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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8章

  王悦大意了, 等他察觉出不对劲的时候,他与郗璿已经出不去荆州了。荆州全线被封锁了, 各个镇子c边城全部卡得极紧,他与郗璿几乎寸步难行。这么大的动作, 绝不是王应一个吊儿郎当的二世祖能弄出来的,甚至他爹王含都不一定成。

  王悦意识到一件事, 王敦出手了。

  一出手便是雷霆万钧。

  不过一夜而已, 王敦的态度忽然便发生了这么大转变, 王悦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但直觉告诉他,他决不能被扣在荆州。

  好在王敦虽然暗中借戒备胡人奸细之名封锁了荆州, 卡死了自己回建康的路, 却没有明目张胆地下令捉拿自己, 在王悦眼中, 那这事儿就有了一定的回旋余地。

  小摊子前, 一身百姓粗布衣裳的王悦买了斤枣子, 回身递给了同样灰头土脸的郗璿。

  郗璿接过枣子忙大口吃起来, 连核都不吐, 一嘴的汁水,“你说你,你一个人跑荆州来做什么?派个人过来打探一下不好?你非得颠颠地跑过来,连个侍从都不带,如今被人追的跟只丧家犬一样,我看你是活该!”

  王悦倒是面色平静, 被骂也波澜不惊的,他从郗璿手中抓了把枣子,“行,我活该我活该!那什么,大小姐,你看你能回京口了吗?人堵的是我又不是你,你换身衣裳回家行吗?”

  郗璿瞪了眼王悦,“不行,我得跟着你,你这一身伤,万一你再死道上了,我回头没法和我父亲交代。”

  “你不说,谁知道你跟我在一块啊?”王悦也是无奈,“再说了,即便我真死了,你和郗老将军交代什么?”

  “那你不是说娶我吗?你死我跟前了,我父亲还不得打死我啊!”郗璿拢了下装着枣子的布袋子,拍了下王悦伸过来的手,“行了,没了!别抓了!吃这么多你!”

  王悦忍不住偏头多看了两眼郗璿,不讲道理的人他见多了,这么不讲道理还霸道的女人,放眼整个江东也是屈指可数。王悦如今这境况也不能撵她走,看了她半天,拿她确实没办法。

  郗璿回过头,垂眸看了眼王悦的手,脸色终于微微一正,“你右手怎么样了?”

  王悦低头扫了眼,动了下指头,剧痛一瞬间传来,王悦沉默片刻,无奈笑了下,“算了,命重要。”

  郗璿眼中一沉,“真废了?你倒是看得开?”

  “事有轻重缓急,当断则断,一只手而已。”王悦淡淡瞟向郗璿,“王敦这事儿若是真的掀起风浪,不知道多少人掉脑袋。”

  郗璿一阵沉默,她抬头看了王悦半晌,忽然低声问道:“哎,王长豫,你伯父王敦真要反啊?”

  “不然呢?他和新帝闹着玩?”

  郗璿啧了一声,“他若是真反了,你和我这亲事怕是一回建康就要结,我跟我头天进京,当天拜堂,当晚估计要上床。”

  王悦嘴角抽了下,“郗璿你好歹是个女的,你能说话能”王悦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

  郗璿迷茫道:“能什么?”

  “没事。”王悦神色复杂地看了眼郗璿,点了点头,“算了,没事。”

  郗璿忽然凑近了,“王长豫,到时候你父亲和我父亲真要我们俩成亲,你打算怎么办啊?我父亲说了,我要是再敢逃,他就打断我的狗腿!我不能跑的。”

  王悦拍了下郗璿的肩,“那你就装病,我教你啊,弱柳扶风,一吹就倒,最好当众再咳点血出来,要能喷出来便更好了。”

  郗璿:“”

  王悦:“你先问我的啊!”

  王悦看着气鼓鼓走远的郗璿,笑了下,随即眼中深了下来。

  良久,极轻的一声叹息响起。

  这一位郗大小姐,是打算做什么呢?先是混在了王敦的军营,而后是亦步亦趋地跟着自己,如今看她这意思还打算回建康同自己完婚,这一步步走的真是处处在人意料之外啊。想干什么呢?是她自己的意思,还是郗鉴的意思?

  王悦慢慢嚼着嘴中的枣子,陷入了短暂的沉思。不过这姑娘有句话说的倒是对了,王敦这次若是反了,必然不会像上次那般轻易被劝退,而王导一旦见形势失控,必然火速同郗家联姻用以巩固自己的势力,到时候他与郗璿这婚事一定会被摆到台面上,势在必行。王悦自然不乐意,可到时候形势逼人,怕是由不得自己。

  如今满盘局势唯一对王悦有利的,兴许是那位他阴差阳错带回建康的东海王世子司马冲。

  王敦即便想当皇帝也不会这么明目张胆,所以到时候起兵的由头肯定是扶持司马冲与裴妃,如今司马冲在王悦的手上,这事儿转圜的余地多了不少,王敦算是在这事儿上失策了。

  王悦站在街头四下看了眼,觉得他真得赶紧离开这鬼地方了。

  建康城一堆烂事等着他收拾呢!

  小巷子口,王悦口述,郗璿手执着笔飞速在纸上写信。

  王悦的想法很简单,除了王敦王应以外,江东肯定还有一大批人在找自己,包括他的父亲王导,他如今分辨不清敌我,干脆把局势搅混了,总之一句话,绝不能被困在荆州坐以待毙。若是王敦真的质押了他,这王家的风向必然大变。

  郗璿写完了,低头一封封的念了遍,这些信全寄往王家在荆扬一带的幕僚与亲属,多达二十多封,其中有一州刺史,也有异姓王侯c都护将军。

  王悦听郗璿念完,点了下头。

  “寄不出去吧?”郗璿疑惑地看了眼王悦。

  “没指望他们来救。”王悦笑了下,“报个平安罢了。”王悦拈着一封信,忽然暗了下眸子,“笔给我。”

  王悦右手受伤动不了,干脆就左手执笔写了行字,难得神色有些正经,郗璿随意地瞟了眼,瞧见一个陌生的名字。

  谢景。

  没听说过。郗璿抬头看王悦,“你到底打算干什么?”郗璿皱眉道,“别到时候自己把自己套进去了!”

  “我哪有什么打算?有打算我早跑了。”王悦写字的笔一顿,他扬眉看着郗璿,“不过我倒是有个主意。”

  “什么主意?”

  “你过来。”

  王悦低头伏在郗璿耳边说了一阵。

  郗璿睁大了眼,“王长豫,你胆子可以啊!”

  “那我能怎么办?”王悦望着郗璿笑了起来,“走吧!先沉住气歇两日,等差不多了,再去找找我那位正在热锅上爬来爬去的表弟。”

  郗璿轻轻啧了一声,“王长豫,你要是把事办砸了,这事儿就真有意思了。”

  王悦笑了下,没理会阴阳怪气的郗璿。

  如王悦所料,荆州此时最紧张的人,不是王敦,也不是寻不着人的王家侍卫,而是王应。

  三日后,武备府,王应低头扯着头皮坐在案前,双眼阴沉。

  “小将军?”

  “王长豫没找着?”王应低头,一动不动地望着地面。

  那侍从啪一声顿时跪在了地上,汗一下子就下来了。

  王应没动,一字一句开口道:“你们找不着他,若是让伯父先找着他,再问他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伯父震怒之下,你和我,全得给王长豫陪葬。”

  那侍从忙道:“小将军!王长豫只是手伤而已,大将军他c他即便震怒,也不会真的拿小将军如何。”

  “你不了解王长豫。”王应低头平静道:“为伤敌一千,绝不惜先自损八百,他说不准自己正拿刀砍自己,回头栽到我们头上,这事儿他干得出来。真的被困在荆州,逼急了你不知道他能干出什么事。”

  那侍从战战兢兢道:“不c不会吧?单只为了报私仇?他能对自己下这么狠的手?”

  门外脚步声响起来,王应的父亲王含不紧不慢地走进来,缓缓开口道:“不只是私仇,王敦是真的打算反了,京师那边王导正抓耳挠腮地想同王敦彻底划清界限,他儿子若是此时被王敦扣下了,伤得重些,最好性命垂危,消息传回建康,这就算是变相地昭告天下王导与王敦决裂,这对王导而言可是件天大的好事儿。”

  “父亲。”王应抬头看向王含。

  “王长豫他人应该还在荆州。”王含从袖中掏出几封书信,“手底下人刚扣下的,看样子像是被逼急了。”

  王应接过书信看了几眼,抬头看向王含,“父亲,我c我有些不知道如何是好,对不起,父亲,我”

  “慌什么?”王含抬手揉了下自家儿子的脑袋,“你这事儿虽然莽撞了些,但真的算起来,他本就欠你的,要他一只手算是他走运。”

  王应的脸色稍微缓了下,“父亲,那我们接下去该怎么办?”

  “找人,必须抢在王敦与王导之前寻着他。”王含微微侧头望向窗外,“留他在荆州跑,落在谁手里头都是麻烦。”他回头看向那还跪在地上的侍卫,声音平缓,“派人暗中锁住渡口水道,我收着消息,郗鉴的女儿同他在一块,郗鉴是京口帅,水师是他的招牌,王长豫很可能走水道去京口,由郗鉴接应他。”

  长江渡口。

  郗璿跟着王悦往渡口走,夜黑风高,夜鸦一群群地飞起来又落下,郗璿忽然觉得有些冷,紧了紧身上的衣裳。

  王悦倒是走的不急不慢,在野草丛中闲庭信步,一点没有命在旦夕的自觉。

  郗璿忍不住道:“你拖你自己王家人下水便算了,扯上我父亲做什么?王含如今肯定封了水道,你还往那儿走!王长豫,你就折腾吧!”

  “大小姐,你骂骂咧咧一路了,不渴吗?不累吗?来,喝点水,休息会儿,安静点。”王悦回身把水壶扔给郗璿。

  郗璿仰头灌了口水,漱口过后尽数吐了出来,“王长豫,我倒了八辈子霉要和你成亲,这我要真是嫁你了,天天瞧你这副样子,不气疯也得给你吓疯,说不准哪天一抬头就守寡了。”

  王悦回头看郗璿,“郗璿,你天天念叨这门亲事,你是多想嫁我啊?”

  “啊呸!”郗璿一口唾沫差点又溅王悦一脸。

  王悦侧身躲过,看着一脸不屑的郗璿,摇头笑了下,回头继续不紧不慢地往前走。

  渡口不远处。

  王悦抬头看了一眼,忽然回身将郗璿扯着按着肩蹲下了,“有人。”

  巡逻将士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郗璿拨开草丛看了眼,长江天险就在眼前,横穿了武昌的长江在夜色中烟波浩荡,极目望去,只见月涌浪头,大江横流。郗璿自幼跟着在将军父亲身边,浪头功夫尤其好,她看了一眼,猛地回头扯住了王悦,“不行,浪太大了,船都走不了!你回去想别的办法。”她狠狠揪住了王悦的领口,“王悦,你信我!这种浪,就连我父亲水师帐中最精锐的兵都不敢随便下水。”

  王悦抬头远眺了一眼,“不就是要这种?”

  “真不要命了啊?”郗璿一把抓住了王悦的领口将人往里拖,“不行,太险了。”

  王悦被拽个踉跄,有些无奈,“大小姐,我安排了人接应的,我叔父王舒是荆州刺史。如今的荆州连只水鸟都飞不出去,我不打这走,我真出不去了。”

  “万一王舒是王敦那头的人呢?”

  王悦无奈道:“王敦反了,来建康报信的便是王舒的儿子王允之,他怎么就成了王敦那头的人了?”

  “王舒如今人在建康,万一他手底下的人没接着你呢?那你今儿就交代在这儿了!”

  王悦看了眼郗璿依旧拖着自己往外走的手,低叹了口气,这姑娘怎么说不清楚呢?

  郗璿一直拽着王悦,忽然脚下被草根绊了下,整个人重重往下摔,王悦眼中瞳孔猛缩,情急之下竟是没拽住她,扑通一声巨大声响。

  “谁?!谁在那儿!”

  王应收到消息直接从床上蹦了起来,他火速赶到了长江渡口。一拨开重重的将士人群,果然瞧见两个黑影立在陡峭的江边上。

  王悦拽着面上僵硬的郗璿,面上有些无奈。

  郗璿回头看了眼王悦,讪讪干笑了下,“不c不好意思啊。”

  王悦叹了口气,其实他原本不过想来看一下这一带渡口的水势,掂量一下自己的实力,平时这种事儿他都是一个人干的,他知道郗璿识水性,便破天荒带上了她,可这姑娘真的是很会招惹麻烦,简直是太能招惹麻烦了。他如今什么都没安排好,王舒手底下的人也没吩咐下去,就这么被王应王含堵了个正着。

  幸而他反应快,扯着郗璿就跑,一直跑出去很远,动静故意闹得挺大,除了王应王含外,王敦肯定也惊动了。

  此时此刻,被堵在了江边的王悦心里有些悲凉,这真没办法了啊,这硬着头皮也得上了。

  未等到王应开口,王悦忽然伸手将郗璿推了出去,负手对着王应淡淡道:“放她走,我跟你走。”

  王应其实也有些措手不及,如今的局势对他而言也相当乱,他心中相当乱,不过是面上转着镇定把罢了,他扯了下刚起床甚至还没收拾利落的衣襟,对着王悦冷声道:“你有资格和我谈条件?”

  “别装了,王敦肯定收着消息了,你和你父亲想不声不响把我杀了,这法子行不通了,这事儿很快就在荆州传开了,王敦到时候向你要人,你怎么收拾局面?你父亲若是在场,也必然是客客气气和我讲和,你想不通就听我的。”

  王应盯着王悦看了会儿,忽然道:“她不能走!你也不能走!”

  王悦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王应,你有病啊,你们这时候得罪郗鉴做什么?嫌麻烦不够多?郗鉴坐镇京口手掌大权,王敦拉拢他都来不及,你这时候扣下他女儿?”

  王应一顿,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王悦伸手轻轻推了把郗璿,“走吧,回家,从这儿出去直接去荆州司马府找人,荆州司马是我叔父王舒的旧部下,曾在我父亲门下当过前锋将军,他会帮你,你不是我,你肯定出的去,若是出不去,就等着你父亲来接你。”

  郗璿忽然抓住了王悦的手,“王长豫。”她的手有些抖。

  “走吧。”王悦点点头,“有什么事儿,以后建康重逢之日再说。”

  “你别死了啊。”郗璿的声音有些她自己都没注意到的颤抖,她紧紧盯着王悦。

  王悦推了她一把。

  郗璿顿了片刻,猛地回头往外走,她直接从王应身边的人手中扯过王应骑过来的那匹马。王悦看着她,这大小姐翻身上马的姿势依旧有些笨拙,不过经过这几日马背上的颠簸,好歹能骑稳了。

  王悦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夜幕中,抬头看向王应,“你大可派人跟着她,不过你若是跟着她,路上万一出了点什么事儿,郗鉴肯定算王敦头上,王敦肯定算你头上,你自己打算。”

  王应看了眼已经消失不见的郗璿,沉默片刻,回头看向王悦,“现在你得跟我走了。”

  王悦笑了下,“不行,我得在这儿等你父亲来,你这人做事儿不走心,我不放心和你走,我怕你万一又砍我只手怎么办?”

  “你还有的选?”王应紧紧皱起了眉。

  王悦退了一步,身后就是陡峭的石壁,下面就是滚滚长江。

  “等等!”王应猛地喝住了王悦,“行行行,你等我父亲!”

  王悦立刻往前跳了一步,一副怕死的样子。

  王应脸上微微扭曲,半晌才冷哼着骂了一句,“没出息!”

  王悦咧嘴轻笑,不置可否。

  王含来的有些慢,三更鼓敲响,收到消息的他终于急匆匆地赶到了,一到江边,他见着那个好整以暇坐在江边同自己儿子聊天的人,顿时懵了,下一刻他额头青筋暴起,“王应!你干什么呢!抓住他啊!”

  王应立刻回头看去,“父亲!”

  “拦住他啊!”王含猛地吼了一声,王应浑身一个哆嗦,刷得从地上爬了起来。

  王悦扬眉笑了下,“大伯父,后会有期了。”

  这人在世上,总得有些少年意气,敢闯敢浪,无所畏惧啊。王悦坐在地上,利落地伸手撑着地,翻身朝着江面一跃而下。

  王应睁大了眼,眼睁睁地看着王悦翻身跳下了长江,一下子被卷入夜色中的江流大浪中,转瞬间消失不见。他被震惊得无以复加,直接愣在了当场。

  “他c他不会水啊!”

  王含一口气生生堵在了胸口,一把扯起王含的领口问道:“郗将军的女儿呢?!”

  “走c走了。”王应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儿了,王悦在这儿拖这么久,郗璿早不知道跑哪儿去了。王悦他故意的!王应猛地站起来,“王悦让我放她走”

  王含直接一耳光扇在了王应的脸上,“他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你是他儿子啊你这么听他的话?!找!立刻下去找他!”

  “父亲,他c他不会水,这浪这么大,他活不了了啊。”王应捂着脸,声音都吓得变了,一抖一抖的。

  王含胸口剧烈地起伏,低头看着那不尽长江,手猛地颤抖起来,“找!”他回头吼了声,“扔浮木下去!把预备着的所有的浮木全部扔下去!”

  王悦其实也有些在赌的意思,在江水中被浪头拍打了将近两个多时辰,天色都亮了,他才瞧见第一艘看上去正常些的船,精疲力尽差点断气的王悦猛地吐了口气,松开手中抓着的一块浮木,用尽最后一点力气一点点往那儿游。

  他被冻得浑身哆嗦,脸色苍白,手上脖子上青筋浮起,整个人跟只水鬼似的。王悦只庆幸自己手脚没抽筋,万幸。

  靠近那艘船的时候,王悦本来都快冻僵的意识猛地一凛,他抬头看向那艘状似普通的客船,将明的天幕下,黑色的客船被风鼓起黑色的船帘,里头有细微的声音传来。

  王悦一下子就听出那是佩刀撞击甲胄的声响。

  官兵?

  这可是荆州境内,官兵的身份只有一种可能。王悦顿觉从未有过的绝望,兜了这么大一圈,居然又跑回王敦手心?一瞬间,本来感觉自己快冻死的王悦觉得自己又有了股劲儿,腰不酸了,腿不疼了,回光返照似的又有力气跑了,他屏着气息,缓缓向后划水,尽量不引起声响。

  欲明的天幕中一声翅膀扑棱声,王悦抬头看了眼,精疲力尽后,喉咙有些血腥味往上涌。

  那是一只雪白的信鸟,轻轻落在了船头。

  有人出来捞了那只鸟,拆下了信鸟腿上的信,掀开船帘往里头走。

  王悦掂量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状况,又看了眼风平浪静的长江水面,心里开始盘算,他实在没有力气了,与其把命留在这江水中,还不如落到王敦手上。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他又不是真想死。

  想着,王悦回头又看了眼那艘逐渐行远的船。

  算了,认了。

  王悦开口朝着那艘船大喊,“喂!有人吗?”

  他嗓子哑得厉害。

  船中垂眸读完了信的男人手忽然狠狠一抖。

  要说王悦也是个人才,他喊了一阵,眼见着那艘船回头了,心里头又后悔了,就这么功亏一篑想想仍是不甘心,王悦顿了半晌,狠狠一抹脸,低头潜入了水中,转头往外游。

  江面上逐渐平静下来,王悦听不见声音了。

  就在他一口气换不过来的时候,他仰头浮出了水面,吐了口水,回头看向那远处的黑色客船。

  谢景站在船头,手下的栏杆瞬间传出碎裂声响。

  王悦乍一眼看见江头那熟悉的人,以为是自己快不行了,眼前出现错觉了,他抬手抹了把脸上的水,望着那抹身影,苍白到发青的脸上有瞬间的呆滞,“谢景?”

  船上正欲下水的侍从忽然一阵惊呼,“大公子!”

  王悦望着那跃下船舫的男人,看着那雪色衣袂猎猎翻飞,画面一闪而过,有一瞬间,他宁可当那是错觉。

  “手给我。”

  冰冷的江水中,谢景捏住了那只伸过来的手,触手的冰凉感觉让他心中狠狠一颤,浑身的血像是瞬间冻结了,他没说话,一点点将人带入怀中。

  作者有话要说:  “我教你浮水不是让你玩命的”系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尬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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