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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3章 数惊

  回朝的路出奇地平静,雄壮的通兰山再次撞入了众人的眼帘。来的时候一大窝人狼狈不堪,回的时候几人几马赫赫扬扬,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行至山脚下,从队伍的后面闪出了一小群人,这群人如朝圣般抬着什么事物向通兰之巅进发。是由林珺瑶c欧阳贤等为欧阳澈送行的同僚组成的。

  作为外人,林珺瑶能做的只有跟着沉静肃穆的人们默默地表达着自己的哀思。

  俯瞰雪域,山脚下黑色的小溪不知不觉停止了流动。就算是有些许不同的声音,也会立刻被群山所掩盖。

  现在,林珺瑶在军中有着绝对的威信,而这威信是用一滴滴血条条命换来的。

  目的地是横在圣女峰与圣君峰之间的殉情谷。在这条深不见底的银色裂谷中,欧阳家的祖先与一个水晶似灵透的女子从容跃下悬崖相拥而亡。而现在,它又成为了另一位欧阳氏英雄永恒的归宿。

  某种情况上讲,欧阳澈之死也是在“殉情”,殉他心中的军旅情。史书工笔只会脏了他的名字。

  雪越下越大,风也怒吼着,压过了众人粗重的喘息,几乎要扯开裹尸的皮革,将那英武而平静的面容和身首分离的可怖昭示于天地之间。

  围着白茫茫大地上的一个黑点,众将领跪成参差不齐的圆圈。在这样静默而又肃穆的场面下,撕心裂肺显得不值一钱。

  最后,脸c手都冻得通红的人们将尸体抛下悬崖,送他们的朋友最后一程。

  没有半分犹豫,在欧阳澈隐入深渊的同一时刻,众人转身下山。朋友豁出命去守护的东西要是在他们手中灰飞烟灭,那他们就真是禽兽不如了!想必造化生来就是弄人的,在李中上上下下人同此心之时,那抹熟悉而欣长的身影正如碑石般傲立路中——正是张寒。

  张寒转身,幽若古井的眸子中闪现着不亚于暗夜的光华,但其中蕴含着的,却是似火的憎恨。

  “张寒?你没死!”林珺瑶又惊又喜,如同大地遇甘淋,心里的沉闷登时就散去了一半。

  张寒身上的杀气却蓦地飞起来,整个通兰山都为之动摇。

  欧阳贤见情势不对,上前一步拱手说道:“张大人一去不归,倒叫兄弟好想。”

  张寒也不答言,拔剑就朝欧阳贤刺去。尽管林珺瑶急上前扯住欧阳贤的衣袖,长剑终还是贴肉而过。

  “你疯了吗?”林珺瑶直直地盯着张寒的眼睛,失望如铅一般灌入了她的躯壳,连动动嘴唇都觉得无比吃力。

  张寒不答,行云流水似的长剑无声地攻了过来。林珺瑶慌忙御剑相迎,一面打,一面说道:“张寒!你干什么?总得给我个理由吧!”

  “你杀了我的妻子”张寒说得咬牙切齿,猩红的鲜血隐隐从牙缝间渗出,疯狂犹如地狱修罗。

  “嘿”林珺瑶摇着头,纵声长笑,“你的妻子?恕我眼浊,我可不认识”

  “好一个不认识?你命人将她乱剑砍死在雪地里,怎么现在就忘了?”张寒冷笑着,长剑狠狠地从林珺瑶的右肩贯入,直至没柄。

  林珺瑶微笑着,就着对方的手轻轻一推,剑身刮着她的骨髓掠出,血沫横飞。

  “说来说去,你还是为了张仙屿你的妻子?哼我实在是没想到”林珺瑶扯着嘴角,尽量使自己的笑容看起来完美无瑕c灿烂如花,只可惜朦胧的黑暗还是不情不愿地来了。

  众将见了无不惊愕,谁能想到叱咤风云的堂堂太子此刻竟会如此脆弱。红血白衣对他记起来了,眼前这个就是他的妻子,被他再一次伤害的妻子

  张寒觉得万分懊悔,他宁愿自己葬身大山深处,最好尸骨也不要再出现在她面前。“我”他张了张嘴想解释,但又无话可说,静静地看着众人像避瘟神一样躲着他,长叹一声,悄然着上了远处影影绰绰的白衣人马。

  林珺瑶伤得不算太重,更何况通兰山还是青罗门的势力泛围,随时都会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大家也就没耽误时间,一鼓作气走到了通州城下。

  哪想通州守城官吏却拒不开门,就连耶律保保的人头也不管用。没奈何,欧阳贤只得亲自出马斡旋。

  可怜欧阳贤本就疏于嘴上功夫,好说歹说,那官儿依旧水火不入,只一句话来应付。太后陵墓崩塌,天道不祥,陛下有旨令边关戒严,王子黎庶一视同仁。

  正当这里群情激奋,箭拔弩张之时,通兰山小路里杀出了一支彪形军马,为首的正是欧阳全。

  欧阳贤把心一沉,扬声问道:“大哥,你这是何意?”

  欧阳全闻言,原本黝黑的面庞又扣上了铁锅似的一层阴影,只听他冷笑着说道:“三弟,你二哥本来可以活下来,是太子。太子说的那些话是故意的。他的死,全是因为太子。”

  欧阳贤深吸了一口气,淡淡地说道:“大哥我与你不同,你在你的上家看来自始至终都只是个牺牲品回来吧,咱们欧阳氏兄弟拿得起,放得下。”

  欧阳全惨然地笑了笑,说道:“你们才像欧阳家的人,又识字,又明白大义。——你们都可以追求自己想要的,为什么我不可以?我不喜欢跟人咬文嚼字,勾心斗角的你知道,游走江湖快意恩仇才是我毕生的追求事已至此,不必多说兄弟,我只想死在你手上!”

  是吗?毕生的追求。果然都是欧阳氏的后人,坦荡,敢做敢为。欧阳贤默然以对。

  不想趁着众人发怔之际,欧阳全早已带人一窝蜂地冲上了刚放下一半的吊桥。眉毛胡子一把抓,反使训练有素的“叶家军”措手不及。大眼瞪小眼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不知道该埋怨谁。

  欧阳贤微笑着命众军下寨,自己却悄悄地到僻静处与张寒相会。

  “张大人,看见了吗?天道不祥啊!”欧阳贤双手环抱,似笑非笑点染唇畔,让人觉得深不可测。

  张寒淡淡地说道:“欧阳大人,需要我做什么?”

  欧阳贤扑嗤一声笑了出来:“爽快人!我是想请你开导开导她。她的心结,只有你,才能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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