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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48、光头小子,如何得到那枚火种

  这一次,猎人香椿儿整整昏睡三天。

  这三天当中,可把光头小子给忙坏了。

  暴风雨过后,光头小子背着昏迷不醒的猎人,又钻进那隐蔽在山茶花丛中的洞口,通过冗长的邃道,回到濒临深潭的水帘洞中。这一场变故,小野人倒也没有什么损失,猎人馈赠的衣物一件不少,棒球帽和蛤蟆镜也还一本正经地顶在头上,只是统统淋湿了,应该脱下来,拧拧水,晾晾干,可那光头小子并不晓得这个环节,所以一直穿在身上,硬是凭着自己的体温把衣服和鞋帽给烘干了。猎人香椿儿可就惨了,别说什么身外之物了,就连身上的衣服也一件都没有了,光头小子很有些过意不去,还特地又找回那前天晚上的篝火营地,想要为猎人寻回那些丢失的物件,只是风雨过后,山洪暴发,就连沙滩上曾经燃烧过篝火的痕迹都被冲刷的干干净净,一切荡然无存,真的是什么都没有了。

  那曾经全副武装的猎人,从此也只能精光屁股,两手空空了?

  守着那一方空空的山野,光头小子呆呆地坐了很久。

  他最初关注到猎人香椿儿,是因为对方的长相酷似自己的父亲,那和母亲红毛女一起双双消失在大山里的黑毛男。为了求解心中的困惑,探索一个和自己家世与亲缘有关的秘密,他忍着伤痛与猎人周旋,终于从猎人那里得到了印证,对方其实正是老爸黑毛男一直念念不忘的另一个儿子,自己那同父异母的哥哥香椿儿。那一刻,他的心情真是矛盾到了极点,因为,他原本是要找猎人报仇的呀!爱屋及乌,最初吸引着一个小野人在宿敌火枪手身边盘桓不归的原因,正是那一种久违不归的亲情,那长满山林的牵绊,那潜入睡梦的呼唤。终于,他决计要放那猎人一马,不再纠缠昔日的旧账,也就是说,要对不住金猫兄弟了,这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的小账算不清,也只能忽略不计了。后来,就是他领着猎人在大山里游弋的逃亡之旅。后来,就是危急关头,他出手相救,把那猎人领进了茶花洞,害得红毛小狼女和两只小黑狼有家难归,流落山野。后来,就是那月亮湖畔的神奇经历,都是那清凉湖水惹的祸,他是要学着猎人的样子,也美美地洗濯一次,却不料把浑身上下美丽的花毛统统地给洗掉了,变成了一个肉乎乎胖嘟嘟的光头小子了!一个令人啼笑皆非的结果,他在举步维艰一筹莫展的那一刻得到了猎人的爱心援助,变得衣着光鲜,鞋帽齐全,而自己从那一场急风骤雨中抢救回来的猎人,却是一个身无寸缕的光腚汉子了!

  莫笑野人不穿衣,十年河东转河西,是这个意思吗?

  可是,光头小子最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结果。

  因为,老爸黑毛男当年被老妈红毛女抢进仙人洞的时候,好像也就是这样一个惨不忍睹的光景,所以光头小子有些于心不忍,毕竟,他们是自己的父兄呀!大山里的猎人,一个个如此的命运多舛,就因为杀戮太过,喋血太多?老爸黑毛男就是这么说过,猎人们大都相信宿命,不管最后的下场如何,也都能受之坦然,不会怨天尤人。只是,这一次情况有所不同,猎人香椿儿不是遭遇到什么突发事件,而是为了帮助一个脱尽毛发的小野人,这才在那片沙滩上就地露宿,而光头小子在急风骤雨中的表现,却实在无法令人称道,有些顾此失彼,手忙脚乱了。

  光头小子终于想明白了,自己对此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于是,他立马就跳了起来,顺着那山溪往下游搜索,要为猎人寻回那些丢失的物件。大山里长大的孩子,那个性更像是一座倔犟的峰峦,可以千年万年默默无言,却片刻也不会低下那高高昂起的头颅,专注地眺望着远方的目标,不懈怠,不眨眼,只要机会来了,立马乘风扬帆。他知道大山的脾性,每每暴雨过后,总会暴发山洪,摧枯拉朽,荡涤污秽,冲刷出一个新世界。要想寻找昨日的旧物件,只能顺着流水的方向走。

  事实证明,光头小子的判断是正确的。

  跟着山溪往前走,前行也不过五百米的光景,光头小子就收获了一份大大的惊喜,就在那一片沙滩上,他发现了猎人香椿儿向他炫耀过的那一枚火种,一只宝石蓝色的气体打火机!光头小子小心翼翼地拣起那只打火机,认真摹仿着猎人的动作,也揿下了红色的打火键,只听噗地一声爆响,居然也冒出了一簇小小的火苗来,那打火机,竟然完好无损!那一刻,光头小子真的不敢相信,这一切会是真的吗?就凭自己,一个土生土长的小野人,原先还有一身值得炫耀的好皮毛,如今连一身毛发都给脱光了,还会有这么好的运气?双手捧着那只打火机,光头小子有点不知所措了,使劲地喘气,瞪眼,咬牙齿,终于想起来自己干什么来了,真的,小野人得到了一枚火种,从此步入了一个全新的世界,这应该欢呼,应该跳跃,应该昭告天地,娱乐山野,老爸黑毛男丢失的火种,被他的儿子给找回来了!

  可是,光头小子却赶紧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嘘,此事体大,不可声张!

  大山里的野生动物们,一般都活的十分小心,蹑手蹑脚,不敢轻狂,尤其是得到了什么好处,那就是要赶紧找地方躲藏起来,免得招惹强敌,横生枝节,最后只落的空欢喜一场。光头小子忽然就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自己正在做贼一样,这就是山野的法规,容不得扯高气扬,他也不由自主地屏住了气息,偷眼四望,山野空空,寂然无声,溪水里一群游鱼喋波不兴,蓝天上几朵白云凝然不动,一切都分外地安详,没有丝毫的异样,光头小子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把那只打火机藏在胸前的衣兜里。

  把打火机收藏妥当了,他继续沿着沙滩往前搜寻。

  猎人香椿儿这一次丢光了全部的家当,光头小子记得其中有猎枪,有桶包,还有许多说不出名堂的东西,如果判断正确的话,这些东西都应该是被山洪给冲走了,搬运到下游的某个地方去了。所以光头小子顺着沙滩往前走,要关注的不仅仅只是沙滩,还有那山溪对岸的山坡,那几近透明的溪水,因为山洪暴发的时候,那流水是极其凶猛的,什么东西都可以随手乱扔,丝毫也没有规律可言。

  后来,山谷变窄了,沙滩消失了。

  光头小子就下到了溪水里,涉着湍急的流水继续往前走。

  就是在这段山溪里,光头小子脚下踩到了一块形状奇特的石头,感觉就有点个似曾相识的意思,弯腰把它摸了出来,还顺手在流水里冲了冲,洗了洗,然后双手捧起,仔细端详,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天哪,这不是自己家里的东西吗?怎么会跑到这里来了?这是一块赭红色的石头,形状就像一条跃出清波的游鱼,有突出的鱼吻,挺拔的鱼脊,鱼脊就是斧背,鱼腹就是刃口,后端一条弯曲甩动的鱼尾,恰好是一截十分合手的握柄,光头小子自小就认识它,知道这是一只浑然天成的短柄石斧,它的名子叫剁剁,是老妈红毛女的传家宝,每每出门的时候老妈总是把它夹在自己的胳肢窝里,隐藏在茂密的红毛中,一旦出手那可就不得了了,呼呼生声,咄咄逼人,喋喋吮血,招招要命!

  站在那湍急的山溪中,光头小子呆了,傻了,半晌也挪不动步了。

  妈妈的宝贝石斧,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一场突如奇来的大地震,天塌了,地陷了,昔日的仙人洞沉没了,爸爸和妈妈你们都到哪去了?葬身在地下的暗河里?还是浪迹在天外的山野中?没有影踪,没有声息,甚至连同那些个穷凶极恶的褐毛人也都无影无踪了,是不是那些惊心动魄的山野故事也都渐行渐远了,不再属于这个世界,也就无从寻觅了,从此两不相扰了?可爸爸妈妈你们知道吗,我就是那个花毛小子呀!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如今变成了光头小子,穿上了一身光鲜的衣服,那也是万般无奈,不得已而为之呀!每每,只要有梦,我就能见到黑毛男,红毛女,我那披毛纷纷强健有力的爸爸妈妈呀!如今的仙人洞不复存在了,我们住进了茶花洞,还招惹上了一个最最不像猎人的猎人,你们一定不会知道那是谁,他就是老爸时常念叨的香椿儿,我的那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呀!爸爸呀,妈妈呀,宝贝石斧我收到了,你们是要让我把它捎给哥哥吗?还是要让我把这大山里的故事,原原本本都告诉他?可我们勾通很困难,根本就不是同一类人,还没有认真地对过话呢!

  站在山溪中的光头小子,蓦地发出了嗷嗷狼嗥声。

  一边嗷嗥,一边流泪,这就是毫不含糊的长歌当哭了。

  嗥完了,哭够了,光头小子便学着老妈红毛女的样,也把那石斧剁剁夹在自己胳肢窝里,依然涉着溪水往前走,继续去为香椿儿寻找那些丢失的物件。只是,接下来的搜寻并没有继续很久,那山溪便被一道横生的山崖给迎头挡住了,溪水却愈发流的湍急,丝毫也没有稍稍停息的意思,顺着崖根折向一边,又冲出了一道深深的沟壑,嘶叫着,呼啸着,一头钻进了大山的缝隙,地遁了,消失了。

  这儿可不是卖呆的地方,光头小子赶紧抽身后退了。

  山溪钻进山洞了,注入暗河了,以光头小子现在的这点本事,那也只能是喟然长叹,无可奈何,搜寻工作不得不到此结束了。

  回到茶花洞里,猎人香椿儿依然昏睡未醒。

  光头小子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应该点燃篝火。

  这一次,还是在那猎人毫无知觉的情况下,光头小子独立操作,先是到洞外去拣柴,一趟一趟地搬运回来,这才燃起一堆熊熊燃烧的火。有了那只打火机,那分外神奇却又十分便捷的火种,要点燃一堆篝火实在也算不得有多大难度了。只是,那盈盈舒展的火,曳曳撩人的火,总是让光头小子看也看不够,烘也烘不完,一会儿从底下捅捅,一会儿从上面添柴,就好像是在侍候什么有灵性的活物一样,生怕自己一不小心,会让人家受了委屈。后来,被那一堆篝火烘出一身热汗,他才从那种亢奋不已的状态中解脱出来,觉得自己好气又好笑,篝火点燃了,上面不烤肉,却把自己熏烤的冒汗流油,这叫什么事呀?是不是也太幼稚了一点?大山里的自由民,野生野长的小野人,要是总共只有这么一点点智商,那说出去不就要让人笑话了?光头小子冲自己严肃地点点头,且自言自语,自说自道,说咱们野人也不白给,眼下连篝火都点着了,吃上烤肉的日子还会很远吗?他东张张,西望望,好像还有什么问题没有想明白,终于又点头,又拍拍脑门,想吃烤肉很容易,那首先就必须有肉可烤,明白了,眼下的当务之急就是要出去狩猎,只要猎有所获,那么这篝火也就不得消闲了,有肉可烤了!

  光头小子把那只宝石蓝色的打火机装进了自己的衣兜里,还小心翼翼地用手按了按,绕着那篝火转了一圈,这就要出洞狩猎去了。从山溪里拣回来的那柄石斧就放在篝火旁边,光头小子把它操起来,在手上掂了掂,觉得这东西虽然是个利器,可终究还是妈妈用的比较顺手,自己握在手上不太习惯,还是去拣几颗石头来得方便,所以又把它放下了。

  光头小子出去狩猎,也是轻车熟路,手到擒来。

  回来的时候,手中还抓着两颗鹅卵石,那是此次狩猎活动节余下来的武器弹药,舍不得扔了,便带了回来,以备不时之需。肩上还有一只被打中了脑袋的野黄羊,光头小子扛起来觉得很吃力,大约也有四十来公斤的样子,足够美餐好几天了。回到了他自己亲手点燃的篝火旁,光头小子放下黄羊,又重新拣起那柄石斧,这下子就可以派上用场了。从那野黄羊的下嘴唇开始,光头小子操着石斧割开了羊皮,然后一条直线往下划,豁开了脖子,豁开了肚皮,一直豁到了羊尾巴,三下五除二剥下了一张完完整整的黄羊皮,却还没有忘记仙人洞里的老规矩,就把那羊皮四下里扯开,铺在地上当桌布,鲜嫩油亮的去皮黄羊就四脚朝天地躺在上面,尽等着那光头小子大展厨艺了。

  光头小子胃口不小,首先就选中了一只羊后腿,整整齐齐地肢解下来,提着那羊腿就送到了篝火上,这就要开始伟大的烤肉工程了。可是,事到临头,光头小子却又发现自己忙中有错,忽略了一个最最不该小瞧的细节,那就是篝火的上方还应该架起几根鲜嫩的大树棍,猎人香椿儿每次都是这样做的,那鲜嫩的树棍不怕火烤,用来悬挂烧烤的鲜肉,即省力又安全,实在是一道不该被简略的工序。可是,这会儿篝火已经在燃烧,羊腿也已经准备好了,一时半会儿上哪儿去寻找几根鲜树棍呢?茶花洞里没有这东西,现出洞去砍折也要颇费一番功夫,光头小子实在也是等不及了,双手抱着那羊腿就送到了篝火上,当即就被火焰舔舐上了手背,火辣辣的疼痛就像被野蜂蜇了一样,急忙又缩了回来,就这样伸伸缩缩,躲躲闪闪,不断地选择高低,调整高度,让火焰直接烧到羊肉上,那效果倒也是立竿见影,羊肉立马就被灼黄了,烤焦了,热气腾腾地往上飘,油珠儿噗噗地往下掉,下面的篝火得到了油珠儿的助力,也不断地发出一串串爆响,焰火四溅,愈发旺盛了。

  茶花洞里,飘漾起阵阵的烘烤肉香。

  就这样,光头小子独创出一种全新的烧烤方式,手把烤肉法。这方法简单易学,出手就会,只要你有足够的耐烧耐烤的能力,首先就是不怕被调皮的火焰燎焦了自己的毛发,其次还要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要和被烤的鲜肉一起冒汗,流油,同甘苦,共患难,当然也不能硬着头皮把自己也烤焦了,烤熟了,果真傻到了那一步,把自己变成了烧烤,也只有活该让别人给吃了。

  当然,这事情说起来挺吓人的,其实也并没有多么可怕,就说光头小子在篝火上操练的第一条羊腿,上面就连着一截长长的腿骨,还有完整的羊蹄子,有着如此加长的手把,也足以躲开火焰的灼烤了。

  所以,也就这么几句话的功夫,那篝火上的羊腿已经烤焦了,喷香了,让人直咽口水,欲罢不能了。

  可光头小子很讲义气,他还没有忘记茶花洞里的客人。

  光头小子把自己的烧烤成果送到了猎人香椿儿的面前,对方却丝毫也不当回事,事实上,猎人一直昏睡不醒,正发着高烧,除了偶尔地爆发出一阵剧烈地咳嗽,对于光头小子和他的烧烤业绩一无所知,真正的超然物外了。

  猎人不吃不喝,光头小子也无可奈何,只好独自享用那份劳动成果了。

  吃饱了,喝足了,光头小子只是守着篝火小小地发了一会呆,便想起自己接下来应该做什么了。

  茶花洞里的客人生病了,他眼下的当务之急,就是要为客人治病。

  根据猎人的症状,光头小子觉得这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太大的毛病,大山里的野生动物们也时常会遭遇到这一类的不适,无非是乍热乍冷,阴阳相激,风寒感冒。猴子和猩猩们自不必说了,这些灵长类的动物们会在感觉不适的第一时间就去咀嚼几片特效植物,譬如黄连叶,拉毛藤,车前子,夏枯菊。就是野羊c跳羚和兔鼠之类,也知道这时候去啃几颗茅草核子,吃一捧山茶叶子。猎人的野外生存能力实在是不敢恭维,本来也就是一个不足言道的小病小灾,居然听之任之,毫无作为,生生地拖成了一场大病,高烧了,昏迷了,也就相当危险了。光头小子钻出茶花洞,根据老爸老妈先前传授的百草经,遇见到什么就采什么,带回茶花洞中,先用自己的嘴巴嚼碎了,再用手指捅开病人的嘴,把那些糊状的东西塞进去。这样的工作重复了几次,猎人的症状也就明显地减轻了。光头小子还从山涧中捡回两个贝壳,抵住渗水的岩壁,接那石头中滴下的泉水,喂给猎人喝。猎人香椿儿糊里糊涂被光头小子用野人的方式调理三天三夜,居然也渐渐地好转了。

  为了增强疗效,光头小子还把茶花洞里的住宿条件大大地改善了一番,做了一次干净彻底的大扫除,还采来了一堆新鲜的柏树枝,为猎人香椿儿重新铺了一个清香四溢的地铺,撷来一抱野艾草,整整齐齐地扎成一梱,给猎人做了枕头。这枕头可是不得了,不仅防毒,而且解毒,百毒不侵,百虫不扰,实实在在也是一个草根百姓的居家之宝。

  当然,这三天当中,光头小子也用不着时时刻刻陪着香椿儿,实际上什么事情都没有耽搁,照料篝火,拣拾柴草,还要一本正经地在篝火上操练光头小子自家独创的手把烤肉法,居然也不知不觉就把一只偌大的野黄羊给肢解干净,如法烧烤,享用光光了,剩下的,只有大大小小短短长长的十多根啃光的骨头,还有一张摊开在地上的野羊皮了。

  东西吃光了,又该出去狩猎了。

  光头小子还没忘了上次狩猎剩下的两枚鹅卵石,从篝火边上把它们找出来,在手上掂了掂,习惯性地就要往腰里塞,这才想起来自己的麂皮战裙已经没有了,如今取而代之的是一套火红的运动衣,这套衣服弹性良好,穿着舒适,唯一的不足就是衣兜太少了,东西没处放。上衣左胸侧有一只小小的口袋,里面装了那只宝石蓝色的气体打火机,那异常珍贵的火种,当然是不可以和别的什么东西同居一室。下衣更省事了,居然只是右边屁股上面有一个小兜兜,光头小子实在想不起来那兜兜有什么用,因为顶真在里面装上几颗鹅卵石,无论行走坐卧都极不舒服,硌的很难受。这果真是一个大大的难题,光头小子觉得不能掉以轻心了,一定要认真地想一想,寻思出一个切实可行的对策来。于是,就在茶花洞里,守着一堆篝火,憨态可掬的光头小子开始思索了。两颗鹅卵石还抓在左手里,光头小子就把它们举起来,抵在自己的额头上,手指头还不停地转着鹅卵石,就像是在专心致志地玩着一对保龄球,右手闲着也是无聊,光头小子便把它背到身后去,插在屁股上的兜兜里,几个手指头还不停地弹跳着,像是在为自己的脑力劳作打节拍,敲小鼓。也许,光头小子这极具动作性的思维方式还顶真管用,因为他立马就想出对策来了,从地上操起那柄石斧,从羊皮上豁下一个长长的条状,就把那条状的羊皮围在腰上,打了个活结,然后再把那两颗鹅卵石塞在羊皮束腰里,哈哈,大功告成了,可以出发了!

  这一次,光头小子猎获了一只大灰狼。

  在这片大山里,灰狼和黑狼的个头差不多,都是体形较大的品种。因为那美丽可人的红毛妹子,还有那两只善解人意的小黑狼,光头小子和黑狼一族结下了亲情,打从心眼里把对方当成了自己人,所以即便是偶有相遇,也不会贸然出手的。可是其它的狼族就不同了,不论是灰狼c草狼还是袋鼠狼,还有狐狼c獾狼和丛林狼,依照老爸黑毛男和老妈红毛女的家教,这都是一些不吃斋不念佛的嗜血一族,可以随手打杀,吃个新鲜。可是,光头小子费了老鼻子的功夫,气喘吁吁地把那一只大灰狼搬回洞中,放在那篝火的旁边,却又守着自己的猎物发起呆来。当然,那大灰狼只是自己的猎获物,作为一个信心满满的猎手,光头小子自然也用不着为牺牲者默哀三分钟。光头小子只是想到了红毛妹子和那两只小黑狼,野火烤肉的味道实在是太香了,而这一只大灰狼也足够很多人美餐一顿了,可偏偏茶花洞里的弟妹们没这份口福,她们到底流落何方?终于,光头小子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那一个小狼女,两只小黑狼,原本就是这一片大山里野生野长的肉食动物,合起伙来那就是一群小强盗,说不上打遍天下无敌手,至少追个麋鹿猎个黄羊也是小菜一碟,手到擒来,横竖不会饿肚子,也用不着担心太多了。

  光头小子又操起石斧,开始收拾那只大灰狼了。

  猎人香椿儿终于醒来了。

  醒来了,他首先就注意到,那洞穴居中有一堆熊熊燃烧的火。这对于一个正常的人类来说,实在也只是一件极为平常的事情。不平常的是,那篝火边上还有一个看上去有些眼熟的人,穿一套十分抢眼的红球衣,腰围却束上了一条野羊皮,打扮的实在有些不伦不类,却毫不顾忌别人的观感,只是在专心致志地忙活着自己的事情,正在篝火上烤肉。猎人香椿儿使劲地吸了吸鼻子,那烤肉的香味已经出来了,差不多也就算是烤焦了,烤熟了,可以开吃了。猎人认出来了,那正是自己的小伙计,那个鬼使神差地被脱光了一身毛发的小野人,正是自己为他穿上了一套火红的球衣呀!只是,那红球衣,白球鞋,头上一顶棒球帽,帽沿的上面还扣上了一付太阳镜,这一身打扮差不多也足够时髦了,那光头小子干吗还不满足,还要为自己画蛇添足,又在腰上束起一条野羊皮?这不就是成心要大煞风景吗?猎人注意到,那篝火附近还摊开一张十分新鲜的野狼皮。狼皮上,是一堆被剥掉了外套的野狼肉。猎人明白了,毫无疑问,那小野人已经走出困惑,十分积极地投入狩猎活动了。只是,那狼的上还压着一块尖利的石头,那石头一面有薄薄的刃,一面有厚厚的背,形状极像一把砍柴刀,猎人就不明白了,那小野人从哪儿找来这么一块石头砍刀?这玩意能中用吗?猎人哼哼着,挣扎着,想爬起来了。光头小子听到动静,转身看到猎人醒来了,立刻高兴地跳起身来,把自己正在烘烤的狼肉捧给他。猎人确实饿坏了,接过狼肉便狠狠咬上一口。光头小子两眼直勾勾盯着猎人那咀嚼的嘴,盯着那顺着嘴角慢慢流下的油,喉咙里也咕咕作响。猎人把狼肉吃光了,却不满足,还觉得饿,两眼狼一样放着绿光,东张西望地搜寻着。猎人和光头小子的目光相遇了,光头小子恍然大悟,从地上拣起那块锋利的石头,又砍又砸,折腾半晌,终于把整个一只狼后腿剁下来,两手平托着,在篝火上烘烤。猎人平躺在光头小子为他准备的床褥上,欣赏着那小野人为自己烘烤狼肉。

  猎人长吁一口气,笑了,觉得那充满原始兽性的小野人,真的是已经被自己收服了,成一位忠心耿耿的奴仆了。

  那光头小子,身体前倾,两臂平伸,嘴巴大张着,一双眼睛精亮精亮,两手交替在篝火上翻转那狼腿,动作显得十分机械,像是费力地拧动着一轮锈住的螺栓阀门。那条狼腿,渐渐被熏黑了,萎缩了,烤焦了,面目全非了。那上被烘烤出的油珠儿,一滴接一滴洒落在篝火上,爆起一簇簇火苗。猎人恍惚觉得,此情此景似曾相谙,潜意识中,有一种令人心悸的预感,伸手去摸武器,这才注意到火铳不翼而飞了,马桶包也不见了,自己浑身上下居然一丝不挂,已经变得赤手攥空拳,一无所有了!这一惊非同小可,猎人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犯呕,想吐,却什么事情也干不了,身子骨软绵绵的,像是被人托上云端,不听指挥了。猎人终于发现,那摇动的篝火和小野人手臂之间,居然还有一架沸腾的油鼎!小野人那平伸的双手,抓住的根本不是什么狼腿,而是他本人!小野人双手捉住他的两腿,正把他倒悬在油鼎上,熏制美味的人肉叉烧!顷刻间,猎人觉得自己五脏六腑在沸油中翻腾起来。猎人哇地一声大叫,两腿拼命踢蹬,想摆脱野人的巨掌,两手却胡乱捶着,抓着,想把那一股股蹿进腹腔的流火抠出来。

  那光头小子,被猎人疯狂的举止惊呆了。

  光头小子眼睁睁地看着猎人在地上翻滚,双手胡撕乱抓。光头小子只顾揣摸猎人,有些分心走神,那平托烤肉的手臂低垂下去,当即被贪婪的篝火舐一口,急忙缩手,却把那条狼腿失手扔在火堆里。猎人却看到另外一种情景,那小野人终于对焦头烂额的人肉叉烧兴味索然了,竟把他重新投进油鼎中!猎人暴怒地跳起身来,扑上前去,劈胸揪住光头小子,拳打脚踢。光头小子被猎人打翻在地。猎人又冲向那堆篝火,三脚两踹把火堆踢散,犹不解恨,四下追逐,用脚踩踏那四迸的火星。光头小子看到猎人踢散篝火,剜心摘肝似地啸叫起来,连滚带爬地扑上去,却被猎人飞起一脚踢中心窝,连翻几个跟头,栽到角落里,直挺挺地不动了。

  光头小子短暂休克几分钟。

  猎人完全疯了,根本不管小野人的死活,全神贯注去追逐那四散的火星,踢过来,踩过去,生怕它们死灰复燃,索性卷起床铺,把那一抱树枝当成扫帚,轰轰烈烈地大扫除起来,把篝火余烬统统扫地出门,推下深潭,唯恐留下后患,还在先前烧火的地方撒一泡长尿,然后仰天大笑,笑够了,就卧在自己那臊气熏人的尿水中,呼呼大睡起来。

  光头小子苏醒过来,猎人已经折腾够了。

  光头小子怔怔的,远远地看着猎人。光头小子直到此刻还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变故。眼睛酸酸的,鼻子也十分疼痛,光头小子用手摸摸,手上沾满殷红的血。光头小子恨恨的,咬咬牙,挺起身,不错眼神地瞅着猎人。

  猎人翻个身,不再打呼噜了。

  光头小子踮着脚,悄悄地向猎人走去。光头小子决心袭击猎人,一举杀死他。光头小子从地上拣起那块斧状的石头,高高地举过头顶,照准猎人后脑勺,正要奋力砍下去,忽又想起了老爸黑毛男,这个和老爸极为相像的男人,正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哥哥呀!光头小子犹豫再三,终于还是于心不忍,又慢慢把石斧扔下了。直到这一刻,光头小子才真正意识到,自己是那样强烈地向往着人,依恋着人,舍不得伤害人。只是,眼前这人,确实亲近不得了。光头小子悄悄往回抽身,脚下踩着一样东西,弯腰拣起来,竟是那只被猎人打落的太阳镜。那太阳镜,两只镜片全碎了。光头小子细细端详着,下意识地摇着头,大口喘息着,全身颤抖着,终于忘乎所以地长啸一声,拔腿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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