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二章：权利本位
前方的一片隆起的台地上，扎着一个硕大的蒙古包，混在四四方方的房子里，显得十分突兀扎眼。蒙古包的周围竟还移栽了一圈红柳。红柳倚着白色的蒙古包，宛如一条红绿的锦绣薄衾覆盖在一嫩肌玉肤的娃娃身上。
刘珂暗叹：果真是朝野侧目之人，就算是短暂的住行，也是珠窗网户，列鼎而食。
“红柳如碧丝，雪山低绿枝。单于真的是好情趣啊，将这空地打扮得如此盎然春意。”刘珂上前碰了碰柳枝，“想必单于的宠妾是位明艳不可方物的美人吧。”
壶衍鞮没有提须卜莉，却笑道：“神仙玉骨的佳人不就在我眼前。”
话音刚落，蒙古包内走出来一女子，一身红绿的束身胡服，身姿挺拔，嘴角含笑，星眸微转，确实是一个洒脱的美人儿。
“你就是汉朝送到楼兰和亲的女子？”须卜莉轻哼，“我当是姿容绝代的玲珑美人儿，原是个‘一马平川’的黄毛丫头。”
刘珂没有半分生气的意思，只是听了她的话，改变了对她的看法。所谓人不可貌相呐，对衣衫褴褛的人如是，对衮衣绣裳的人亦如是。
“须卜莉你太无礼了。”壶衍鞮严肃地瞪了一眼她，“赶快道歉。”
须卜莉像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说道：“单于让我向那汉女道歉？我须卜家是开国重臣，是贵族。我以后是要做单于的阏氏的，她不过是被汉人挥手甩开的蚊蝇，她连给我提鞋都不配。她”
“够了，须卜莉！汉人说我们匈奴粗俗蛮横，你倒应了汉人的理。你若是不改这专横的性子，阏氏这位子怕是与你无缘了。”壶衍鞮转头面向刘珂，“见笑了。”
“妾倒觉得单于有位真性情c有才学的红颜，不仅会说汉语，说的话都是敞开心扉的亮堂话，平日里开口见心是为豪爽大气。”刘珂对上壶衍鞮的双眼，“可若于豆觞之会，这便是直言取祸啊。”
两人的目光交织，一双桃花眼，灿若星辰，却没有半分涟漪；一双丹凤眼，熠如弦月，散不尽的秋波。
刘珂看着那双凤目只是因为好看，壶衍鞮看那对桃花却觉得心间被那根琴弦被若有若无的春风拨弄着。
第三双眼睛在一旁静静的看着，眼中却有丝丝火红的怒意。不久，便进了屋内。
须卜莉怒容满面，龇牙小声说道：“须卜家陪王室打拼了这么久，断送了多少人的性命。汉朝来战也是须卜左大将率领万骑与十几万兵力的骠骑将军霍去病抗争。恶战终败，却为你实实在在地打下了匈奴汗国的王位。怎么，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人了吗我不管你记不记旧情，阏氏这位置必然是我的！”
除了须卜莉屋内还有三人，两人是她的侍女，还有一人便是荼蘼。荼蘼的双手被麻绳紧紧地缠住，嘴上被一块白色面部堵住，说不了半句话，开始用尽力气喊叫，也没人理睬，现在如同蚊蝇一般，祈祷着屋外那人快来救自己。
须卜莉命令那两名侍女道：“你们两个把她梳洗好后带出来。”
侍女点头应声后，就利索地整理起荼蘼的妆容。荼蘼此刻双眼涣散，眼角还留着两条长虫般的泪渍，头发杂乱，之前那个机灵活泼的小女孩全然无影。她似乎是被方才恶声恶气的女子吓到了，一句话也不说，任由那两个女子的手打理自己身子。
屋外的那两人现在就像板门上贴门神——一个向东，一个向西。
壶衍鞮见须卜莉出来了，干咳几声道：“你快些将她带出来，时辰也不早了，楼兰王找不到汉女会寝食不安的。”
“一个是婢女，一个是婢女的婢女。”须卜莉想到壶衍鞮方才那副模样，“单于竟愿看汉朝的婢女哭，也不愿看我笑。”
这般恶语伤人的话自然是没人愿意听的。刘珂真后悔刚才说她是个真性情的女子，现在看来她的性情是“恶意”的。壶衍鞮也生气，平日里念着她的身份，万事迁就不曾束缚。不曾料到是当初的他的放纵，才形成了须卜莉的傲睨自若。
壶衍鞮生平抵触三种人，第一类是纸上谈兵之人，第二类是矜纠收缭之人，第三类是巧言令色之人。古来帝王子孙c王侯将相最怕被人利用，壶衍鞮不以为然，他认为智者会利用别人，愚者才会被他人利用。而须卜莉懂得利用他人，是他欣赏的，但同时在他的抵触范围中占了两条。
刘珂则与壶衍鞮的观念大相径庭，刘珂反感文过饰非c敷衍塞责之人，而刘珂最反感的是过河拆桥c得鱼忘筌之人，他们走的是背信弃义之路，却还引以为傲。她眼中的“利用”是兴利节用，是利用厚生，而非为取得自身利益不择手段。
壶衍鞮向前走至红柳旁，柔声说道：“须卜莉，你觉得在这生活怎么样？”
须卜莉受宠若惊：“虽然这不及王庭舒服，但也还不错。单于说这树在草原开不得，我就将它移植到这儿了，我每日间它就像见单于般，看着满心欢喜。”
壶衍鞮挑眉，说道：“有这么喜欢吗？”
须卜莉连连点头：“自然，汉人常说‘爱屋及乌’，我看着单于喜爱的东西，便也心生爱意。看着单于满脸笑颜，便也眉欢眼笑。”
“我明天要回王庭，你如此喜欢这地，我准你不用同我回王庭了。”壶衍鞮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刘珂，“这树开在草原也是一道风景。”
“单于——”“尉当户，将楼兰美姬与她的侍女送回府，确保她们安全。”
两人用胡语对话，刘珂虽听不懂，看的却十分起劲。她回想起来电视银屏上的小黄人，这场景像极了两个小黄人在吵架。
这边影院落幕，那边的幕帘揭开。
荼蘼穿的不是汉服，而是胡服。长发披散至腰间，倾泄如墨，飘逸如云。脸被抹了胭脂，双颊有一片浅浅的酡红，双眼浮肿，眼神涣散，双唇微张呢喃，似是一位小酌了几杯雕花酒的女子。
刘珂见荼蘼这副模样，心里感慨万分，面向须卜莉，质问：“你把她怎么了？”
“不过是喝了点酒。”须卜莉斜视刘珂，“做了个梦，把自己吓到了。”
刘珂自然知道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不过她没打算问下去，因为须卜莉绝不会把原委告诉她。
这一路，刘珂没有和荼蘼说半句话，只是默默地搀扶着她。她不知道荼蘼受到了怎样的折磨，也不想知道。因为荼蘼占据了她心中一隅之地，如若知道荼蘼所受的折磨，她的心会更痛。
联子祈看着前方缓步而来的女子，说道：“女史，荼蘼姑娘，你们终于来了。假使再晚一刻，末将就要去找你们了。”
刘珂抬头看着天空，红得如同罂粟——毒药。星辰却乐在其中，不停地闪烁——吸毒者。而一旁的月亮，孤单地散发着凄美悲凉的白光。
刘珂不禁说了一句：“荼蘼，今天的月亮今天的月亮又圆又大，真好看。”
荼蘼默然前行数十步，回头笑着说：“今儿是既望，月亮一定是圆满无缺的。”
看着荼蘼的笑颜，刘珂随之莞尔一笑。
天空很快就褪去了那层红色的衣裳，万家点上灯火，夜里的风似一位伤心的女子，哭诉着她的不幸。整个世界随着夜幕陷入沉寂，就连那萧瑟的风也随着寒冷的黑夜，慢慢离去。
“荼蘼，坐下与我一同用餐吧。”刘珂没等荼蘼回复将其按了下来，“以后不必与我拘谨了。”
荼蘼也是个灵巧的人：“荼蘼三生有幸能遇上女姐姐这般蕙心纨质的大善人。姐姐于我便是那一曲高山流水间的知音。荼蘼虽不得俞伯牙操琴之技，却幸与姐姐相遇。姐姐投我桃，我必报姐姐以李。荼蘼的命是姐姐给的，日后姐姐要用拿去便是。”
刘珂笑道：“这个世界，一天之中死去的人数以万计，或因战乱，或因灾荒。我不需要你为我死，我要你一生安稳。还有，你的命是自己的，不要交给别人做主。”
荼蘼听了这番话，小声啜泣：“姐姐的话荼蘼记住了，荼蘼的命是自己的，此生为自己而活。”
俩人用完餐后，荼蘼抢着收拾餐具，去了膳房，屋内剩下刘珂一人。沉寂的世界总是让人思绪翩迁，她闭上双眼，脑海里浮现出一条乌篷船，一位老船夫，一曲江南小调。以前总觉得被水包裹的江南小镇，太寂静，青石板上滚动的雨滴声，太刺骨。现在发现大漠的夜更静，静到思绪蔓延无法入睡，他倒有些想念起江南了。感受，总是随着心境不断地变化。
“咯吱——”
木门被缓缓推开，寒冷的空气随着来者进入屋内。
刘珂起身加了件衣服，说道：“荼蘼，你是怎么知道伯牙和钟子期的故事的？”
“我平日里常去听陈乐师弹琴，陈乐师的师傅便是红极一时的李延年李乐师。”她把门关上，“至于高山流水这个故事，还是陈乐师写在绢帛上告诉我的。”
刘珂点点头，又问道：“你原来就识字？”
荼蘼摇头：“并非如此，我娘亲是掖庭的宫女，因与侍卫私通，生下我后就被处死了。掖庭令可怜我，将我送出宫外交给了一位老绣娘，过着食不果腹，捉襟见肘的日子。后来绣娘西去，便想卖身，给绣娘筹些下葬钱。之后遇上了姐姐，姐姐将我带进了宫，教我认字写字，授我人间善意大道。”
荼蘼连同身世也告诉了刘珂，她们的遭遇差不多，刘珂心中又添了一份惺惺相惜之情。
刘珂思想片刻，说道：“荼蘼，我予你一句话‘爱人者，人恒爱之。敬人者，人恒敬之。’对待他人有敬爱之心，不论帝王流乞。你会发现这个世界没有尊卑，若是把身份尊卑看得太重，它就成了束缚你一生的枷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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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珂暗叹：果真是朝野侧目之人，就算是短暂的住行，也是珠窗网户，列鼎而食。
“红柳如碧丝，雪山低绿枝。单于真的是好情趣啊，将这空地打扮得如此盎然春意。”刘珂上前碰了碰柳枝，“想必单于的宠妾是位明艳不可方物的美人吧。”
壶衍鞮没有提须卜莉，却笑道：“神仙玉骨的佳人不就在我眼前。”
话音刚落，蒙古包内走出来一女子，一身红绿的束身胡服，身姿挺拔，嘴角含笑，星眸微转，确实是一个洒脱的美人儿。
“你就是汉朝送到楼兰和亲的女子？”须卜莉轻哼，“我当是姿容绝代的玲珑美人儿，原是个‘一马平川’的黄毛丫头。”
刘珂没有半分生气的意思，只是听了她的话，改变了对她的看法。所谓人不可貌相呐，对衣衫褴褛的人如是，对衮衣绣裳的人亦如是。
“须卜莉你太无礼了。”壶衍鞮严肃地瞪了一眼她，“赶快道歉。”
须卜莉像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说道：“单于让我向那汉女道歉？我须卜家是开国重臣，是贵族。我以后是要做单于的阏氏的，她不过是被汉人挥手甩开的蚊蝇，她连给我提鞋都不配。她”
“够了，须卜莉！汉人说我们匈奴粗俗蛮横，你倒应了汉人的理。你若是不改这专横的性子，阏氏这位子怕是与你无缘了。”壶衍鞮转头面向刘珂，“见笑了。”
“妾倒觉得单于有位真性情c有才学的红颜，不仅会说汉语，说的话都是敞开心扉的亮堂话，平日里开口见心是为豪爽大气。”刘珂对上壶衍鞮的双眼，“可若于豆觞之会，这便是直言取祸啊。”
两人的目光交织，一双桃花眼，灿若星辰，却没有半分涟漪；一双丹凤眼，熠如弦月，散不尽的秋波。
刘珂看着那双凤目只是因为好看，壶衍鞮看那对桃花却觉得心间被那根琴弦被若有若无的春风拨弄着。
第三双眼睛在一旁静静的看着，眼中却有丝丝火红的怒意。不久，便进了屋内。
须卜莉怒容满面，龇牙小声说道：“须卜家陪王室打拼了这么久，断送了多少人的性命。汉朝来战也是须卜左大将率领万骑与十几万兵力的骠骑将军霍去病抗争。恶战终败，却为你实实在在地打下了匈奴汗国的王位。怎么，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人了吗我不管你记不记旧情，阏氏这位置必然是我的！”
除了须卜莉屋内还有三人，两人是她的侍女，还有一人便是荼蘼。荼蘼的双手被麻绳紧紧地缠住，嘴上被一块白色面部堵住，说不了半句话，开始用尽力气喊叫，也没人理睬，现在如同蚊蝇一般，祈祷着屋外那人快来救自己。
须卜莉命令那两名侍女道：“你们两个把她梳洗好后带出来。”
侍女点头应声后，就利索地整理起荼蘼的妆容。荼蘼此刻双眼涣散，眼角还留着两条长虫般的泪渍，头发杂乱，之前那个机灵活泼的小女孩全然无影。她似乎是被方才恶声恶气的女子吓到了，一句话也不说，任由那两个女子的手打理自己身子。
屋外的那两人现在就像板门上贴门神——一个向东，一个向西。
壶衍鞮见须卜莉出来了，干咳几声道：“你快些将她带出来，时辰也不早了，楼兰王找不到汉女会寝食不安的。”
“一个是婢女，一个是婢女的婢女。”须卜莉想到壶衍鞮方才那副模样，“单于竟愿看汉朝的婢女哭，也不愿看我笑。”
这般恶语伤人的话自然是没人愿意听的。刘珂真后悔刚才说她是个真性情的女子，现在看来她的性情是“恶意”的。壶衍鞮也生气，平日里念着她的身份，万事迁就不曾束缚。不曾料到是当初的他的放纵，才形成了须卜莉的傲睨自若。
壶衍鞮生平抵触三种人，第一类是纸上谈兵之人，第二类是矜纠收缭之人，第三类是巧言令色之人。古来帝王子孙c王侯将相最怕被人利用，壶衍鞮不以为然，他认为智者会利用别人，愚者才会被他人利用。而须卜莉懂得利用他人，是他欣赏的，但同时在他的抵触范围中占了两条。
刘珂则与壶衍鞮的观念大相径庭，刘珂反感文过饰非c敷衍塞责之人，而刘珂最反感的是过河拆桥c得鱼忘筌之人，他们走的是背信弃义之路，却还引以为傲。她眼中的“利用”是兴利节用，是利用厚生，而非为取得自身利益不择手段。
壶衍鞮向前走至红柳旁，柔声说道：“须卜莉，你觉得在这生活怎么样？”
须卜莉受宠若惊：“虽然这不及王庭舒服，但也还不错。单于说这树在草原开不得，我就将它移植到这儿了，我每日间它就像见单于般，看着满心欢喜。”
壶衍鞮挑眉，说道：“有这么喜欢吗？”
须卜莉连连点头：“自然，汉人常说‘爱屋及乌’，我看着单于喜爱的东西，便也心生爱意。看着单于满脸笑颜，便也眉欢眼笑。”
“我明天要回王庭，你如此喜欢这地，我准你不用同我回王庭了。”壶衍鞮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刘珂，“这树开在草原也是一道风景。”
“单于——”“尉当户，将楼兰美姬与她的侍女送回府，确保她们安全。”
两人用胡语对话，刘珂虽听不懂，看的却十分起劲。她回想起来电视银屏上的小黄人，这场景像极了两个小黄人在吵架。
这边影院落幕，那边的幕帘揭开。
荼蘼穿的不是汉服，而是胡服。长发披散至腰间，倾泄如墨，飘逸如云。脸被抹了胭脂，双颊有一片浅浅的酡红，双眼浮肿，眼神涣散，双唇微张呢喃，似是一位小酌了几杯雕花酒的女子。
刘珂见荼蘼这副模样，心里感慨万分，面向须卜莉，质问：“你把她怎么了？”
“不过是喝了点酒。”须卜莉斜视刘珂，“做了个梦，把自己吓到了。”
刘珂自然知道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不过她没打算问下去，因为须卜莉绝不会把原委告诉她。
这一路，刘珂没有和荼蘼说半句话，只是默默地搀扶着她。她不知道荼蘼受到了怎样的折磨，也不想知道。因为荼蘼占据了她心中一隅之地，如若知道荼蘼所受的折磨，她的心会更痛。
联子祈看着前方缓步而来的女子，说道：“女史，荼蘼姑娘，你们终于来了。假使再晚一刻，末将就要去找你们了。”
刘珂抬头看着天空，红得如同罂粟——毒药。星辰却乐在其中，不停地闪烁——吸毒者。而一旁的月亮，孤单地散发着凄美悲凉的白光。
刘珂不禁说了一句：“荼蘼，今天的月亮今天的月亮又圆又大，真好看。”
荼蘼默然前行数十步，回头笑着说：“今儿是既望，月亮一定是圆满无缺的。”
看着荼蘼的笑颜，刘珂随之莞尔一笑。
天空很快就褪去了那层红色的衣裳，万家点上灯火，夜里的风似一位伤心的女子，哭诉着她的不幸。整个世界随着夜幕陷入沉寂，就连那萧瑟的风也随着寒冷的黑夜，慢慢离去。
“荼蘼，坐下与我一同用餐吧。”刘珂没等荼蘼回复将其按了下来，“以后不必与我拘谨了。”
荼蘼也是个灵巧的人：“荼蘼三生有幸能遇上女姐姐这般蕙心纨质的大善人。姐姐于我便是那一曲高山流水间的知音。荼蘼虽不得俞伯牙操琴之技，却幸与姐姐相遇。姐姐投我桃，我必报姐姐以李。荼蘼的命是姐姐给的，日后姐姐要用拿去便是。”
刘珂笑道：“这个世界，一天之中死去的人数以万计，或因战乱，或因灾荒。我不需要你为我死，我要你一生安稳。还有，你的命是自己的，不要交给别人做主。”
荼蘼听了这番话，小声啜泣：“姐姐的话荼蘼记住了，荼蘼的命是自己的，此生为自己而活。”
俩人用完餐后，荼蘼抢着收拾餐具，去了膳房，屋内剩下刘珂一人。沉寂的世界总是让人思绪翩迁，她闭上双眼，脑海里浮现出一条乌篷船，一位老船夫，一曲江南小调。以前总觉得被水包裹的江南小镇，太寂静，青石板上滚动的雨滴声，太刺骨。现在发现大漠的夜更静，静到思绪蔓延无法入睡，他倒有些想念起江南了。感受，总是随着心境不断地变化。
“咯吱——”
木门被缓缓推开，寒冷的空气随着来者进入屋内。
刘珂起身加了件衣服，说道：“荼蘼，你是怎么知道伯牙和钟子期的故事的？”
“我平日里常去听陈乐师弹琴，陈乐师的师傅便是红极一时的李延年李乐师。”她把门关上，“至于高山流水这个故事，还是陈乐师写在绢帛上告诉我的。”
刘珂点点头，又问道：“你原来就识字？”
荼蘼摇头：“并非如此，我娘亲是掖庭的宫女，因与侍卫私通，生下我后就被处死了。掖庭令可怜我，将我送出宫外交给了一位老绣娘，过着食不果腹，捉襟见肘的日子。后来绣娘西去，便想卖身，给绣娘筹些下葬钱。之后遇上了姐姐，姐姐将我带进了宫，教我认字写字，授我人间善意大道。”
荼蘼连同身世也告诉了刘珂，她们的遭遇差不多，刘珂心中又添了一份惺惺相惜之情。
刘珂思想片刻，说道：“荼蘼，我予你一句话‘爱人者，人恒爱之。敬人者，人恒敬之。’对待他人有敬爱之心，不论帝王流乞。你会发现这个世界没有尊卑，若是把身份尊卑看得太重，它就成了束缚你一生的枷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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