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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4)江湖

  船停靠在岸边,我扶着焚心走下来,在宽大的路面上,一家客栈静静的矗立在路上,庞大的身躯将路面堵死,从客栈的正面看过去,可以看到客栈中间有一条小路,连接着路面的两边。

  这里,就是江边。

  所谓江边,不是一个地名,而是一个统称,代表着江湖与人间的分界,不知情的人们,会被规劝不得向前,而江湖中人,将会通过这一条小道,踏上江湖的道路,走进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的地界。这是红尘客栈在江湖中所有的地位,同样的,红尘客栈不能卷入江湖纠纷之中,这就是规矩。

  无人知晓,规矩是谁定下的,但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遵守着。仿佛是在默默守候,这乱世中,仅有的秩序。

  此处下着蒙蒙细雨,客栈中显得有些安静。热情的小二跑出来将焚心扶进屋,为我们这一行人安排住处。

  掌柜恭恭敬敬的来到我面前,低头说:“主上,属下已经为你们备好去南宫家的马车了。”我点了点头,说:“今天晚上先在此处落脚,歇一晚再走。”我顿了顿,看着掌柜慢悠悠的问:“现在客栈内部,还有人不服吗?”掌柜的笑了笑,说:“现在倒是没有了,虽说红尘客栈也是一股强大的势力,可毕竟是无法动用的,他们闹腾几天也就不闹腾了。倒是主上,自旧主走后,已经五年没有联系我们了。”

  “嗯。”目送着师姐他们回到房间,我漫不经心的趴在柜台上,揉了揉酸疼的额头,说:“我这些年一直都在长安,倒是辛苦你们了。”

  掌柜的见状,取了两坛上好的酒放在我面前,说:“辛苦的,是主上才对。旧主突然离去,您当时年纪尚小,却敢扛起红尘客栈这顶大帽子。”

  看见酒,我顿时眼前一亮,先揭开酒塞凑到鼻尖嗅了嗅,浓郁的酒香弥漫,刺痛的脑袋才好了些许。

  “那个时候,年少无知,意气风发,但是也闯下了不少大祸,北冥老人是我师父,处处护着我,我总不能看着师父世代守护的东西,沦为别人争夺的玩物。”眉目间染上慵懒,半仰着头,冰冷的酒液涌入喉间,辛辣的感觉仿佛直接流淌到灵魂深处,眼前的事物并不模糊,也并未觉得头晕,只是仿佛有什么压到我窒息的东西,突然间没了踪影,轻松的我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这才是,我殇酒冥喜欢的模样啊!

  放松下来的身体不再那么僵硬,整个人半倚在柜台上,手中拿着一壶烈酒,身上的衣物不似旁人一般显得那么拘谨,反而有些随意,松松垮垮的搭在身上,有些辨不清男女。幽黑的青丝,用一根红绸束起绑在脑后,唇边挂着一抹肆意的笑,眸中水光涟涟,显得有些柔和,却仍旧掩盖不了那双眼睛里的睥睨。

  “主上。”掌柜神色莫名的凝视着我,半响才说:“要是走投无路,就回红尘客栈来吧,保护你是我们的责任。”

  我抬眸看了看掌柜,眸中染上一层深意,说:“我自有分寸。”

  掌柜的点点头,恰逢这时候来了客人,就转过身忙去了。我挪了挪身子,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靠着,临近傍晚,客栈该热闹起来了。

  喝完了两壶好酒,才站起身吩咐掌柜,将饭菜送去客房里,借了纸墨来留信一封,让掌柜交给绝笔师姐,轻手轻脚的进入无名的客房中。果不其然,这家伙又在发呆,看到我的时候有些诧异。

  我拉了无名往窗户跳出去,疾行在无人的黑暗里,淡淡的光晕在眼中流转,不至于让我看不清路。无名一言不发的跟着我走,我很是喜欢他这样子,不会管那么多,只是要一个结果,也不会质问为什么,世界上,也没有那么多为什么。

  “你要去哪?”

  空灵的声音仿佛从四面八方传来,夹杂着喃喃佛号,瞬间冲入耳中,体内运行的真气骤然一滞,郁结之气涌上心头,牵动了胸口的伤势,脚步一绊,半跪在地上,猛的咳出一口血。

  “你受伤了。”

  闻声抬头,藏青色的僧衣映入眼帘,淡然的神色,映衬着万般佛性,如同绝美的画卷。我脖颈上的佛珠微微闪烁,仿佛也在欢呼他的到来,我却嘴角一扬,嗤笑:“不是躲着我么,追出来干嘛?”无忧和尚蹲下身扶起我,声线有些低沉:“要走,取下佛珠,贫僧便找不着你。”无名在一旁抱拳看了半天,突然出声问道:“无忧不是从不在你面前自称贫僧吗?”无忧和尚眸光冷然,道:“小事,施主不必在乎。”

  我慢悠悠地擦去嘴角的血迹,说:“无名,我真的特别羡慕你什么都看不懂,但是,现在重点不是这个。”我目光带着几分深究,看着无忧和尚,问:“可我并不打算还你佛珠。”

  无忧和尚也不说话,从他的眼眸中,我看到了初见时的冰冷。忍不住有些恍然,他脸上如沐春风的笑容已经没了踪影,也许是这些年经历了许多,已经没有了当初那份时时挂着笑容的心了,只是那么久以来,我始终看不透他。

  只是,仿佛这些年的相遇,相识,相知,在这一刻,都化成了泡影。

  “走吧。”我低声说了一句,足尖轻点落在路旁的树枝上,丈这一身轻功,在树枝上疾行,冷厉的风吹过脸颊,有什么东西在心里生根发芽,衍生出骇人的戾气,盘踞在眼眸。

  晨曦微露,前方的道路明亮了很多,赶了一夜的路,就是无名,额头上也冒出了淡淡的薄汗,我已经脸色煞白,衣襟几乎被汗水浸湿。

  如此自虐般的赶路,难为他们一直跟着我,一言不发了。好在,已经到了丰城。

  此时天来蒙蒙亮,我一脚踹开客栈的门,一巴掌扇懵了冲上来的伙计,千娇百媚的老板娘才走出来,魅声道:“欢迎客官。”我皱着眉头,不欲多言,扔了一锭银子在她面前,启唇:“三间房,热水,饭菜和尚要素菜。”

  老板娘点点头,伙计识趣的带我们去客房,不多时热水和饭菜就送来了,我退去衣物泡在热水中缓了缓,才感觉活过来了一点,双腿仍然有些麻木肿痛。

  强忍着不适走下楼,老板娘马上迎上来,问:“客官还需要点什么?”我蹙眉递给老板娘一袋银子,低声道:“帮我找个轿夫,去澜洲,不要人。”老板娘闻言,吓得花容失色,颤声道:“客官,奴家怎么敢去”

  “嗯?”我冷笑着打断她的话,手中泛着灵光,轻轻拍了拍老板娘的头,她发梢间顿时露出了一对毛茸茸的猫耳。老板娘有些泄气,耸拉着猫耳说:“客官修的是仙,为何不早说,奴家这就去准备。”

  老板娘将钱袋递给小二,见他跑了出去,老板娘才笑着说:“保证让客官满意。”我点点头,将腿抬到桌子上,眯着眼睛说:“帮我揉揉。”老板娘听话的凑上来帮我捏腿,我舒服的哼了哼,笑眯眯的问:“小猫儿,开了多久的店了?”老板娘应声答:“两百多年了。”

  我挑了挑眉,说:“嘿,比我大多了,你为何要在人群里生活?”老板娘愣了愣,说:“帮恩人看店,他渡凡劫去了。”

  “这样啊。”我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停留,接着问:“你可知道,最近江湖上,都出了些什么事?”

  “这里啊,小事大事一箩筐,客官要去澜洲,奴家就自作主张,给客官说澜洲的事儿。”

  “嗯,说吧。”

  “这澜洲啊,离这儿也远,传到这的消息,都是鱼贩子带来的,听说前些时间,有一个不知道自己叫什么的神仙,劈开了沧海”

  “咳咳你说什么?!”我一下子有些消化不过来,老板娘离开端来茶水给我顺气,继续说:“据说是真的,被叫什么无名大侠,客官也知道江湖规矩,谁拳头硬听谁的,他倒好,只要别人呼救,不管是谁,出了什么事,他都会救。”

  “然后呢?”

  “这无名啊,当初沧海上天生异象,大浪翻滚,他就是劈断了沧海的海水,从海底一步步走上来的。逢人就问‘你知道我的名字吗?’,可吓坏了不少人。”

  我眨了眨眼睛,问:“还有吗?”

  老板娘继续说:“还有哇,沧海那边,有人抓到了一只白鲸。还真是稀奇,那白鲸是自己跑上岸的,现在被抓了,奈何那白鲸道行不浅,那么多人硬是破不开那白鲸的皮肤啊!”老板娘说的津津乐道,我也听的入迷,完全没有注意到无名已经下来了,静静的站在哪里,一向没有什么情绪的脸上,充满了震惊。

  “我听说啊,那白鲸上岸好些天了,那些人打算把它耗死,高价售卖鲸肉”

  突然,无名愣愣的开口:“小白。”

  “小白?”我转过身看向无名,老板娘被吓得瑟瑟发抖,无名却手足无措的看着我,说:“回去,救他。”

  “你认识?”我翻身做起,神色凝重。

  “嗯。”无名皱着眉点点头,我抬头喊道:“和尚!”无忧和尚推开房门,身手利落的从二楼跳下来,小二也推开客栈门走进来,我拽着无名和无忧和尚跑出客栈,门外停着的马车不怎么华丽,却没有赶车的人,只有一只四蹄燃烧着火焰的高大鳞马目光如炬的看着我们。

  我勾唇笑了笑,甚是满意,翻上马车车顶,说:“走啊,还等什么?”

  无忧和尚和无名都走进马车,鳞马嘶吼一声,绝尘而去。

  耳边风声呼啸,简单束在脑后的青丝随风飞扬,丝毫不敛眉宇间的桀骜和张狂。我有些恍然,似是又回到了曾经。

  “呵。”嗤笑一声,无形的剑气布满了整辆马车,将那些不长眼想阻拦的吓走。身边的事物在飞快的后退,破空声响彻。

  鳞马有着上古神兽麒麟的血脉,可穿山岳,和渡大海,想来到达澜洲,也不用三日。

  时间悄然而过,我静静的坐在马车顶上,脸颊染了几分长途跋涉的风霜。

  不知为何,鳞马的速度越来越慢,最后竟慢慢停了下来,在原地不安的发出阵阵嘶吼。

  我皱了皱眉头,闭上眼睛感知飞快的散发开来。

  “酒冥。”无忧和尚掀开马车的窗帘,探出头轻声问:“出什么事了?”我低头看了看他,和我一样黑眼圈明显,想来是这两天都没有睡觉。

  “不知道。”此地四面环山,应该是鳞马带着马车横穿了山岳,才来到这里。四周极其安静,鳞马的嘶吼显得有些诡异。

  “他是不是饿了。”无名突然走下车,指着鳞马问。无忧和尚温言道:“不会,鳞马天性高傲,只会食用主人给的事物,听从命令,可进行长达三个月的疾行。”

  无名有些愣神,继续问:“他不用吃东西的吗?”无忧和尚摇摇头,继续说:“不用,看着鳞马皮毛的颜色,它至少要两个月之后才需要再次进食。”

  “小白。”无名怅然道:“它半个时辰不吃东西,就会饿。”

  “小白是谁?”无忧和尚有些疑惑,我听了半天,没有什么风吹草动,也插话道:“是一头鲸鱼,无名的朋友,可能知道无名是谁。”无名跟着附和:“很重要,小白。”

  我跳下马车,凑到鳞马面前拍了拍它的头,说:“我们很急,为何不走了?”

  鳞马眼中含着几分高傲,偏开头不让我拍,口吐人言:“还有一日的路程,烦劳几位阁下步行,往这儿直行,翻过前面那座山就到了。”

  “为什么?”我有些诧异,问:“按规矩,我们付了钱,你主人安排你送我们,中途是不能毁约的,这也只有一个时辰的路程了。”

  鳞马似乎是有些急躁,燃烧的鬃毛在风中飞舞,语速极快:“主人有难,就近的同族都赶过去了,阁下的钱可以全部归还。”

  鳞马的主人?这么说来,那人控制着很多鳞马?不对,也不能说是控制,鳞马这种东西,除非它自个臣服,否则决不会听话。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而这个人,竟然有很多鳞马?

  “啧啧。”我心中自有算计,蹙了眉,神色苦恼,用商量的口气说:“这样吧,既然在附近的话,应该很快,我们这里有个大夫,你带我们一起去,处理完事情又送我们去澜洲。毕竟我们这儿也有急事,你带我们今天就可以到了,我们自个去,还要等到明天。”

  无名倒是好骗,就是不知道死和尚会不会拆我台,而眼前急躁的鳞马愣了愣,有些疑惑的打量这马车里的人,我一把将无名拽过来,说:“大夫!”

  无名身上的强大气息做不了假,鳞马脖颈上的红色通讯石闪烁的也十分急促,它沉默半响,低声道:“上车。”

  “好咧!”我微微一笑,飞快的把无名塞进马车,自己又翻上车顶,马车飞快的疾行起来,虽然比之前快了很多,但是现在要颠簸多了。

  无忧和尚空灵的佛号轻轻响起,金光布满整个马车,阻挡了疾行带来的阻力,鳞马的速度又快了几分。

  不知为何,我却在空灵的佛号中痛苦的捂住脑袋,蜷缩在车顶上发出一声闷哼。

  额间的堕魔印记忽隐忽现,显得有些妖艳。我咬紧下唇,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尖锐的虎牙刺破了嘴唇,滚烫的鲜血落在车顶上。

  我笑了笑,将受伤的嘴唇含住,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单薄的身影略显疲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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