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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奘自述》正文 044中亚——大葱岭这个角斗场

  以葱岭为参照,伊塞克湖在1:00位置,素叶城在0:00位置,怛罗斯在11:10位置,南天山西段在11:00位置。由于南天山西段比较短,包括主脉费尔干纳山,还有支脉吉尔吉斯山,在这附近我就可以绕过葱岭了。

  我走在路上,一边体会着当大领导的赶脚,一边思考着人类的前途命运。这个葱岭啊,作为亚欧大陆的中心,乃万山之宗、万水之源、万仞之险,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多少英雄为之竞折腰啊!

  就拿眼下这个统叶护来说,我心里自然非常感谢他对我的盛情款待、关心厚爱,但是我又觉得这个伙计过于自负、狂妄自大,很难说有什么好下场。更重要的是,他本来就处于葱岭这个天然角斗场,天天在刀口上舔血,不是他杀别人,就是别人杀他,“善用刀剑者,必死于刀剑下”,所以总是难有善终。

  果然,后来我听说,在我离开素叶没多久,他就因为作威作福,欺凌百姓,引起部众怨恨,被他伯父用菜刀砍死。他的伯父自立为莫贺咄侯屈利俟毗可汗,这是贞观二年(628年)的事情了。这也应了中国那句古话:“人在江湖飘啊,不能不挨刀啊。”所以说起来,我还是有远见的。如果我真的留在统叶护身边,不仅生死难以预料,没准还死得很难看,落个“邪教大师、妖言惑众”,难免而死、操蛋而亡。统叶护死后,西突厥也很快就陷入了内乱,纷争不断、江河日下,657年西突厥被苏定方大军所灭。从此,大唐就管控了葱岭,成为了世界级大帝国。

  而西突厥的本家兼对手东突厥,死得比西突厥还早,成为了大唐帝国的垫脚石。就在我仍在北印度转悠的时候,贞观三年(629年)五月,一场奇怪的大雪覆盖了北方。这就是所谓的“六月飞雪”,不知道哪个地方又发生了“窦娥冤案”。但是,冤死一个人、冻死几万人,这个愿望也许得太狠了,这个代价未免太大了,只能说明如来真任性、上帝也疯狂。

  总之,东突厥死了不少牲畜,大漠以北发生饥荒。颉利不收敛不收手,加紧压迫部属,引起反抗,出现动乱。新疆维族同胞的祖先回纥人,在这次革命武装斗争中表现非常英勇。他们在一个叫做菩萨(当然是佛教徒)的首领带领下,在佛祖精神的领引下,渐成“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之势。可见,突厥与回纥明明是奴隶主与奴隶、压迫与被压迫的关系,可惜今天少数维族同胞却被人蒙蔽,企图认贼作父,把土耳其人看成是亲爹。颉利派他的堂兄弟突利去镇压扰乱,然而并没什么卵用,反被打得大败、落荒而逃。

  这时唐太宗看到了机会,心想“等你等得好辛苦”,决定“趁他病要他命”,就在贞观三年(629年)十一月至四年三月,他派出托塔天王、哪吒他爹李靖,率兵士十万余,分几路向突厥发起攻势。李靖带兵有方,循循善诱,深入浅出,静如处女在床,动如疯兔出圈,不久便打下了山西定襄。李世民高兴地说:“汉朝名将李陵带了五千人,结果被匈奴打得裤衩都输掉了。如今你只率轻骑三千,便深入敌后,爆其菊花,攻下定襄,威震北方,你之牛逼自古罕见!”

  颉利已是菊花残,落荒而逃,退往阴山。他害怕唐朝大军割他,就派人到长安磕头求饶,还说会亲自来认干爹。李世民当然是个腹黑男,一边派红脸大使去找颉利撸个管,一边派黑脸天王李靖顺便去爆个头。李靖以一万精兵跟在使团后面,苏定方的二百轻骑隐藏在大雾之中,步步逼近颉利的大营。红脸大使给颉利送去了久盼的慰藉,而刚至,却死到临头,苏定方的二百骑兵就像嗜血虎豹、直断其喉。等到李靖率军抵达,东突厥军队已快断气、任人宰割,颉利被擒,大部投降。

  世界强国东突厥就这样走向了灭亡,死得那么突然、那么仓促。按说这种顶级英豪,死前应该各种加戏,但是真的没有机会,突然之间灰飞烟灭,都来不及出表情包。因为颉利可汗很忙,要给太宗表演舞蹈。“颉利,朕今天很开心,来一段?”“嗨!皇上!咚恰恰,咚恰恰……”“颉利,朕今天不开心,来一段?”“嗨!皇上!咚恰恰,咚恰恰……”

  但是过了100年后的732年,他们终于制作了表情包,这就是著名的阙特勤碑,立在今天蒙古国杭爱山以北,正面汉文歌颂唐朝,背面突厥文却是血泪控诉。背面碑文说,“汉族人阴险狡猾,卑鄙地谋划了一场突厥内部的分裂,突厥国在他们的谋算中走向覆灭,突厥人拥戴的可汗也被赶下政权。原来的贵族成了汉族人的奴隶,曾经的贵妇沦为汉族人的侍女。突厥人不得不听命于汉族皇帝,并被其统治长达60年。”

  哎,他们说起来,也满满都是泪。今天的土鸡人还经常去朝拜,幻想着哪天能回到东亚。只不过,他们真的是表错了情,与其说土鸡人是突厥人的后代,还不如说蒙族人才是突厥的正宗传人。突厥人在中亚西亚攻城掠地时对着当地女人放了几炮,结果却给后世引来这么多是是非非。所以问题,才是根本问题。管不好,会出大问题。

  讲到苏定方,我真是对他既佩服又同情。佩服他是因为他是唐朝大功臣,也是中国历史上少有的猛将,“一人灭三国”,活捉三国大王,而且东突厥、西突厥都是世界强国,百济还号称宇宙强国;同情他是因为他不知道得罪谁了,非说他害死了大众偶像罗成,硬是被丑化成大反派,让后人活生生骂成翔,这绝对是一个冤假错案。

  其实罗成这个人,就像我徒弟孙悟空一样不靠谱,是历史发明家编造的虚拟人物。就像我,也是不知怎么得罪吴承恩了,被他写成一个昏庸无能的废物,真是同病相怜。可见:文人不能轻易得罪,否则毁你一生节操。“宝宝心里苦,宝宝想骂人。”

  阴山一战平定了威胁中原多年的北部战乱,捍卫了大唐在东亚的地位,为大唐击败西突厥奠定了良好基础。东突厥征战胜利的这一年,回纥等各部首领一起来到了长安朝见唐太宗,拥护唐太宗为他们共同的老大,尊为天可汗!这些弱小民族部落,一向善于见风使舵,不管马屁好不好,先拍上几下再说,拍快了都有糖吃,拍慢了就没得赏。唐太宗“嘴上说不要、身体很诚实”,说“你们草原民族才叫可汗,我才不当什么天可汗呢”,结果很快就以“天可汗”名义给那几个少数民族发通知。

  其实,打败了北面的东突厥,只是解决大唐生存问题。只要打败西边的西突厥,才能真正称霸欧亚大陆。这时,唐太宗终于有功夫将目光,投向了遥远的西域和葱岭。统帅的深邃目光,饱含着雄才大略。他胸怀着大唐王朝三百年兴盛,他思考着中华民族伟大振兴。他运筹幄帷决胜千里,经过二十年的奋战,他又干死了西突厥,就像捏死一只小强。从此大唐帝国,屹立世界东方。遥遥中亚,传颂着领袖的丰功伟绩;巍巍葱岭,寄托着统帅的深情厚意。

  好吧,闲话少说,来说正事。“从素叶城向西走四百多里就到达千泉了。千泉方圆二百多里,南面是雪山,其他三面是平旷的陆地。土地肥沃,河水润泽,枝叶茂盛。暮春季节,各种各样的花像多彩的罗绮。因为此地有一千多个泉眼,所以称作千泉。突厥可汗经常来到这里避暑。这里的鹿群都佩挂着铃铛,已经驯服了,不会被人吓走。可汗很是喜欢它们,命令下属有谁敢杀害鹿的杀无赦,因此鹿群都能够自然死亡。”我为什么要专门打上引号呢?因为这是中学语文文言文考题,取材于老衲的《大唐西域记》。小伙伴们看熟了,就能多考20分。

  自千泉再向西行150里到达怛罗斯,这就是今天的塔拉兹,也叫江布尔。这怛罗斯边上,有一座小孤城。一进城,我又惊又喜!惊的是,在这兔子不拉屎的远方,竟然满眼都是汉人;喜的是,这些人见到我,更是激动万分。原来,这里的300余户人家,都是突厥掠来的汉人。他们“洋装虽然穿在身,我心仍然是中国心”,多年来一直保持着汉人的语言与风俗。他们抱着我痛哭流涕,诉说思念那“故乡的云”……我一激动,又穿越了。

  战争,可恶的战争,改变了多少人的命运!葱岭,巍峨的葱岭,埋葬了多少人的尸骨!就是这个不起眼的怛罗斯,在我走过的100多年后,又发生了一场大斗殴,足以影响世界格局。斗殴双方分别是东西方两大帝国,大唐与大食(阿拉伯)。主角分别是高仙芝和阿布。两位大哥都想在中亚收马仔,不可避免地在葱岭干上了。

  750年,趁着阿拉伯家里发生内乱、黑衣长老取代白衣长老之际,高仙芝先收拾了两面派小马仔石国,说他目无领导不讲政治、不给老板磕头下跪,把石国洗劫一空,明显的杀鸡给猴看。是可忍孰不可忍,那边老大很不高兴,开始招呼弟兄,准备互拍板砖。

  高仙芝自以为牛逼,以前两度深入葱岭,把两个国家都给灭了,还怕你们艹羊民族?带着几万手下,赶了七百余里,走了这么久,就想爽一下。

  751年,斗殴终于爆发,规模相当之大。高仙芝带正规军2万、盟军1万,总兵力3万。阿布带本部宗教战士4万、属国兵力10余万,总兵力在15万至20万。大唐战术娴熟、武器先进,大食人多势众、以多打少,战事异常激烈,一时难分胜负。战场上最可怕的,不是猪队友,而是阴队友。高仙芝的盟军葛逻禄雇佣兵,被人收买背后捅他刀子,于是高仙芝终于溃败,2万人的精锐部队,只剩下数千人逃生。但阿拉伯军队也损失惨重,伤亡7万多人,不敢趁胜追击。

  按说我作为一个和尚,不应该过多关注战争。但是这场战争,无论对于大唐势力,还是对于佛教势力,都产生了严重后果,还影响到了今天。那就是阿拉伯帝国完全控制了中亚,中亚开始了整体清真化的过程,中国西北也慢慢地被清真化。当然,还有一个后果就是中国大量士兵被俘,造纸术等高科技传入阿拉伯,西方文明从此野鸡变凤凰。

  当然,也有很多人认为,唐朝最后退出中亚的争夺,不完全是因为怛罗斯之战,而更多因为4年后发生的安史之乱(755年)。因为安史之乱,所以唐朝无力控制中亚。而为什么会发生安史之乱呢?那是因为唐玄宗皇帝当久了、“万岁”听多了,自然变得昏庸无能。说来说去,都是“这个国家怎么了”“一定是体制问题”。哎,自古皇帝都一样,干久了都很任性。

  而在老衲我看来,如果怛罗斯之战打赢了,高仙芝在中亚、西域的实力更加强大,安禄山史思明还不一定敢造反呢!反正唐玄宗也七老八十了,大家再熬个几年不行吗?熬过去了,就是光明。

  可以说唐朝强大的因和果,都是管控葱岭;唐朝衰落的因和果,也是失去葱岭。这对于中国历朝历代,都是颠扑不破的定律。

  总之,唐朝在西域的辉煌也随着盛唐的崩溃而随风消逝,只留下那些不朽的诗篇还在被后人传唱。“前年葱岭北,独战云中胡。匹马塞垣老,一身如鸟孤”“路沿葱岭去,河背玉关流。残阳三会角,吹白旅人头”……松语文学www.16sy.coM免费小说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