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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三十三 言斗(下)

  “推论?确是推论,一推便知。任屈东借陈溟之手杀掉了苏怀远,仅此而已。苏大人,苏怀远的纳戒可有收到?如若没有,何人所拿?任屈东的道侣王嫣如今仍逃亡在外,为何不来此复仇?难道不是知晓血雨的存在?”

  “等一下,王嫣还活着?”苏坤原本紧蹙的眉头松开了,他抓到了明显的分歧,“丁先生,你莫不是要说自己年老糊涂,记错了吧?”后半段话带着威胁的口吻问向丁半仙。

  “大人,我没记错。但我的情报的确部分来自任屈东的预言。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有一两处缺漏很是正常。”丁半仙微微低下头,语气平缓地说道。

  “哼,先生好口才啊。”苏坤明显不满意这样的答案,客房的门把手被握得吱吱作响。

  “若是大人不信,大可信约作保。”丁半仙的头垂得更低了,“我主观上真的不知道王嫣活着。”

  “哈?信约?我苏家才几个信修?先前那是安全时期,费些灵石,等候几日,欠个人情,信约便成了。现在血雨天降,正值资源紧缺,他们必要为举族合纵横强,时间何等金贵?这本就是老夫的私事,家族危难之际我有何脸面再三请动信修相助?老夫真怀疑你是明知故问!”苏坤则怒火中烧,他怒目直勾勾地瞪着丁半仙,才安抚不久的灵气又开始燥热起来。

  这场变故阿鬼未曾料到,他原本以为还需费些口舌才能结案,如今王嫣的生死替他省下一番苦功。

  “大人,凡事讲究动机证据。我一介凡人,欺瞒大人有何好处,此之谓无动机。王嫣生死,无关大碍,小节而已,情报来源又是任屈东,如此看来,罪行未明,更别提证据了。”阿鬼听完这段丁半仙的脱罪之辞,再不敢充当看客,立马声讨。

  这一举,必要让他翻不了身才行。

  “好一个小节。若不是这个小节,你知晓血雨一事还未必能暴露呢。王嫣与任屈东是何等挚爱,任屈东身死王嫣会不来复仇?怪了,我来到此地正好被指认成凶手,性命岌岌可危,若是运作得巧些,王嫣可就大仇将报了。血雨,既是阻碍王嫣杀我的原因,也是促成任屈东害我的导火索。而此人正是任屈东安插的亲信,是害我的凶器。”

  “古人知火,才能避火c用火。此人知雨,才能避雨c用雨。”

  丁半仙听阿鬼说完,神情复杂,沉默许久才叹息作答:“你一个少年,言语却比成人更加可怕。论巧言之才,我叹服。此番言斗,也算尽兴。”这几句内心的告白算是认输了吗?阿鬼心底一松,脑海里传来一阵眩晕感。

  “苏大人。我承认我知晓血雨之灾,大人可将我押送苏家大牢,或是在苏家内部搜魂。而这位夺舍陈溟的少年也承认了自己是在任屈东的算计之下杀死了苏怀远,大人也可以就地斩杀,也可收押大牢,慢慢折磨。”丁半仙说罢闭上眼睛,一副坐以待毙的姿态。

  苏坤思索半天,心底也认可了丁半仙的建议。“他说完了,你还有什么说的?”末了,苏坤不死心地最后问了阿鬼一句。

  此刻的阿鬼却僵硬在原地,他利用任屈东营造出来的遮羞布被就这样被狠狠扯下,在这样凌厉的语势下,丁半仙依旧能制造计谋,故意麻痹自己,从而自然地接过话语权,给了自己当头一棒。

  巧言之才,呵呵。他从未想到,有这样一位,穿着寒酸c声音恶心c老态顽固c小人嘴脸的破道士,会有这么一副利口。

  明明被阿鬼囚禁了一天,体力达到了极限。明明自己只是凡人,却要和仙人争论。更何况,自己的情报只是听到的,而阿鬼却是亲身经历。各方面的劣势下,丁半仙却以自己的方式打开了一条通路。陈溟卧室的灵印c用巧言骗掉的灵根c早上的舍身血雨c说出血雨用途留下说理余地c夜访苏坤。

  仙人都不敢想的事,凡人却只凭一张嘴给办到了。

  阿鬼追忆着,感慨万分,嘴中只留有苦笑,道:“还请看在我也身在局中的份儿上留些情面。”只是求饶吗?苏坤失望地叹息了一声,便不再犹豫,将二人敲晕,准备押送到苏家大牢。

  “虽想直接斩杀,干脆利落,却事关家族安危,多一份情报来源也是好的。”在苏坤眼里,家族利益是高于个人私仇的,于是出于慎重考虑,他还是决定将这二人带回去再说。

  在阿鬼被敲晕前的短短数秒里,阿鬼心中没有对丁半仙的恨意,反倒是在一个偏僻的话题上展开了莫名地思考。

  尽兴的乐趣,是这样子啊。不是为了登上最高的山峰,而是想极力远目,看到更好的风景,图上世间的几分乐趣。是了,没必要埋头一昧地登高,边看风景边登高也许更加精彩。

  哦,这样一来,任屈东c丁半仙本身也算动人的风景,难得独特所以动人。果然,人拥有登高的权利,是莫大的幸福。

  阿鬼第一次傻傻c痴痴地浅笑,开怀又单纯,表情与十六七岁的少年别无二致。当然,迎接他的,只是眼前一黑。

  第二广场,兽厂一层的迎客厅,坐着一位仙人。他因修炼某种永固秘术,导致全身油绿,酷似蟾蜍,故有一称号为花蟾。血雨已经下了一个多月了,期间雨势非但没有减缓,反而愈演愈烈。街道由于积雨已经成了一片血海,妖艳如花,纯净如露。

  第二广场,顾名思义,是定原城创立后所建造的第二个广场,已经繁荣了数百年。它从未像今天一样遭遇冷落。

  “大人,已经有六成的异兽因食物短缺死去了。”走来的手下兢兢战战地低下头说道。

  “是吗,不奇怪。血雨之中谁敢冒生命危险来此运送货物。”花蟾却平静地回道,语气与当初和陈溟谈话时截然不同,“灵河三千的修士也不过能在这血雨下坚持半个小时,算个来回,加上货车怕是难以盈利。我总不能让人家用纳戒替咱们送吧。”

  纳戒,其价值如同三分之一的客栈,一般小成修士的家底要想买它,非得竭尽毕生财力才成。当然,富家子弟则另当别论。

  “是,大人。小的先去场地看着了。”手下试探道,见花蟾不耐烦地挥挥手,才唯唯诺诺地退下了。

  “没想到,眼看就要打通拍卖会的关系网,凡人村庄的地产问题也解决了,琉璃海岸的土修也找好人了。一场血灾,多少灵石扔进了水里。”花蟾摇摇头,叹息道,“目前而言,凡是大成的散修已经全部逃到城外,大部分小成的散修被门卫拦住。全城封锁的命令已经下达,接下来恐怕就是召集那些落户的大成强者了一同抗灾了。如此看来,我的性命也不是完全无忧。呵呵,时也命也。”

  城内的人口在当权的苏家看来有三者之分。散修c居民还有族人。散修不能指望,居民可以协商,而族人则是至亲,宁动居民百人骨,不折族人一段腰。

  安家落户,享受定原城的待遇,就要有守护定原城的义务。这是所有居民签订过的信约。而签订一事,前后花了两年时间,利用联合信约的秘术,将原本一份份独立的信约制成一张万人书,现被苏家严密保管至仓库。

  “不过据暗线所说,有一群小成的散修不满意定原城锁城的态度,想要引发一场暴动,将一处城门的守卫杀尽以出去。”花蟾恣意地躺靠在软座上,一手摸着自己肥胖的肚子,两只脚则毫不客气地踩在玻璃桌上,“其中,细细想来,又是一笔油水。”

  正当花蟾思虑着自己的前程和后路时,喧闹的雨声里竟然夹杂了少许人的奔走声,而且愈发清晰。

  有人来了!花蟾连忙站起身,调整体内灵气。在血灾面前,任何异动都不能忽视。

  “这个时候,会有谁来这兽厂?暴乱者?苏家?还是说我的仇家?”花蟾的双眼微微眯起,肥胖的身躯耸立原地,倒有一股特别的威慑。

  冰冷的石板,锈迹斑斑的铁窗,狭长的甬道。一切似乎有所改变,又好似在原地踏步,总之,阿鬼被关押在这里。

  这里的寒风稍许弱了些,但现在已经无法透过铁窗看到外头皎洁的月色了。阿鬼郁闷地叹息着,从石板上站了起来。起身的力道让铁手铐的链子晃动了几下,发出尖锐的摩擦声。

  忽然,甬道的一侧门被打开了。来者是两位看守犯人的狱卒,他们照例带来一副纸牌,到用来审问的双人桌旁,欢天喜地玩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兴许是玩嗨了,其中一人从衣服里拿出一瓶酒和两个小杯,之后边喝边打牌。

  “其他同辈灵根高点有什么用,还不是为家族打生打死?我们在这里喝酒作乐,你说,岂不是比他们强多了?”

  “哈哈,有理。兄弟果然真性情,干了!”

  诸如此类的对话无休止地进行着。

  于是,阿鬼一没了月色可供解闷,二多了喧哗被强迫涩耳。这场废人的自艾自怜,大概闹了足足一个小时,所以阿鬼认为,他有必要获取些报酬,作为这场闹剧唯一的听众。

  问题是,怎么要呢?

  嘛,对于自己老本行还是很有信心的。不就是自尊吗,甩给别人看的自尊根本一文不值,尽管拿去用吧。

  “两位大人。”阿鬼用微弱的声音叫喊道。

  “嗯?我劝你好生呆着,别做多余的事,懂吗?”一人带着酒气怒斥道,另外一人则告辞出去了。显然,走的那人根本不是来这儿值班的。

  “大人,小的岂敢。落入您的手里,我自知逃脱无望。”阿鬼谦卑的话让狱卒暗暗欣喜,不过也仅此而已。

  “不用对我假惺惺的,能被关进大牢的,至少有两千缕灵气,实力比我远远高出,这般谦卑,我可承受不起。”狱卒重新坐到位子上,回应道,“别再说话了,上级知道了我可讨不着好。”

  “上级?上级算个屁!苏家长老仗势欺人,将我诬陷为杀人凶手,这才遭此恶行。此等行径,妄为正道!”阿鬼自然地接过话题,激动地喊叫起来。

  “闭嘴!苏家荣耀岂容你胡乱侮辱!”狱卒吓得马上大声呵斥,不过在这之后,小声地补了一句,“就算有此事实,冲我喊有什么用?”

  “大人也是遭家族冷遇,我先前听闻大人事迹后,有所感慨,这才有一番肺腑之言。虽形势所迫,但绝非谄媚奉承之辞。”阿鬼神情悲伤,眼眸中隐隐生泪,“故此,故此能否向大人讨杯小酒,我愿以三跪来换。”

  “这”狱卒犹豫不决,心中又不免生疑,“上跪天地,下跪父母,你这三跪未免太重了吧?”

  “大人有所不知。家中早已只留我一人苦守,膝下也无子嗣,明日是否奔走黄泉也尚未可知。家父曾经好酒,一碗一碗地喝,醉得说胡话,母亲则厉声责骂。我想临了,也喝杯小酒,不知能否唤醒家父同饮c母亲责骂呢。”言语之间,苦涩溢出。

  狱卒听完,不自觉地抽动鼻子,愣了片刻才缓缓道:“也是一可怜人啊。若让我放你逃走,那我万万做不到,不过只是一杯小酒,我苏沃还没这么小气!至于三跪,还是免了吧。”他晃晃悠悠地盛满一杯酒,递到铁柱旁边。

  他根本未曾担心阿鬼会对他不利,因为这看似不起眼的手铐,内有禁灵结阵。此时的阿鬼连一丝灵气都催动不了。

  “既然只是单纯地要几口小酒,那便逐了他的心,自己也算仁至义尽了。”狱卒如此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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