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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56、戏子

  今日,天色依旧阴暗无光,缨络在屋里看书看得有些头疼,便下了床想去院子走走。

  站在院中,她先伸了伸懒腰。

  此时刚近正午,珠儿不在院中,八成是在后院的小厨房里张罗午膳,她便一个人在院中散步,权当活动筋骨,免得越坐越懒。

  恰在此时,她听到隔壁的院子里传来咿咿呀呀的声音,像是有人在唱戏。

  不免有些好奇的走到墙边,仔细凝听,果然有人在唱戏,还有人配合的拉着二胡。

  二胡的音律本就低沉嘶哑,听起来凄凄哀哀,那戏也唱得悲伤切切,令人顿觉心情忧戚。

  缨络本就无聊,难得有戏曲可听,正入迷时,便听个略显粗重的女声传出,“哎呀,不唱了不唱了,日夜都做这些事,你们不嫌烦我还嫌烦呢。”

  竟是方才唱戏的女子,只是唱的时候声音温婉柔媚,说话却粗声粗气,感觉判若两人。

  “姑娘,你每次都是这样,练曲而已,不练怎么会好呢?”一个声音沉厚的男声传出,应是方才拉二胡的人。

  “安伯,你说,我在‘品香楼’也五六年了吧,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妈妈太欺负人了,每年评花魁都没我的份儿,楼里的姐妹轮流坐庄,就是不考虑我,你说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我还待得下去吗?”那女子开始埋怨。

  缨络听得一愣,原来是青楼里的女子,为了争风吃醋才躲到这里来的吗?

  不觉失笑,转身刚想离开,忽然想起一个问题。

  院中的侍卫虽看得紧,她这个把月来也尽量闭门不出,刻意降低他们的警惕性,反而此时倒是出现转机。若能利用隔壁的人帮她传递信息出去,未尝不是最好的途径。

  可要如何确信隔壁的人不是樊离派来的人呢?

  他们会不会是樊离故意找来试探自己的呢?

  就算他们不是樊离的人,她又如何保证别人肯帮她传信?

  毕竟世人都愿明哲保身,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实在没有把握,何况那两个人还是青楼里出来的,都说戏子无情,怕是很难获得他们帮助。

  诸多思虑萦绕心头,但她并没有立刻下决定,而是转身继续在院中漫步,仿佛方才停在墙边只是发现有曲可听,解解闷而已。

  院中虽没有侍卫,但暗处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自己,她不是感觉不到。

  珠儿回来的时候,缨络仍在院中散步,她将托盘中的饭菜送到屋里摆好才唤她用餐。

  缨络一直表现的乖巧听话,闻言立刻回到房间,端起碗看到桌上的菜却皱起眉头。

  但她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放下碗,意兴阑珊道,“我今日没什么胃口,撤了吧。”

  察颜观色许久,珠儿明白她是看不上这几道菜,但又不好说明,便只能劝,“小姐若胃口不好,厨房里还炖了汤,我去盛一碗来。”

  “罢了,厨娘的手艺虽然不错,可我今日忽然想起长宁斋的美食了,便觉其它的美酒佳肴都不及它万分之一,自然没有胃口。你都撤了便是,我该睡午觉了。”

  缨络说时已躺回暖坑,拉上毛毯,以手撑腮,状似真要午休了。

  珠儿看她两眼,终究没有再劝,默默将桌上的东西都撤了,顺手关上房门。

  等她走后缨络才睁开眼睛,恍然记起那日随元昭去“长宁斋”时碰到的姑娘。

  师卿云,“长宁斋”老板的独生女儿,早年丧母,年幼便被父亲送去了千里之外的“无生庵”,拜于得道高人孤雪禅师门下,难怪名满京城,难怪连公子也对她另眼相看。

  想起元昭,心中难免有些思念,犹记分别那晚他曾说一定会救她出来,而缨络心中始终抱守此念,相信世上没有他办不到的事情。

  眼下只求寻隙传信出去,好叫他晓得自己的所在。

  毕竟平壤这么大,就算元昭是皇长子,也不可能命人大肆搜捕,那只会逼得樊离早日除掉自己罢了。

  可他若只暗中调查,这一间间的民舍查下来,没有个三年五载也不太可能发现线索。

  不免叹了口气,缨络随手拨弄着枕旁的书籍,脑子里忽然闪过一幅画面。

  那是一片秋收猎场的景象,四处驰聘的马背上,数不清的名流贵族,皇亲贵胄意气风发,跃跃欲试。

  一声哨响,千骑同时奔腾,大地都为之震动不休。

  猎场内的所有飞鸟走兽惊得四处乱逃,漫天都是飞箭。

  眼看一只只的猎物被收获,场中忽然有人高喊,“有刺客,快护驾,护驾!”

  人群顿时骚乱,场面乱成一团。

  画面终止,缨络并没有在数不清的身影里找到那抹洁白的身影,所以不能确定元昭是否也在其中。但秋收围猎这种事情,既然连大照的皇帝都去了,又怎少得了他呢?

  心中又喜又忧,喜的是自己终于又能预见未来,可忧的是如猎场中真有刺客,谁又知道那刺客的目标是皇帝还是皇子呢?

  那夜,缨络失眠了,翻来覆去都是岐山行宫里所有亲人好友被屠杀的场面,姑姑冰冷的脸庞,所有守灵侍卫的尸身,都让她不停的打冷战。

  屋中依旧烧着地龙,她却感觉越来越冷,只好翻身坐起,刚想唤一句“珠儿”时,便听隔壁又传来咿咿呀呀的唱戏声。

  夜半三更还练曲?缨络感觉有点奇怪。

  便在此时,床板底下似有什么声响,她诧异的下了床,蹲下身探头朝里面瞧时,便觉一股扑鼻的香气涌来,再然后便失去意识,软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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