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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五章

  可林依永远是个十分幼稚的人,也是个特别务实的人。嘴上瞧不起同桌那副迷信模样,心底却一直在默默祈祷:“如果能把他的成绩给我该有多好啊。”

  该来的终究会来,就像宿命中的劫难,会一分不差地为你准备好。例如林依同学数学没及格的事实是无法更改的,只不过她没想到会有那么惨罢了。

  七十八分,是个特别吉利的数字。因为刚刚好是倒数第四名,只有各科的后三名才会被班任找家长。可这也不是个好事,因为无论班任找了还是没找,林依也得接受父母对她精神上的“各种摧残”。因为老师把成绩单发到了微信群里,家长们是都能看到的。

  “这和直接找家长的结果有什么区别吗?”林依疑惑不解。

  “当然有区别了,”赵赫凡不屑地挑了一下眉毛,“在家长眼里啊,虽然自己孩子成绩不好,但这是关于面子的问题啊。”

  “面子”是个神奇的东西,孩子和父母互为对方的“面子”。在学校,一群学生比着父母的学历职业;在公司,一群家长比着自己孩子的分数排名。也不知这究竟有什么意思,即使直到自己不是最强的,但跟对方一比,我比你强,这我就心满意足了。

  我们总是在寻找这些心理上的“满足感”,可是究竟过得好不好,只有我们自己清楚。例如林依,本可以骄傲地跟别人说自己考了学年前三十的化学成绩,却在七十八分的数学面前梗塞住了。

  在家长面前,林依化学考的好是件很正常的事,因为她不是要考化学系吗?可是,只有戴维尔知道自己陪林依度过了多少个刷题的夜晚。一句“天赋”,抹灭了所有的艰辛,这大概是很多科学家都喜欢强调自己更“努力”的原因。

  而数学不好,是懒c是不努力c是完全凭兴趣用事,与为什么不好完全无关。

  有人后来曾问过林依,你化学那么好,所以你理科思维自然不差喽,那你问什么高一数学还学不好呢?

  林依挠了挠头,强忍住了想流出来的泪水,倘若你知道,做一道题就错一道,上课很认真地在听却永远听不会,每天要被家长因为数学嘟弄几个小时是什么感觉,你也就很能理解为什么当时林依数学不好了。

  因为那时根本没人听她解释,也没人给她除了“好好学习”外真正有用的方法。

  所以我们的林依同学,就在数学的这片汪洋中独驶扁舟,一次又一次地被狂风吹到岸边,一次又一次地重鼓扬帆。不得不说,林依乃至整个数学学渣团体,都是些非常乐观的人呢。或者说,是装作很乐观。

  此刻的林依就非常地悲观。她站在门前,心里默默地想着敲门后会发生些什么。她脑子里转着各种预料到的场景,都不如推开门后更真实。

  “林依,你回来了。”林妈妈带着围裙,在厨房里边忙活边说。

  “嗯。”林依低着头,没好气地说。她抬头看了一眼爸爸,发现林爸爸这次神奇地没有在玩“开心消消乐”,而是打开了班级微信群里的成绩单(班任工作的雷厉风行经常让林依感到头疼),静静地像念经一搬地说了起来:“这次物理还不错,七十分,比你上次四十四分有进步多了。化学考了学年前三十,可喜可贺。生物也是前几名,不错。不过林依,你到底打不打算把你七十八分的数学提高提高呢?”

  听到前面,林依心里还像送了口气似的。不过她很快就清醒地意识到,自己可万万不能大意了,这只不过是语文题中的“先扬后抑,一抑再抑”罢了。果然,事情如她所料。不过猜中这件事并没有什么可值得开心的。林依真正关心的是爸妈究竟怎么看她的数学。

  “林依,亏得我还支持你学理,你这数学成绩,还不如学文了呢。”林妈妈气得把锅铲一扔,关了火说。

  林爸爸在一旁劝说道:“可是你看孩子总成绩进步多少啊,证明她还是努力了啊。”

  “我不管!她那是什么数学成绩?亏得她还考了倒数第四,你看看他们班任在群里说的,这次数学非常简单,学年最高分150分,直接翻你闺女一倍!她要是也考人家那分,直接就去实验班了,现在呢?还在个普点混?”

  “你去考还未必有咱闺女好呢。”林爸爸一撇嘴,小声嘟弄道。

  “你再给我说一遍!”林妈妈瞪着眼睛说。

  “再说一遍就说一遍,你去考还未必有咱闺女好呢!孩子都尽力了,你还要求她什么啊?”

  “我天天告诉她写数学练习册c写数学练习册,一天天答应得倒挺好。那天我去她那屋看,一笔没给我动。我告诉你林依,”林妈妈用手指着林依说,“你呀,就是不摔个半死你都不知道回头的种。”

  林妈妈和林爸爸吵得上气不接下气,留下林依一个人呆呆地伫立在那里,一动不动。外面的夜静悄悄的,而屋里人却始终不得安歇。这场景仿佛林依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罪过似的。她不知道该说什么,过了一会儿,静静地流下了一行泪水,然后小声地说:“爸爸妈妈我错了,你们别吵了,我马上去学习。”

  争吵中的林爸爸和林妈妈惊呆了,自己印象里的林依永远是个没心没肺的形象,林爸爸悄悄地问:“咱们是不是有点伤害她了?”

  “你呀,就是太保护她,太溺爱她了。就该让她知道考不好是个什么下场!”林妈妈说完,两个人都保持了沉默。

  林依静静地坐在学习桌前,她看着桌子上摆着的满是红叉叉的试卷,悄悄地问了一句:“我是不是不适合学数学?”

  戴维尔轻轻地拍了拍她说:“林依,你说什么呢?”

  “我说我不适合学数学。”林依低着头说。

  “林依,你看着我,”林依回头看着戴维尔的眼睛,眼神中充满了阳光与坚定,“一切都会过去的,无论好的还是坏的。我不能陪你一辈子,谁都不能,以后再遇见挫折,就告诉自己,一切都会过去的。”

  “一切都会过去的。”林依跟着他念道。

  突然,她像惊醒了一般问到:“戴维尔,为什么你不能一辈子都陪着我啊?你是死神,你的寿命肯定比我长啊,你······”林依没有注意道,自己还没说完,可戴维尔却早就消失不见了。她仔细地听着外面的声音,爸爸妈妈没进来啊,他在躲着什么呢?

  “希望你永远都别离开。”林依在纸上郑重地写到。

  而在窗外默默注视的戴维尔,不禁流下了眼泪,嘴里反复嘟弄着:“林依,对不起。对不起,斐多拉。”

  那一天,月明风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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