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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三章

  2006年江原市的夏天和以往一样没有发生什么大事,但是总会有一些小事情引起一阵的关注。比如说脑门谢顶的副市长因为对儿媳妇要求太高被儿媳妇一怒之下检举贪污而罢免了,比如三线小明星要来开一场演唱会半个市的花痴小女生去捧场发生了踩踏事件演唱会不得不中止,比如高中女学生因为压力巨大在医院顶楼跳楼身亡学生家长吵着闹着要医院赔钱否则就在大堂摆花圈闹事。

  值得一提的是,女高中生跳楼的时候还有一些记者在场外采访,在记者和警察赶到之前有人发现了她打算跳楼于是赶紧报了警,围观的人在下边围的水泄不通,在大太阳底下等了一会儿,群众们也都很不耐烦,纷纷抱怨“怎么还不跳”c“要跳楼赶紧跳别在这博眼球了”c“她这是不敢跳了,要想死早就死去了”。女高中生两眼一闭,身体往下一栽,被刚刚赶到的记者及时拍了下来登在了当天报纸的头版头条。

  乌央乌央围观的群众中发出了几声尖叫,渐渐散开了。曹一方带着换完药水的贺小白刚刚出来,看见前边传来了警笛声,一群人围在那自言自语了一句“搞什么”回过头对贺小白说:“今天是最后一次换药了,总之你以后小心一点”

  贺小白今天穿的一身白色的连衣裙,头发梳的整整齐齐,看的出来是精心打扮过的,稍稍缓和了她不那么好看的脸。她有点失落但还是回答:“好的。”她没想到曹一方连续五天带她来换药直到医生说好了你可以不用过来了。搞得她妈妈都在问他是不是谈恋爱了,那个长的挺帅的小伙子是不是她同学啊。

  不过尴尬的是他几乎不和她主动说话,每次到了她家说一句“走吧”,送她回家说一句“再见”,除此之外都是她主动找话题。她有自知之明觉得曹一方只要还没瞎就不会喜欢她,但是她还是不可自拔的幻想自己是他的女朋友,幻想他对自己温柔的微笑。她开始尝试着改变自己,换上妈妈给买的平时不敢穿的裙子,每天都好好打扮一番去见他,她甚至买了减肥药在卫生间上吐下泻,她期待自己变得更好,可以配得上曹一方。曹一方家庭条件不好是公认的,但是在她心里家庭环境根本就不重要,因为他是唯一一个尊重她c不讨厌她的男生。

  他就像是自己漫无边际黑暗生活中的一个小小的灯盏,不经意的闯进她的视野,在汹涌暗流中发出温暖明亮的光,召唤着她。

  苑耀正在家里翻箱倒柜,屋子被翻得乱糟糟的。自己早上放在包里的两百块钱转眼就不见了,“苑鹏,你动我包了吗!”她冲弟弟的房间喊了一声。

  上一次她那个不让人省心的弟弟在外边跟着广场上路演的表演团玩了半天,表演团也没亏待了他,是不是给他点零食什么的,就这样晃悠到了八点人家要走了他才想起来回家。陈红兰当场就抱住他不撒手,哭天抹泪的。他自己也老实了几天。

  屋里传来他的声音:“没看见!”

  苑耀打开他的门,发现他正在玩玩具,这套玩具很新,苑耀之前没见过。

  苑耀:“这玩具哪来的,你是不是偷拿我的钱了?”

  苑鹏:“我没有!这是妈妈给我买的!”

  天空暗沉沉的,漫天弥漫着黄沙颗粒似的朦朦胧胧,气压低的令人窒息。

  陈红兰下班回来,问起她给她的二百块电费的钱交了没,苑耀老老实实的说找不到了。在劈头盖脸一顿骂之前,苑耀说是苑鹏偷了钱。

  陈红兰当然不相信,冲进苑耀房间一顿翻,结果从衣柜里找到一个崭新的书包。

  “这是什么?”陈红兰把书包扯出来拎到她面前,“好哇,你偷了钱还要栽赃给鹏鹏!”

  这个书包是上次运动会二等奖的奖品,因为太好看,苑耀都舍不得拿出来用。

  “我没撒谎!不信你去看苑鹏的房间,那里边还有他刚买的玩具呢!”苑耀争辩道。

  “行,我要是找不到你说的玩具,看我怎么收拾你。”

  陈红兰推搡着苑耀到苑鹏的房间,仔仔细细的找了一遍,玩具箱里也都是以前的旧玩具,苑耀的脸色变得煞白。

  陈红兰扬起手来要打苑耀,苑鹏这个时候挡在了苑耀前面:“妈妈,别打姐姐。”他眨巴着天使般无辜的大眼睛,“姐姐偷钱买书包不对,但是妈妈不能打姐姐。”

  陈红兰指着苑耀的鼻子说:“你看你弟弟多懂事,你个当姐姐的心胸怎么那么狭窄!就算是他拿了钱,不给你弟弟花难道你自己花吗?上次把他弄丢的事我还没跟你算账,这次又欺负他”

  苑耀气到浑身发抖,不管不顾的喊出来:“我说了我没偷就是没偷!还有你”她一把拽过苑鹏来掐住了他的脖子“你为什么那么坏!都是因为你妈妈才不喜欢我,你怎么不去死!”

  苑耀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脸部扭曲到极致,一双手紧紧扣住了苑鹏的喉咙。那些多年来就暗暗长在心底的忌妒c仇恨c不甘在一瞬间喷涌而出,是的,她不只一次有过那些疯狂的想法,在一次又一次无意义的争夺后把电视遥控器让给苑鹏的时候,在家里买了新的拖鞋毛巾这种小东西没有自己的份的时候,在别人送了几箱牛奶好的盒装奶归苑鹏便宜的袋装奶给自己的时候,在每一次苑鹏哭了妈妈不问原因责骂自己的时候,她假装自己非常大度,假装自己根本就不在乎这些小东西,可是,那些仇恨已经源源不断的放在了心里那个不公平的天平上,自欺欺人到了一定程度,是会疯狂反噬自己的。

  我就是恨你!

  你把我妈妈还给我!

  你他妈早就该死了!

  苑鹏死命的挣扎着,胳膊腿胡乱的登向苑耀,苑耀丝毫感觉不到疼痛,任凭他抓挠着。

  陈红兰看着平时乖得跟猫似的苑耀失控了,情急之下举起旁边的椅子朝苑耀砸过去。

  凄厉的哭声从12楼传出去回荡在小区里,苑耀倒在地上双眼模糊着看着眼前着急扶起苑鹏的陈红兰,看着同样嚎啕大哭的苑鹏,陈红兰疯了一样揪住苑耀的头发猛烈的撕扯着。苑耀胳膊被划出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醒目红色的鲜血流出来,浑身颤抖的发出了悲惨的叫声。

  房间外面突然响起了轰隆隆的雷声,暴烈的撕开了天空炸出一声巨响,人们纷纷关紧了窗户,提前预防着大雨的到来。

  你听到了吗,那是来自天空的悲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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