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一章 深空
这个深夜里，李翔躺在一座高楼的天台上，望着满天星星，回忆自己的过去。
一个小城市的孩子，努力奋斗终于考上了一所大城市里最好的大学，却在职场上失落。
“当初我奋斗到这个城市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回想到。
他的童年同那个年代出生的孩子没有什么不同。在一个大杂院里，和好几户人家一起生活。后来父亲分了房子，住进了楼房。虽然不是十分宽敞，但也比原来三口人蜗居在一间十多平米的小平房里好了很多。去卫生间的时候，他再也不会为刺鼻难耐的屎臭尿骚味所困扰了。可他玩伴儿，也消失了。
从那以后，和李翔度过童年的，只有一台游戏机。等到他上了初中，家里进一步宽绰了，也给他置办了一台电脑。
但老两口一直都给他灌输着学习成绩重于泰山的思想。渐渐的，陪伴李翔的，就变成了一叠叠习题，一本本世界名著。大概是基因太过优秀，他的视力竟没有任何的损耗，依旧清明。更重要的是，他自己也在书里看到了外面的更辽阔的世界。
后来李翔考上了省里的重点高中，紧接着互联网疏通了整个世界。身在其中的他，并没有发现这个世界的变革有多快。得益于互联网，他进一步的了解了大城市里的似锦繁华。他也知道了更多的在世界文坛熠熠生辉的泰山北斗。他对那些遥不可及的东西愈发地心向往之。
“所以我没有听父亲的话，大学选了文学专业。”
李翔心中默然。
大学毕业后，他才明白，成为那些文学大师需要多少机缘巧合。天赋c机遇c汗水等等东西缺一不可。可他在这座繁荣的城市生活了足足四年，他再也回不去那座鸡犬相闻的小城了。那里的一切，都是那样的滞后，仿佛凝固在封建时代一般。他甚至觉得这里的汽车尾气的味道都比故乡的泥土气息更加芬芳。
“所以我在这儿，住在了自然景观堪称五星级的地下室里。”
李翔苦笑了一下。
他认为自己还是有才华的，至少比他的那些庸碌的同事更有才华。那些同事更多的是本地人，凭借着天生的优势，考上了这些外地人难以考入的大学。他们一辈子读过的书，都不及他李翔一年读过数量。他内心的某种骄傲感不由得滋生了出来。渐渐的，这种名叫骄傲的植物伸出了名叫孤独的枝叶。长年累月的阴霾，加上内心的潮湿，憎恨愤世的花朵终于开放了。
可生存的严霜死死的抑制住了这株植物的光彩，直到动乱来临，整个社会结构被破坏，一切都重新来过。这株植物终于突破了一切的束缚，占领了李翔大脑里最后的一块理智。
“我知道我是错的，可我，绝不回头。”
李翔看着夜空中的繁星和隐隐约约的银河，心中愈发的笃定。
一切废弛的时候，即使是天文学家和物理学家，也极少有人和李翔一样，抬头仰望一下夜空。即使在一切有了解决方案的情况下，科学家们也难以有更多的智慧去关照未来。他们都把原本长远的目光聚集在当下，像一个个庸人一般，关注着每天的餐食，在意着身边的一草一木。
深空的漆黑，像古典戏法的瓦单一样，藏匿起了那些微妙不可言的事情。
黑暗之中，存在着数不尽的黑矮星，它们是数不尽的白矮星所留下的最后的墓志铭。上面如实的记录着它们曾经作为恒星家庭一员时，所作出的一切贡献。可此时，它们几乎没有任何能力去辐射出一丝能量，犹如深海中的石子一样被埋葬在一片漆黑中。
帷幕后面，还有一颗颗恒星毁灭后，侥幸存活下来的行星。比起那些黑矮星来说，它们更加卑微。没有人记得它们曾经从哪里来，未来会流浪到哪里。在那些行星的土地上，是否演化出了灿烂的生命，甚至奇异的外星文明，永远不会有人知道。
黑暗掩埋了一切。或许，这就是人们恐惧黑暗的唯一原因。没有什么比未知更可怕，也没有什么比确定更可怕。至少，在此刻躺在床上凝望着银河的史密斯是这么想的。他似乎丝毫不关心新秩序的建立，也不担忧未来的一切。他只是静静地望着银河。
“在城市里能看到银河的日子不多了。”他只是这样想着。电力不仅仅给人们带来了明亮的黑夜，也带走了黑夜中的繁星。
同屋的李维早就鼾声隆隆。在有些时刻，史密斯真的很羡慕李维能够活得那样简单。他甚至怀疑李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唯心主义者，只要能够生活得快乐，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会随着他的心思而改变。就好像多重宇宙理论里那支永远不会射出致命一枪的自杀者，他永远活着，不曾死去。
“在某一条时间线里，大概真的存在永生吧”史密斯半眯着眼，他也困了。“就如同银河的繁星一般，百万年c上亿年不曾更迭”
“可惜，红移的数据表明，加速膨胀的宇宙终究会走向一场大撕裂。”史密斯闭上了眼，想象着没有星光的夜空，“恐怕无数个平行宇宙最后也难逃殊途同归，一切都将回归无序。”
“即使是原子，到那时也会被撕裂。估计有漫画里的蚁人也许有机会苟活吧”史密斯躺在床上抱着头，胡思乱想着。“‘一沙一世界，一花一天堂’也就只有布莱克这个英国人才会做这种梦。”
“等等！”史密斯如弓弦一般从床上弹起，瞪着两只眼睛，呆滞了很久。渐渐地他恢复了平静，又望向了银河，面带微笑。
深空那黑暗帷幕后面，究竟隐藏着多少秘密？也许，比宇宙中的物质总和还要更多，更多
“王，您呼唤我？”
“是的将军，我们流浪了多久了？”王问道。
“大约四十万天时了。”将军答道。
“在失去了恒星以后，我们一直被迫流浪”王有些伤感的说道。
一个年轻的王，一个在黑暗中诞生的王，一个从来没有享受过恒星温暖的光芒的王。他只在过去的文献中，在上一代王的口中，听到过那些令他心驰神往的事实。即使这一切，在他的心中，犹如神话传说。
“王，您不必伤感。这是我们这个文明地七次流浪了。”将军说道，“虽然我与您一样，不曾经历过光明时代，但我们距离光明已经无比接近了。”
在宇宙中漂泊流浪，在资源限定的情况之中，民主成为了最愚蠢的体制。在负面情绪无限侵蚀理智的时候，把资源更多的倾向于少数的几个人，让他们保持着理智，保持着清醒才是让整个文明生存下去的核心。于是，成为了每个黑暗时代里的唯一真理。
“二十万天时前我才出生。”王说道，“将军，你是什么时候出生的。”
“大约三十万天时前。”将军恭敬地答道。
王怜悯地看着他，说道：“你一半的生命，都已经献给了这深空的黑暗。”
“是的，王，这是我的命运。”将军说道。
王从王座上站了起来，周围的环境随着他的心意变为了此时深空的模样。繁星的微弱光芒努力地点亮着这片永恒的黑夜。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巨大的黑影笼罩着这颗无家可归的行星。而王和将军仿佛在宇宙的中心，观察着这无垠的世界。
“黑夜，隽永的黑夜。”王有些歇斯底里地说道，“甚至我都不清楚我们这个种族的肤色究竟应该是什么颜色。甚至不知道都有什么样子的植物，甚至不知道在恒星地光照下植物的颜色。”
将军有些许的颤栗，并非因为对于王说出这番话的恐惧，而是来自他灵魂深处的认同感。恒星光芒下孕育出的生命，为了生存逃离了恒星，为了活下去拥抱了黑夜。他们存在仿佛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讽刺，对于有序宇宙的最大讽刺。一切都将最终走向寂灭，可生命却竭力逃避。假如寂灭本身可以让他们多存活一瞬，他们也会竭力扑去，最终为了那一瞬的寿数而更痛苦的死去。
“您所说的一切，也深深地刺痛了我。我愿为您尽快寻找到下一个定居点，让您尽早的沐浴恒星的星光，让您早日见证在恒星光芒下孕育出的植物。”将军声音颤抖地说道。
黑夜中的王颇为满意，却说道：“将军，这一切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我们，为了未来的子嗣。将军，去吧，努力去找到一颗还能闪耀上千亿天时的恒星，让它为我们的子嗣带去永恒的光明。”
“遵命，王。”将军微微颔首，离开了王的宫室。
在将军离去后，侍者把宫室的门紧紧的关严，宫室化作了曾经拥有恒星时这颗行星的样子。王重新坐到了王座之上，死死地盯着模拟出的刺痛他眼睛的恒星，许久不曾把目光从那里移走。
“恒星的星光”王自己心中思忖着，“我一定要沐浴到它，一定要让未来的无数子嗣在它的照耀下死去。”
无尽的黑暗像深空的一道帷幕，隐藏着深空之中的无数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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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小城市的孩子，努力奋斗终于考上了一所大城市里最好的大学，却在职场上失落。
“当初我奋斗到这个城市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回想到。
他的童年同那个年代出生的孩子没有什么不同。在一个大杂院里，和好几户人家一起生活。后来父亲分了房子，住进了楼房。虽然不是十分宽敞，但也比原来三口人蜗居在一间十多平米的小平房里好了很多。去卫生间的时候，他再也不会为刺鼻难耐的屎臭尿骚味所困扰了。可他玩伴儿，也消失了。
从那以后，和李翔度过童年的，只有一台游戏机。等到他上了初中，家里进一步宽绰了，也给他置办了一台电脑。
但老两口一直都给他灌输着学习成绩重于泰山的思想。渐渐的，陪伴李翔的，就变成了一叠叠习题，一本本世界名著。大概是基因太过优秀，他的视力竟没有任何的损耗，依旧清明。更重要的是，他自己也在书里看到了外面的更辽阔的世界。
后来李翔考上了省里的重点高中，紧接着互联网疏通了整个世界。身在其中的他，并没有发现这个世界的变革有多快。得益于互联网，他进一步的了解了大城市里的似锦繁华。他也知道了更多的在世界文坛熠熠生辉的泰山北斗。他对那些遥不可及的东西愈发地心向往之。
“所以我没有听父亲的话，大学选了文学专业。”
李翔心中默然。
大学毕业后，他才明白，成为那些文学大师需要多少机缘巧合。天赋c机遇c汗水等等东西缺一不可。可他在这座繁荣的城市生活了足足四年，他再也回不去那座鸡犬相闻的小城了。那里的一切，都是那样的滞后，仿佛凝固在封建时代一般。他甚至觉得这里的汽车尾气的味道都比故乡的泥土气息更加芬芳。
“所以我在这儿，住在了自然景观堪称五星级的地下室里。”
李翔苦笑了一下。
他认为自己还是有才华的，至少比他的那些庸碌的同事更有才华。那些同事更多的是本地人，凭借着天生的优势，考上了这些外地人难以考入的大学。他们一辈子读过的书，都不及他李翔一年读过数量。他内心的某种骄傲感不由得滋生了出来。渐渐的，这种名叫骄傲的植物伸出了名叫孤独的枝叶。长年累月的阴霾，加上内心的潮湿，憎恨愤世的花朵终于开放了。
可生存的严霜死死的抑制住了这株植物的光彩，直到动乱来临，整个社会结构被破坏，一切都重新来过。这株植物终于突破了一切的束缚，占领了李翔大脑里最后的一块理智。
“我知道我是错的，可我，绝不回头。”
李翔看着夜空中的繁星和隐隐约约的银河，心中愈发的笃定。
一切废弛的时候，即使是天文学家和物理学家，也极少有人和李翔一样，抬头仰望一下夜空。即使在一切有了解决方案的情况下，科学家们也难以有更多的智慧去关照未来。他们都把原本长远的目光聚集在当下，像一个个庸人一般，关注着每天的餐食，在意着身边的一草一木。
深空的漆黑，像古典戏法的瓦单一样，藏匿起了那些微妙不可言的事情。
黑暗之中，存在着数不尽的黑矮星，它们是数不尽的白矮星所留下的最后的墓志铭。上面如实的记录着它们曾经作为恒星家庭一员时，所作出的一切贡献。可此时，它们几乎没有任何能力去辐射出一丝能量，犹如深海中的石子一样被埋葬在一片漆黑中。
帷幕后面，还有一颗颗恒星毁灭后，侥幸存活下来的行星。比起那些黑矮星来说，它们更加卑微。没有人记得它们曾经从哪里来，未来会流浪到哪里。在那些行星的土地上，是否演化出了灿烂的生命，甚至奇异的外星文明，永远不会有人知道。
黑暗掩埋了一切。或许，这就是人们恐惧黑暗的唯一原因。没有什么比未知更可怕，也没有什么比确定更可怕。至少，在此刻躺在床上凝望着银河的史密斯是这么想的。他似乎丝毫不关心新秩序的建立，也不担忧未来的一切。他只是静静地望着银河。
“在城市里能看到银河的日子不多了。”他只是这样想着。电力不仅仅给人们带来了明亮的黑夜，也带走了黑夜中的繁星。
同屋的李维早就鼾声隆隆。在有些时刻，史密斯真的很羡慕李维能够活得那样简单。他甚至怀疑李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唯心主义者，只要能够生活得快乐，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会随着他的心思而改变。就好像多重宇宙理论里那支永远不会射出致命一枪的自杀者，他永远活着，不曾死去。
“在某一条时间线里，大概真的存在永生吧”史密斯半眯着眼，他也困了。“就如同银河的繁星一般，百万年c上亿年不曾更迭”
“可惜，红移的数据表明，加速膨胀的宇宙终究会走向一场大撕裂。”史密斯闭上了眼，想象着没有星光的夜空，“恐怕无数个平行宇宙最后也难逃殊途同归，一切都将回归无序。”
“即使是原子，到那时也会被撕裂。估计有漫画里的蚁人也许有机会苟活吧”史密斯躺在床上抱着头，胡思乱想着。“‘一沙一世界，一花一天堂’也就只有布莱克这个英国人才会做这种梦。”
“等等！”史密斯如弓弦一般从床上弹起，瞪着两只眼睛，呆滞了很久。渐渐地他恢复了平静，又望向了银河，面带微笑。
深空那黑暗帷幕后面，究竟隐藏着多少秘密？也许，比宇宙中的物质总和还要更多，更多
“王，您呼唤我？”
“是的将军，我们流浪了多久了？”王问道。
“大约四十万天时了。”将军答道。
“在失去了恒星以后，我们一直被迫流浪”王有些伤感的说道。
一个年轻的王，一个在黑暗中诞生的王，一个从来没有享受过恒星温暖的光芒的王。他只在过去的文献中，在上一代王的口中，听到过那些令他心驰神往的事实。即使这一切，在他的心中，犹如神话传说。
“王，您不必伤感。这是我们这个文明地七次流浪了。”将军说道，“虽然我与您一样，不曾经历过光明时代，但我们距离光明已经无比接近了。”
在宇宙中漂泊流浪，在资源限定的情况之中，民主成为了最愚蠢的体制。在负面情绪无限侵蚀理智的时候，把资源更多的倾向于少数的几个人，让他们保持着理智，保持着清醒才是让整个文明生存下去的核心。于是，成为了每个黑暗时代里的唯一真理。
“二十万天时前我才出生。”王说道，“将军，你是什么时候出生的。”
“大约三十万天时前。”将军恭敬地答道。
王怜悯地看着他，说道：“你一半的生命，都已经献给了这深空的黑暗。”
“是的，王，这是我的命运。”将军说道。
王从王座上站了起来，周围的环境随着他的心意变为了此时深空的模样。繁星的微弱光芒努力地点亮着这片永恒的黑夜。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巨大的黑影笼罩着这颗无家可归的行星。而王和将军仿佛在宇宙的中心，观察着这无垠的世界。
“黑夜，隽永的黑夜。”王有些歇斯底里地说道，“甚至我都不清楚我们这个种族的肤色究竟应该是什么颜色。甚至不知道都有什么样子的植物，甚至不知道在恒星地光照下植物的颜色。”
将军有些许的颤栗，并非因为对于王说出这番话的恐惧，而是来自他灵魂深处的认同感。恒星光芒下孕育出的生命，为了生存逃离了恒星，为了活下去拥抱了黑夜。他们存在仿佛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讽刺，对于有序宇宙的最大讽刺。一切都将最终走向寂灭，可生命却竭力逃避。假如寂灭本身可以让他们多存活一瞬，他们也会竭力扑去，最终为了那一瞬的寿数而更痛苦的死去。
“您所说的一切，也深深地刺痛了我。我愿为您尽快寻找到下一个定居点，让您尽早的沐浴恒星的星光，让您早日见证在恒星光芒下孕育出的植物。”将军声音颤抖地说道。
黑夜中的王颇为满意，却说道：“将军，这一切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我们，为了未来的子嗣。将军，去吧，努力去找到一颗还能闪耀上千亿天时的恒星，让它为我们的子嗣带去永恒的光明。”
“遵命，王。”将军微微颔首，离开了王的宫室。
在将军离去后，侍者把宫室的门紧紧的关严，宫室化作了曾经拥有恒星时这颗行星的样子。王重新坐到了王座之上，死死地盯着模拟出的刺痛他眼睛的恒星，许久不曾把目光从那里移走。
“恒星的星光”王自己心中思忖着，“我一定要沐浴到它，一定要让未来的无数子嗣在它的照耀下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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