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6章 云散（下）
“顾爱卿这些天舒怀么？”慕容寻坐下，声气之中还真有些关怀之意。
顾云溪闻言，赶忙木木地跪倒在地，低声答道：“托陛下洪福”
慕容寻道声起来，眼神往四周扫了几扫，长叹一声：“可惜呀，听说顾爱卿还是大家公子出身，却不想今日唉，时也！运也！”说着，又的顾云溪看了过去。
顾云溪咬了咬牙，一声不吭。
“你也见过阿宁了吧。”慕容寻恍若未见，继续自顾自地说道，“怀着身孕，已经四个月了。要做娘的人了，是不是比以往又自不同。”
“还是一样的冷血。”顾云溪想都不想，脱口而出。
“你不是想杀她么？朕可以帮你。”慕容寻徇徇引诱着，望着即将上勾的猎物，语调显得无比兴奋。
顾云溪迟疑了一下，郑重叩首：“谢陛下。”
慕容寻似笑非笑地打量着他，淡淡地说道：“你本是宫庭医者，该做什么，怎么去做，想必不用朕来费心。”
“是”顾云溪接过药包，眉宇间略有愁容。姑父神灵在上，这是侄儿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违背医者之德。几年前，那件事随着静恒大长公主的尸身一道被掩入黄土，而今也该有个了局了。整整八年，两千八百八十日，他都没有睡过一次安稳觉。
慕容寻也不再看他，起身抖抖衣衫，似乎是要拂去绛紫色绸裳上的灰尘。临走时抛下一句：“朕没有逼你。做与不做，自己选择。”
忍辱负重为人奴仆就是为此，十年磨一剑，怎可一朝弃之深谷？顾云溪死死抓着药包，放在鼻上嗅了嗅，露出一种古怪的神色。
蛰伏七日，找来找去，铜墙铁壁般的凤凰院终于被他钻了空子。
俞清隐近来郁忧结情，身子竟削瘦了下去。慕容寻“大急”，慌忙四处请衣调治。就把这个叫谢小安的女医带进了门。
慕容寻故意而为之，自然另有深意。这个谢大夫就是顾云溪姑父赵郎中的弟子，与他亦有青梅竹马之情。
绮明院本是府中柴房，虽有“绮明”这块崭新的匾额，也难掩其中的破败。一个扎着丫髻的宫女正坐在矮凳上，拿着斗大的蒲扇，一下一下，认真地扇着火。
“小安？”顾云溪张口忽地唤道。
回望的脸圆圆的，眼角有颗如泪似的朱砂痣。难以想象，传说中的天煞孤星竟是这般形容，半点冷气也无。
“师哥？”谢小安又惊又喜，“你你怎么当了侍卫？”
“一言难尽。”顾云溪叹了口气，“师妹，你能帮师兄一个忙么？”
谢小安赶忙草草摆了摆手：“且别忙！等我给皇后娘娘送了安胎药就回来，陛下也在呢！”
“小安，看在已故师父的面上，你就帮师兄一回吧。”顾云溪蓦地看向谢小安，明亮的眸子中芳华不再，只余了空洞洞的一个壳。
“怎么帮？”谢小安只觉心中一痛，只得陪笑相问。
顾云溪坐在凳子上，望淡淡地笑说道：“我看这碗药可能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待会儿上头要问起来，你只说我看过这碗药。”
谢小安满心狐疑，正欲说话，却见小丫头子来催，不得已，赶忙抽身去了。
“请皇后安”谢小安用托盘将药捧至俞清隐房中，神色慌忙，心脏突突地跳着，碗中粽黑色的液体粼然若轻风下的湖面。
俞清隐漫不经心地扫了她一眼，淡淡地道声“平身”。
谢小安却只怔在地上，双眼死死地盯着那描石榴珐琅小碗，眼神中似有惊惶之色。
“谢姑娘不舒服吗？”俞清隐微笑着说道，“白芷，还不把东西接过来。”
白芷答应一声，捏起药碗，立时皱了皱眉头，问道：“怎么这么凉？谢姑娘”
“奴婢奴婢师兄顾云溪说药有问题”谢小安嗫嚅着说着。
“药有问题？拿来本宫看看。”俞清隐顺手托过，用瓷勺轻搅两下，只闻了闻，顿时了然于胸。她的医术全承顾云溪所授，虽然不得至精，只通皮毛，但以气味辨药还是可以的。
俞清隐登时变了脸色，重重地将其摔在桌上，沉着脸喝道：“叫他来！”
白芷皱皱眉，心中暗叫不好，主子盛怒之际却忘了忌讳
心念及此，她缓缓走到俞清隐身边跪下，低声说道：“娘娘息怒，雪芳，先让小安姑娘去耳房歇息吧。”
“娘娘，您且保重自身，小皇子才能有所倚仗。顾侍卫是皇上身边的人，不妨叫皇上处置李国大长公主又怎样？终归还是要在大夏过活的。”白芷恳切地说道。
俞清隐死死按住胸口，叹了口气，示意白芷起身：“本宫也是气糊涂了。——你放心，本宫知道怎么做最有利。顾云溪来了先让他在院子里候着。你先服侍本宫更衣。可惜呀，上好的茉莉粉。”
慕容寻自然知道顾云溪的行动时间，早把事情丢给夏问，在书房坐了一上午。
“陛下，皇后娘娘有请。”雪芳恭谨地说道。
慕容寻微一颔首，整整衣衫，大袖飘飘而往。
一到院中，白芷就迎了过来，倒身福了福，说道：“陛下，药已经另找御医看过了，确实有问题。顾云溪和谢小安是您请过来的，请您亲自去问。”
慕容寻淡淡地应了一声：“知道。朕先去看看谢大夫，顾侍卫，交由皇后吧。”
“陛下皇后娘娘伤心过度，只怕”白芷支支吾吾地说道。
“那先带朕去见皇后。”慕容寻面无表情地命令道。
一进门，只闻药香扑鼻，俞清隐面色惨白，气若游丝地伏在被中。“陛下孩子”她抓着慕容寻的手，双目紧闭，痛心地说道。
“没关系。”慕容寻挤出一抹略有些尴尬的笑意，“孩子没了，朕和你还会再有孩子的？”
俞清隐惊恐万分地摇了摇头：“不！有人要害他，臣妾绝不会善罢干休！”
慕容寻看了看自己被握得生疼的双手，深吸了一口：“皇后不必忧心，顾云溪已经认罪。”
“是么？”俞清隐略带嘲讽地问道，正欲再说。
不想门外之人高声喊道：“李鸠宁！要杀你的不是别人！就是我顾云溪！这次算你运气！”
“朕不想再听他费话了，夏回。”慕容寻状若无意地将手抽出，冷冷地说道，“皇后安心养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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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云溪闻言，赶忙木木地跪倒在地，低声答道：“托陛下洪福”
慕容寻道声起来，眼神往四周扫了几扫，长叹一声：“可惜呀，听说顾爱卿还是大家公子出身，却不想今日唉，时也！运也！”说着，又的顾云溪看了过去。
顾云溪咬了咬牙，一声不吭。
“你也见过阿宁了吧。”慕容寻恍若未见，继续自顾自地说道，“怀着身孕，已经四个月了。要做娘的人了，是不是比以往又自不同。”
“还是一样的冷血。”顾云溪想都不想，脱口而出。
“你不是想杀她么？朕可以帮你。”慕容寻徇徇引诱着，望着即将上勾的猎物，语调显得无比兴奋。
顾云溪迟疑了一下，郑重叩首：“谢陛下。”
慕容寻似笑非笑地打量着他，淡淡地说道：“你本是宫庭医者，该做什么，怎么去做，想必不用朕来费心。”
“是”顾云溪接过药包，眉宇间略有愁容。姑父神灵在上，这是侄儿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违背医者之德。几年前，那件事随着静恒大长公主的尸身一道被掩入黄土，而今也该有个了局了。整整八年，两千八百八十日，他都没有睡过一次安稳觉。
慕容寻也不再看他，起身抖抖衣衫，似乎是要拂去绛紫色绸裳上的灰尘。临走时抛下一句：“朕没有逼你。做与不做，自己选择。”
忍辱负重为人奴仆就是为此，十年磨一剑，怎可一朝弃之深谷？顾云溪死死抓着药包，放在鼻上嗅了嗅，露出一种古怪的神色。
蛰伏七日，找来找去，铜墙铁壁般的凤凰院终于被他钻了空子。
俞清隐近来郁忧结情，身子竟削瘦了下去。慕容寻“大急”，慌忙四处请衣调治。就把这个叫谢小安的女医带进了门。
慕容寻故意而为之，自然另有深意。这个谢大夫就是顾云溪姑父赵郎中的弟子，与他亦有青梅竹马之情。
绮明院本是府中柴房，虽有“绮明”这块崭新的匾额，也难掩其中的破败。一个扎着丫髻的宫女正坐在矮凳上，拿着斗大的蒲扇，一下一下，认真地扇着火。
“小安？”顾云溪张口忽地唤道。
回望的脸圆圆的，眼角有颗如泪似的朱砂痣。难以想象，传说中的天煞孤星竟是这般形容，半点冷气也无。
“师哥？”谢小安又惊又喜，“你你怎么当了侍卫？”
“一言难尽。”顾云溪叹了口气，“师妹，你能帮师兄一个忙么？”
谢小安赶忙草草摆了摆手：“且别忙！等我给皇后娘娘送了安胎药就回来，陛下也在呢！”
“小安，看在已故师父的面上，你就帮师兄一回吧。”顾云溪蓦地看向谢小安，明亮的眸子中芳华不再，只余了空洞洞的一个壳。
“怎么帮？”谢小安只觉心中一痛，只得陪笑相问。
顾云溪坐在凳子上，望淡淡地笑说道：“我看这碗药可能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待会儿上头要问起来，你只说我看过这碗药。”
谢小安满心狐疑，正欲说话，却见小丫头子来催，不得已，赶忙抽身去了。
“请皇后安”谢小安用托盘将药捧至俞清隐房中，神色慌忙，心脏突突地跳着，碗中粽黑色的液体粼然若轻风下的湖面。
俞清隐漫不经心地扫了她一眼，淡淡地道声“平身”。
谢小安却只怔在地上，双眼死死地盯着那描石榴珐琅小碗，眼神中似有惊惶之色。
“谢姑娘不舒服吗？”俞清隐微笑着说道，“白芷，还不把东西接过来。”
白芷答应一声，捏起药碗，立时皱了皱眉头，问道：“怎么这么凉？谢姑娘”
“奴婢奴婢师兄顾云溪说药有问题”谢小安嗫嚅着说着。
“药有问题？拿来本宫看看。”俞清隐顺手托过，用瓷勺轻搅两下，只闻了闻，顿时了然于胸。她的医术全承顾云溪所授，虽然不得至精，只通皮毛，但以气味辨药还是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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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芷皱皱眉，心中暗叫不好，主子盛怒之际却忘了忌讳
心念及此，她缓缓走到俞清隐身边跪下，低声说道：“娘娘息怒，雪芳，先让小安姑娘去耳房歇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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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皇后娘娘有请。”雪芳恭谨地说道。
慕容寻微一颔首，整整衣衫，大袖飘飘而往。
一到院中，白芷就迎了过来，倒身福了福，说道：“陛下，药已经另找御医看过了，确实有问题。顾云溪和谢小安是您请过来的，请您亲自去问。”
慕容寻淡淡地应了一声：“知道。朕先去看看谢大夫，顾侍卫，交由皇后吧。”
“陛下皇后娘娘伤心过度，只怕”白芷支支吾吾地说道。
“那先带朕去见皇后。”慕容寻面无表情地命令道。
一进门，只闻药香扑鼻，俞清隐面色惨白，气若游丝地伏在被中。“陛下孩子”她抓着慕容寻的手，双目紧闭，痛心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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