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十九章 庭前有树
“这棵树，是我看着慧明栽下的。”燕霜说完，进林子里寻了一块木板子出来，掏出一块碳石递给陆修竹，“你是才子，你的字比我好看的多，你帮他写墓碑吧。”
陆修竹尴尬的挠头，扭捏的看了了悟一眼，有了悟这个正牌亲徒弟在这里，轮不到他来写墓碑吧？
了悟读懂陆修竹眼中深意，摆手大气道：“没事，我也不能给我师父写墓碑的。我与我师父的尘缘羁绊已深，出家人不好这样。由我来写牵绊更深。”
“恩，那我就献丑了。”拿着碳石洋洋洒洒的写下——了却前尘，万载流芳。陆修竹挥腕间带着自己的运笔习惯，他的落笔撇捺之间总是洋洋洒洒，一派天地任我行的气派。
了悟对陆修竹这一手可是充满了赞许，都说字如其人，陆修竹的这一把好字也能体现出他自身为人的洒脱来。了悟本身也是个不拘小节的人，看着陆修竹的洒脱性子也是愈发的喜欢。
“都说陆家无凡子，看来你也是应了这句话。一手好字，一身的风骨。”了悟这话说的有讲究，直接夸了陆家老小，陆修竹听着也是开心的很。
但是念及家中还有个害群之马的陆思琪陆修竹的气就不打一处来。他们陆家做错了什么，白白的喂养了几年的白眼狼，不懂反哺也就算了，直接回头反咬一口。这事一般有良心的人也是做不出来的。
抬起墓碑，了悟一个运腕就把墓碑竖在了这座新坟之前。燕霜不知道从哪里弄来几个野果，去丛间的小溪水中冲刷干净，简单的摆在慧明墓前。摁着陆修竹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的鞠躬后，燕霜仰头看着早已高悬的太阳感叹道：“慧明生前好事做了不少，现在也是在这样一个好天气中离世。”
“人们常说，这辈子成亲的时候是什么天气，那去世的时候就会是这个天气。看来慧明成亲的时候是个大晴天。”燕霜靠在槐花树上，摸着槐花树因为岁月刻上的痕迹，轻声说了那么一句。
陆修竹一愣：“成亲？慧明不是有心上人么，怎么还成亲了不对啊，慧明不是大和尚吗？”
燕霜但笑不语，了悟接过燕霜的话茬解释道：“早年我师父还未皈依佛门，有一青梅竹马的姑娘与之成亲。成亲当晚，慧明突然忆起前尘往事，决定皈依佛门。他妻子追寻他到皇觉寺，但不能住在佛门重地，却也不愿离去，只能在后山开辟了这么一个院子，自给自足，有时候偷偷去前山看看慧明。”
说着，了悟像是从自己的只言片语中看到了当年的场景。那个一袭红衣的姑娘追着慧明的步子来到皇觉寺，趴伏在台阶上看着慧明双眼空空，一派慈悲的模样。
“圣僧说佛家讲度之一字。度人度己。小女子别无所求，但求圣僧度我。”
慧明不加以青眼，只是冷声道：“你还是回去吧。自我明白自己的宿命，便已经斩断尘缘。不度人，自己也无法皈依。”
“好，那我就在后山等着，你不来我不走，你看你这尘缘是断还是未断。”
待到那红衣似火的女子离去，慧明才真的将目光投向离去的背影，脸上的担忧再也无法掩盖。
方丈顺着声音到了山门前，看到慧明一副丢了魂的模样劝道：“既然不能放下，就追过去，后悔了就是一辈子的事。”
慧明敛了一身的担忧，拂袖往山门中去：“自我忆起前尘，这些情爱便已经与我无关了。”
方丈摇头，有些时候就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有时候错过了一步，就是一辈子的错过了。
苏盛烟在后山一住就是三年，其间慧明从未踏足后山一步，无论听前山的小和尚们说了什么慧明依旧是一副事不关己的冷漠模样，与燕渡和燕霜见到的吊儿郎当的大和尚完全不同。
慧明的无视并没有击退一腔爱意的苏盛烟，慧明一日不来，苏盛烟就每日都寻过去，看着大和尚在皇觉寺中念经，看着大和尚在皇觉寺的山溪中洗僧袍，看着大和尚在果树上摘果子，看着大和尚喂小鹿逗飞鹰。
这样的慧明在她的眼里陌生又熟悉，不是那个年少时揪着她的青丝说要当定情信物的儿郎，而是一个心中只有慈悲天下的圣僧。但那眼波流转见的暖意，无意识中的小动作，洗完僧袍后熟悉的嫌弃的眼神，都让苏盛烟放不下，抛不开。
就这样，苏盛烟跟着慧明看了三年，念了三年，三年间风吹雨打从未有缺席的时候。
但今天，苏盛烟缺席了。
慧明像往常一样端着木盆去溪边洗僧袍，不出意外的，苏盛烟会蹲在小溪边第三颗梧桐树下，偷偷地看着他，有时候苏盛烟还拿上一件衣服缝缝补补的，慧明不知道那衣服是谁的，只是乍一看不是女子衣服的样子。
他有些气闷，但这气闷来的毫无道理。
左等由等，僧袍洗了一遍又一遍，该来的人还是没来，树后没了那个探头探脑的熟悉身影。
慧明轻笑，却又有说不出来的苦涩味道。
三年了，这姑娘也终于是放下了。
做完早课，慧明去林间喂小鹿，被跌跌撞撞跑来的小沙弥撞了个满怀，小沙弥脸上全是泪水，一张本就有些滑稽的小脸被衬的更加狼狈。
“大大大师兄，那个那个女施主晕倒在有草药的那片野药田里，她额头烫得很。大师兄”
未等小沙弥的话说完，慧明便没了踪影。
昨日下了雨，苏盛烟一贯是大咧急躁的性子，没打伞也穿的单薄，早年间苏盛烟因为一场大病伤了身子骨，往后每次风寒就是刺骨的疼，反复的折腾，搞不好就要命。
她为什么会昏倒在药田慧明想的比谁都明白。这傻姑娘记得他教过她的药理，一笔一划一字一句的记得，这是救命的方子，她去药田里找，没想身子骨没撑住先倒下了。
慧明一路不顾草木的擦划，往苏盛烟那边跑着，紧赶慢赶的到了，苏盛烟已经烧的不省人事，一张因为多年苦居后山而瘦到脱相的小脸通红，慧明碰上觉得心脏灼烧的难受，想把这人拥到怀中好好地哄着。
若来世我解脱一身圣僧的束缚，我定要踏遍千山万水的寻你。把欠你今世的情，一一偿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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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修竹尴尬的挠头，扭捏的看了了悟一眼，有了悟这个正牌亲徒弟在这里，轮不到他来写墓碑吧？
了悟读懂陆修竹眼中深意，摆手大气道：“没事，我也不能给我师父写墓碑的。我与我师父的尘缘羁绊已深，出家人不好这样。由我来写牵绊更深。”
“恩，那我就献丑了。”拿着碳石洋洋洒洒的写下——了却前尘，万载流芳。陆修竹挥腕间带着自己的运笔习惯，他的落笔撇捺之间总是洋洋洒洒，一派天地任我行的气派。
了悟对陆修竹这一手可是充满了赞许，都说字如其人，陆修竹的这一把好字也能体现出他自身为人的洒脱来。了悟本身也是个不拘小节的人，看着陆修竹的洒脱性子也是愈发的喜欢。
“都说陆家无凡子，看来你也是应了这句话。一手好字，一身的风骨。”了悟这话说的有讲究，直接夸了陆家老小，陆修竹听着也是开心的很。
但是念及家中还有个害群之马的陆思琪陆修竹的气就不打一处来。他们陆家做错了什么，白白的喂养了几年的白眼狼，不懂反哺也就算了，直接回头反咬一口。这事一般有良心的人也是做不出来的。
抬起墓碑，了悟一个运腕就把墓碑竖在了这座新坟之前。燕霜不知道从哪里弄来几个野果，去丛间的小溪水中冲刷干净，简单的摆在慧明墓前。摁着陆修竹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的鞠躬后，燕霜仰头看着早已高悬的太阳感叹道：“慧明生前好事做了不少，现在也是在这样一个好天气中离世。”
“人们常说，这辈子成亲的时候是什么天气，那去世的时候就会是这个天气。看来慧明成亲的时候是个大晴天。”燕霜靠在槐花树上，摸着槐花树因为岁月刻上的痕迹，轻声说了那么一句。
陆修竹一愣：“成亲？慧明不是有心上人么，怎么还成亲了不对啊，慧明不是大和尚吗？”
燕霜但笑不语，了悟接过燕霜的话茬解释道：“早年我师父还未皈依佛门，有一青梅竹马的姑娘与之成亲。成亲当晚，慧明突然忆起前尘往事，决定皈依佛门。他妻子追寻他到皇觉寺，但不能住在佛门重地，却也不愿离去，只能在后山开辟了这么一个院子，自给自足，有时候偷偷去前山看看慧明。”
说着，了悟像是从自己的只言片语中看到了当年的场景。那个一袭红衣的姑娘追着慧明的步子来到皇觉寺，趴伏在台阶上看着慧明双眼空空，一派慈悲的模样。
“圣僧说佛家讲度之一字。度人度己。小女子别无所求，但求圣僧度我。”
慧明不加以青眼，只是冷声道：“你还是回去吧。自我明白自己的宿命，便已经斩断尘缘。不度人，自己也无法皈依。”
“好，那我就在后山等着，你不来我不走，你看你这尘缘是断还是未断。”
待到那红衣似火的女子离去，慧明才真的将目光投向离去的背影，脸上的担忧再也无法掩盖。
方丈顺着声音到了山门前，看到慧明一副丢了魂的模样劝道：“既然不能放下，就追过去，后悔了就是一辈子的事。”
慧明敛了一身的担忧，拂袖往山门中去：“自我忆起前尘，这些情爱便已经与我无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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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盛烟在后山一住就是三年，其间慧明从未踏足后山一步，无论听前山的小和尚们说了什么慧明依旧是一副事不关己的冷漠模样，与燕渡和燕霜见到的吊儿郎当的大和尚完全不同。
慧明的无视并没有击退一腔爱意的苏盛烟，慧明一日不来，苏盛烟就每日都寻过去，看着大和尚在皇觉寺中念经，看着大和尚在皇觉寺的山溪中洗僧袍，看着大和尚在果树上摘果子，看着大和尚喂小鹿逗飞鹰。
这样的慧明在她的眼里陌生又熟悉，不是那个年少时揪着她的青丝说要当定情信物的儿郎，而是一个心中只有慈悲天下的圣僧。但那眼波流转见的暖意，无意识中的小动作，洗完僧袍后熟悉的嫌弃的眼神，都让苏盛烟放不下，抛不开。
就这样，苏盛烟跟着慧明看了三年，念了三年，三年间风吹雨打从未有缺席的时候。
但今天，苏盛烟缺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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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明轻笑，却又有说不出来的苦涩味道。
三年了，这姑娘也终于是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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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为什么会昏倒在药田慧明想的比谁都明白。这傻姑娘记得他教过她的药理，一笔一划一字一句的记得，这是救命的方子，她去药田里找，没想身子骨没撑住先倒下了。
慧明一路不顾草木的擦划，往苏盛烟那边跑着，紧赶慢赶的到了，苏盛烟已经烧的不省人事，一张因为多年苦居后山而瘦到脱相的小脸通红，慧明碰上觉得心脏灼烧的难受，想把这人拥到怀中好好地哄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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