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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章 殊死

  黑夜碎裂,因为刀刃划过了风。

  斩出这一刀的那刻,成武对食心活尸的恐惧彻底一扫而空,仿佛有什么无形中的桎梏被打破了。

  他清晰的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心脏跳动着,似乎被转化成了某种诡异而强大的东西,吞进了血液,将火油或者是岩浆泵入肌肉,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

  这绝非是一个十五岁男孩所能驾驭的力量,即使他苦练了九年的刀。

  如果此时成武面前有一面镜子立在他面前,他可以清楚的看见自己已经被血色吞噬的瞳孔,皮肤下血管根根暴起,脸上的所有筋肉都扭曲在了一起,狰狞而凶狠,仿佛一个平凡男孩睡着之后,只是做了个梦,就被破庙里的某只妖魔占据了身体。

  在赤色眼眸的倒影里,时间仿佛已经凝固了,一切都停留在这一刻。

  然后,一切都被成武掌中凌厉的残光所割裂,尖啸声凝固在这不可思议的静止中,破空而过的刀锋都变得炽红,仿佛燃起了火。

  摧枯拉朽般撕裂了食心活尸隐隐泛着青铜颜色的肌肉,铿锵声中又斩断了活尸坚硬的肋骨。最后,短刀终于卡在了活尸脊椎骨的缝隙里。

  活尸痛吼声中,薄薄的刀刃崩碎开来,碎裂的刀锋四射,在成武的脸上划过了一道血痕。

  活尸挥起比成武大腿还粗壮的手臂,一拳正中成武的胸口,成武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胸骨不堪重负的呻吟声,如果不是这莫名其妙的赤瞳状态大幅度提升了他的体能和肌肉密度,仅这一拳,成武的心脏就已经爆裂了。

  狂暴的力量推着成武倒飞而出,他轰然一声撞在庙里的佛像上,滑落在地,激起一阵灰尘。

  成武面前,食心活尸受创后痛苦的咆哮着,它胸口的那张诡异人脸也恶狠狠的盯着成武,人脸的整个左边部分都被成武的短刀割裂,却并没有流血,只有白色的腐肉翻卷出来。

  胸口剧痛的成武并没有失去理智,他知道,虽然自己几乎斜着腰斩了面前的尸魔,但是自己并没有重创它。根据记载,食心活尸的唯一致命弱点就是诡异人脸口中的一枚尸珠,只有挖出尸珠或者直接击碎它,才能彻底杀死它。

  此时,出去抽烟袋的成天杰也是终于听到了屋里的异样,大步从后堂奔来。

  “成武!怎么回事!”

  话音刚落,他就看见了面前那跃跃欲试,正要扑向成武的食心活尸。食心活尸眼看有人闯入战局,不敢妄动,低吼一声,仍然停留在准备进攻的状态,双方形成了对峙之势。

  成天杰转过头,发现了侄子的异样状态,“沸火?天啊,成武!你怎么样!”

  成武擦掉了口鼻流出的鲜血,沉下心仔细感受了一下自己的状态,惊讶的发现,刚才活尸足以击碎岩石的一击,并没有给自己带来什么重伤,连刚刚轻微骨裂的胸骨也不再疼痛了,皮下的肌肉蠕动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了,只是体力似乎已经被刚刚的一刀抽干了,如今四肢酸痛,已经失去了再战之力。

  “我还好,受了点伤,不过已经长好了。三叔你小心点,这东西很猛的。”

  “嗯,没想到你的血脉可以苏醒,我们成家已经很多年没有出过沸火者了,这事回头再说,食心活尸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我也不知道,我被它臭醒了,就看见小心!”

  活尸此刻已经是按捺不住嗜血的凶性,双腿发力,蹬裂了石板,狂怒的扑向了刚刚用刀伤到自己的男孩。

  成天杰以远超过自己侄子的速度拔刀,跃起,冲向了扑来的尸魔。

  此时,夜空中恰好又有一道闪电劈过,照亮了即将碰撞在一起的人与魔。这一幕映在成武恢复原本黑色的眼睛里,他突然想起了那些传说中的人物。挽弓射日的后羿,以脐为口以乳为目的刑天,饮尽江河追逐金乌的巨人夸父千千万万的人族英雄为了种族和家人同妖魔和诸神恶战,他们的背影逐渐和成天杰跃起的身躯重合在一起。

  “轰!”

  分不出是雷声还是两颗流星撞在了一起,成天杰和活尸在半空中短暂交手后各自落地。

  成天杰粗重的喘息着,他刚刚在半空中劈了十一刀,十刀都被活尸坚若精钢的爪子挡住了,唯一命中胸口的一刀也砍在了鬼脸的牙齿上,自己的右臂反倒被击伤了。

  和他想象中不一样,活尸虽然强壮,却并不笨重,正相反它兼具了力量和速度,还有惊人的战斗直觉,这种实力应该已经很接近排行靠后的地榜妖魔了,小武如果不是突然血液沸火,出其不意,绝无可能击伤这只尸魔。

  “看来,我成天杰恐怕是注定命丧于此,只是小武,觉醒了血液沸火,是我成家不世出的天才,我死可以,他一定要活着逃出去!”

  成天杰正转着念头,落地的活尸又扑了过来,他从腰间拔出一把飞刀掷了过去,可惜活尸几乎没有致命弱点又不知疼痛,并不是他往常交手的人类武者可以比的,锋利的飞刀插进活尸身体里完全没有效果。

  无奈之下,他只能冲上去和活尸翻滚成一团。成武无力参战,只能看着自己三叔与尸魔搏斗,他看得出来,成天杰似乎落在下风。

  苦苦支撑的成天杰用刀格开活尸的手臂,对着侄子狂吼:“你快走!去附近的村子叫人来帮忙,我拖住它!”

  成武大喊:“我不走,要死我们一起死!”说着颤颤巍巍的手臂撑地站起来,跳入了战局。

  只是他确实体力耗尽,战不二合就差点被活尸的重拳击中头颅,所幸成天杰抓住他的手腕竭力把他甩了出去,为了救他,成天杰又被活尸击中了脊柱,倒飞而出,半跪在地。

  成天杰双目欲裂,暴怒的吼道:“滚啊!快滚!你在这会拖累我!你走了我有办法脱身!”成武看着三叔青筋暴起的脸,也知道自己确实插手不了这种级别的战斗,咬咬牙,“三叔你小心!我现在就去叫人!你千万撑住!”

  他踉踉跄跄推开庙门,想往南边跑,他下午时发现了南边有个吊桥,那边应该会有村庄,只要叫来人就可以救三叔。

  食心活尸眼看着一个猎物想逃走,嘶吼一声,追向脚步虚浮的成武,却在半路上被成天杰撞了出去,只得怒吼一声,继续与成天杰扭打在一起。

  成天杰深一脚浅一脚的在大雨和泥水里拼命奔跑,跑向有人的方向,他最后回过头看到的,是成天杰死死的抱住要追向他的尸魔,尸魔疯狂的锤击着成天杰宽阔的后背,打得成天杰口鼻溢血,却难以越过他一步。

  成武忍着大哭的冲动转过身继续跑,他摔倒了一次又一次,最后筋疲力尽的在泥泞中爬过了吊桥,爬向远处的村子。

  最后他在下山时一脚踩空,从山坡上滚了下来,脑袋撞在王木匠家的门上,昏死过去。醒过来时自知已经过了一夜,三叔恐怕已经战死,急火攻心之下又受了寒,神志也变得不清楚起来。

  静一为了帮他找回自己,用了乙木回春术稳固他的元气,又用了一些魂魄上的小手段帮他重新经历了一遍最近记忆最深刻的事情,就是希望强烈的刺激能冲散他的迷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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