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9章 初到
大俞境内虽说不上繁华二字，但也算不得破败，皇宫是从前周国建阳郡郡守的私宅，与华丽巍峨的大周宫城自不可相提并论。过了三进大门，便是皇帝日常起居的清凉殿了。
进殿时，俞清隐的脚步略有些迟疑。
“草民王靖，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俞清隐低眉敛目，悄然掩住了湿润的眼角。老了，他和她都老了。
世事无常，分别的时光里，她曾想象过一千种重逢的情形，只缺这般相见不相识，更不能相认的境地。唉，真是时也！运也！
“平身。王先生随意坐坐吧。”张寒面无表情地说道，“只是朕有一事不解，先生堂堂百药门门主，竟会纡尊降贵来替朕这个傀儡皇帝治病，真是不可思议。”
俞清隐强忍着心中的翻江倒海，欠身微笑，依旧恭敬地立在下首：“陛下折煞草民了。草民此来，乃是受故人所托。”
张寒闻言苦笑道：“先生受的是李昌图之托吧。”
“一面之缘，不知名姓。”俞清隐轻声说道。
张寒失意地一笑，摇了摇头，似是不信：“先生这话便不尽不实了。一面之缘，便值得先生为其千里迢迢c车马劳顿。”
“陛下错了。”俞清隐长叹一声，望着四周青色的长着苔藓的墙砖，幽幽地说道，“陛下厉行节俭，深知庶民百姓之苦，待人唯以至诚。如此君主，任谁也会心生敬佩。”
“那又怎样？朕现在的情形，先生应当清楚。”张寒自嘲似地说道。
俞清隐早已料到张寒会有此问，正中下怀，趁机说道：“陛下勿忧，愿倾草民所能，襄助陛下，成就宏图伟业。”
张寒一怔，心中顿时疑云大起：“想不到百药门竟也有兴致参与朝堂里的事情。”
“皇家子弟也好，江湖人也罢。谁不希望能有个太平盛世呢？二来也是故人所托。如若陛下愿意，草民定效犬马之劳。”俞清隐抬起头，一字一句，认真地说道。
“故人故人”张寒口中反复玩味着这两个沁着血的字眼，原本死气沉沉的眸子一瞬间又有了生机，“先生能有此心，张某感激不尽。”
俞清隐鼻子一酸，赶忙低头跪下，牙关死死地咬着：“草民不敢草民为陛下请脉”
“有劳先生了。”张寒颔首说道。
俞清隐上前，掀开天子的龙袍，将苍白的指节搭在对方枯瘦的手腕上，垂头诊了半晌：“药物之效只是其次。草民为您开几记方子就是了。只是陛下切不可再忧思过度了！请陛下耐心等王某三四个月”
张寒笑着摆了摆手，扶着床沿挣扎着起身，沉声说道：“先生又不是罪人，为何总是低着头？——请恕张寒冒昧，不知您位故人是何等样貌。先生若肯告之，张某感激不尽。”
“陛下容禀，那位夫人是草民在大夏游历之时碰见的。言谈犀利，长的亦甚是美艳，额角刺着一树梅花。草民对她甚是仰慕，一见之下便为之着迷。但因夫人心有所属草民也就再无他想了。”这段话，自出总坛，俞清隐便在心中重复过无数回，此时行云流水般地说出来，只觉轻松了不少，但脖子却仍旧像灌了铅似的。
“先生如此说，未免有以貌取人之嫌。”张寒轻轻倚在一旁，陷入了无边的回忆，感慨万分地说道，“那其实不是她自己的容貌。我倒是更喜欢一开始的她。”
俞清隐沉默片刻，整衣伏地请罪：“草民不知。草民罪该万死。”
张寒回过神来，温和而又骄傲地一笑：“她本是优秀的女子，有人追求也不足为奇。先生不必惶恐，请起吧。”
“谢陛下。草民”俞清隐听窗外啪得一声急响，知是有人过来，忙退到三步之外，扬声说道，“陛下身体并无大碍。陛下放心即可，草民告退。”
张寒会意，只装作不耐的样子：“如今连大夫也学会故弄玄虚了，还说什么医者仁心？真真可笑！朕说过了，从此以后不见外人”
俞清隐深吸了口气，提着药箱若无其事地推门而出。
“王先生。”化名南宫日冬的李昌图脸上满是焦急凄惶之色，见门一动，便殷勤地问道，“陛下情形如何？”
“甚好。”俞清隐淡淡地答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一别多年，李昌图这老狐狸都快成精了。
曾经的李国南阳王是何等的霸气侧漏，桀骜不驯！往事如烟，俞清隐依稀记得。若是换了现在的自己，当年的事未必是那般结果。
俞清隐谢绝了李昌图宴饮的要求，独自回宅子安歇。
“莫邪，你叫弟子们收拾收拾，待会儿有位贵客要来。”
百药门如此大张旗鼓地前来，可谓江湖震动。客，又怎么会少得了？也好，了解得多了，就算交起手来也不会吃大亏。
俞清隐略想了想，入内换了身黑色长袍，便倚在桌上闭目养神。
过了不过一刻钟，便见莫邪脚步匆匆而来：“师父，门外有一人请见，自称前周太子周允平。”
“就说我已经歇下了。”俞清隐只是暗自叹息。周允平生而为皇子，筹谋多年，蛰伏待机，心内所想，怕是只有“复国”二字。她虽并不同情对方，却也没有赶尽杀绝的意思。是得找个时机敲打敲打他，但绝不会是初入建阳的今天。
莫邪答应着刚要退出，只见俞清隐皱了皱眉头，补充了一句：“派人暗中跟着，切不可暴露身份。”
“是。”莫邪心中一凛，这样的师父，他还是从未见过。
房门轻轻合上，俞清隐再次陷入了深思。周允平如此敏感的身份，竟敢大摇大摆地在京城中出没，实在令人难以放心。
“师父，南宫府大公子请见。”二弟子秋月的声音从外边传来！
前脚刚走，后脚便来，还真是赶巧！俞清隐暗自冷笑，面上却是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淡淡地说道：“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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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殿时，俞清隐的脚步略有些迟疑。
“草民王靖，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俞清隐低眉敛目，悄然掩住了湿润的眼角。老了，他和她都老了。
世事无常，分别的时光里，她曾想象过一千种重逢的情形，只缺这般相见不相识，更不能相认的境地。唉，真是时也！运也！
“平身。王先生随意坐坐吧。”张寒面无表情地说道，“只是朕有一事不解，先生堂堂百药门门主，竟会纡尊降贵来替朕这个傀儡皇帝治病，真是不可思议。”
俞清隐强忍着心中的翻江倒海，欠身微笑，依旧恭敬地立在下首：“陛下折煞草民了。草民此来，乃是受故人所托。”
张寒闻言苦笑道：“先生受的是李昌图之托吧。”
“一面之缘，不知名姓。”俞清隐轻声说道。
张寒失意地一笑，摇了摇头，似是不信：“先生这话便不尽不实了。一面之缘，便值得先生为其千里迢迢c车马劳顿。”
“陛下错了。”俞清隐长叹一声，望着四周青色的长着苔藓的墙砖，幽幽地说道，“陛下厉行节俭，深知庶民百姓之苦，待人唯以至诚。如此君主，任谁也会心生敬佩。”
“那又怎样？朕现在的情形，先生应当清楚。”张寒自嘲似地说道。
俞清隐早已料到张寒会有此问，正中下怀，趁机说道：“陛下勿忧，愿倾草民所能，襄助陛下，成就宏图伟业。”
张寒一怔，心中顿时疑云大起：“想不到百药门竟也有兴致参与朝堂里的事情。”
“皇家子弟也好，江湖人也罢。谁不希望能有个太平盛世呢？二来也是故人所托。如若陛下愿意，草民定效犬马之劳。”俞清隐抬起头，一字一句，认真地说道。
“故人故人”张寒口中反复玩味着这两个沁着血的字眼，原本死气沉沉的眸子一瞬间又有了生机，“先生能有此心，张某感激不尽。”
俞清隐鼻子一酸，赶忙低头跪下，牙关死死地咬着：“草民不敢草民为陛下请脉”
“有劳先生了。”张寒颔首说道。
俞清隐上前，掀开天子的龙袍，将苍白的指节搭在对方枯瘦的手腕上，垂头诊了半晌：“药物之效只是其次。草民为您开几记方子就是了。只是陛下切不可再忧思过度了！请陛下耐心等王某三四个月”
张寒笑着摆了摆手，扶着床沿挣扎着起身，沉声说道：“先生又不是罪人，为何总是低着头？——请恕张寒冒昧，不知您位故人是何等样貌。先生若肯告之，张某感激不尽。”
“陛下容禀，那位夫人是草民在大夏游历之时碰见的。言谈犀利，长的亦甚是美艳，额角刺着一树梅花。草民对她甚是仰慕，一见之下便为之着迷。但因夫人心有所属草民也就再无他想了。”这段话，自出总坛，俞清隐便在心中重复过无数回，此时行云流水般地说出来，只觉轻松了不少，但脖子却仍旧像灌了铅似的。
“先生如此说，未免有以貌取人之嫌。”张寒轻轻倚在一旁，陷入了无边的回忆，感慨万分地说道，“那其实不是她自己的容貌。我倒是更喜欢一开始的她。”
俞清隐沉默片刻，整衣伏地请罪：“草民不知。草民罪该万死。”
张寒回过神来，温和而又骄傲地一笑：“她本是优秀的女子，有人追求也不足为奇。先生不必惶恐，请起吧。”
“谢陛下。草民”俞清隐听窗外啪得一声急响，知是有人过来，忙退到三步之外，扬声说道，“陛下身体并无大碍。陛下放心即可，草民告退。”
张寒会意，只装作不耐的样子：“如今连大夫也学会故弄玄虚了，还说什么医者仁心？真真可笑！朕说过了，从此以后不见外人”
俞清隐深吸了口气，提着药箱若无其事地推门而出。
“王先生。”化名南宫日冬的李昌图脸上满是焦急凄惶之色，见门一动，便殷勤地问道，“陛下情形如何？”
“甚好。”俞清隐淡淡地答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一别多年，李昌图这老狐狸都快成精了。
曾经的李国南阳王是何等的霸气侧漏，桀骜不驯！往事如烟，俞清隐依稀记得。若是换了现在的自己，当年的事未必是那般结果。
俞清隐谢绝了李昌图宴饮的要求，独自回宅子安歇。
“莫邪，你叫弟子们收拾收拾，待会儿有位贵客要来。”
百药门如此大张旗鼓地前来，可谓江湖震动。客，又怎么会少得了？也好，了解得多了，就算交起手来也不会吃大亏。
俞清隐略想了想，入内换了身黑色长袍，便倚在桌上闭目养神。
过了不过一刻钟，便见莫邪脚步匆匆而来：“师父，门外有一人请见，自称前周太子周允平。”
“就说我已经歇下了。”俞清隐只是暗自叹息。周允平生而为皇子，筹谋多年，蛰伏待机，心内所想，怕是只有“复国”二字。她虽并不同情对方，却也没有赶尽杀绝的意思。是得找个时机敲打敲打他，但绝不会是初入建阳的今天。
莫邪答应着刚要退出，只见俞清隐皱了皱眉头，补充了一句：“派人暗中跟着，切不可暴露身份。”
“是。”莫邪心中一凛，这样的师父，他还是从未见过。
房门轻轻合上，俞清隐再次陷入了深思。周允平如此敏感的身份，竟敢大摇大摆地在京城中出没，实在令人难以放心。
“师父，南宫府大公子请见。”二弟子秋月的声音从外边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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