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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章 淮水岸边的道别

  南离神宗那名清癯老者似变戏法般,随手一招,掌心赫然握有一长条玉匣子。老者枯瘦的骨指轻捏住一端,缓缓开启玉盒。

  刹那间,开阔的大殿兀地射出万道霞光,金灿灿的光芒驳杂在黑白交界处,神圣不可言。

  金光有灵性,欢畅地游曳在大阵之间,东西南北,天圆地方四处蹿腾,不受一丁半点儿干扰。

  众人屏住了呼吸,满是不可思议。

  “秋水夺葵!”

  “扬州果是饶益,南离神宗可真舍得。”左上首,本是老神在在看戏的龙飞眼珠子都瞪大了,转念一想,好像反应大了点,随即笑眯眯道:“南方盛产奇珍异物,以你们神宗的地位,拿得出手,倒也不稀奇。”

  秋水夺葵,秋彼岸一系圣宝。

  殿内圣物一出,有人惊叹,更多则是艳羡。

  白须老者纠结的神色遽然一沉,内心极度不畅,好好的准备,瞬间就被破坏了。双方不对眼,他心知肚明,可前一刻还衡稳的局面也倾倒的太快了,老者甚至怀疑对方一开始就没有逼亲的念头。

  殿内最欣喜的莫过于昊兴子,他可不管那么多,局势虽与预估有出入,可眼前顺着台阶下最好不过,“哈哈,我代秋儿惦记南离神宗的好!”

  “昊府主客气了。”南离神宗的清癯老者闻言一笑,把目光投向正前方,“同为州际霸主,我想史氏也不会落下一等。”

  “童骆,你”右上首那老者脸色本就有些阴沉,此刻闻言,立时吹胡子瞪眼,“哼,我史氏自不会与你怄气。”

  东方之巅,圣川流域所在地,万水奔腾,似蟒似龙,河道之多,竟比繁星之数。

  昼夜不息的川流汨汩淌着,河床九曲十八弯,首尾不见。逆溯其源,便是圣河!

  圣河圣水,世间最无垢的净物,三界若还有存在与之比肩,也只能是西昆仑的瑶池了。

  河道延绵无数里,天门一段,溪涧澄莹。在河的中游,银浪排空,烟波浩渺。

  驻足洲沚轻眺,可觑极远处有一片若隐若现的峰峦,连亘起伏的山峰,云蒸霞蔚,雾气萦绕。

  九州很大,生灵更胜恒河沙数,此地却仅有一家。

  云深不知处。

  三界之内,没几人寻得到群山里亘古长存的那座殿宇。

  呼!

  忽然,殿宇前的云雾被轻轻拨开,退向两旁。

  宫阙深处,有浅笑声传来,“贵客造访,柴门有庆!”

  青玄门外,乍现神光。光芒渐渐隐去,一灰衣道袍身影浮现。那是一名气息绵长的老神仙。老仙生的一副仙风道骨貌,腰间佩有一柄锈迹斑斑的铁剑,剑身泛泛无奇,挂在老仙腰侧,却是浑然天成。

  另一道神光同时亮起,雾气散去,那身影呵呵一笑,“老龙,何事劳烦你亲身前来?”

  “许久不见,甚是念叨。圣主愈发英气逼人”

  “打住,无事不登三宝殿,开门见山吧。”圣主最怕别人这样说,虽然自己着实

  老仙也不在意,作样掐了掐指尖,“算算时辰,圣池的玉露正当时候,那朵莲花也该绽放了,可惜,瑶池的琼浆奢望不得”

  随着时辰的推移,圣主脸上的笑容愈发收敛,他挑了挑浓眉,有些恼意,“老龙,你不看好自己的使命,好好过日子,瞎掺和这些事作甚?”

  “为自己,也为众生。”

  圣主叹了口气,无力道:“哎,这些年你也尽力了,若是真有那么一日,天塌下来谁也怪不得你。”

  “我也不希望有那个时候,可大世将临,我不想自欺欺人。”

  “他也许是最后的希望,即便飘渺无形。”

  “老龙,最后的希望是你,你哎,算了,你要的全在里面。”

  圣主抛出一枚乾坤戒,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说到底,身子诚实啊。”老仙轻抚着玉戒,嘀嘀咕咕,“小云云这个位置倒是坐对了。”

  云气烟煴,山间有风拂过,已无一人。

  淮水两岸,稀稀落落耸立着几十座屋舍,全都是简陋的茅草堆叠而成,远远看去,像一垒垒草包,当地村民戏称“草儿里”。

  据说此地初起仅有一户人家,祖上逃避战乱至此,看中了此间地里。肥沃的泥壤,清澈而有活力的淮水,与世隔绝,这片桃源异地不断滋养着十几代人。

  渐渐的,竟也繁衍出上百号人来。

  这个村庄有了名字,唤作“草儿庄”。

  名字有深意,每一个村民从小都被长辈教导着,耳提面命,牢记心底儿。

  村民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饮水凿渠,田地里栽些籼稻,闲暇时钩上几尾肥美的长须龙鱼烹饪,倒也活得自在。

  直到那个叫“欠儿”的小混蛋到来,村里的作息被弄得啥也不是。若不是那位老神仙好相与,每每给予帮助,小混蛋的皮儿都不知要被趴下多少层。

  村民们时常聚在一起感叹,天下竟有如此厚道之人。

  自从老神仙带着小混蛋来到草儿庄,已经度过九个年头了。当初欠儿抵达此地时,咿咿呀呀话都说不清,却整日蹦蹦跳跳磨的人叫苦不迭。

  村里人有记录以来,小混蛋就挨家上门拜访,简直掐准了日子报道,若是哪日被某事耽搁了,改天还得加倍孝敬。

  等到小混蛋长大一些,晓得事理,淳朴的村民们以为就此歇口气,哪知那混世魔王竟敢光天化日蛊惑人心,把全村的瓜娃子一网打尽,率众闹得草儿庄鸡飞狗跳。

  那些个孩子没有小混蛋那样和蔼的老师傅,糟蹋了自家的园地,自然领了惩戒。可小混蛋总有鬼主意忽悠一些孩子,防不胜防。大人们也只好严加看守,口头警醒,棍棒交加三管齐下。

  两年前,村子再度恢复了多年前的静谧。不是人走了,而是欠儿变性了。

  欠儿变得话也不多,户外活动更是不见踪迹,可苦了一群天性好动的娃子,没了老大,在这个年龄等于断了憧憬。大人们也偶尔回想起那段不堪的岁月,嬉笑骂咧着。

  后来,村民们也就习惯了古井无波的生活,这样过日子也挺好,不是吗?

  哗哗!

  时值秋分,江水哗啦啦地向着东部流去。村外,草儿里的老老少少此刻都聚在了一块儿,今日很隆重,村民们要把庄里的一尊大佛送走了。

  岸边,一名少年泪眼汪汪,“父老乡亲们,别离渐近,我越加舍不得大家伙儿。”

  少年话音刚落,人群纷纷变色。

  为首的大汉摇了摇头,顾不得半腿子泥巴,好声劝道:“江弃,外面的世界更加精彩,可不能错过了。”

  “真的吗,村长你没骗我?”

  汉子身旁的那名老妪闻言,扶了扶杖杵,颤颤巍巍道:“是啊,小弃弃,还是那花花绿绿的尘世好。”

  “小弃,你安心的去吧。”老妪身后,一名握着大蒜挤在人堆里的妇人,生怕江弃反悔,连忙补充,“缸内的龙鲤,石屋外的老杨,东坡边上的猫仔,我都会好好看着的。”

  “江弃,别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一名壮实的少年来到江弃身边,拍了拍江弃瘦削的肩膀。

  “噗!大石你轻点,再这样下去,老大没你的份了。”江弃被眼前憨厚的同龄人弄得龇牙咧嘴,怒其不争,“小虎,你代我好好盯着大石。”

  “哦哦。”小虎无精打采应道。

  此时,一名唇红齿白的女童趁机挤到了江弃跟前,那双乌溜溜的眼珠子转动着,稚嫩的语气期盼道:“江弃哥哥,你还会回来吗?”

  “小雪,我会想你的。”

  女童闻言,小手紧紧攥住袖口,娇嫩的脸蛋腾起一抹红云。

  “小雪,回来,江弃当然”小雪的母亲十分眼急,这还得了,雪儿的未来可不能糟蹋在小混蛋身上。虽然小混蛋神奇地安静了两年,可最近又有闹腾的迹象。万幸的是,老神仙要带他走了。

  “咳咳,弃儿,以后有机会回来便是了。”

  “师傅”

  “又不是生离死别,男子汉大丈夫扭扭捏捏成什么样。”

  “我明白了,师傅。”江弃觉得有道理,自小就在草儿庄长大,方圆数十里闭着眼睛都能摸清,怎会怕以后寻不着路。

  “各位,有缘再会!”

  “老神仙,一路好走!”

  “老神仙,常回来看看啊!”

  “老爷爷,再见!”

  “江弃哥哥,你要快点回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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