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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章 密谋

  魏忠仁心事重重,急匆匆奔入签押房。

  此刻,刘公公等魏忠仁的心腹早已在此等候,看见魏忠仁,他们一齐折腰:拜见九千岁。

  魏忠仁冷声问:恩,差使办得如何了?

  刘公公秉报:锦衣卫已奉命入宫。内廷各处与外界完全隔绝。王公大臣不得入内,宫女太监不得出行。

  另一个太监秉报:监军太监已接管京城九门,内外驻军也都停止调动,归营待命。

  再一个太监秉报:已传命各王公大臣家中的卧底,严密监视,如有异常,随时密报。

  魏忠仁颔首:好好。信王府那里呢,朱有俭可有什么动静?

  刘公公迟疑着:据刘长贵密报,信王朱有俭整日的翻箱倒柜,关着门打点行装,应该是准备着这几日就离京了。

  魏忠仁冷笑一声:让他安安心心的打点行装吧,让他自以为能够展翅高飞吧你们都给我听仔细了,这几天是性命关天的日子。咱们皇上如果吉祥无事,老夫有吉祥无事的安排。但皇上如若龙驭归天,那老夫也有应变之策。你们务必要各守其职,随时听候号令,不得有误!

  众太监一片凛声:是,谨遵九千岁令。

  宫门外,一排排锦衣卫林立森严,宫内飘来一阵阵悦耳的丝竹管弦之乐,隔窗可见乐伶身影。

  一个护卫侧耳听了听,不解地问旁边的护卫:头儿,您听,皇上听戏哪,这小曲唱的,一曲接一曲的,这宫里明明太平无事嘛,干嘛叫我们添兵加岗?

  护卫头儿:我也不知道,魏公公叫严加守备,咱就守着呗。

  这时,魏忠仁从御道间走来,锦衣卫赶紧正容挺直。

  魏忠仁指着前方一座宫门,沉声:如有王公大臣进见皇上,就走到紫金门为止。无论何人,不准擅入内宫一步!

  护卫:遵命。

  暖阁内,天启帝卧于龙榻,已是昏睡不醒。

  洪老太医闭着眼在给天启帝把脉,但他自己的手却在一阵阵颤抖。

  宫角屏风后面坐着一群戏班子,男女优伶们在低呤浅唱,丝弦如缕仿佛天启帝太平无事,正沉溺于声乐之中。

  魏忠仁走到洪太医背后,低声问:怎么样?

  洪太医一惊,睁开眼,颤声:脉息时有时无只怕,只怕熬不过今夜了。

  魏忠仁沉着脸踱步。屏风后的优伶们看见他,立刻寂静。

  魏忠仁厉斥:别停下来,唱曲,奏乐!一刻都不准停!都给我欢欢喜喜的!

  优伶们立刻接着弹唱起来。

  皇贵妃独自坐在榻上,捂面呜呜地哭泣,几乎昏厥。

  魏忠仁跪在她面前,泣声:娘娘,您不能再犹豫了,赶紧决断吧。

  皇贵妃:呜呜皇上,皇上他真的真的没救了么?

  魏忠仁:哎哟,您不是都听见洪太医说了嘛,皇上人事不醒,脉息都没了,只怕熬不过今夜。

  皇贵妃大恸:皇上啊!

  魏忠仁:万一皇上仙逝,那可是既没有太子即位,也没有留下任何遗旨,只有一个信王朱有俭是皇上亲弟弟。到了那时,按照祖制,就该由信王入继大统了。

  皇贵妃哭泣:嗳哟,都怨你这个老奴才,没让我早怀上龙脉!如果真的让信王继位,那日后你我的日子可怎么过?

  魏忠仁急:娘娘啊,朱有俭只是皇上手足而非皇上血脉,他对娘娘您,也素来不敬。他如果登了基,娘娘和奴才等人,只怕都得死的死c废得废!娘娘,为了朱明王朝,为了祖宗江山,为了皇上和娘娘的血脉不至于中断,应当决断了!咱们的“承嗣”大计,是为了沿续皇统,是为给天启皇上尽忠啊!

  皇贵妃抬起脸:那,你的“承嗣”大计,究竟有把握没有?

  魏忠仁:小奴已准备多日,绝对万无一失,只等娘娘您的懿旨。事成之后,您可就是皇太后了!

  皇贵妃咬牙切齿地:办吧。

  魏忠仁重重叩首:遵旨!

  刘太监焦急不安在门口观望,见魏忠仁大步走来,他急忙上前禀告:秉魏相,信王府出事了。

  魏忠仁沉声:说。

  刘太监:奴才安排在信王府的卧底刘长贵,已被朱有俭识破,生死不明。奴才担心,朱有俭会不会察觉了魏相的大计?

  魏忠仁沉思道:不管有没有察觉,朱有俭都是个祸根哪,不能留着他,更不能让他走出京城。

  刘太监:魏相的意思是

  魏忠仁咬牙切齿:召进宫,关押起来。

  刘太监:奴才这就去办。

  此刻的信王朱有俭正在与周妃共进最后的晚餐,王允恩侍立于侧,隐然怀有心事。

  朱有俭已微见醉意,他举杯道:爱妃呀,明儿咱们就要辞驾西行,说实在的,我还真有点舍不得这儿来来,干了。

  周妃饮尽:笑道:王爷,别喝了,明儿还得起早。

  朱有俭摇头晃脑地:不急不急,我还想听你弹琴呢。

  周妃娇声:好。王爷搁下酒盅,贫妾就给王爷弹琴听。

  朱有俭放下酒盅。

  周妃走到琴座旁,玉指一拨,响起悦耳的音响。

  朱有俭情不自禁地随着音乐轻击着桌面,甚为陶醉

  王允恩却越发不安了,他靠近朱有俭低声秉报:王爷,这最后一夜,仍然不可大意,老奴想到外头巡查一下。

  朱有俭不以为意地点点头。王允恩走出房间。

  王允恩在黑暗的大院中踱步巡查,渐渐走到大门前。忽然,他象听到什么动静,抬头看着那两扇紧闭的朱红正门。

  恰在这时,正门轰隆隆拉开了,现出门外一派亮光,几乎剌得他睁不开眼。

  八个锦衣卫提着大灯笼昂首入内,接着,后面跟进刘公公。

  院中,刘公公与王允恩对视片刻。刘公公忽然高声道:信王朱有俭接旨!

  王允恩一惊,预感不祥地低下了头,折腰退至一边。

  朱有俭慌忙从内室奔出,跪倒在院中。

  刘公公沙哑地道:皇贵妃娘娘口谕,今日午时,皇上旧病突发,饮食俱废。着信王朱有俭暂勿离京,立刻进宫请安,待皇上龙体康复后再赏宴西行。

  朱有俭大惊,瞠目结舌半天才叩首道:臣领旨烦请刘公公秉报贵妃娘娘,臣更衣后,即刻入宫侍驾。

  周妃惊慌不安地侍候朱有俭更衣,朱有俭站在那儿象呆子一样,面容僵硬。

  王允恩入内,踌蹰片刻,突然折腰道:老奴劝王爷不要进宫。

  朱有俭摇头:不去不行啊,这是规矩。皇上病了,臣弟怎么能不去请安呢。

  王允恩:早不病晚不病,偏偏在王爷快要离京前病了。深宫深夜,只怕不妥,老奴求王爷天明之后,查明情况再说。

  朱有俭逼视王允恩:哦你是不是又从内宫打探到什么消息了?

  王允恩谨慎地:老奴听说,皇上没病,今儿一整天,弘德殿里声乐不绝。看来,皇上在听戏取乐哪。

  朱有俭不解:怪了,这是为什么?

  王允恩:老奴猜想,并非皇上在听戏,而是魏忠仁在演戏。皇上啊,恐怕已经被阉党们监禁起来了!

  朱有俭大怒:这还得了,魏阉要造反吗?传命,召集所有家丁,我要闯宫,救皇上!

  周妃与王允恩双双跪地。王允恩嘶声相求:王爷,求您冷静些,万万不要冒险。

  周妃泣道:王爷,贫妾求您不要进宫

  朱有俭气得跺足:起来!这是什么时候哇,那魏阉是想篡位呀,是想夺了祖宗江山哪,我岂能容他?这些年来,我饱受欺压,早就忍无可忍了!今儿,非拼个鱼死网破不可。来人,备马,我要闯宫!

  朱有俭从墙上摘下宝剑,冲出门外。王允恩上前拦阻,被朱有俭推开。王允恩急忙追出去。

  朱有俭奔到朱红正门前,王允恩已抢在前头将正门轰轰关上了。

  王允恩拦在门前,跪地乞求:王爷,您不能去呀!

  朱有俭拔剑,直指着他:让开!

  王允恩沙哑叫着:听老奴一句话吧,王爷您万万不能去。

  朱有俭剑锋逼近王允恩,怒喝:让开!!

  王允恩挺身道:王爷啊,魏阉矫旨,骗主子入宫。主子您这一去,只怕再也回不来了,鹰犬们正在宫里等着您哪!

  朱有俭惊疑:你怎么知道的?

  王允恩痛道:老奴说过,凡有人堆的地方,必定有奸贼

  朱有俭打断:这话你说过两遍了。刘长贵不是已经处置了吗?

  王允恩:主子,虽然没有刘长贵了,可王府仍然是个人堆啊。

  朱有俭惊叫:难道还有奸贼?

  王允恩:有有啊!

  朱有俭怒喝:是谁?

  王允恩流下两行老泪,指着自己心口:是老奴。刘长贵不过是个小奸小贼,老奴才是个大奸大贼。东厂十三太保,老奴位居第二

  朱有俭失神地晃了晃,突然挥剑砍去,怒喝:你这狗奴才!

  周妃惊叫着。王允恩躲闪不及,剑锋砍中了他的身体。

  王允恩痛苦倒地。当朱有俭再要一剑剌喉时,周妃吓得惊声惨叫

  朱有俭一叹,长剑当郎落地。

  他摇摇晃晃步入书房,精神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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