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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章 清明雨时神棍来

  清明,姑苏城外,烈士陵园。

  林淮被程淼拉着过来扫墓,因为,林淮的二叔,当年在滇省的缉毒行动中牺牲,被追认为烈士。

  林淮尊敬这里安息的每一个灵魂,也希望他们的家人在以后的日子都能平平安安。

  程淼把花环放在墓碑前,转过头,对自己的两个孩子加以嘱咐。

  “淮淮,湘雅,你们记着,你们二叔,和所有埋在这里的人,都是英雄。”

  “妈妈不求你们像他们一样以身许国,也不求你们青史留名,只希望你们在以后要对得起生你们养你们的这片土地。”

  林淮半蹲在墓碑前,微微颔首。

  “知道了,妈。我去到处走走。你和湘雅一会到出口等我。”

  林淮离开母亲和妹妹,沿着台阶一路上行。

  抗美援朝,对越自卫反击战,以及各种维和行动,维安行动中的近千名军队和公安战士一同长眠于此。

  林淮坐在石阶上,默默感受空气中的悲壮与凄凉。

  那一边,好像有两个背影很熟悉?

  林淮安静地走过去,看到江彬彬和刘嘉站在一起,向墓碑前的土地里倒着酒。

  两人的母亲看到林淮,轻声打了个招呼。自己儿子的同桌,总归还是认识的。

  林淮等他们俩倒完酒,冷不防地开了口。

  “你们,也来扫墓啊?”

  两人被吓了一跳,颤抖着转过身,就看见自己同桌那有些哀伤的表情。

  “是啊,我和彬彬是光屁股长大的兄弟了。”

  “我和刘嘉算是世交了,当初我们俩父亲就是军校的同学。”

  林淮走上前,看着墓碑上红色的名字,轻轻念了出来。

  “刘安国烈士,1982年牺牲于中越边境扫雷行动之中。”

  “江哲烈士,1982年牺牲于中越边境扫雷行动之中。”

  “呼~”林淮长抒一口气,这种文字,总是让人心神不宁。

  “林淮,你呢?为什么来这里”江彬彬把花圈放在墓碑前,低着头说。

  林淮蹲在他们俩中间,缓缓说道:“我二叔,林树华,91年阵亡于滇省缉毒行动之中。”

  林淮平时还真没看出来,这两只都是烈士子女。

  1999年的第一场雨,在清明时节降临。

  雨滴打在石质的墓碑上,顺着沧桑的纹路流下。

  他们的功绩福泽千秋,他们的名字永垂不朽。

  十多年后,房地产市场进入白热化竞争阶段,姑苏这种二线城市中的带头大哥,别说郊区土地了,只要是块地,能住人,基本都被各种地产商拿下了。

  姑苏市区的古建筑保护工作做的很好,进一步压迫了地产商的争夺空间。

  但是这个烈士陵园吗动一个试试?管你是千科还是亿达,总是有那么两个机构不管这些,把你往死里整。

  埋在里面的人是爬不出来找人算账了,但他们的后代还在外面生龙活虎呢。敢动烈士陵园,无异于刨人祖坟。

  尤其是,还是有那么一些能量的人的祖坟。

  “下雨了,我先回去了。”林淮摆了摆手,算是告别。

  以身许国,林淮是不可能了。名垂青史,倒是有那么一点希望。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姑苏城外的杜半仙,这回算是终于要断魂了。

  杜半仙身份证上的名字叫杜仙,据说当年是参与过淞沪会战的小兵。抗战结束以后,杜半仙在苏杭一带流窜着算命为生。

  杜半仙其人,据说见人便可知其过往,若是心情好,甚至还会预言求卦者日后前程。

  就是这么个神人,因为太神了,树大招风,二十多年前上过法场,住过牛棚,人家打他,他也只是笑,当年吓坏了不少人。

  后来,时代变了,杜半仙再度出山,求卦者络绎不绝,但杜半仙一天只算三卦,选什么人,完全看心情。

  若是穷人,分文不取,若是富人,要价不菲。所以,杜半仙在老百姓间的名声一直相当好。

  而杜半仙,一直以来,生活清贫,算卦得的钱几乎都捐给了各种慈善工程。半仙自己解释,是泄露天机太多,要以此赎罪,也不知他到底图个什么。

  但杜半仙最出名的,是他后来形成的一个癖好:别人穿道袍算命,他穿西装算卦。

  几天前,杜半仙发了疯似的,开始到处找给年轻人算卦,据他自己说,他已经大限将至,要最后发挥一点光和热。

  这不,清明节的时候就跑到外城河这边,正好堵到要回家的程淼娘仨。

  “杜老?”程淼吃了一惊这神棍怎么流窜到这里来了?

  杜半仙一脸慈祥地看着两个孩子,云淡风轻地说:“老头子我没几天活头喽,趁着还走的动,出来给孩子们算上几卦。”

  算卦?算得出我是重生者?别逗了啊亲!

  程淼回头对两个孩子说:“杜老算卦准了一辈子,今天能来给你们算,也是你们的福气。”

  林湘雅悄悄躲到林淮身后,轻声嘟囔道:“妈,你不是党员吗?怎么也来封建迷信这一套?”

  杜半仙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个红色的小本本,递给林湘雅,眯着眼睛笑道:“孩子,其实,我也是个党员。”

  不仅是林湘雅,林淮也目瞪口呆地拿过小本子,颤抖着翻开。

  姓名,杜仙

  这还有公章

  这证件什么时候这么不值钱了!

  事实上吧,到了2017年末,全国党员有多少?

  8900万!每16个人就有一个能掏出红本本!

  所以,杜老仙能掏出红本本这事,本身其实没那么惊悚。

  可是党员不得是无神论者吗!杜老仙作为封建迷信这一套的杰出代表怎么也能拿出红本本?

  杜老仙从兜里掏出一个进口的小型计算机,解释道:“这几年,乘着改革开放的东风,我也改进了算命方法,现在都是用先进的科学与技术算命了。”

  “所以啊,作为科学先驱,区政府给了我这么个本,明白了吗,孩子们?”

  林淮把红本本还给杜半仙,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

  计算机算命,什么玩意?

  杜老仙摸了一把胡子,笑呵呵地说:“这小女娃好像不太相信老头子我啊,也罢,小伙子,你先来算一把?”

  林淮配合地伸出手。

  “不行不行,袖子也得挽起来。”

  林淮挽起袖子,嘴上说着:“请杜老指教。”

  心里想的是:算我?吐血三升而亡可别赖到我身上啊!姑苏的墓地很贵的!

  杜老仙闭上眼睛,装模作样地从林淮手心一路按到胳膊肘。

  您老给我算卦我没意见,动作别这么瘆人行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然后,在程淼惊恐的目光中,杜老仙,真的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杜老仙咧满是鲜血的嘴,嘿嘿笑着。

  “好啊,好啊,巧夺天机,妙不可言啊!”

  程淼疑惑地道:“巧夺天机,杜老,什么意思?”

  一向什么都敢说的杜老仙难得的怂了一次。

  “不可说,不可说啊。”

  “但令郎自有贵人相助,他日富贵,非常人可比!”

  林淮的瞳孔急剧收缩,杜老仙所言,虽然含糊不清,甚至很有神棍的风采,但

  对他而言,分毫不差!

  程淼急切地道:“那杜老,您再给我家女儿算一卦行吗?”

  杜老仙凝视林湘雅良久,连把脉这一步都省了。

  摇了摇头,杜老仙叹气道:“免了免了,算这小子就要了我半条命,再算这丫头,老杜我这条命得交代在这里。”

  “走了,走了,现在的小孩,一个个的都有大能耐啊。”

  杜老仙把西装脱下来拎在肩头,哼着小调走了。

  林淮却是双脚不稳,直接瘫坐在地上,连雨水打在身上也顾不得。

  算我,要半条命;再算她,要一条命。

  是夸张,还是对我的提醒?

  杜老仙,你,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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