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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6.035

  赵阳洋不知道郑锦绣是什么时候走的。似乎是在说了让她去酒吧之后, 又似乎是说了些其他什么再走的。

  何时走的她并不关心, 现在她所有的关注点都移到了郑锦绣说的那句话上。

  晚上十点,你去‘夜色’酒吧看看就知道了。

  苏宇亭这些日子以来的行踪不定身上的烟酒香水味, 酒吧

  一个个线索串联到一起, 让赵阳洋无可避免的想到一个可能性:苏宇亭在酒吧上班。

  酒吧那样一个鱼龙混杂的地方, 她真的无法将干净的苏宇亭与之联系到一块去。

  她心里乱极了。

  假如这就是现实,那她还有什么理由说服自己留在他身边?

  他们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起初她以为只要有一颗爱着对方的心,那么一切都将不成问题。

  可真当她眼睁睁看着曾经那个高高在上的苏宇亭为了她屈于人下,舍弃掉骄傲时, 心中的酸涩与愧意甚至盖过了一切,她无比深刻的意识到,或许他们从一开始就错了。

  而她现在所能做的,就是逼自己彻底死心。

  九点一刻, 赵阳洋走出星巴克, 在路上拦了辆的士直奔‘夜色’酒吧而去。

  望着车窗外一幕幕倒退的夜景,她心中一片荒凉。

  怪只怪, 他们在最无能为力的年纪遇见了想守护一生的人吧。

  站在酒吧门口,她的双脚像是被强力胶粘在了地上,怎么都迈不开腿。

  她很怕一进去就被苏宇亭撞见,她知道的,他不会希望她此时出现在酒吧里面。

  终于, 在手机上的时间从9:59变为10:00时, 她攥紧了拳, 面无表情地走进了酒吧。

  透过迷离闪烁的灯光,透过在舞池中扭动的男男女女,她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刚刚上台,正抱着吉他调音的少年。

  心头一阵颤栗。

  她逼迫自己收回目光,垂头找到一个极为隐蔽的角落坐下,刚落坐,舞台下的人群就爆出阵阵欢呼,夹杂着口哨声。

  台上的他开始了今夜的第一曲。

  这不是赵阳洋第一次听他唱歌,他曾单独给她弹唱过,他干净清透的声音如同一颗颗石子儿砸进她微澜的心湖里,激起阵阵涟漪,又仿佛渗透进了她灵魂的最深处,令她再也不曾忘记。

  可今天,在气氛的渲染下,在鼓点欢快节奏强烈的伴奏下,他明明已经唱的那么好了,好到让台下所有人都为之沉醉,为之疯狂。

  唯独赵阳洋,她听出了他声音里的空洞。

  台上的这个人,是他又不是他。他的心,不在这儿。

  正在赵阳洋内心复杂万分之际,一个男人坐到了她左手边的一个空位上。

  “看着这样的阿亭,你心里当真没一点愧疚?”

  这熟悉的声音

  赵阳洋猛然往左侧看去,只见一个戴着金框眼镜,相貌英俊,笑里藏刀的男子正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是朱骏。他怎么也在这里?

  她还来不及多想,场中便倏然鸦雀无声起来,紧接着,一声暴喝响起。

  “小崽子,你挺能耐啊?你他妈不知道这是谁的地盘么?!是老子的!敢在老子的地盘上勾老子看上的女人,你他妈是在找死!!!”

  赵阳洋顺着声源处望去,却在看清情况后,瞳孔猛然缩紧。

  苏宇亭正被一个身量和他相当,留着寸头,肌肉相当发达的一个男人拽住领口,那男人举着拳头,眼看就要一拳砸在苏宇亭那张一片冰霜的漂亮脸蛋上。

  赵阳洋无暇顾及其他,下意识的站起身就朝苏宇亭那边走去,只不过,她刚迈出一步,便被人拽住了胳膊。

  “阿亭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吗?他不会想你看到他现在这幅样子的。”

  他的语调没有因为此等突发事件而产生半丝起伏。

  这话让赵阳洋如同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冷水,浑身发冷的同时,也让她理智渐渐回笼。

  是,她知道苏宇亭一定不愿被她看到他如此狼狈弱势的一面,可,眼看他就要出事,这教她如何袖手旁观?

  她挣开朱骏的手就要继续往前走,像是早料到她会这般,只听他又在后面不疾不徐道:“你去了又有什么用,能帮上半分忙么?”

  赵阳洋咬住唇停下脚步,她心中陡然升起一阵强烈的无力之感。

  “那我能怎么办,眼睁睁看着宇亭出事吗。”她做不到。

  她听到身后那人低声轻笑了一声。

  “你还有一个选择,那就是答应我一个条件,然后我去找人帮阿亭解围。”

  “什么条件。”她的声音涩涩地。

  “离开他,永远的离开,不要再出现在他的生活里。”

  不知何时,朱骏走到了她的面前,他背光而立,所有的表情都隐藏进了黑暗中。

  随着那边看台上的一声闷哼响起,她的心跳骤然停止一瞬。

  “好”

  “我答应你。”

  听到赵阳洋的回答,黑暗中,朱骏唇角的弧度渐深,他抬手招来一个酒保,和他小声交代了两句什么,酒保离开后,很快酒吧外面就进来几个保镖模样的黑衣人,他们几人护着,几人架着,将苏宇亭给带走了。

  直到苏宇亭彻底离开所有人的视线,赵阳洋才艰难开口:“他会被带到哪里去?”

  朱骏说:“带他去他该去的地方。”

  赵阳洋心中一阵苦涩,整个人都空落落的,难受极了。

  她又问:“你为什么要管这么多?”

  “这个你不用知道。记得你答应我的,离开,永远的离开。”

  一一一

  她失魂落魄的回到家里,黑黢黢的一片,连灯也不开就直直往床的方向走去。

  躺倒在床上,背部被什么硬物戳到,她伸到背后将那物件摸出来,是钥匙,苏宇亭的钥匙忘带了,

  她随手将钥匙扔到一旁,然后脱了鞋蜷缩在床上,将整张脸都埋进被褥里。

  那里面似乎还残留着他的味道。

  就好像他还在身边一样。

  可现实是,他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

  想到这里,眼泪渐渐濡湿了被子,她哭时向来无声,可这天,她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像是要把所有的委屈与无奈全用这种方式倾泻而出。

  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她知道那该是他打来的,可她不能接。

  她放任手机响着。

  断断续续响了大概十来分钟后终于偃旗息鼓,她以为是他放弃了,谁知下一秒,大门便被人自外敲响。

  熟悉的声音透过隔音效果极差的门板传到赵阳洋耳朵里。

  “赵阳洋,开门。”他喘着气,语速有些急促,似乎是跑着上楼来的。

  听到苏宇亭的声音,赵阳洋心里先是一喜,继而又逐渐冷却下来,她没忘记自己的决定。

  “赵阳洋?你在里面吗?”

  赵阳洋从床上坐起身,边抹眼泪边往玄关处走。

  她压着嗓子,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正常一些。

  “宇亭,你走吧。”

  还是有些鼻音,希望他没听出来。

  他像是没听到她说的:“开门,我有东西要给你。”

  她死死握紧拳头,指甲都陷进肉里,疼痛的提醒堪堪让她止住了不顾一切将门打开的想法。

  她说:“我不要。”

  门外有片刻沉默,约莫过了一分钟,他才再次开口。

  “你怎么了?是不是我妈找你麻烦了?”

  她咬住唇,狠心道:“阿姨是找过我了,她给我两百万让我离开你,我答应了。我喜欢钱,你知道的不是吗。”

  赵阳洋嘴里说着让苏宇亭死心的话,她自己心里又何尝不是像有刀子在扎?可她只能这样,她别无选择。

  她听到他嗤笑一声:“呵,赵阳洋,你觉得我会信?把门打开,咱们当面说。”

  “宇亭,我没骗你我家庭困难,很需要这笔钱。”

  “家里有困难为什么不跟我说?赵阳洋,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他极力克制着已到爆发边缘的愤怒。

  赵阳洋一个没忍住,哽咽了一声,她闭上眼,逼自己说出更决绝的话:“苏宇亭,你都一无所有了,我跟你说有什么用。”

  泪水顺着脸颊无声滑落。

  “很好,很好,”他冷笑一声:“赵阳洋,你真他妈够狠的!”

  终于相信她了么?那就好,她不必再说更刺人的话了。她的心够疼了。

  “哐”的一声,他似乎将什么东西狠狠砸在了地上,又一脚踢开。

  她听到他下楼的声音了。

  他走了。

  她脱力般的跪坐在地上,无声的说了一句。

  宇亭,再见,不,再也不见。

  不知过了多久,她从地上站起身,腿麻的她险些站不稳脚,她扶住门板适应了好一会儿,待好些了后,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她将门打开了,走到楼道里,声控灯亮起的那一刻,她一眼就看到了躺在角落的那个精巧的手提纸袋。

  她走过去捡起,打开一看,里面装着一只湖蓝色的心形丝绒盒子和一张贺卡。

  她微颤着手将东西从袋子里取出来。

  “啪”地一声将丝绒盒打开,里面搁着一枚精美的铂金戒指,在楼道昏黄的灯光下,戒面上那一颗小钻绽放着炫目的光芒。

  手上的贺卡掉落在地上自动摊开了,上面写着‘赵阳洋,生日快乐,我爱你。’

  一滴滚烫的泪珠落在贺卡上,将那个‘爱’字晕染到再也看不出原有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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