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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87章 扶桑

  “小姐”

  这是俞清隐被打入冷宫的第四十七个黄昏。

  新帝刚刚登基,大赦天下。除了幽幽飘荡着的亡魂外,就只余下俞清隐和白雪二人了。再者就是树上扑梭翅膀的乌鸦。

  血红的夕阳将这虺蟒冷宫熔成一团,掩住了其上的落魄与寒酸。

  “快入秋了。”俞清隐立于冷宫屋檐之下,望着雨水中浸烂了的红叶,下意识拉了拉身上薄薄的夏装。

  冷宫里没有热饭热水,更不会有碳盆手炉,被子里填的也全是芦苇。大约半个月前,两个女孩就开始瑟瑟发抖地抱成一团。

  “小姐,这些人真是冷心冷肺!从前小姐得宠之日,他们是何等的趋炎附势。”白雪终是不忿。

  “雪儿,他们也是受了皇后的吩咐我知道你不甘心,但现在必须忍。”俞清隐微微冷笑,突然哑声大咳起来,抬手一看尽是殷红的血丝。

  “小姐,小姐!”白雪登时大惊失色。再这样下去,他们只怕连这个冬天也不过

  “小姐,有人来了。”白雪附在俞清隐耳边悄声说道,“这不是程才人吗?”

  “进去!”正说间,院门晃当一声被粗暴地推开了。一个布衣女子踉踉跄跄地朝俞清隐冲了过来。

  “梅妃娘娘救我啊!梅妃娘娘!你一定要相信嫔妾,太皇太后真的不是嫔妾杀的。您一定要相信嫔妾啊娘娘”程氏死死的抓着俞清隐带血的衣袖,死活不肯放手。

  一旁的侍卫不由得冷笑道:“程氏与人同流合污,谋害太皇太后。陛下有旨打入冷宫,待审过主谋后再行处置。——余氏你跟我们走一趟吧。”

  俞清隐见四下再无旁人,状若无意地摩挲着手上的玉镯,似笑非笑地看向这位在慕容寻面前不甚得脸的小侍卫,微笑着问道:“不知皇上召见有何要事?”

  那侍卫看了俞清隐一眼,摇了摇头:“您自己做过的事,自己心中还没数吗?”

  “请您明示。”俞清隐躬身,肩上的枫叶落了一地,轻声询问道。

  那侍卫复又长叹一声:“娘娘,走吧,微臣也不愿相信是您。是非曲直,见了陛下自然知晓。”

  “嗯。”俞清隐只得淡淡的答应了一声,举步便要出门。

  “且慢,罪人余氏,太后娘想要见你。”一颗灰白的头颅不知何时探了进来,是云扶桑身边的贴身宫女宜欢。此刻她的眼神直如盈盈秋水,静静凝望着冷宫中高华如云的一撇。

  “既是太后娘娘传召。微臣先行告退。只是皇上那边还劳姑姑言明。”那侍卫冲来人一拱手,便飞一般的去了。

  “余氏,请吧。”

  “臣女俞清隐叩见太后。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平身。”岁月并没有在太后身上留下什么痕迹。她依旧年轻,一袭素衣,清丽灵动胜过少女。

  “谢太后。”俞清隐起身,不卑不亢地说道。

  “哀家就说清新自然果然比涂脂抹粉要强得多。你为妃时只图艳丽夺目,哪里有这等风采。果不愧为大夏第一美人,淡妆浓抹总相宜啊。”云扶桑一般不会轻易干涉慕容寻的后宫,可见他对俞清隐是厌恶到了极点。

  “你不要怪哀家心狠。自古红颜多祸国,为了大周,哀家也不得不如此。——你是个聪明灵透的孩子,不会傻到以为皇帝是真的爱你吧。”云扶桑端然起身,白袍飞略,随风舞动,恍若凤翎凌空。

  “你只不过是韩雨雁的替身罢了。可有可无的可怜角色。”云扶桑退回座位,似笑非笑地看着俞清隐。

  俞清隐闻言站起身来,压低声音缓缓答道:“太后娘娘,臣女是不是替身这都不重要,走了一个,还会有另一个在陛下面前嫣然无方。”

  “您所在意的不过是皇上的声名。百年之后史书工笔,您是教子无方,陛下则是荒淫无道。——况且皇四子尤在人间。这对陛下是最大的威胁。”她上前几步,直逼至凤座之前,字字珠玑从轻启丹唇中飞出。

  “你放肆!”平日温和怜下的太后生了大气,浑身打战。宫人们尽皆俯首而跪,口道“太后息怒”,唯恐大祸临头。

  “臣女不才愿助您一臂之力。”俞清隐犹自傲然而立,连宫女们都有了一瞬间的恍惚,不知道自己拜的到底是谁。

  “你放肆!竟敢对太后娘娘无礼。该当何罪?”一旁的宜欢姑姑更是义愤填膺,恨不得直接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千刀万剐。

  “臣女自然是罪该万死,处以极刑也不足为惜。只是人固有一死要死也得死得其所。——太后娘娘,程才人,是您陷害的吧?”俞清影退开三步,悠然坐下淡淡地问道。

  “你一点都不错。你们这些个狐媚惑主的东西,勾引君上,目无尊卑!陛下仁善饶你们不死,不想却是养虎为患!”云扶桑努力稳下心神,就着宜欢的手饮了一口清茶,冷冰冰的说道。

  俞清隐登时哈哈大笑:“太后呀,太后这个虎到底是谁,只怕不用你多说了。陛下能容忍您至今,一年一年地上徽号,不过也是因为您是他母亲的替身。”

  “你是怎么知道的?”云扶桑大惊失色,只觉眼前火星乱迸,头上沉沉的,往后一仰便要晕倒。

  “太后太后!传太医!快传太医!”宜欢着了忙,慌乱中大声唤道。

  “宜欢不要!别叫太医”云扶桑气若游丝,炯炯的双眼却仍精光不减。

  “是,太后。”宜欢恭敬地递给云扶桑一丸火红的丸药,自己手中捏青花小瓷瓶侍立在侧。

  俞清隐只若未见,依旧自顾自地说着:“太后娘娘,改变陛下的最好方法,就是让他爱上别的女子。——您放心,臣女要的不是后宫,也不是前朝。”

  “好!好!宜欢。”云扶桑盯着俞清隐看了半晌,忽然含笑说道,“你去叫喜儿入宫,顺便传哀家旨意,给冷宫送些东西。——去吧,清儿,皇上还在等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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