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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不得也

  从武铭的讲述来看,两人是青梅竹马,那女子名叫江执年,是同为大将军的江家女儿。

  玄灵国,临海而居,位列南方,与白虎国隔天炽相对,左邻苍龙,右邻朱凤。

  当年武铭打了场胜仗,负伤归来时,被人暗算,追杀逃至南山。玄灵国都城临着一座孤山,权贵门都喜欢去野猎。江大小姐去偷偷去迎接武铭归来,却不见人,反倒城门口多了很多影藏的刺客。

  一代武将之女,就让自己的丫鬟去报信,自己跑到南山救心上人去了,还真给她找到了,救了回来,两人就那么扯上了。后来宫里有人造反,武铭又是皇子又是将军,自然要拼了命护驾,这江执年非要陪同,替他挡了一刀。可太医都说没救的人,自己又活过来了,于是武铭就娶了江执年,哪知好景不长,江执年突然又自己死了。

  这事听的我差点晕头,无忧和尚却皱着眉头,一脸严肃。

  我有些无趣,又问:“她突然活过来,和以前没有什么不同吗?”武铭摇摇头,说:“没有。”我想了想,又问:“你娶她是因为喜欢还是因为愧疚?”武铭一愣,回答说:“自然是因为心悦与她。”

  “啧啧。”我摇了摇头,说:“真惨。”

  武铭抿了抿唇,不说话,我懒洋洋的靠在无忧和尚身上,打了个哈欠,威胁:“臭和尚,不许乱动。”感觉到他身子一僵,但还是没动,我愉悦的笑了笑,闭上眼睛,静静听他们交谈。

  “令室从逝世又回生间,可曾惧水?”

  “有可她幼时也惧水。”

  “玄灵最近可曾有妖祸?”

  “有,据说是一只看不见的妖怪,喜欢假扮豆蔻年华的少女少男。”

  “”无忧和尚突然不说话了,我偏过头看他,这个距离有些近,我看到他的唇,带着水光,突然有一亲芳泽的冲动,我咽了咽口水坐起来,问:“怎么了?”

  无忧和尚看着床上的女子,说:“诛妖。”我眨眨眼,问:“这女子是妖?”武铭一拍桌子站起来,激动的说:“不可能,诸位若不能救内子,也请勿做污蔑!”无忧和尚脾气很好的解释:“令室早已死去,如今这个,只是只妖。”

  不得不说,无忧和尚长的十分好看,不管是认真的模样,还是温柔的模样,眉目间都似星辰大海,若是续起长发,不知道要祸害多少良家女子。

  “咯呃”

  诡异的声音突然响起,像是有痰卡在喉咙,咯嗒声森然。

  “酒,小心!”

  我听见玄澈焦急的声音,背后仿佛有什么东西,硬生生从我心中剜走了血肉,无忧和尚猛的推开了我,如玉般温婉的表情仿佛碎裂了一般,双眸紧紧的盯着我。

  我深吸一口气,心口疼的厉害,眼前发黑,无忧和尚跪坐在原来的位置,双手低垂,了无生气。武铭抱着江执年,一脸难以置信。

  “酒,还好吗?”玄澈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我不知道为何,声音有些颤抖:“发生什么了?”

  “是心魔枉思尘。”

  我一愣,眨了眨干涩的眼睛看着无忧和尚,问:“枉思尘妖?”

  枉,不得也。思,心悦也。尘,虚无也。妖,贪食也。传闻枉思一出,无爱也。

  这妖物,喜食情爱,无法杀人,却能夺爱。深沉的爱意最能吸引它,它寄生在尸体中,那尸体便于常人无异,待尸体中情爱之念食尽,尸体才会真正死去。

  “逗我呢”我捂着心口瘫坐在地上,玄澈手足无措的看着我,忽然走出了房门。

  我抬眼看向江执年的尸体,情爱之念食尽,怪不得武铭会以为江执年是旧疾复发,可如此这般,此地便没有能控制的尸体,它便只敢呆在江执年的尸体中等等,没有情爱?为什么武铭无事?无忧和尚又怎么会中招?浑身一冷,恐是我心中执念未散,才引的尘妖暴起。方才心中那钻心的疼,就是被夺走情爱的苦楚么?

  无忧和尚还是呆呆的坐在那儿,目光无神且呆滞。武铭抱着江执年,也不说话,我不知该说什么,一时间沉默下来。

  “这是怎了?”焚心推开房门走进来,玄澈跟在焚心身后,怀中还抱着小猪。小猪灰白色的双眼默默的看了看我和无忧和尚,犹豫了一会,还是开口说:“酒儿姐,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能冲动,不要随随便便做决定,你”

  我心生烦躁,打断他:“小猪,你当初那么容易就跟我走,是因为你看到了自己的将来对吗你怕死去,所以选择跟着我。”小猪稚嫩的脸颊有些苍白,但还是点点头,说:“我的眼睛,可以窥伺未知。”我笑了笑,语气戏谑的问:“看看这和尚,将来的头发多长。”小猪愣了愣,迟疑的说:“他,没有头发。”闻言,我拍了拍无忧和尚的肩膀,他似是被吓到了,回过神来,皱着眉头看向我,我说:“和尚啊,你这心上人都有了,为何不愿还俗呢?”

  “慎言。”无忧和尚愣了半响,才憋出这一句话,我咧嘴笑了笑,说:“有心上人怎么了,不丢人啊,你倒是应该早些告诉我,我就不调戏你了,免得你家那位吃醋。”

  “酒冥,我是和尚,没有心上人。”无忧和尚垂眸解释,我不知为何,心中无名火起,冷笑着说:“和尚?你刚刚被尘妖食了情爱!你还敢说没有心上人?既然有心悦之人,整天跟在我身边做什么?你当初是因为我心中杀念,欲用整个长安城作陪才来,如今天炽之势尚存,你还留下来做什么?”

  “酒儿姐姐!你冷静一点!”小猪突然大喊起来,双眼中的幽白变得猩红,屋外阴云密布,仿佛在酝酿一场暴风雨,雷光闪烁,小猪面露惧色,终是闭口不言。

  众人面面相觑,我却不管这天生异象,只觉呼吸急促,扯的喉间生疼,无忧和尚脸色有些阴沉,低着头,薄唇张了又张,说:“你要记得,怒为万障之根,忍为百福之首,无妄想时,一心是一佛国;有妄想时,一心是一地狱。我”顿了顿,叹了口气说:“罢了。”末了,转身离去。

  喉中一甜,上涌的血腥味被我硬生生咽下,焚心轻声问:“主上,为何那么大火气?”我蹙眉,不语。玄澈蹲下身看着我,我摇了摇头,想告诉他我没事,屋外的阴雨早已散开,我闭上眼睛,说:“去找青皖。”焚心连忙应下,我又说:“将军收拾收拾,带着令夫人和我走吧。”武铭抬起头看我,我启唇说:“我就是炽妍我带你去找家师,能不能救活,就看你们的命数了。但是,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攻打苍龙吗?”武铭说:“天炽的时间被暂停冰封,那么大面积的阵法,必然有时间限制,苍龙现在等的就是这个时间。”

  “猜的不错。”我点点头,嘴角的笑容有些僵硬,淡然道:“可惜你不爱这江执年,否则控制你就简单多了。”武铭皱眉,道:“休要胡言。”

  “呵。”我冷笑,反问:“你爱?那为何尘妖对你没有反应?把愧疚当成爱,还觉得天经地义。”

  武铭说不出话来,我只觉得累极了,回到自己房间,便沉沉睡去。

  次日醒来,焚心已经为我备好马车,青皖也在车上了。我问武铭可曾后悔,他说不曾,这辈子都不想对不起任何人,愧疚也好,爱也好,都是他心甘情愿的。

  于是我也不多说,一路赶着马车往熟悉的山路上走,这几日师父都会在山中喝茶赏月,师兄师姐们传信给我的时候,我才刚离开澜洲。只是不知道这次回去,师父可会生气

  这几日赶路途中,反倒觉得无聊了,我还是很喜欢呆在马车顶上,没有一个和尚在我耳边念什么大悲咒,显得清静了许多。青皖这次出门有些沉默寡言,也不和我开玩笑,像是变回了我初见他时的模样,一袭白衣,恍若谪仙。

  我问他怎了,不是总说要见我师父吗,怎么现在又郁郁寡欢。他说总有些事情想去做,却又觉得害怕,可他又没有细说。我总觉得心里空荡荡的,青皖说我肯定喜欢上无忧和尚了,我不语,他倒是笑的十分灿烂,好像,真的很开心。

  他问我还喜欢龙渊吗,我问他,谁这辈子没有过年少轻狂?他说话不是这么说的,那叫思春,还说我不清醒,我说不清醒的是武铭,从离开客栈开始,就没有说过一句话。

  谈笑了没多久,三人又变得沉默,只剩下马蹄声,我看到青皖眼中有明显的紧张和不安,而武铭眼中只有茫然无措。我找了个地方靠着躺了一会,脖子里有什么东西搁的我很不舒服,我伸手一摸,圆润的佛珠在手心里发出一阵阵微光,这说明他的主人很好。

  我忽然又想起当时枉思尘妖暴起的时候,是我有了非分之想吧,连累了无忧和尚,他一个和尚,有什么七情六欲。

  风吹的我眯了眯眼睛,林间的小道总是安静的近乎诡异,树林间重重叠叠的鬼影森然,看来这月,墨语当值。

  快到家门口了,我反倒紧张起来,青皖下车想要推开这竹制的院门,我急急低喝:“别!”青皖手一抖,转过身怒瞪我,我颇为无辜的看着他,却只闻院中苍老而浑厚的声音响起:“怎么,要给为师看门吗?”

  我眨了眨眼睛,自己跳下车顶,推开了院门,喊道:“师父,妍儿带了人回来!”

  “带他们进来吧!”北冥老人乐呵呵的笑了笑,继续说:“人,可以进来。”

  我有些疑惑,青皖却脸色一白,骤然跪了下去,低下头一言不发。我一怔,后知后觉的问:“青皖,你不是人族?”青皖不说话,北冥老人催促道:“炽妍,你先进来。”

  我皱了皱眉头,走进院中,熟悉的大院,熟悉的竹楼。推开房门,北冥老人正坐在凉席上喝茶,师兄师姐们端坐于一旁,闭眼不言。我突然有些心虚,跪下行了个大礼,恭恭敬敬的唤:“师父。”

  额头抵在地上,我听见了北冥老人喝茶的声音,他什么也没说,我便不敢起来,只好跪着。许久,我听见武铭走了进来,和我一样跪着,恳请北冥老人救江执年。北冥老人慢悠悠的喝着茶,仿佛看不到我们。

  时间一点点过去,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掉,窗外除了风声,连蝉鸣都没有,日暮西沉,跪的倒舒坦了些,武铭一个七尺男儿,毕竟也是个将军,跪了近四个时辰,也没听见他说什么。我不敢抬头,视线里只剩下木质的地板,耳边是北冥老人喝茶的声音,不用猜也知道,他现在肯定看着月亮出神。

  四肢早已麻木,好在这些年武艺没落下,不会头晕目眩,反倒清醒了很多。好好回想了这些年我做过的事情,还真没一件好事,看来,师父在等我认错。可是,自从回到这里,我总觉得少了些什么,亦或者,是我忘了些什么,很微妙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

  我忽然有些茫然,似是快要忘记了自己的存在,我好像在什么地方,对着什么人,也曾跪过很长时间,可我,在求什么?

  树叶的沙沙声现在也显得刺耳,我皱了皱眉头,感觉身上湿漉漉的,该是林间起雾了,天要明了。

  “嘭——”

  我忍住没有扭头去看,我们这几天赶路就没歇过,武铭撑不住也难怪。

  “师父,怎么处理?”是大师姐的声音,跪了那么久,感知有些迟钝了。

  “随他躺着吧。”北冥老人说。

  我有些愣神,师父一向仁慈护短,是人间供奉的好神仙,见死不救,还是头一次。我转念一想,若不是我,武铭也不会被师父弄的和我一起罚跪。

  我浅浅吸了一口气,但喉间还是疼,哑着嗓子说:“师父,弟子知错。”

  “抬起头来。”

  我直起腰,看着北冥老人,他还是当年的模样,半分没变,而我已经长大了,学会不听话了。

  “绝笔,把戒鞭拿来。”大师姐愣了愣,转身去了偏房。我忍不住抖了抖,北冥老人又说:“纸鸢,将这位公子好好看看,把他夫人也接进来吧。”末了,又说道:“墨语,去把妖物驱逐了。”

  “是。”三人应下,走了出去,屋里顿时一空,方砚拿了铁链来,锁在我双臂上,我跪在地上,不知所措的看着北冥老人,他却什么也没说,直到方砚将锁链的另一头固定在了房梁上,绝笔师姐也拿着戒鞭恭敬递上,才开口问:“错在何处?”

  我思绪难得转那么快,答:“不该私自下山,连累师兄师姐啊——”

  这一鞭子下来,没这铁链拴着,我得趴地上,背上火辣辣的疼,上次被打戒鞭的时候,还是我偷了仙家之物,那仙人找上门来,师父当众打了我一戒鞭,算是给个交代。我在仙家的名声并不是太好,师父也很少带我们师兄弟几个在仙家走动。

  “错在何处?”我听见师父又问,回神间飞快答道:“不该罔顾人伦,倚强凌弱。”

  又一鞭子打下来,我咬紧牙关,闭上眼睛忍住快要溢出唇齿的惨叫。

  “错在何处?”

  “不该任性妄为,坏了规矩噗——咳咳”这血一吐,觉得身体又重了几分,温热的液体顺着背脊往下流,我手中被汗浸湿,一片黏腻腥然。

  “都错了。”北冥老人一边说一边又毫不留情的抽下来。

  “你不该为了这个赌约违背师命!不该搅的江湖天翻地覆,不该心生魔念,这是你想要的吗?是值得你用三千年时间去换的吗?”

  “师父您在说什么”连续几鞭子抽下来,我有些头晕目眩,喃喃着说:“弟子,听不明白。”

  “也罢,既然这赌你赢了,为师也不会言而不信。”北冥老人将戒鞭放下,走到我面前,我只见眼前白光刺眼,仿佛有什么缺失了很久很重要的东西又回来了,记忆瞬间涌上脑海,熟悉而陌生的力量在身体里弥漫,我轻轻挣脱了手上的锁链,有些茫然的看着北冥老人。

  “这是你缺失的那一窍精魂,承载着你的记忆,为师现在还给你。赌约开始后,我本与月老相约,给你系了红线,却不曾想,会闹成这般模样,如今道佛两家正闹的不可开交,无心管凡尘之事,这是你最后的机会。”北冥老人用悲悯的眼神看着我,说:“当初劝你莫要强求,你不听,如今又得到了什么?那和尚已经来找过我了,现在已经身在黄泉,八百里的路,追不追得上,就看你自己了。”

  我点头:“妍儿多谢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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