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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矜婳缘》正文 八十六

  孤尽冷冷地瞪着郁玺却向十三郎摊开一只手:“拿来。”

  十三郎一愣,又迷茫又不解地瞧着孤尽,暗忖:这是何意?难道是要我去拿一把刀给他,好砍死郁玺?

  但他也不是不知道这念头的确很不切实际,就只好问:“拿什么?”

  孤尽道:“自然是固魂丹。”

  十三郎恍然大悟,却大为震惊:“什么固魂丹?谁告诉你有这种东西?你竟以为固魂就这么简单么?只要吃一颗丹药就能完事,那还要我十三郎做什么?”

  孤尽转头看着他,淡淡地问:“原来却不是吗?”

  孤尽这么问却好像并不是在问“难道不是一颗固魂丹就能解决的问题吗”,而是在问“我已表明心迹,决定让你为我固魂,也就是说别听郁玺的,姽婳的魂当然是要固的,难道你还不给我固吗”。

  别的人也许没法了解孤尽的这番深意,可是他们如何不能?

  十三郎喜笑颜开:“是是是,我却忘了早该叫你吃药的,竟让你在这里散漫闲聊了半天,只不过这并非你口中所谓的固魂丹,而是我花费很大心血特制而成。”

  他正欲转身,又回过头来道:“百花仙子自是早已服下,现正躺着等待药性发作,我才好再做打算进行下一步。”

  终于说完,掀起袍子转身朝另一间屋子大步走去。

  看见这一幕,已是再清楚不过,说明他郁玺白费了这么多功夫,功败垂成。

  “没想到你表面上对姽婳深情蜜意,却不管她死活。”郁玺说。

  孤尽讥诮地冷笑:“垂死挣扎的样子总难免不太好看的。”

  于是,郁玺只好什么也不再说,转身就走。

  十三郎为孤尽服下了他那神奇的丹药,又走过去将窗户全都敞开,任由山间清新的空气灌进来。

  外面天已微亮,黎明的曙光揭去夜幕的轻纱,新的一天,又似孕育着新的希望。

  望着门外,郁玺自然早已无影无踪,乾鸟幽幽地叹息:“还好你总算没有相信他。”

  孤尽没有作声,乾鸟又问:“可是你何以相信我们不是在害百花仙子?”

  但等到乾鸟回头去看时,孤尽已伏倒在桌上昏睡过去,想来必是十三郎那丹药的威力发作了

  经过一个漫长的夜,姽婳迷蒙地醒来,她只知自己仿佛做了很多很复杂的梦,稀奇古怪的各种梦,充满了疲倦。

  她虽醒了,却只是睁着眼睛躺在那里发呆,脑袋空空什么也不想。这时候她奇妙地感觉到自己是那样的纯净纯粹,就好像刚刚接受了一场洗礼净化,心中杂念一丝不留。

  这种感觉就好像抛却一切遨游天际,到了很高很远的地方,她也许并不知道自己正是在很高很远的山巅,在位于山巅的幽竹洞里。

  镂空的雕花窗桕中射入斑斑点点细碎的阳光,姽婳这才留意到自己却原来身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空气中有淡淡的紫檀香味悠然飘来,这是一间整洁雅致的屋子,没有丝毫多余累赘的装饰。榻边便是窗,望出去,一片旖旎的山水风光落在眼底。

  清新的空气吸入肺腑令人神清气爽,精神振奋,姽婳心中自然有一百个疑问,为什么她会在这里,这里又是哪里?只不过这不是唯一需要她去想的事。

  昏迷前她在玉碑的旁边,孤尽拥她在怀,喃喃对她说的话又回想在脑海。

  ——无论是什么,再也不能阻止我们在一起。

  是真的吗?若是真的,为何她醒来却看不到孤尽。

  她满脸落寞的伤怀,因为那只不过是同情的怜悯,孤尽的怜悯,面对如此悲惨的她,作为一个恶魔的她

  是啊,她是恶魔,太可怕了,她竟然真的是恶魔

  想到这里姽婳缩成一团,瑟瑟发抖,就好像又落入冰窖,无法喘息,结冻成冰

  正在这时,十三郎推门而入,只淡淡地瞥了一眼姽婳,发现她已醒了,却并未说话,只不过走到屋子的一角背过身,扯下盆架上的布巾浸在装水的盆里,传来布巾过水的声音。

  姽婳看到这抹墨绿色的身影,欣长c沉静而俊秀,竟不由自主看得呆了,他是谁?如此自然而然就闯入这间屋子,莫非是这里的主人?

  十三郎拿着拧干的布巾缓缓向姽婳走来,带着种超然物外的神情气质,低垂的眼眉似有些慵懒,举止优雅,就像气质高贵的秀竹,在春风和煦中清新脱俗,连严冬的寒冰都似能融化,又怎会不使姽婳感到自己心头结的冰也在悄然融化?

  忽然,姽婳想要起身,正欲开口问他是谁,却被十三郎截口:“勿动,为了药力不至退散,此刻的你万万不可劳神费力,要不然就白白浪费了我那固魂神药。”

  姽婳当然很想问什么是固魂神药,可是十三郎已经附身向前,用不容人违背的神情和姿势替她擦拭脸上自睡梦中盗出的冷汗。

  被一个陌生男子这样服侍,姽婳自是紧张得很,况且这个男子绝非俗类,身上散发着的魅力也许轻而易举就能够让一个普通的女孩子沦陷,对姽婳而言又怎么会例外?

  她的心中虽然装满的都是孤尽,丝毫也不能容纳下别的,可是出于人最自然的反应,面对十三郎这样的男子,也无法抗拒那么一种目眩神迷的感觉。

  只不过这种目眩神迷是纯粹对美好事物的崇拜,是爱美之心,天下没有不爱美的女孩子,她们自己爱美,同时也爱欣赏美的人和事物。

  姽婳平复了一下心情,问道:“你是谁?我为何会在这里?这又是哪里?”

  十三郎站在榻边,俯视着她,也不知在想什么,过了很久才说:“百花仙子原来就是你。”

  这莫名其妙的话又是什么意思?姽婳暗想他可真是个奇怪的人。

  “你认得我?既然如此,你也总该告诉我你是什么人。”

  十三郎道:“我是十三郎,你病了,我替你治病,这里是我的幽竹洞。”

  姽婳听闻,蓦然一惊,她自然知道十三郎就是十大仙尊之一,是医中之神,仙术之高明,登峰造极,无人匹敌,自然也非昔日那素有“医仙”之称的华佗c扁鹊类属,因为十三郎是真正的神仙。

  他所医治之病是仙人生的病,与凡身俗体当然绝非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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