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五章 坦心思
这一局的开始，杜轻弦便想到这样一天。她不过闺阁内帏女子，驱动朝堂风起云涌尚且不足，可是不论前世今生，她幸好都有这样一个他在，前世他以一个副相之位，拖得刘家满门覆灭，可今生，她要护她简哥哥安好，护他一个前程锦绣。
杜轻弦的马车在绿涪茶楼停下，犀言为她戴上幂篱，两人朝二楼雅间走去。
小二见二人前来，忙躬身唱喏，陪笑道：“杜小姐里边请，吕公子已在里头等候多时。”
这小二也是识得杜轻弦的，见了她来分外客气些。
杜轻弦点点头，随着小二来到二楼雅间门口，对犀言说道：“你且在外头候着，没的吩咐不必进来伺候了。”
犀言为难地皱皱眉，这里头的吕公子虽说也是与杜家相熟，可这会子小姐单独与他见面，这若是被老爷夫人知晓了，定也要罚她一顿板子的。
杜轻弦晓得犀言为难，哄劝道：“你我不对人说起，谁又能知晓？”
犀言想下，勉为其难点点头。
杜轻弦推门进去，此间比之三楼雅间略小一些，格局装饰却不遑多让，且临窗，打开窗户可见外头大街上车水马龙。
这会儿吕夷简便坐在窗下的大方椅上，捧着茶，见着杜轻弦进来便撩袍起身，做了个揖，唤一声道：“杜小姐。”
杜轻弦福身回了一礼，摘下头上幂篱。今日她并未覆着面纱，只见眼如盈盈秋水，眉似淡淡春山，肤如凝脂，面若春桃，眼梢眉角自带娇媚噬骨。
吕夷简不敢多看，只将目光停在杜轻弦头顶两只团髻之上，她发饰简单，只在发髻上圈了一圈米粒珍珠，小巧的耳垂上亦不过配了一对珍珠耳坠子。
吕夷简起手做个“请”字，杜轻弦垂着眸光，压抑怦怦乱跳的心，在吕夷简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今日吕夷简身着一袭深蓝色织锦缎直裰，腰间一根镶白玉腰带，衬得人似皎玉临风前，端得潇洒美少年！
小二重新泡了茶进来，又躬身退下。
吕夷简亲手为杜轻弦斟上一杯，脸上笑容如三月春风，醉人心脾，说道：“简知小姐素爱雀舌，这是绿涪茶楼最好的一份，望小姐不弃。”
杜轻弦稳了稳心神，说道：“吕公子恁的客气，如此金贵之物，喂了小女子这不懂风月的嘴，倒是浪费了。”
吕夷简轻柔一笑，说道：“唯博小姐一笑，足矣。”
杜轻弦红了红脸，只觉简哥哥或不似当年，怎的说话如此叫人羞煞。
吕夷简也觉自己说话孟浪，怕被杜轻弦轻看了去，掩饰轻咳一声，说道：“简不知今日小姐约见是所为何事？”
只记得自己那日接了信笺，端得欢喜傻了，他尚未想出理由来见她，却不想却有她以信相邀。
杜轻弦正了神色，说道：“吕公子可是会参加明年三月春闱？”
吕夷简郑重点头，说道：“简确有此打算。”
杜轻弦说道：“听爹爹哥哥说起吕公子学问制艺极好，想来入榜应是手到擒来。”
前世简哥哥高中状元，成为大宋开国以来最年轻的状元郎。
吕夷简赧然说道：“却是承蒙杜老爷与杜家哥哥看重了。”
杜轻弦道：“吕家三代为相，吕公子志向定然是秉承祖训了？”
吕夷简说道：“简不敢轻言日后如何，但当竭尽所能，为国出力。”
杜轻弦闻言心下一痛，想起前世他身中流矢，不幸身亡，或只是为圆今日“为国出力”之愿。
压下心中悲恸，轻声说道：“吕公子志向高洁，小女子敬佩。”说着举杯作势，再将杯中茶水饮尽。
吕夷简赶紧也举杯而起，喝干杯中茶水，以示还礼。
杜轻弦微笑着说道：“吕家几代为相，定然看的明白，今日大宋危局。皇帝疲敝，太后专权，文臣当道，武将不显。”
吕夷简闻言吃惊，他自然见识过杜轻弦的聪慧过人，可听她说起当朝局势，一针见血，臧言罚否，心中不免惊愕又佩服。
杜轻弦不管吕夷简面上神色，接着说道：“当今圣上势弱，弱在孝道，弱在后宫，弱在朝堂。”
吕夷简不再说话，眼神晶亮，这样一个小姑娘，她的胸襟她的眼光，在那方寸绣帏之内，是如何养成？
杜轻弦被他目光鼓动，心内犹如一团烈火，面色铿锵神采张扬：“只以为，圣上并非无破解之法，只看愿不愿走一步险棋？”
吕夷简亦被她感染，忍不住问道：“何谓险棋？”
杜轻弦说道：“吕公子可听得这世间有一种鱼？”
吕夷简心内一动，仿佛有所领会，却未能抓住，便只等着杜轻弦说下去。
杜轻弦继续说道：“小女子曾在一本《山间集》中看到，杭州府一带渔民捕了那青鱼鲢鱼后，便在其间放一条一种名叫团刺的鱼，此鱼最是好勇斗狠，与那些青鱼鲢鱼一处，便要与之厮斗，那些渔民自淮河溯游北上，到了上京这里，那些个青鱼鲢鱼自还是活蹦乱跳，却是因着那团刺之故，一路上却少有死鱼。”
吕夷简眼神一亮，说道：“小姐是说，这朝堂之上是少了团刺之鱼？”
杜轻弦摇头，说道：“如今太后专权，多少团刺亦不足以撼动其根本。”
吕夷简一窒，说道：“那是”
杜轻弦说道：“这条团刺必须是太后不能动或不想动的。”
吕夷简不明所以，问道：“小姐意思是”
杜轻弦说道：“若吕公子愿意信我，请公子向吕相进言。”
吕夷简见杜轻弦郑重，便也端正神色，说道：“请小姐明言。”
杜轻弦说道：“请吕相以皇后大婚两年无所出为由，谏言广纳后宫。”
吕夷简怔住了，万没有想到杜轻弦所谓“险棋”却是如此。心中疑惑，便开口问道：“那小姐所言团刺鱼是”
杜轻弦轻启朱唇，缓缓吐出：“刘家东府二小姐。”
吕夷简恍然，有些明白，又有些疑惑，说道：“小姐怎知那刘家二小姐会是那条团刺鱼？”
杜轻弦自不会直说自己知晓那刘惜晴心思，只是婉转说道：“那二小姐与我有数面之缘，偶尔听她话里头意思，知她有意效仿那娥皇女英。”
吕夷简顿时明白，欢喜说道：“小姐所言令简顿开茅塞。”
杜轻弦见吕夷简面上并无半分对其不喜之意，心下松快些，说道：“吕公子不笑话我便好！”
吕夷简说道：“小姐身处内帏，却心怀天下，谋略过人，才智无双，简心佩之，哪里会笑话小姐？”
杜轻弦面上一红，垂下头去说道：“吕公子过奖了。”
吕夷简见杜轻弦羞怯模样，娇软妩媚，心内一荡，忙端起茶盏来喝，杯内却是空的，又不得已放下杯盏，面上也忍不住发起热来。
两人均是无话，只是这静谧里自有一股子旖旎，两人均有些察觉，更是不舍去打破，只端正相向而坐。
杜轻弦掀起眼帘，偷偷觑一眼吕夷简，正好吕夷简亦偷眼打量她，两人目光一触，都慌忙避开，脸上均是红潮翻涌。
吕夷简打破沉默，说道：“小姐棋艺高超，不知何时简能再领教一二？”
杜轻弦说道：“今日出府久了，回去恐被娘亲追究，待下次吕公子有了闲暇，小女子定当奉陪。”
吕夷简听得还有下次，面上忍不住露出欢欣神色，说道：“谢小姐赐教。”
杜轻弦站起身来，戴上幂篱，与吕夷简福身，当先向门口走去，吕夷简亦趋步跟上。
吕夷简送了杜轻弦上了马车，目送了离开才缓缓转身，唤了自家马车来，登车回府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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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轻弦的马车在绿涪茶楼停下，犀言为她戴上幂篱，两人朝二楼雅间走去。
小二见二人前来，忙躬身唱喏，陪笑道：“杜小姐里边请，吕公子已在里头等候多时。”
这小二也是识得杜轻弦的，见了她来分外客气些。
杜轻弦点点头，随着小二来到二楼雅间门口，对犀言说道：“你且在外头候着，没的吩咐不必进来伺候了。”
犀言为难地皱皱眉，这里头的吕公子虽说也是与杜家相熟，可这会子小姐单独与他见面，这若是被老爷夫人知晓了，定也要罚她一顿板子的。
杜轻弦晓得犀言为难，哄劝道：“你我不对人说起，谁又能知晓？”
犀言想下，勉为其难点点头。
杜轻弦推门进去，此间比之三楼雅间略小一些，格局装饰却不遑多让，且临窗，打开窗户可见外头大街上车水马龙。
这会儿吕夷简便坐在窗下的大方椅上，捧着茶，见着杜轻弦进来便撩袍起身，做了个揖，唤一声道：“杜小姐。”
杜轻弦福身回了一礼，摘下头上幂篱。今日她并未覆着面纱，只见眼如盈盈秋水，眉似淡淡春山，肤如凝脂，面若春桃，眼梢眉角自带娇媚噬骨。
吕夷简不敢多看，只将目光停在杜轻弦头顶两只团髻之上，她发饰简单，只在发髻上圈了一圈米粒珍珠，小巧的耳垂上亦不过配了一对珍珠耳坠子。
吕夷简起手做个“请”字，杜轻弦垂着眸光，压抑怦怦乱跳的心，在吕夷简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今日吕夷简身着一袭深蓝色织锦缎直裰，腰间一根镶白玉腰带，衬得人似皎玉临风前，端得潇洒美少年！
小二重新泡了茶进来，又躬身退下。
吕夷简亲手为杜轻弦斟上一杯，脸上笑容如三月春风，醉人心脾，说道：“简知小姐素爱雀舌，这是绿涪茶楼最好的一份，望小姐不弃。”
杜轻弦稳了稳心神，说道：“吕公子恁的客气，如此金贵之物，喂了小女子这不懂风月的嘴，倒是浪费了。”
吕夷简轻柔一笑，说道：“唯博小姐一笑，足矣。”
杜轻弦红了红脸，只觉简哥哥或不似当年，怎的说话如此叫人羞煞。
吕夷简也觉自己说话孟浪，怕被杜轻弦轻看了去，掩饰轻咳一声，说道：“简不知今日小姐约见是所为何事？”
只记得自己那日接了信笺，端得欢喜傻了，他尚未想出理由来见她，却不想却有她以信相邀。
杜轻弦正了神色，说道：“吕公子可是会参加明年三月春闱？”
吕夷简郑重点头，说道：“简确有此打算。”
杜轻弦说道：“听爹爹哥哥说起吕公子学问制艺极好，想来入榜应是手到擒来。”
前世简哥哥高中状元，成为大宋开国以来最年轻的状元郎。
吕夷简赧然说道：“却是承蒙杜老爷与杜家哥哥看重了。”
杜轻弦道：“吕家三代为相，吕公子志向定然是秉承祖训了？”
吕夷简说道：“简不敢轻言日后如何，但当竭尽所能，为国出力。”
杜轻弦闻言心下一痛，想起前世他身中流矢，不幸身亡，或只是为圆今日“为国出力”之愿。
压下心中悲恸，轻声说道：“吕公子志向高洁，小女子敬佩。”说着举杯作势，再将杯中茶水饮尽。
吕夷简赶紧也举杯而起，喝干杯中茶水，以示还礼。
杜轻弦微笑着说道：“吕家几代为相，定然看的明白，今日大宋危局。皇帝疲敝，太后专权，文臣当道，武将不显。”
吕夷简闻言吃惊，他自然见识过杜轻弦的聪慧过人，可听她说起当朝局势，一针见血，臧言罚否，心中不免惊愕又佩服。
杜轻弦不管吕夷简面上神色，接着说道：“当今圣上势弱，弱在孝道，弱在后宫，弱在朝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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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轻弦被他目光鼓动，心内犹如一团烈火，面色铿锵神采张扬：“只以为，圣上并非无破解之法，只看愿不愿走一步险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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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夷简眼神一亮，说道：“小姐是说，这朝堂之上是少了团刺之鱼？”
杜轻弦摇头，说道：“如今太后专权，多少团刺亦不足以撼动其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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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轻弦自不会直说自己知晓那刘惜晴心思，只是婉转说道：“那二小姐与我有数面之缘，偶尔听她话里头意思，知她有意效仿那娥皇女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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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夷简说道：“小姐身处内帏，却心怀天下，谋略过人，才智无双，简心佩之，哪里会笑话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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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轻弦说道：“今日出府久了，回去恐被娘亲追究，待下次吕公子有了闲暇，小女子定当奉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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