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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的旅程》正文 重生之日

  至于未成年人是怎么进入酒吧重地的问题,并不需要赘述,该说的是我为什么会出现在酒吧。这要从那个热干面馆说起了。

  “对了,安安同学,你家在附近住吗?”女神睁着她的大眼睛看着我,好像要把我吸入她的深邃的美瞳中去。

  “不是”

  这话不是我说的,邱明帮我回答了。我大着眼睛看看邱明,本来有点惊讶,但是想到医院的经历,就明白过来了,也没有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她们家在付宇花园”邱明说着又补了一句“那边的房子都很不错的,都是独栋”

  女神低着头若有所思,又抬起头

  “你家离这儿挺远的呢,怎么到这儿来了”

  “哦,我是来。”我看了看邱明,他似乎也很好奇,并不知道我来的目的。于是,我就撒了个谎。

  “今天是我生日,我来找同学一起庆祝的,不过被放鸽子了”说完做了一个配合被放鸽子的郁闷表情。

  “哦”邱明应了一声,又想了想,然后似乎柯南上身似的指着我:

  “所以你今天起了个大早赶过来,就是为了和你的那个朋友见面,因为要见面所以肯定会一起去吃饭,所以你一直等一直等,虽然又冷又饿,可是为了你们之前的友谊,也为了一起吃饭的时候不至于吃不下去而觉得亏本,你就那样坚强的忍着,直到…”

  啪的一声,邱明的脸被女神的手重重地亲了一口,大概很是火辣辣的。

  “邱明,你什么时候能改掉你这个唐僧病,能不能不这么啰嗦”

  女神双手叉在胸前,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很是用心良苦。

  邱明一时间懵在了小星星的世界里而无法自拔,趁着这个空隙,我于是提出了我的要求。

  “姐姐,能不能跟我一起庆祝生日”

  带着十二分的虔诚,想着女神应该没有理由拒绝了。可是女神只是茫然的看着我,并没有做出什么反应,一时间我不知道她究竟意欲何为。可怜的我,眼睛都挣疼了,脸也僵了。

  就当终于挣扎出来的邱明动了动嘴唇想要开口的时候,女神发话了:

  “我刚刚浏览了一下今天的日程,好像没有多余的时间来帮你庆祝生日耶”

  女神的口气很平和,甚至可以说是亲切,一点也不像在拒绝人,更像是越过了拒绝,在亲昵的安慰我似的。

  虽然她语气平和并没有制造什么冲突,但我一时间也没有了下文,只得收起可怜的面具,拿起手边的杯子,喝了一口水。

  邱明看着我,似乎有些不大忍心的样子,他清了清嗓子才开口:

  “小倩,我们今天确实比较忙,上课要到很晚,所以不能陪你去玩儿了”

  “哦,没关系的,反正我也习惯了”

  这倒是一句真话,从来都是这样的,一个人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

  这时,面馆老板走了过来,带着缕缕面香。他看着我笑了笑,边收拾碗筷边说:

  “要是顾客都像你这样,我这小面馆也就不嫌挤,而且效率还高,哈哈”

  他的笑声很纯粹,又消散在这个喧嚣的世界里,而在这些喧嚣嘈杂中,我紧紧跟随和寻找的也不过就是这样的纯粹罢了。它们好像就是愿意出现在街头巷尾,留存在平凡人的平凡之中。像是还有另一个世界,用来储存我的收藏,就在此时此刻,我的世界便似乎只剩下自己颤抖的心和起伏爽朗的笑声,再没有其他的东西了。也许是因为对于生命我不再有那么多的执念,不再容易被激怒,却时时被甚是平凡之举所感动。

  老板的那一番话,既是对我吃面速度的肯定,也是下达的逐客令,于是我们出了店。

  店外似乎又是一番风景,天微微发着灰色的光,冬天的夜来得比较早。我们三个竟同时哈了一口气,惹得清冷的空气一阵咆哮,化作一团烟雾,又很快平静下来,安分守己地呆着。突然觉得这样的一天真的很美好,连空气都是清甜的,心也是。

  “那,我们去上课了”

  邱明转身对我说话的时候已经紧紧搂住了女神纤细的腰身,女神依偎在他怀里的样子更是那样的鲜活可爱。难怪古人有叹:只羡鸳鸯不羡仙。

  “嗯,再见”

  我挥了挥被藏在卫衣袖子里的手,说话时,那些空气又聒噪了起来,沸腾起白色的小花。隔着朦胧,邱明和梦泽的脸像是我最喜欢的电影海报一般,隆重地印在了我心里,我想大概是一场美丽的爱情吧,但愿是。

  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我突然感觉到深深的孤独感,不是因为他们拒绝我,而是他们理应拒绝我。我才意识到,真正的孤独不是被拒绝,而是应该被拒绝。在这个世界,我是不是真的失去了支点。在天桥底下的那一刻,我分明是看到了些什么,分明嗅到了什么,可是现在,离得那么近却没有一丝触动,没有一丝生机。

  一个人站在原地,看着人来人往、车来车往的街道,一切都因为速度变得模糊直至虚无。而这些虚无的晕影渐渐变成一道墙,伫立在我的前面,似乎把我放进了隔离间。夜愈来愈凶猛,冷也越来越透彻,连血管里的血也似乎快要结成深红色的冰,就像小时候渴望的那种鲜红的山楂味的雪糕。吃了它以后,嘴、舌头甚至是牙齿都会变成红的,但那还不是血的颜色,只是红,红得发亮、红得妖艳。它就像许许多多的记忆,都鲜活在过去,再也不会对此时此刻的你产生什么影响,就像长大后便再也没吃过那种红色山楂味的雪糕。

  我的思绪辗转得很远很远,似乎都快要找不到回来的路了。面店老板锁门时,那卷帘门哄哄的声音把我揪回了这条狭窄的街道,大概是因为夜因为路灯,使得它看上去比白天要窄了一半儿还不止。

  听到声音,我回过头,老板也正转过头来。我看到他脸上浮起的笑又突的潜了下去,换而是一张像冬夜一般寒冷的脸。我不禁打了个寒颤,我想大概是因为我冻僵的脸上没有洋溢起同样热情的笑容,所以他也无情地收回了原本释放出来的感情,一点也不可以浪费。我想如果他就那样笑了出来,热情地招呼我,似几个小时前在餐馆里那般,我也必定不会不以饱满的情绪回应他。抑或是,餐馆里的我原是顾客,而餐馆外的我不过是个过客。我很愿意相信他不过是吝啬感情,这样起码在回忆里,属于他的片段不会被打上满满的噪点。

  当我迈开第一步时,想着,再不会踏进他的生命里,做个顾客,过客之所以为过客往往是有据可循的。

  我不能确切的知道我是不是生无可恋,但这种无牵挂的感觉,无所在乎的生命让我隐约感觉这就是生无可恋。可是我好像还在期待,苟延残喘。

  身体已经虚弱冰冷到极致,也许我需要吸收些热量以沸腾奄奄一息的皮囊,一拐挽就到了这个熟悉的酒吧,从前那个酒鬼经常出没的地方。没有人阻挡,没有人拒绝,当酒精注入体内的那一刻,我的灵魂沸腾了,整个身子充满了能量,好像这酒里藏着令人重生的精华。

  其实我并没有撒谎,今天,确是我生日,重生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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