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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2章 长平泰安

  万安城内今夜无法入睡的其实远远不止陈平c沈风以及残月三人,除了暗杀失败的周荣禄一伙之外,与其合谋的兵部尚书柳城柳大人今夜也十分忙碌。

  其实柳城对于陈平的敌意甚至要比周荣禄来得还要迫切,因为陈平的到来直接影响了柳城的利益。如今南朝的政治中枢已经完全是张昭政的一言堂,长平王李之年费尽心机方才把柳城这个从未没上过战场c甚至没骑过马拿过刀拉过弓的一介书生安排进兵部,而柳城从政十年来也一直谨慎小心,如临深渊,如履薄冰,虽无大功亦无大过,这才好不容易爬到了尚书高位。

  不过好景不长,柳城执掌兵部没多久,就有一个才干出众又深得张昭政赏识的刘文杰进入了兵部。对此柳城不敢多说什么,因为南朝军改之后,这兵部就变得十分重要,九道三十州近百万军队的后勤补给c兵马调动都要兵部来负责,以柳城的能力实在无法胜任。而且刘文杰此人虽然久经沙场c功勋卓著,却是个科举文人出身,在地方军队以及朝廷中枢内都没有任何势力的支持,要想取自己而代之几无可能。所以刘文杰来当他的副手,柳城心里其实是能够接受的。

  但是现在陈平也要来兵部插一脚,柳城便实在是忍无可忍了。这位年仅二十八岁就统帅十万大军镇守一方的实权将军,不仅出身将门世家,人脉颇广,一身本事更是早已享誉天下,是难得的将帅之才,更是陈家军的主心骨,可以说是既有能力又有出身。有这样两位侍郎在,柳城这位名义上的兵部尚书可就真要被架空了,手中几乎剩不下什么权力了。

  柳城并不是个贪权之人,也从不眷恋荣华富贵,只不过自幼丧母,父亲终日忙于公务,相聚之日太少,所以他是由姐姐一手抚养长大的。长姐如母,柳城对他那位现在已经贵为王妃的姐姐十分好,言听计从,更是一心一意为了姐姐的荣华富贵而鞍前马后c劳心劳力。来京城当官也好,作这个兵部尚书也罢,其实也都是出于姐姐以及姐夫的示意,柳城也知道自己没有带兵打仗的能耐,无法为柳家建功立业,所以只有在这里,在这个位置上,他才能帮到姐姐姐夫。

  他姐夫是当今南朝的长平王李之年,先皇成祖皇帝的长子,但因为是庶出,无望承继大统,所以十七岁时便就藩两淮道滁州,到现在三十七岁,已经整整二十年了。而这二十年间李之年整顿吏治c兴修水利c扶植农桑c发展商业,取得了老百姓们有口皆碑的斐然政绩。滁州,乃至整个两淮道,在他的治理下河清海晏,政通人和,是现在南朝人口最为密集的地区,更是农商业最为发达的地区,整个南朝每年近三分之一的赋税以及四分之一的粮食都出自两淮道。所以对于长平王李之年圣明的评价当然也就在百姓中口耳相传,不胫而走。

  但也有一些了解真像的人,其中便包括柳城在内,他们都知道,其实李之年就是草包一个,脾气残暴,喜怒无常,更是不学无术,根本没有什么治国安邦的能力,每日只知道饮酒打猎,而两淮道这些年的繁荣昌盛则是完全得益于这位王爷背后的女人,也就是柳城的亲姐姐,柳锦心。

  柳锦心此人人如其名,锦心绣口,天资过人,传言三岁识字,五岁能咏,七岁能诗,九岁能文,是天下有名的才女。长大后更是容颜倾世,十五岁便名列美人录,十六岁与李之年初见,被其视作天人,生性残暴如豺狼虎豹的李之年在她面前温顺的好像一头绵羊。她十七岁嫁入王府,至今已有十五年,便做了两淮道十五年的无冕之王。奈何与柳锦心才华美丽不相上下的便是她的野心,仅仅两淮道三州年的无冕之王根本满足不了她,似乎那九五至尊的皇位才对她的胃口。

  柳城知道今晚周荣禄便要对陈平下手,他也明白周荣禄要用此事一石二鸟,即杀了陈平以绝后患,也能够成功把自己从兵部尚书的位置上拉下来,不过若是陈平成功进入兵部,他这个兵部尚书也就成了摆设,再也无法帮助姐姐,当与不当也就没了差别。而且,姐姐在京城中其实另有势力,即便皇上与张昭政怀疑自己,他也可保证自己性命无忧,这正是他明知是陷阱还要往里跳,不惜与虎谋皮也要除掉陈平的真正原因。

  要说当今的朝堂之上,在柳城眼中只分为两种人,一种如吏部c礼部两位堂官等人,都是张昭政的得意门生,仕途亨通,顺风顺水,一路扶摇直上,另一种便是如他自己这般,是各地藩王或其他势力在京中安插的人手,虽然可能暂居高位,却处处受人排挤,郁郁不得志。而满朝的黄紫公卿里唯有一位还能够让张昭政都畏惧三分的人,那便是现任中书省左仆射的老太师吴德彰。同时,这位老太师也正是柳城最后的一道保命符。今夜柳城便乔装出行,前去拜访吴老太师。

  当柳城见到吴德彰的时候,他并不多言,而是痛哭流涕,更是直接跪倒,扑在吴德彰脚下,哭着说道:“求老太师救我!”

  吴德彰年过七十,身体也并不硬朗,眼睛老花严重,看书需要别人帮着读,写字需要他人代笔,老寒腿也时常发作,如今已是行走不便,胃疾更是严重,经常疼痛难忍,水米难进。鉴于他这种身体情况与为官四十多年的尽忠职守c兢兢业业,皇上这才特准他在京养老,面圣无需下跪,还给了他一个清贵的官职。

  吴德彰见柳城如此,便说道:“周荣禄动手了?”

  柳城听得此问,极是惊讶,心中暗想:难道吴德彰竟然暗中监视自己?还是他们二人已有勾结?不过他并未敢将心中猜疑表现出来,只是问道:“老太师你已经知道了?”

  吴德彰点了点头,说道:“此次陈平被张昭政安排进入兵部,你们都以为,这就是张昭政要分你与刘文杰手中权力。兵部掌管天下兵马的粮草后勤,对你姐姐至关重要,这么多年来,运往两淮的钱粮物资是其他藩镇的两倍,甚至是三倍。这兵部的权力,你姐姐定然是不会交出去的。所以你肯定会动手杀陈平。只不过,你可知周荣禄为何也要杀陈平?”

  柳城摇了摇头,其实他心中对此事也是十分不解,此刻也希望从吴德彰口中得到一个答案。

  不过吴德彰却让柳城失望了,并没有给出答案,而是开始讲起了故事,只听他缓缓说道:“先帝成祖,名讳上和下光,一生共有七个儿子。大儿子,也就是现在的长平王李之年,是先帝与一民间女子所生,没有继位的可能。不过先帝对其母亲十分喜爱,爱屋及乌,所以对这个儿子自是有几分偏爱,不仅早早让他远离皇位纷争,离京就藩,保住性命,更是将天下最繁华富饶的两淮赐给他做封地。”

  吴德彰略作停顿后,又继续说道:“而二儿子便是当今的皇上,原名李之明,继位后才改名为李嘉和。你知道老三是谁么?”

  柳城不知道吴德彰为何有此疑问,这些都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又与他今日的来意毫无关系,不过他不敢得罪吴德彰,只好乖乖的回答道:“先皇的三皇子正是泰安王李之乾。”

  “李之年与李之乾都不是先皇后所生,不过李之乾的生母身份比李之年的生母好了很多,便是当年也曾位列四妃的良妃。你可知这位良妃娘娘出嫁前的闺名是什么?”

  柳城听到这里实在是忍不了了,只好说道:“老太师,先皇妃嫔的名字我怎么可能知道?再说这些事情与我也根本无关,老太师为何要说这些?”

  看到柳城已经急切难耐了,但是吴德彰依旧不紧不慢的说道:“我并非敷衍搪塞,也不是故意拖延时间。刚才说过的那些事情你可能都知道,不过我接下要说的你绝不知晓。泰安王李之乾的生母良妃娘娘,姓白,单名一个颜字。她你可能还是不知道,不过她哥哥的名字你一定听说过。”

  吴德彰看着柳城,缓缓的,几乎是一字一顿的说道:“白颜的哥哥叫做白起。”

  “什么?战神白起?”白起的大名柳城自然知道,那是三十年多前南朝鼎鼎大名的战神,传言用兵如神c百战百胜,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二十多年前突然销声匿迹c音信全无,此后更好像是天下间从未有过此人似得。而柳城此时却惊讶于这位神仙般的人物,居然是泰安王李之乾的亲舅舅?

  “没错,正是武安侯白起,大家也都习惯称他为战神。”

  “这位战神白起竟然是泰安王的舅舅?”

  吴德彰点了点头,说道:“我记得那时二十五年前,也就是先皇驾崩c当今皇帝继位的前三年,白起犯上作乱,起兵造反,失败后,白氏一族被满门抄斩。一边是骨肉至亲,一边是天子丈夫,两边竟然兵戎相见c不共戴天,这让夹在中间的良妃白颜悲痛欲绝,不久她便自戕而亡,那时的泰安王李之乾才七岁。”

  “老太师,你刚才所言都是真的?为何我之前从不知晓这段历史?”

  “你当然不知道,也没有几个人知道,因为知道这段历史的人基本上都死了。当年的白起根本没有起兵造反,只是先帝自知大限将至,而白起又威名赫赫,功高震主,先帝怕刚刚十几岁的新君镇压不住,这才提前出手杀了他。对外则称是白起造反,不过白起虽然手握重兵,却一直忠心为国,谁也不相信他居然会谋反。不过当时只要是对此事有所质疑的人,相继离奇暴毙,所以后来议论的人就渐渐少了,二十五年过去了,现在怕是更没有几个人知道了。而良妃与白起二人是兄妹的事情更是皇家秘闻,我估计连当今天子恐怕都不知道。”

  吴德彰讲完故事之后,对柳城说道:“因你母亲惨死,你姐姐一直怨恨朝廷,这才想着造反。而我刚才跟你讲的故事,便是要告诉你,五大藩王之中,他泰安王李之乾其实才是最想c也最应该造反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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