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大史记》正文 第二章 知县之死
金贵默默转身离开。
回到佣人们住的屋内，他摸了摸脸，红肿之处传来火辣辣的疼，可远不及心中的疼。
他从床下面拿出自己的包袱。
包袱不大，里面放着一身洁白的孝衣、孝帽，一套来时穿的长衫和几块散碎的银两。
思索片刻后，他取出二钱银子，随后将包袱系在腰间，又将外面的短衣向下拉了拉，覆盖在包袱上面。看不出衣着有什么异样后，他坚定地转身走出房间。
……
深夜，戌时三刻。
下午停了的雪又开始下了，而且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金宅的省亲酒席从中午一直到戌时方散，金家的夫人和姨太太们陪着姑爷、小姐在客厅中聊着闲话。
说是闲聊，其实是缴纳供奉。
金焕这个知县当的比较窝囊，靠女婿上位，不但在言语上落了下风，每年还得在祭灶节这天供奉资材。只不过往年是在老宅，今年到了益县的新宅。
此时，酒醉的金知县被当值的丫环琼儿搀扶到后院正房独自休息。
过不多时，忽听金知县口齿不清地高声吩咐：“来……来人呐，倒……倒茶。”
丫环琼儿一直候在门外，闻听老爷呼唤，答应一声就要进门伺候。
屋外一角黑暗处突然蹿出一人，一个箭步走到自己跟前，吓得正要尖叫，却听那人低声说道：
“琼儿姐姐，要不我来伺候吧。”
琼儿定睛一看，来人却是金贵。
她轻轻拍拍饱满的胸口，啐了一口笑骂道：“小金贵，你可吓死姐姐了，你咋跑到后院来了，中午老爷的嘴巴子你还没挨够啊！”
金贵苦笑着说：“我就是为中午的事儿来的，今晚我想替你伺候老爷，趁机求他原谅，不然明天起我就得一直在柴房干活，这辈子就没有出头之日。所以琼儿姐姐你行行好，就让我来吧，你放心，我一定会把老爷伺候好的。”
琼儿也能看金贵中午也只是老爷的出气筒而已，毕竟平日里老爷所有家中事务都是由金贵打理的，说是第二管家也不过分。所以再度启用金贵只是早晚之事，所缺的不过是个能让老爷下的台阶。
现在金贵来求自己，那顺水推舟就可送个人情，何乐而不为呢？
她抿嘴一笑道：“也就是因为你琼儿姐姐长、琼儿姐姐短地叫得好听，我才搭理你帮你的，要是旁人的事儿我才不管呢。进去吧，我就在门外守着，老爷若是恼了，我立刻进去解围就是。你进去了先在外屋的炉火旁待会儿，解解你身上寒气再泡茶。茶壶在里屋八仙桌上，香螺茶在旁边角几上的托盘里，水要烧到九成开才能冲泡，太热或者太凉泡出来味道都不对，老爷也会生气的。泡开后就放在外屋的窗台上凉一凉，老爷要喝凉些的茶。小心点，别又毛手毛脚打碎了茶具。”
说完挑起门帘，放金贵进入。
金贵深施一礼：“谢谢琼儿姐姐了。”
正房是里外套间，金知县正睡在里屋的大床上。
金贵蹑手蹑脚地进屋，按照琼儿的交代取了茶壶，放入香螺茶。
他静静地站立一会儿，迟疑了一下，下定决心般的握紧了一直颤抖着的右手。定了定神后从怀里掏出下午配制好的“五灵散”，也倒入茶壶中，将开水倒入，冲了酽酽的小半壶，然后斟了一茶碗搁在窗台上。
“五灵散”是金贵在师父家中学医时，一次在替师父配药时师父随口说起的。
当时他开始学医没多久，师父指点他配制五花散，他错将白楝花、白凤仙花、白菊花、白荷花、白银花这五花中白楝花错抓成了白兰花。
金贵至今还清楚地记得当时师父的话：“这世间草药各有各的用处，一定要记准药方，不然就不是治病救人而是害人。就比如配制这常见的‘五花散’，本是可以解一切没有溃烂肿毒的，但你却将白楝花错抓成了白兰花，这就成了寻常医生都不知道的‘五灵散’。这可是剧毒之物，服用后一个时辰便内脏中毒七窍出血而亡，无药可医。”
师父以例告诫他，学医定要认真记好每味药的名称及用法，切不可记错记混。金贵便将此例牢记在心，自此更加认真学习药理药方，再无出现过任何差错。
没想到师父当年随口举例说的方子，今天便要成为替冤死的师父报仇的工具，当真是天理轮回，报应不爽啊。
“老爷，您要的茶。”待茶凉了之后，金贵端着茶杯走到金知县床边，轻声道。
“怎……怎么是你，琼……琼儿呢？”金知县口齿不清道。
“琼儿姐姐内急，怕耽误您用茶，特吩咐小的来伺候您。”
“狗……狗奴才，你……你怎敢进……进内室。”金知县有气无力地呵斥道。
“小的午间打了酒壶，惹您生气，特向您赔罪。”
“罢……罢了，今日……今日且饶……饶你一回，下……下不为例。”
“谢老爷！”
“茶……茶呢？”
“老爷您慢用。”虽然事先做了充足的心理准备，但真的要将一个活生生的人毒死在眼前，他也不免有些惊慌，即便眼前之人正是杀害自己师父一家的仇敌。
金贵有些颤抖地将茶碗递到金知县嘴边。
而亲眼见到这杯茶被金知县一口一口慢慢喝下时，他反而平静了许多。
他不再害怕，反而有些复仇后的快感，心中恨恨地说道：“金贼，金老狗，一个时辰后你必痛苦而亡，让你也尝尝被人害死的滋味。”
饮尽茶水的金知县突然咂咂嘴，忽然问道：“今日的茶……茶怎……怎有些怪……怪味道？”
金贵一惊，赶忙搪塞着说：“一定是小的手法不如琼儿姐姐好，加上老爷今日酒喝得畅快，茶的口感自然与往日不同。老爷您还喝吗，要不小的再给您倒一碗？”
金知县摇摇头，不再多言，倒身便睡下。
金贵见他睡稳，便将茶壶中的剩下的药剂倒在火炉旁的地板上，并将其中香螺茶及五灵散的残渣取出，埋在八仙桌上的一盆杜鹃花的盆中，又用开水冲洗了茶壶茶碗，并重新沏了多半壶香螺茶，在茶碗中倒入半盏放在桌边。
见一切没有什么异样，稳了稳心神，随后慢慢退出房间。
到了门口见到站立的琼儿，金贵说道：“老爷吃过茶，已然睡去，姐姐也安心休息去吧。”
说罢转身要走，准备用想好的借口溜出金宅逃之夭夭。
琼儿却拉住了他，关心地问道：“金贵，老爷原谅了你没有？”
被琼儿这么一拉一问，金贵蓦然一惊。
琼儿是金家从老宅那里带来的丫环，平素对自己很不错，今晚更是冒着被金家责骂的风险帮了自己，自己由衷感激。
而金知县被毒死后自己立刻消失无踪，旁人虽料定自己便是凶手无疑，但琼儿也绝脱不了干系，他心中实在不忍她受牵连。
他忽然想起琼儿平日里对垂涎于她美貌的金知县的厌恶，便心中一动说道：“老爷没有原谅我。”
不等琼儿接话，他又信口胡说道：“哦，对了，琼儿姐姐，忘记恭喜你了，刚才老爷在梦中以为是你在服侍他，对我上下其手，嘴里还一直念叨着要娶你做第六房小妾，你终于熬出来了，不用再做丫环服侍人了！”
琼儿脸上的笑容登时凝固，想到就在刚才搀扶金知县回房时，他还在不停地乱摸自己，眼圈一红喃喃道：“躲是躲不过了，这可如何是好？”
“你难道不想嫁他？”金贵假意惊奇道。
“这个老色鬼，老想占我便宜，我恨死他了。两年前我为葬双亲，才被迫卖身到金家做丫环的。若不是正苦等着未婚夫挣钱赎我，我宁愿自杀，也不愿让这条老狗占我便宜。现在现在可怎么办呢？”琼儿眼圈通红，压低声音说道。
“我也恨死这条老狗了，不就打碎个酒壶么，至今也不肯原谅我，刚才还说中午在客人面前给我留了情面，明天一早会让人打死我。我是呆不下去了，今晚就准备逃走，要不……要不你跟我一起逃出去，去找你的未婚夫吧。”金贵说道。
寻思片刻，琼儿咬了咬牙道：“也只有这么办了，我跟你走，你先等我收拾一下行李”。
“还收拾什么呀？你也没什么值钱东西，早早走掉便好，省的夜长梦多。再说逃跑路上所要用的东西我都带好了。”说罢撩起身上的短衣，让琼儿看了看系在腰间的包袱。
慌乱中的琼儿并没有想金贵为何早早就打点好了行装，只是问道：“这个时候宅门早已关了，我们怎么出去呢？”
“放心，我早想好办法了，跟紧我。”金贵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两人快步走到前院，找到值夜的家丁金二。
金贵说：“金二叔，姑爷让我到驿站，从他的马车里取几件东西回来，大概要半个时辰。”
“嗯，那怎么琼儿也去？”金二颇有些疑惑地看着琼儿问道。
琼儿不知怎样回答，怔怔地看向金贵。
“要拿的东西里也有小姐的贴身之物，我一个爷们儿也不方便，所以找来了琼儿姐姐帮忙。”
金二点点头，一面开院门，一面又揶揄道：“你个兔崽子还能干点啥，倒个酒还能把酒壶打了，让你劈柴一辈子也是轻的，我要是老爷，就割掉你的卵蛋。”
金二是个粗人，在金家干了十多年守夜的活了，一直不太喜欢有文化的金贵，总找各种机会恶心他。
“所以呀，我赶紧接上这种没人愿意跑远路的活，将功折罪吧，但愿明天老爷能消气。金二叔，有机会您也给我在老爷面前美言几句。”金贵道。
说完金贵与琼儿二人跨出院门。
在金宅的门关闭之前，金贵回头恨恨地望了一眼第二进院落中间的绣楼，心中暗骂：“孙朗啊孙朗，再让你小子多活两天，等老子学好功夫，再上你的狼头帮取你狗命，为师父师娘报仇。”。
金二关门落锁了，将二人与黑洞洞的金宅彻底隔离开来。
虽然是新人，但我也很努力，每天尽量保持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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琼儿是金家从老宅那里带来的丫环，平素对自己很不错，今晚更是冒着被金家责骂的风险帮了自己，自己由衷感激。
而金知县被毒死后自己立刻消失无踪，旁人虽料定自己便是凶手无疑，但琼儿也绝脱不了干系，他心中实在不忍她受牵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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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贵说：“金二叔，姑爷让我到驿站，从他的马车里取几件东西回来，大概要半个时辰。”
“嗯，那怎么琼儿也去？”金二颇有些疑惑地看着琼儿问道。
琼儿不知怎样回答，怔怔地看向金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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