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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十七章 师姐

  宴席之后各国使节便拜别还朝。少了咄咄逼人的谢嘉平,一向闹腾的大荆朝堂竟然安静了许多。靖安帝突然有些想不开的觉得,有这么个让他的朝臣头疼也是好的。毕竟心力都用来对付谢嘉平,他做为皇帝的日子也能好过一些。

  不过,这都是随便想想罢了。只怕真有一个谢嘉平,可比他朝堂上的杨万里和太子让人更难过。

  朝堂之事暂且放下,这边,一场秋雨一场寒。敏慈驸马的身体更不比往日。那日勉力去了晚宴,虽然并没应酬多大一会,却令其大病一场。为了父亲的身体,果静几乎抽不开身去做些别的事情:日日亲尝汤药,侍奉身前。即便敏慈睡下,这段时间她被用来遍翻医书古籍,或与太医相讨病症,望能求得灵石妙方,缓解敏慈久病之苦。

  “郡主,然姑娘求见。”婢女来报。

  果静从茫茫书海中,抬起头,“快请。”日日记挂父亲的身体,她已经多日不曾进宫。与师妹恐有月余未见。

  还未来得及多想些,果然就拎着裙摆,一路跑了进来。“师姐!”果静连忙起身相迎,与她恰好撞个满怀。果然自幼就爱与果静撒娇,这便顺势抱住果静的腰,“师姐,我好想你啊~”

  果静嘴角含笑,伸出食指,轻点她的额际,嗔怪道:“想我?想我,怎么不见你来找我?恐怕是和瑞安玩尽了兴,才想起我这个师姐吧?“

  “师姐,你可是吃醋了?”果然古灵精怪,说道:“我还以为只有大师兄是你的心尖儿,原来,师姐也会在乎我呢?”

  “休来打趣我!”果静捏捏果然的脸颊,松了手,“身子还是没养好,以前粉嘟嘟的小脸儿,现下都成锥子了。”

  果然从果静的怀里挣了出来,“哎呀!这又如何?凤城风姿妖娆的花魁们,可不都是这样的脸盘儿?我觉得挺好看的。”

  “你将自己比作什么?姑娘家的,说话都不知道害臊。”

  “我错了”果然也只有在果静面前才这样乖巧听话。

  虽说两人年纪相差不大,但果然几乎是果静一手带大的。果静现在都记得,特别是果然六岁随师父下山,失踪整整一年,回来的时候骨瘦如柴,只剩一双眼睛还亮着。敬无用花了好些功夫,才把果然的身体调养过来,可是身体到底是受了阴毒,不如以前健朗。果静的医术,最早便是在果然身上锻炼出来的。果然十岁前,一直背在她的背上。喂饭c喂药,洗衣沐浴样样都是她包办。见果然如今消瘦,果静不禁想起儿时她那瘦皮猴的模样。她将果然的手,捏在手心。“晚上不要走了,师姐给你炖汤。”

  “好!”果然答应地爽朗。

  晚上,果静照看父亲睡下,又去了一趟小厨房,叮嘱婢女看好药的火候。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自己的寝殿。推门一看,果然正光着脚丫,在屋子里转来转去。“果然。”

  “师姐!”

  “入秋了,你怎么还光着脚在地上!”果静沉着脸,“我教你的规矩都忘了?”

  果然吐吐舌头,立马窜到一旁的贵妃榻上,盘膝而坐。“寒从脚入,我怎么敢忘”

  果静摇了摇头,叫婢女端来一盆温水。她在水中倒入姜黄粉,将果然的一双玉足浸在其中,伸手细细按摩起她脚底的穴位。

  “师姐”果然低低地喊了一声。

  “你来,可是有话想和我说?”果静问道。

  “师姐你怎么知道?”

  果静莞尔一笑,抬头看着果然,“你是从小带大的,你的心事就写在你的脸上,我看一眼就知道了。”

  果然盯着自己躺在果静手心里的脚尖,许久,说:“师姐,只有你知道疼人。”

  “少拍马屁。说吧!”

  “师姐,大师兄可曾和你说过他想入朝出仕?”

  “入朝出仕?怎么说起这个?”果然问得突然,果静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小师妹想问些什么。

  果然捡起果静一缕发丝,“就是问问”

  “你有此一问,”果静想了想,“可是因为最近师兄与大臣走得亲近?你知道的,二师伯手上有许多生意,如今都在师兄手上。船舶业难免要和衙门走动。”

  “兴许是的。”

  “你怎么想起问这个?你向来对大师兄的事情可都不上心的。”果静见果然情绪不高,便调笑起来,“难道,是我家小妹长大,终于懂得关心大哥了?”

  “就当是吧”果然悻悻地说道。

  果静低低地唤了一声:“果然”此刻果然的欲言又止,让她惴惴不安。

  “大师兄和太子也走的很近”

  果静说道:“殿下与我有兄妹的情分,大师兄是我未婚夫,二人相交并无不妥。”果然不提别人,单单将太子拿出来说

  “师姐可知,三师兄不日将前往丰州?”

  丰州,大荆边境重镇。

  “丰州?”果静放下果然的脚,“大婚在即,陛下为何遣果实去丰州?”

  “据传,是太子的主意。”

  果静细细地将果然的脚擦干净,问道:“大师兄与此事有何关联?”

  “师姐聪慧,怎么会不知道我在想什么?”果然复又盘腿而坐,“师姐,我等四人自幼由师父抚养成人。虽说,三师兄与我皆是师父所捡的弃儿,又年纪相仿,所以走得近些。但是一同长大的情分,我等是一样的倘若,大师兄真的与太子交好,还望能为三师兄说上几句话。毕竟,公主是太子的亲妹。”

  果然的话说的直白透亮,没有丝毫遮掩的扭捏。可是听在果静耳朵里,却有着说不出的刺耳。

  果然继续说道:“三师兄生性莽撞,朝野人心莫测,实在不适合他。假如他娶了别人家的姑娘,大不了回鸡公山就是。可是,瑞安是公主。偏偏三师兄又和太子有了嫌隙。假如大师兄出仕,他们兄弟二人,既是手足,又是连襟。日后”

  “日后在朝中果实和其他人有何龃龉,大师兄自会照拂。”不知为何,果静言语中有些气愤。

  “是。”果然被她震得不知怎么有几分心虚起来。

  果静端起脚盆,“你为果实着想,我明白。可是,”往外走去。“你也说,自小长大的情分是一样的。”她顿了顿,叹了一口气:“你不该来说。”说完,将拿一盆水泼在门外。

  哗——

  水落地的声音,让果然心惊肉跳。她打了一个冷激灵,“师姐!”光着脚奔向果静,从身后将她抱住,又说了一句:“只有你知道疼人”她像小时候那样趴在果静的背脊上,蹭了蹭。

  果静这样站着,望着公主府外的夜色,她突然有些害怕,又不那么害怕了。

  初秋是暖的,是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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