏出房门。我微微蹙眉,看见门口一抹翠绿,忍不住笑了笑,青皖,青棉,真会玩。

  龙渊面色有些阴沉,转过身就欲离开,却见一绿衣女子巧笑嫣然的走进来,龙渊眉宇间顿时染上柔意,我却愣在原地一脸诧异。

  这女子,竟与孟霓裳有九分相似青皖啊青皖,你扮谁不好,偏偏扮她?

  一言不发抽出腰间软剑,毫不留情的朝这女子刺去,龙渊大喊一声:“青棉!”一步踏出拦在这女子面前。我顿时怒火中烧,长安城的惨状从未敢忘,剑刃前刺,龙渊徒手抓住剑刃,手中灵光乍现,硬生生抵住剑刃,不得再进一步。

  “炽研,你发什么疯!这一年来你多次闯入皇宫,朕已经给足了你面子!”

  “呵,给我面子?龙渊,你还是那么自我感觉良好,当初在天炽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若你真当拦得住我,又怎么会放我来去自如?”抬手剜出一朵剑花,喋喋不休的朝龙渊攻去,龙渊徒手硬接我几招,似是有些恼怒,大喝:“朕放你们走!”

  空气瞬间安静了下来,我有些诧异的看着龙渊,而自己也愣在了原地,旋即,我凝神瞥向龙渊眼眸,捕捉到了一丝算计。

  “无忧和尚名声在外,朕杀不了他,也不能拿他怎么样,留在这里反而引来你们这些煞星。”龙渊收了呆愣的神色,双手负于身后,淡淡的看着我,我不为所动,旦笑不语。

  青皖憋笑了半天,这时候插出来说:“我可以一起走吗?”

  “可以。”

  “不可以。”

  第一句话是我说的,而第二句,是龙渊说的,许是有些薄怒,眸光淡淡的瞥向青皖。嘶,真是欠揍:“青皖呸,青棉是我的人,我走当然要带上她。”

  龙渊脸色阴暗,却好像又想到了什么,妥协到:“你想救天炽,朕可以退兵,这人你也可以带走,但是”

  我打断道:“要孟霓裳?好啊。”满心算计。我不想再多说什么,拽着青皖走出房门,拉起一旁的无忧和尚,跳上房檐就走。身后,我听到了茶杯摔落在地的声音。

  红尘客栈中,焚心诧异的看着毫发无损的我们,想来也是,无忧和尚被软禁了近乎一年,如今就这样被我一声不响的带了出来。可实际上,不过是无忧和尚不愿走摆了,他在软禁中顿悟,这对修行中人来说,是实质般的飞跃,之前我还能和他过两招,现在,我怕是打不过无忧和尚了。我能无声无息闯入皇城,也不过是用了术法,坏了规矩,无忧和尚若要硬闯龙渊也留不住,可惜他那人太固执己见,偏偏不肯坏了规矩,也不想硬闯造了杀孽。

  “他起杀心了,不过是场阴谋。”恍惚间瞥见龙渊眼中的算计,我自然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简略的跟焚心说了一声,让她准备马车去了。

  我微微叹息,稳住心神,转过身一把撕了青皖的人皮面具,面无表情的走到无忧和尚身旁。莫约是被软禁的久了,他正站在红尘客栈的后院里,凝视着蔚蓝的天空。

  “很美吗?”我有些无趣的打断无忧和尚的沉思,他蹙眉转过身,再次拿出那串金丝楠木佛珠,戴在我脖颈上,嘱咐:“以后别轻易取下来。”我有些语塞,还是应付着答应:“好,好,我保证。”

  无忧和尚也不生气,走到房中问:“准备好了吗?要怎么离开这里?”焚心点点头,说:“马车已经准备好了,主上,现在怎么办?”我略做沉思,摇头:“不,龙渊太了解我了,不能我来指挥。”青皖卸下他那一身女子装扮,拿着扇子走过来,说:“要不交给在下?”

  我笑着拍了拍无忧和尚的肩膀,说:“可以,别让和尚来就行,他那点心眼,斗不过从小在皇宫长大的龙渊。”无忧和尚面无表情的拍掉我的手,青皖打开扇子掩唇轻笑,问:“焚心,你准备了多少辆马车?”

  “一辆,但是空车也算上的话,还有九辆备用的。”焚心细细汇报,我捧着酒坛子做一旁,对青皖的实力,我倒是蛮放心的。

  “把十辆马车全部装上沙子,里面埋上爆破符,今天子时过后,半个生辰一趟,让马夫赶车从西门出城。”青皖和扇轻轻敲击桌面,继续道:“另外,通知红尘客栈里所有的客人,烦劳他们明天早上从东南西北四个城门同时出城,这些天的账,报在我青皖头上,就说在下是江湖第一情报点,三月梅的老板青皖。”

  “噗,不就是个青楼,说那么多干嘛!”我忍不住抱着酒坛子笑起来,青皖一扇子敲在我头上,补充道:“我们的东西不用带太多,能不能出去都难说。”

  “是。”焚心点点头,去做准备,我百无聊赖的趴在桌子上,问:“那我们呢,怎么出去?”青皖笑的神秘莫测:“我们,不出去。”

  “青皖你最近有些欠揍哈!”我作势要打,青皖收起笑容,正色的说:“打坏了在下,你们就出不去了。”

  “行,你厉害。”我黑着脸转身走回自己都房间,懒散的躺在床上,慢悠悠的喝着手中的酒,恍惚间,却想不明白自己为何活着了。

  还是那个时候好,吃饭,睡觉,练功,时不时坑一下师父

  师父啊,小酒想你了

  那么亲切,那么遥远。

  双目无神的盯着房梁,冰冷的酒液顺着嘴角流下,半醉微醺。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每天都处于半醉的状态,上好的忘川愁被我当水喝,越发不可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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