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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章 害怕的孩子

  “道长,你是吃纯素还是吃锅边素啊?”村长推开门笑着问道,右手还握着一柄锅铲,一副精擅厨艺的样子。

  “这,他怎么了?”

  看见此时成武的样子,村长的笑容顿时凝固了,大步冲过去想看看他到底出了什么事。

  也难怪他如此着急,此时成武软倒在地上,身体蜷曲成一团,面色苍白的和死人一样,满头大汗的喘息着,嘴角抽搐,还吐出了不少白沫。

  静一抬手拦住了他,微笑道“他没事,不必担心,我在治疗他的心病,应该很快就要好了。”

  “啊,这样子啊,多谢道长妙手回春救了这孩子。”村长闻言面色缓和了不少,转瞬间觉察到自己刚刚的失态,连忙遮掩道:“我还以为他是得了什么肺痨病之类的,万一要是传染给咱们就麻烦了。”

  静一饶有兴致的微笑着盯住村长犹疑的眼神,村长不敢与他对视,转过脚步要出去,“我给你们做晚饭去了。”

  “等等。”

  静一抬手拉住转过身的村长的手臂,“请等一下。”

  村长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回头笑道:“怎么了,道长,还有什么吩咐吗?”只是颤抖的双手暴露了他内心的紧张。

  静一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了一遍村长,看得村长浑身不自在,他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暴露在这个年轻道士眼皮底下了,还有自己隐藏了几十年的秘密那些可怕的过往,就不能放过他吗?

  “村长,你刚刚不是问我吃什么吗?我虽然是出家人,但是荤素不忌,你尽管做去就好。”静一淡然道,“不过嘛,老村长你倒是似乎对这孩子格外上心嘛。”

  村长闻言面色微微一变,尽力用平淡的语气说道:“没有,怎么会呢,我们俩无亲无故的,我只是看他可怜而已。”

  “哦?是这样的吗,我觉得你看他的眼神很奇怪啊,我如果不知道他是昏倒在王木匠家门口的外乡人,一定会以为你在看你儿子呢。”静一无谓的说道,神气有点好奇的问道:“说起来,村长您年纪也不小了,怎么家里就一个人,您的妻子和儿子呢?”

  老村长听了这话嘴角抽搐了一下,好像刚刚吃了什么特别苦涩的东西,黯然说道:“我本来是外地人,来此经商,倾家荡产无力回乡,流落到这里,做了村里私塾的教书先生,过了十几年大家觉得我处事公允,就推举我做村长,于家乡倒是有过妻子,可惜过了这么多年,恐怕早已改嫁了,至于儿子,随我一同来此,我破产后他患了疟疾,无钱医治,病死多年了。”

  静一神色渐渐肃穆,待他说完后,歉意道:“抱歉了,提起了您的伤心事,实在是惭愧不已。”

  村长似是并不介意,笑道:“没关系的,说起来,我确实很喜欢这孩子,他长的和我儿子少年时略有几分相似,我看见他就好像看见了我那可怜的孩儿。”

  村长说着神色又黯然起来,眼睛里似有泪光闪动。此时地上的成武已经停止了颤抖,呼吸也均匀平顺了起来,竟然渐渐睁开了眼睛,坐起身来眼睛迷茫的问道:“你们是谁?”

  老村长看见他苏醒,神色激动,似乎手都不知道放在哪了,颤抖着声带问道:“孩子,你感觉怎么样,之前的事情想起来了吗?”

  成武头疼欲裂,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我今天发疯了是吗?好像好很多了,你们是”

  静一云淡风轻的说道:“贫道静一,是救你的人,你记得昨天晚上的事情吗?”

  成武好像被毒蛇咬了一口,浑身一抖,低下头不说话了。

  静一笑了,看着成武,好像在看一只缩进壳里的蜗牛,不屑的说道:“真是个懦弱的孩子。”

  成武仰起头,望着静一鄙夷的眼神,愤怒的说道:“你知道什么!你根本就不明白我经历了什么,你不知道它有多”说到一半突然停下来,又慢慢低下头去。

  村长见状急忙上来打圆场,“好了好了,我去给你们倒茶,过一会吃饭了,孩子我看你大概饿坏了,有什么事吃完再谈吧。”

  成武沉默的坐在地上,静一平静的坐回床上,默默念起了经文。

  过了不到半个时辰,村长已经在院子里的石桌上摆好了晚饭,拖着嗓子招呼道:“出来吃饭了!”

  静一笑容满面的推开房门,成武垂头丧气的跟在他身后。静一看见石桌上的菜,惊讶的说:“老村长,这么丰盛啊。”

  只见桌上摆了四个菜,一道红烧野猪肉,一道爆炒羊肝,一条酱炖鲫鱼,还拌了个凉菜,香气扑鼻。虽然不能和酒楼的酒宴比,但是在这村子里,绝对算是极为用心了。

  老村长慈祥的看了成武一眼,热情的对静一说:“道长光临我们这小地方,还救了我们的古树,当然要努力巴结,道长不要嫌弃就好,快坐,尝尝我们这野味。”

  三人坐下,静一夹了一块猪肉,只觉得瘦肉劲道,肥肉香浓,吃起来肥而不腻,又吃了一块鱼,味道也极鲜美而没有腥味。

  “老村长好厨艺啊。你这厨艺可以去酒楼做大厨了嘛。”

  村长得意的说道:“那当然,我当年可是算了不说了,吃菜吃菜,小家伙你多吃点,道长你尝尝这道羊肝。”

  静一笑道:“羊肝就算了,我不能吃动物内脏,不过这条鱼炖的实在很不错。”

  旁边的成武饿的够呛,一句话都不说,狼吞虎咽,生怕别人和他抢一样。

  “哎,你慢点吃,锅里还有呢,我炖了不少,别让鱼刺卡了喉咙。”成武含糊的说:“嗯,我知道了。”吃相却并没有因此好看一点。

  静一温和的笑着,面前的两个人像是祖孙二人一样,这顿晚饭很是温馨,只是三个人各有各的心事。

  平静的冰面之下暗潮汹涌,长刀仅在刀鞘里震动,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远远没有结束。

  莫名其妙出现的道士,一出现就救了村里的古树,又对初逢大变的男孩表现了异乎寻常的兴趣,这很难不让村长怀疑静一来此的真实目的。

  言语不尽不实,拥有谜团一样往事的村长,静一问过村里的其他人,村长是二十年前误入村子的,没有人知道这个遍体鳞伤的外乡人的过去,他也很少提及自己之前的事,而他对成武的异常关爱更让静一不解。

  身怀奇特血脉本能的男孩,刚刚失去了自己的三叔,神志混乱之下竟然被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年轻道士治好了,他用法术诱导自己重新经历了一遍昨晚的噩梦,成武对这个自称自己救命恩人的道士依然满怀戒备。

  吃过晚饭后,村长忙碌的洗刷碗筷,成武则是一个人走出了院子,朝着自己昨晚滑落的山坡走去。

  “哎,你别走太远,天就要黑了。”身后传来老村长的喊声,他头也不回的挥挥手表示自己听见了。

  静一看着他的背影,自言自语道:“颙啊,你知道你的后辈已经怯懦至此了吗?”

  《楚州异闻录》山海篇:令丘之山,无草木,多火。其南有谷焉,曰中谷,条风自是出。有鸟焉,其状如枭,人面四目而有耳,其名曰颙,其鸣自号也,见则天下大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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