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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廿九:先祖镇魔,澹州三杰

  元贞面色无异,只是对着裴涵阳微微一笑。

  裴涵阳大怒,双眼火光闪烁,只是刹那之间便就如脚下生根一般定在原地,而元贞仅在一拳之外。夔夏青单人匹马,远在裴涵阳十丈之外,却让裴涵阳不敢稍动。在裴涵阳的感知当中,一把无形利剑自胸肺间向上穿出,剑尖直抵下颚,那剑锋仿佛已经在他喉结上划开了一道细微的伤口,微微刺痛。

  一天一夜,夔夏青居然又有进境!

  裴涵阳反而不那么忿怒了,如果别人都有所进步,而自己却原地踏步,或者进境缓慢,那么就是自己对自己不够狠,而不是别人太优秀。只是转瞬间,裴涵阳就调整好了自己。而后淡淡地看了一眼元贞,“你能死而复活,还要多亏涵烟。此次你散尽元力,不知你还能不能再次开神?”

  元贞对着裴涵阳一揖,面色却是洒脱自然,“谢过裴小姐援手,改日定当当面酬谢。”

  “哼,你可不要死在这里才好。”一跺地面,一圈黑红火焰扩散数尺,那凭空冒出的虚剑便在片刻间被焚烧殆尽。

  “哎,大舅哥额,裴大人,裴大人行了吧?留步哇,明日正午,务请裴使者道钧大人至本府一叙。”禹谷怀话毕,以手加额,郑重行礼。裴涵阳知道他并非玩笑,点点头算是明了,亦不问到底何事,转身翻上马背,一行人霎时绝尘而去。

  “元兄!”夔夏青翻身下马,单膝跪地抱拳以向元贞致谢。元贞大跨几步,双手将夔夏青扶起身来。

  “哈哈,元兄,你可能还不认识,这是罚罪殿夔使徒夏青大人。”禹谷怀从地上爬起身来,头发略显蓬乱,精神却是极好,仿佛刚刚在裴涵阳面前的孱弱于无能对他毫无影响。

  “夔大人。”

  夔夏青本就寡言少语,向来只知练剑。这次师傅臧寻真与裴道钧对决,最后关头要不是元贞相助,恐怕已是凶多吉少,因此才会有所失态,否则以他冷淡高傲的个性,怎么也不可能做出这种举动。

  罚罪殿在澹州的势力也不下于觉元殿,盖因其内部组成,军士遴选,均自城中平民而来,而肯去罚罪殿卖命的,多是上无主族可供依靠的真正底层。这些人虽形如蝼蚁,却人数众多,是以元贞的行止,罚罪殿比之觉元殿知道的,只多不少。

  此次得知元贞散功助人,夔夏青与所有人一样惊愕。但他除了惊愕,更有敬佩。元贞得罪了觉元殿,就等于得罪了这澹州城一半以上的势力,处境险恶。因此,一得消息,他便飞奔而来,只是罚罪殿地形特殊,紧靠先祖坟,离神工殿极远,且禹家寓所根本就不在神殿,而是在世俗城中,距离就更远了。

  先祖坟与福寿山一样,本是一处福地,那共殊称神后探索先祖坟,不知是触动坟中机关,亦或是因亵渎先祖而遭受惩罚,先祖坟此地从散发莹莹光辉的仙境,转而成为吞噬万物的凶地。它除了持续通过中轴大街练就的镇道尺吞噬福寿山气运以外,周遭不时地从地表破开一些坑洞,有不明之魔物从坑洞之中窜出,于是守卫先祖坟的武士,专门负责斩杀这些魔物。

  及至柳南凰建立新教之后,守卫首领不愿与之对抗,便自成罚罪殿,以此代代承继,师徒相传。数千年以来,因罚罪殿的清缴与镇压,这些魔窟也仅剩最后一个,镇于罚罪殿之下,每于罚罪殿对抗,那些魔物变得极其难缠,罚罪殿众死伤极重。好在魔窟亦有不菲产出,几乎城中之稀有矿石,金银珠玉,均是罚罪殿采自魔窟。但这些并不足以使得罚罪殿成为澹州三大势力之一。

  魔窟之中,时而有产黑核,状若眼球,人不能久视,否则便会被那魔物同化,无有反转之余地。此物最不可思议之处在于,能与天神铸币相融合,完全改变天神铸币的功用与性质,散发出一种晦涩难明,而又异常沉重之气息。而后黑核与天神铸币融合,俱都化作齑粉,那玄黄之气失去来源亦刹那间便就消散。

  这对于大部分依靠天神铸币得以存续的世家而言,具有巨大的威慑力。好在罚罪殿历代以来,殿使均有操守,否则,这黑核一旦掌控于一群疯子之手,说不定澹州依然破灭了。

  黑核发现之初,无人知其功用,但罚罪殿重伤之军士,在黑核之范围十丈,均可忘却痛苦,并能回忆起往日之美好,飘飘然若登仙,故名其为止痛药。只是数天过后,这些被止痛药照见过的人,修为低微的,均浑身化为焦炭。而修为高强的,觉元境以上之军士,化为魔物,与那魔窟中窜出的魔物一模一样,亦是四肢健全,全身黝黑,关节骨头外漏,蹲坐如狗,奔行如豹,侵掠如隼,破坏力比之原生魔物,甚至尤有过之。随后黑核便被镇狱殿以特殊之方式隔绝起来,无人得见。数千年来,不知其积存几多,不知其藏于何地。而止痛药才是罚罪殿立于澹州而不败的重要原因。

  夔夏青并非孤身前来,只是他跑得太快,其他人追之不上。片刻之后,十数名浑身魔气蒸腾的军士策马而来,夔夏青一挥手,众人便面向元贞单膝而拜:“拜见元大人。我等愿誓死相随。”

  “哇呀呀,元兄,这下你可威风了!”禹谷怀面红耳赤,手舞足蹈。

  元贞默然不语,向着夔夏青和众将士行了一礼,“元某愧不敢当。”

  “元兄,你现在法力尽去,这十几人定能护你周全。”夔夏青一把按住元贞行礼而举起来的双手,态度也是坚决。

  “元某孑然一身,任意来去。若众将士跟随于我,在下难免平白多了许多挂碍。”

  “无妨,这十数人均是久经战阵,若当赴死,亦定是死得其所。元兄只管逍遥,无需记挂他们之生死便是。”夔夏青言语间双眉斜飞,脊背笔挺,不容拒绝。

  “这”

  “我观元兄亦是杀伐果断之人,怎的此时拖拖拉拉!”不待元贞分辨,夔夏青口中之语仿佛出鞘之剑,语气剑声铮铮,仿佛元贞再要拒绝,便就要做过一场。

  “元兄,这夔老大也是一番好意,你不喜欢有所牵挂,待你功力尽复,再让他们回罚罪殿继续斩妖除魔不迟呀。对吧?”

  “夔兄,澹州似乎有许多人想要某之项上人头,且来头都不小,功力高深,只怕这些将士跟着在下枉送了性命。他们的性命,应在为澹州守门户,不应耽于私怨,如此毫无价值!”元贞斟酌片刻,还是决定将心中之顾虑直接表达出来。

  “算了算了,这些英雄救这么跪着也挺累的,你们俩这样也不是办法。这样,夔兄,元兄,明日正午,在我神工殿主殿正要召集神庙各殿主使汇聚,共同来参悟那蜃景到底有何奥妙。等此次会盟过后,你们再来谈此事如何?”

  禹谷怀总算想起来他还有正事要办。嵇乐正凭借他对蜃景的映象,以及超绝的织造记忆,回到禹府之后,便开始埋头织了一副蜃景图。禹凡松召集神庙众殿一起来观览,并补完其中的缺漏,而后再来商议今后澹州之局势。禹谷怀需得亲自前往各殿邀请,只是元贞正好到了府门口,又恰巧遇到裴涵阳和夔夏青,耽搁了许多时间。

  照理来说,此事觉元殿和罚罪殿最优资格牵头,以神工殿这个尴尬的位置,根本不足以号召众人。但这二殿毫无作为,仿佛那蜃景只是虚幻,而澹州依然会以这种平和繁盛的状态延续下去,直至永恒。但这只是普通人的思维。神庙各殿哪个不知道大祸将至?只是不愿,或者说无力应对罢了。况且禹凡松并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只是此人一向低调隐忍罢了,以至于澹州城中众人,早就忘了禹凡松在少时的所作所为。

  禹谷怀见夔夏青还略有犹豫,而元贞又一副坚辞不受的样子,于是又道:“反正今天元兄到了我禹家,我是不可能让他就这么走了的,他的安全夔兄放心好了,嘿嘿。”禹谷怀笑容满面,拍着胸脯,仿佛自己是个大人物一样,为元贞和夔夏青做着保证。只是,二人都见过方才禹谷怀在裴涵阳面前到底表现如何,因此俱都不敢当真,但又没有说破。

  “别看了,你们俩可都是澹州有数的高手,就怎么婆婆妈妈的。夔兄如不嫌弃,刚好今日到我府上与元兄做陪!咱们这澹州三俊杰定要把酒言欢,哈哈哈,对!就这么定了,我还要出门送信呢。老嵇!老嵇!老”禹谷怀踮起脚跟,扯着脖子,仿佛打鸣的公鸡一样,喊了几声,却无人应答,忽然反应过来,今日嵇乐正不在府中,“呃,老嵇去织布了。这样,我带你们二位去我知柏园稍作休整,待我回来再说!走走走!”不由元贞和夔夏青分说,禹谷怀便拥着两人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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