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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二章 前途

  第二天一早,晋王还朝的传言已经传遍了街头巷尾。老张头并不是那唯一的一个,恰恰相反,那诡异的声音和绿色的鬼火,搅得全城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平静,大家纷纷议论,谣言四起。

  而在府衙内,却一反常态。洪福依旧早起做早饭,炊烟升起,小豆子也早早起床,帮着他做些事情。烟儿坐在陆允身边,对着桌上的铜镜,看着陆允凌乱的头发,由上而下一点点的梳了起来。陆允从来没有精心打理过的头发,今天在烟儿的梳理下,终于显出了一丝生气,服帖的垂了下去。

  陆允看着镜子里的烟儿,越看越欢喜,但眼神闪烁,又在躲避。烟儿也看见了陆允的眼睛,却故意躲在了他的头后面。

  可昨晚张剑锋的话还是让陆允心里发凉,他知道面前的女人并非,也永远不会属于自己。

  “烟儿姑娘,我还没问你姓什么?”陆允忧心忡忡的说道。

  烟儿莞尔一笑,停下了梳子,对着镜子里的陆允说道:“大人怎么忘了,我之前与大人说过,我的哥哥姓徐,我自然是与我哥哥一样了。”

  陆允没有笑,舔了舔嘴唇,他的心砰砰的,这并不是他要的答案。

  “我是说,”他顿了顿,“你夫家的姓。”

  烟儿定住了,拿着梳子的手僵在了半空,抓着头发的手有些松动,散落了几根头发。

  “大人如何得知的?”

  陆允没说话,又看向镜子里,那个原先美丽的姑娘变得阴沉和捉摸不透。

  “你到我这里来也是为了躲你的夫家吗?”陆允问道。

  烟儿默默的点点头,拾起了那几根散落的头发,她将它们重新理顺,放在头后面。

  “大人,您的头发梳好了。”她走到桌前,放下了梳子,想要转身离开。

  陆允想要抓住她,但他的冲动仅仅持续了一瞬,便悄然无踪了。他看着面前的女人惴惴不安的走到门边,他的嗓子像吃下了一只知了,纵然喉咙里发出嘶嘶的声响,嘴巴仍旧一字也吐不出来。

  “大人是否已通知了小女子的夫家?”烟儿走到门边,转身问道。

  陆允摇摇头。

  “若姑娘愿意,可一直在此住下。”陆允觉得自己的嗓子发干,那只知了似要爬出来。

  烟儿回头头,看了看他,而后轻轻一笑,那笑容有些生分,像是刻在墙壁上的痕迹。

  她收住笑容,慢慢走出了房间。

  陆允呆立半晌,确信那只知了已经离开了喉咙,但他的腿却又如作茧的蝉一般动弹不得。他摸了摸脑后的头发,又看了看桌上的梳子。他坐了下来,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他的身后,空空荡荡。

  也许是太过专注于刚才,当身后出现一个身影时,他才猛然回头,站在他面前的,却是浔阳公主和驸马。

  驸马在一旁讪讪的笑着,似在打趣。公主也面带微笑,却做的不是体面。陆允见了,匆忙行礼,不料碰掉了放在膝盖上的梳子,他看着那梳子,心里却在暗暗思量,究竟何时将他放在腿上的。

  “驸马你看,我们可把陆将军吓坏了。”公主说道。

  “不尽然吧,”驸马补充道,“驰骋疆场的陆将军可不会被我们吓到。”

  他扶起跪在地上的陆允,说道:“只是失了魂而已。”

  陆允有些不好意思了,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得连连点头。

  “好了,陆将军,不必见外了,”公主说道,“怎么说你的两位姐姐也嫁了两位公子,我们也算是一家人,虚礼都免了吧。”

  “不敢,”陆允说道,“这礼节不可少。”

  驸马倒没有那么些讲究,一屁股坐在了陆允的床上,将原先被烟儿叠的整整齐齐的床铺坐下去一个印子。

  公主也在一旁坐下,陆允则站在她的对面。公主见他依旧畏首畏尾,也就打消了再次劝他的念头。

  “不知公主驸马何时到的曲沃,是下官失职了。”陆允自责道。

  “与你无关,”驸马说道,“公主说今日再来,便没有让他人通报,只是请了守城士兵开了城门而已。”

  “那就是守城士兵未通报,士兵失职便是守将失职,下官理应受罚。”陆允说着,但心里已经在盘算另一件事了。

  公主看了看他,知道了他的心思,便立刻打消了他的顾虑:“这曲沃盘根错节,与将军无关。”

  陆允抬起头望着公主,公主缓缓说道:“主人不说客人来,厨子怎么知道要做饭?”

  “公主此话说的精辟,”陆允吓出了一声冷汗,但他还是说了实情,“依这些时日来看,这曲沃的主人还真大有人在。”

  三人都没有说话了,公主朝驸马使了个眼色,驸马点点头,悄悄的从一旁走开了。

  公主走到陆允面前,压低了声音说道:“那件事,有何进展了?”

  陆允抬头,说道:“还在调查,王上有旨意吗?”

  公主走到镜子前,看了看铜镜里的自己,说道:“父王只说陆将军该知道北地的战局,所以无需多言。”

  陆允不禁咽了口口水,他心里清楚,王上是在催促自己,他什么话没有多说,却已经说了很多,一是战事吃紧,粮草更加紧急,二是此事已与战事相连,若无法复明,便是违抗军令。

  “下官定不会负了王命,一定会追查到底。”陆允说着,但心里却没有底气。

  公主转过身来,刚才严肃的声音立刻柔了下去,“好了,父王的话我算带到了,下面便是些家常了。”

  公主坐了下来,接着说道:“将军可对那位姑娘有好意?”

  陆允的脸红了,他不敢在公主面前承认这些,只得低下头,什么也不敢说。

  “将军,”公主说道,“这些事,本宫其实不该管的,只是,有些话,”

  公主顿了顿,看着面前的陆允,在她心里,她也有些不忍,她知道不能与自己喜欢的人相守的痛苦,但是现在,她更明白,相较于那些风花雪月,刀口上的残酷更能深深嵌进人的心灵。

  “你的大姐,也就是我那二弟妹,曾与我说,陆老将军一直希望你能娶夏家的千金以缓和陆家与夏家多年的积怨,”公主叹了口气道,“这些事情,还是少些吧。”

  陆允微微点点头,他知道公主的意思,也知道父亲的嘱托,只是在他心里,他一直讲这件事放入了箱子,沉入了深不见底的泥沼。

  “大姐和二姐,她们都还好吗?”陆允轻轻的问道。

  “挺好,”公主却满不在乎的随口答道,“但她们好不好,都和将军你连着。”

  陆允疑惑的望着她,四目相对,他似乎忘记了礼节,他似乎看见了自己的两位姐姐,被当做了两粒棋子,扔在了棋盘中央,黑白交错,眨眼的功夫,那两枚棋子,已然不见了。

  “好了,”公主打破了沉默,“将军该出去看看,今天的曲沃,可热闹了。”

  魏骧调转了马头,部队在他的身后,两千人像是落魄的逃兵,无精打采的顺着泥泞的道路,缓缓的前往台城。魏骧望着远远的留城,心里的焦虑瞬间消失了,虽然他一无所有,但在他心里,他还是有了一丝翻盘的希望。他微微露出笑意,重新看往前方。

  城楼上,申茂全万万没有想到,王上竟会这么快便将魏骧调离了前线,他不明白王上的用意,但在他心里却隐约的感觉到,王上所做的一切,为的都是保住魏骧,而非寻求真相。他有些焦急,如果猜测无误,那么他的职责便荡然无存了,即使查出了真相,王上也只会将所谓的真相埋藏在兴平,而他自己,极有可能会丢掉现有的官职。他有些惶恐,但又想要知道真相。

  黄永兴站在他身边,他了解魏骧,除非见他真的走了,绝不会相信他是真的离开,他太恨他了,却又无可奈何,这一次,他算真正的扬眉吐气了一番。他得意的望着远处,心里正在盘算着他重新得势的计划。

  “申大人,你专心去办王上的差事,这留城老夫便留给大人了。”黄永兴突然说道。

  申茂全有些猝不及防,说道:“将军要往兴平?”

  “不错,王上将大军交于老夫,老夫不会让王上失望,”黄永兴自信的说道,“给我五日,兴平定克。”

  “将军,”申茂全赶紧说道,“依下官之见,还是先缓缓,况且将军刚刚接手大军,人员调配上必然会有些,”

  “申大人,”黄永兴打断了他的话,“老夫才是这里的主将,大人还是办好你自己的差吧。”

  他说着,愤愤的走下了城楼。申茂全摇摇头,见着他在城下跨过战马,朝大营奔去。申茂全不禁长叹了一声。

  “台城之辱,不远矣。”松语文学免费小说阅读_www.16sy.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