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8章
王悦醒过来的时候, 头疼欲裂，他睁大了眼盯着房梁看了会儿, 身体似乎流空了所有的力气，沉重无比。
做梦？
王悦窝在床上恍恍惚惚地想了会儿, 门被咿呀一声推开，他扭头看了眼, 思绪顿时汹涌着回到脑海, 他刷得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 满眼均是不可置信。
谢景看着傻眼的王悦，走到床边坐下了，他搁下了手里的药碗, 朝王悦伸出手, “过来。”
王悦窝在床的最里边, 背死死贴着墙, 盯着谢景说不出话来。
谢景低声哄道：“过来。”
王悦没动, 被子里的手却是极轻地颤了下, 他抬手将散开的头发往后梳, 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谢景, “你不是走了吗？”
谢景听着王悦沙哑至极的声音，按在床上的手一点点收拢，“我能去哪儿？”
“广州。我写的调令，吏部签发的委任状。”
谢景从袖中掏出张纸按在床上，缓缓推了过去，“你说这个？”
王悦的脸色微微一白, 手又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他踹了下被子，沉默良久，他有些崩溃地开口道：“你走吧。谢景，我求你了！你走吧！”他慢慢低头捂住了眼，头疼得几乎要裂开，“你走吧！”他低声一遍遍说着，忽然感觉脚踝被人抓住了，他浑身一颤，猛地剧烈挣扎起来，想踹开缠在脚上的东西，“不要！”
谢景抓着王悦的脚踝，一点点把人从床的角落里拖出来，连着被子圈在了怀中。
王悦挣扎不开，忽然张口狠狠咬住了谢景的肩膀。
剧烈的疼痛感让谢景极轻地顿了下，他皱眉看了眼趴在他肩头死死咬着他不松口的王悦，看了半天，反而轻笑了下，手伸进被子里，极轻地摸着着王悦的脊背，一点点给他顺毛。
王悦张口狠狠咬着，血腥味弥漫开来，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咬谢景，他简直想把谢景连骨头带肉全吃了。
谢景摸着他的脑袋，等王悦终于咬累了松开口，他抱着人靠着床头坐下，垂头打量着怀中的王悦。王悦低低咳嗽着，津液顺着嘴角流下，他连抬手擦一下的力气都没有。谢景打量了他一会儿，抬手将食指伸进了王悦的嘴中，轻轻搅弄着他的舌头，津液顺着他的手指往下滴。
王悦抬眸盯着他，一双眼通红。
谢景眼中终于有了些笑意，他收回手，把人圈在臂弯中，低声缓缓道：“怎么不继续咬了？”
王悦猝然低下头，浑身都颤抖起来，脚尤其颤得厉害，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干什么。
“烧退了啊。”谢景抚着他的额头，将他的头发轻轻往后拨，“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王悦没说话，他闻见谢景身上淡淡的药草味道，他一点点攥紧了身下的被褥。手腕被捞起来，他感觉到谢景的手按住了他的脉搏，良久，他终于问了句，“你没走？”
“嗯。”谢景望向王悦，觉得王悦应该不知道自己到底昏睡了多久。
高烧烧到意识模糊，几天几夜都醒不过来，嘴里一直喃喃着破碎的梦话，他守了几天没敢合眼，这醒来还敢同他闹脾气。谢景按着脉，垂眸扫了眼怀中轻微颤抖的王悦，有时候，他真想就这样把王悦勒死在他的怀中，一点点勒死在他的怀抱之中。
“怎么跟我欺负你似的，你抖什么？”谢景看着一直在抖的王悦，终于极轻地笑了下，他伸手将那张名为调令实则委任状的纸拾起来，“一会儿撵我走，一会儿不让我走，你到底要我如何？你说出来，我听听。”
王悦脸色苍白地盯着面前的人，不知过了多久，他抬手去掰谢景环着着自己的手，手上被蜡油烧伤的地方已经被处理过了，他一抠，十指连心，猝不及防的疼痛让他狠狠一颤，随即感觉到手腕被人一把抓住了。
谢景望着他，忽然笑道：“再闹只能把你绑起来了。”
王悦终于崩溃地问道：“你为何还没走？尚书台没人催你吗？！”王导不催你吗？
谢景听着王悦破碎沙哑的声音，伸手从一旁捞过了药碗，抿了口试了下温度，刚刚好。
“我不喝，你别碰我！”王悦极为抗拒地开口，他哪里有心情喝药。
谢景舀着药，闻声深深看了他两眼，王悦闹起脾气来简直连三岁小孩都不如，谢安在他跟前都不敢这么闹，他放下了勺子，“确定不喝？”其实谢景知道王悦现在情绪不稳定，王悦摄入了太多的返魂香，这香是从汉朝宫廷里流出来的，据说汉武帝的宠妃李夫人死后，汉武帝思念之甚，亲手点燃返魂香，在袅袅熏烟中依稀瞧见故人。
这香说穿了就是种有强烈的致幻作用的药剂，刺激性极强，能将人心藏在心底最深处的念头挑上来，顺其自然便不会出什么事，王家估计是拿来试探王悦，谁知道王悦太能忍，药物与意志反复摧折着身体，重压之下终于崩溃。
谢景轻轻抚着王悦的脸，王导一直在称量人心，他试探自己，试探王悦，试探所有人，他像个老农似的一丝不苟耕着江东这盘乱局，方方面面都考虑进去了，一环扣一环，步步都极稳，这倾轧朝堂数十年的老辣政客作风漂亮得让他都想拍案叫绝，可算计太过了，差点把自己的儿子搭进去。
又兴许，他一开始就把王家人算进去了。
谢景想起那天古渡口王悦的样子，不想逼他，耐着性子问道：“为什么不想喝？”药总归还是要喝的，胃伤成这样，他灌都要给王悦硬灌点药下去。
王悦没说话。
谢景看王悦穿得单薄，松开抱着他的手，打算先给他去翻件衣裳出来。
王悦见他拿了调令以为他要起身离开，脸色刷得一白，血色褪得干干净净。
一瞬间，脑海中一片空白。
他伸手一把死死扯住了谢景的手，坐在床上，一个字都说不出口。他明明张着口，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别走。”声音消失在唇边，低得几不可闻，王悦终于放弃了，他溃不成军，好像脆弱到自己都不像自己了，情绪汹涌的那一瞬间，理智完完全全被抛在了脑后，“谢景！”
谢景回身略带诧异地看着他。
王悦从床上爬起来，抬手抱上了谢景的脖子，他用力地将人抱紧了，颤抖不止。“别走。”他浑身都是冷汗，难受得直不起腰，他感觉自己快被自己逼疯了。
谢景望着他，眼神忽然就温柔了起来。他抬手一点点摸着王悦的脊背，将人圈在了怀中，低声笑道：“没事了。”
谢家大堂里点着熏香，淡淡的药草味散出来。
一觉睡醒，王悦坐在大堂里低头喝药，心境终于渐渐平复下来了。回想起前两日的事儿，他一阵恍惚。
他抬眸盯着堂前的谢景看，谢景的肩上还有他咬出来的点点血迹，在一身雪白中显得很刺眼，王悦捏紧了碗，沙哑着声音低声问道：“你答应王导什么了？”他定定地看着谢景，“王导不是轻易能被糊弄过去的人，你为何没去广州？我为何在谢家，你答应了他什么？”
谢景的手微微一顿，他合上了香炉的盖子，回头看向王悦，良久才淡然道：“送了他几样东西。”
“什么东西？”
谢景思索了一会儿，见王悦的脸色相当难看，他走上前去，伸手轻轻抚着王悦的脸颊，“这很重要？”
王悦望着谢景大半天，良久才哑着嗓子低声道：“你没必要为我忍让到这份上。陈郡谢氏到底是几流门户，你自己最清楚，你如今白白把谢家的势力交到王家手里头，今后你若是反悔了，觉得这笔买卖不划算，我怕是赔不起。”
“你为何觉得我会后悔？”
“盛极必衰，王家倾颓之势谁都瞧见了，王导想拽着你下水，让谢家托着王家的底，你实在没必要淌这浑水。”王悦冷静下来后，思绪清晰了太多，他觉得自己活得挺像个笑话，怕也只有他会信，王导是真的舐犊情深才会同意让他同谢景走到一块。
错了，他如今才想明白，王导一开始看上的就是谢家的势力，从一开始默许自己招揽谢尚入府，到后来护着谢豫章，无一不显露王导对谢家的青睐。王导指责谢景污蔑自己在卖儿子，可王悦觉得，他确实在卖自己，郗家拿得出手的，谢家拿得出手的，两相一比较，他这才将自己送到谢景手上。
所谓的成全，无非是谢景能拿出来的，比郗家能拿出来的价位更高。
街娼才这么明码标价，难怪当年司马绍娶庾文君，说这大晋朝满堂公卿皆是市侩商贾，腰上别着算盘过日子。
王悦觉得走到这一步挺悲哀的，他没有怪王导，他只是有些怅然，世道如此，谁都有苦衷。
他是王导唯一的嫡子，王家的世子，而且他还年轻，没有子嗣，若不是万不得已，王导不会“牺牲”他去换谢景的条件，王导做了，可见如今王家在朝中的局势确实凶险。
王悦的心情复杂，他看了眼谢景，一面是觉得无论如何，两人总算能好好过日子了，一面又觉得，他像是被卖了啊！明码标价地卖啊！这和之前他与郗璿的荒唐婚约有什么不同？同样是一场精打细算的交易，不过是因为他喜欢谢景而看上去被粉饰得好看了些。
别的倒是无所谓，只是，万一以后谢景后悔了呢？王悦越想这事儿越膈应，无论如何，他欠了谢景，谢景拿出来的东西，他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绝不是他能赔得起的。你到时候教他赔一个满门荣耀的陈郡谢氏给谢景？
王悦低头喝着药，觉得胃又开始抽搐。
好好的一件事儿，生生给整恶心了，王悦现在就这感觉。他倒是没去多想自己那天为何会崩溃成那样，大约是心头压的事太多，撑不住了吧，谢景怕也是给他那样子吓着了，王导要什么直接二话不说就给，这以后想起来，他怕谢景难免后悔。
谢景一眼就能看穿王悦在想些什么，都说生病的人喜欢多愁善感，谢景不知道王悦算不算，但王悦想的是挺多的，他看王悦一碗药喝了快半个多时辰了，时不时低头抿一小口，拖拖拉拉的不知是不是嫌难喝。
极轻地叹了口气，他抬手从王悦的手里头把药碗拿过来，舀了一勺凑到王悦嘴边喂他，“不如你别这么想。”
“什么？”王悦没听懂。
谢景舀着药，忽然笑了下，淡淡问道：“听过下聘礼吗？”
王悦愣了一下，一口药猛地喷了出来，谢景避得快，护着药碗，忙抬手轻轻拍着王悦的背替他顺气，王悦剧烈地咳嗽起来，不敢置信地扭头看着他，“你说什么？！”
谢景端着药，若有所思地缓缓道：“我活了这么些年，没遇上过愿意嫁我的人，你若是有空，倒是真的可以考虑一下。”谢景拿手指擦去了王悦唇角的药渍，看着傻眼的王悦，斯斯文文地轻挑了下眉，继续游说道：“论门第，琅玡王家江左一流豪族，论官职，你在朝廷的官阶比我高不止一品，论年纪，我算算，我确实可能比你大了一些，说来这事还是我高攀，你若是不嫌弃，”谢景犹豫地点了下头，忽然问道：“不嫌弃吧？”
王悦愣了半天，啪一下伸手狠狠按住了桌案。
谢景一顿，“什么意思？”
王悦一边想，我是个男人啊！一边想，身体直接起反应了啊！他到底在干什么？！最后他僵在原地脸涨得通红，脱口而出的一句是：
“竟然没人愿意嫁你？”
作者有话要说： 小仙女欧耶，下一章我们开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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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梦？
王悦窝在床上恍恍惚惚地想了会儿, 门被咿呀一声推开，他扭头看了眼, 思绪顿时汹涌着回到脑海, 他刷得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 满眼均是不可置信。
谢景看着傻眼的王悦，走到床边坐下了，他搁下了手里的药碗, 朝王悦伸出手, “过来。”
王悦窝在床的最里边, 背死死贴着墙, 盯着谢景说不出话来。
谢景低声哄道：“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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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跟我欺负你似的，你抖什么？”谢景看着一直在抖的王悦，终于极轻地笑了下，他伸手将那张名为调令实则委任状的纸拾起来，“一会儿撵我走，一会儿不让我走，你到底要我如何？你说出来，我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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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景望着他，忽然笑道：“再闹只能把你绑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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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景想起那天古渡口王悦的样子，不想逼他，耐着性子问道：“为什么不想喝？”药总归还是要喝的，胃伤成这样，他灌都要给王悦硬灌点药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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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手一把死死扯住了谢景的手，坐在床上，一个字都说不出口。他明明张着口，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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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悦从床上爬起来，抬手抱上了谢景的脖子，他用力地将人抱紧了，颤抖不止。“别走。”他浑身都是冷汗，难受得直不起腰，他感觉自己快被自己逼疯了。
谢景望着他，眼神忽然就温柔了起来。他抬手一点点摸着王悦的脊背，将人圈在了怀中，低声笑道：“没事了。”
谢家大堂里点着熏香，淡淡的药草味散出来。
一觉睡醒，王悦坐在大堂里低头喝药，心境终于渐渐平复下来了。回想起前两日的事儿，他一阵恍惚。
他抬眸盯着堂前的谢景看，谢景的肩上还有他咬出来的点点血迹，在一身雪白中显得很刺眼，王悦捏紧了碗，沙哑着声音低声问道：“你答应王导什么了？”他定定地看着谢景，“王导不是轻易能被糊弄过去的人，你为何没去广州？我为何在谢家，你答应了他什么？”
谢景的手微微一顿，他合上了香炉的盖子，回头看向王悦，良久才淡然道：“送了他几样东西。”
“什么东西？”
谢景思索了一会儿，见王悦的脸色相当难看，他走上前去，伸手轻轻抚着王悦的脸颊，“这很重要？”
王悦望着谢景大半天，良久才哑着嗓子低声道：“你没必要为我忍让到这份上。陈郡谢氏到底是几流门户，你自己最清楚，你如今白白把谢家的势力交到王家手里头，今后你若是反悔了，觉得这笔买卖不划算，我怕是赔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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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了，他如今才想明白，王导一开始看上的就是谢家的势力，从一开始默许自己招揽谢尚入府，到后来护着谢豫章，无一不显露王导对谢家的青睐。王导指责谢景污蔑自己在卖儿子，可王悦觉得，他确实在卖自己，郗家拿得出手的，谢家拿得出手的，两相一比较，他这才将自己送到谢景手上。
所谓的成全，无非是谢景能拿出来的，比郗家能拿出来的价位更高。
街娼才这么明码标价，难怪当年司马绍娶庾文君，说这大晋朝满堂公卿皆是市侩商贾，腰上别着算盘过日子。
王悦觉得走到这一步挺悲哀的，他没有怪王导，他只是有些怅然，世道如此，谁都有苦衷。
他是王导唯一的嫡子，王家的世子，而且他还年轻，没有子嗣，若不是万不得已，王导不会“牺牲”他去换谢景的条件，王导做了，可见如今王家在朝中的局势确实凶险。
王悦的心情复杂，他看了眼谢景，一面是觉得无论如何，两人总算能好好过日子了，一面又觉得，他像是被卖了啊！明码标价地卖啊！这和之前他与郗璿的荒唐婚约有什么不同？同样是一场精打细算的交易，不过是因为他喜欢谢景而看上去被粉饰得好看了些。
别的倒是无所谓，只是，万一以后谢景后悔了呢？王悦越想这事儿越膈应，无论如何，他欠了谢景，谢景拿出来的东西，他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绝不是他能赔得起的。你到时候教他赔一个满门荣耀的陈郡谢氏给谢景？
王悦低头喝着药，觉得胃又开始抽搐。
好好的一件事儿，生生给整恶心了，王悦现在就这感觉。他倒是没去多想自己那天为何会崩溃成那样，大约是心头压的事太多，撑不住了吧，谢景怕也是给他那样子吓着了，王导要什么直接二话不说就给，这以后想起来，他怕谢景难免后悔。
谢景一眼就能看穿王悦在想些什么，都说生病的人喜欢多愁善感，谢景不知道王悦算不算，但王悦想的是挺多的，他看王悦一碗药喝了快半个多时辰了，时不时低头抿一小口，拖拖拉拉的不知是不是嫌难喝。
极轻地叹了口气，他抬手从王悦的手里头把药碗拿过来，舀了一勺凑到王悦嘴边喂他，“不如你别这么想。”
“什么？”王悦没听懂。
谢景舀着药，忽然笑了下，淡淡问道：“听过下聘礼吗？”
王悦愣了一下，一口药猛地喷了出来，谢景避得快，护着药碗，忙抬手轻轻拍着王悦的背替他顺气，王悦剧烈地咳嗽起来，不敢置信地扭头看着他，“你说什么？！”
谢景端着药，若有所思地缓缓道：“我活了这么些年，没遇上过愿意嫁我的人，你若是有空，倒是真的可以考虑一下。”谢景拿手指擦去了王悦唇角的药渍，看着傻眼的王悦，斯斯文文地轻挑了下眉，继续游说道：“论门第，琅玡王家江左一流豪族，论官职，你在朝廷的官阶比我高不止一品，论年纪，我算算，我确实可能比你大了一些，说来这事还是我高攀，你若是不嫌弃，”谢景犹豫地点了下头，忽然问道：“不嫌弃吧？”
王悦愣了半天，啪一下伸手狠狠按住了桌案。
谢景一顿，“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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