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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4章 世间自有天理

  摔跤赌博像一场闹剧,也是应了无聊的光阴,嘻哈一番,并不真来钱的。一帮无事之徒,本想来雪宝顶发笔财的,未料到,此活来钱太慢,得亏虎哥计出妙招,收点保护费,每天才有了些许进帐。虽一时见不着票子,但终究,会变成钱的,一帮人觉得跟着虎哥,算是找对了“靠山”。

  看看天色已黑尽,凉气上身,各位说笑一番,给虎哥道了晚安,一一回棚歇了。山坳里渐渐息了声气。三个大火把,被人用土闷熄,各棚子里的蜡烛火苗,也有气无力地闪一闪,灭了。

  二胖立即动身,钻出洞口,被马大哥轻声制止。

  “还早,有的还没睡熟。”

  李闯就拿出烟来吸。其余的人都不会吸,就孤孤地看那烟头忽明忽暗。明亮时,整个矿洞壁上显出黑黑的人头剪影,倏忽又被黑暗抹了去。

  “你慢点抽,这支烟抽完,就动手。”

  几个人挪挪腰身,继续等待。

  万籁寂静。这高山上,除了几声蚊虫的嗡嗡,再无其它活物的声音。棚子里飘出的鼾声,就显得格外刺耳。

  虎哥还未入睡。这几天左眼皮跳的厉害,总感觉有事情发生。但前思后想,认为一切都在掌控之中,不应该出事。就望着顶棚出神,想,带着一帮无业游民“操社会”,实在难为了,一个个没文化,没力气,沒头脑,除了一张天天往里塞食物的嘴,没一个正经能做事的。寻思着还是要弄一个正经生意才对。翻转身,闭眼入静。这时,窝棚门被掀开了。

  裹着夜里凉风,从门外冲进来一群人。虎哥伸手抓电筒,又将一把军用弹簧刀拿在手里。

  但进来的人手里,每个都握一把雪亮的菜刀!

  虎哥见过世面,并不惊慌。黄赖子从床上弹射而起,二胖一掌,摁在床头。脸捂在被盖里,不便透气,双脚使了劲地乱蹬。侯三娃就过来夹住了双腿。被窝里就传出呜呜呜地挣扎。另外两个同屋还想跑,早被马小飞一声哼,定在了床边。

  “把灯点亮。”马大哥说。

  两个人赶紧跳下床,抖索着,摸了火柴,将蜡烛燃了。

  虎哥就看清了:原来是冤家对头马氏兄弟。今晚是吹了什么风呢?

  “我没招惹你们啊?”虎哥说,心有些紧。明晃晃的五把菜刀,很让人心虚:来者不善啊。

  马大哥说话了:“我们是路见不平。”

  “我没给你们挖坑啊。”

  “你没有理由收治安保护费。村民们打点矿不容易。”

  “你们不劳而获,好吃懒做。”

  虎哥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原来是这个啊。他伸伸腰,向后坐直了些。说:

  “这是他们自愿交的,他们需要保护。”

  “保护什么?”

  “你强迫的!”二胖抢嘴。

  “我强迫谁了?”虎哥停顿一下,阴阳怪气地,继续说:“该不是你们也想分一股吧?”

  话音末落,马小飞转身就把黃赖子的食指,摁在床边,一刀就剁了下来。

  “妈呀一一,”黄赖子撕心裂肺地惨叫。另外那两个兄弟“扑嗵”一声,吓得跪在地上。

  马大哥拣了断指,装进药水瓶里,又掏出一撮草药,塞在伤口上。慢条斯理地说:“限你明天,把矿全部退回去。谁家的,退谁家。”

  虎哥经见过大场面,这点血,吓不倒他。

  “要是我不退呢。”

  马大哥一边给黄赖子接手指,一边说:“那明晚我来给你接手膀子。”

  手指接上,敷了草药,用两根竹片固定了。黄赖子没了疼痛,心里的恐惧,却一分不少。

  “老大,就退了吧,开始我就觉得这样不妥。”黄赖子说,话音里掺着哭。

  “放你妈的屁!老子要你说话了吗?”

  马小飞将就握刀的手,一个耳光给虎哥搧过去,刀背砍在鼻梁上,顿时血流如注,染湿了一片被单。虎哥欲摁弹簧刀,早被马小飞夺了去。两臂夹了虎哥的头,将他死死地箍住。马大哥就揪着虎哥的耳朵,用刀在耳后拉了一道口子,鲜血滴滴哒哒。

  虎哥彻底失去了反抗。

  “记清楚了。明天,把矿全部退给大家。哪家的,退哪家。若是不退,晚上我就来给你接膀子。”

  马大哥说完,放了一瓶药水在桌上。

  马小飞松开虎哥,狠狠地吐了口痰,说:“明天必须退完。”

  五个人提了刀,钻出窝棚。棚子外,站了许多的人。都是跟着虎哥混饭吃的“兄弟”。见了马大哥一行,纷纷后退。一人脚下有绊,后跟躲闪不急,一个仰巴,滚下沟去。

  夜深了。该是午夜了吧。山风徐徐,将雪宝顶上雪化的冷气,缓缓带下山来,紫柏杉的夜,就有了寒意。白天烈日下,气温可达三c四十度,而晚上,则常常只有五c六度。马小飞紧紧衣领。李闯大声地打了一个喷嚏,横袖子,揩了。只有二胖不觉得冷,反觉燥热难当。遗憾这战斗不过瘾,无反抗,少激烈,连像样的打斗都没有。

  马大哥说:“明天,侯三娃盯着点。看他退不退。要是不退,只好卸了他的膀子。这龟儿子,不见棺材不落泪的。”

  但第二天得来的消息是,不仅退了,还向各位乡亲道歉陪礼。只是找乡亲们借了工具,找窝子开矿了。虽说干活辛苦劳累,似乎只能这样,别无他法。只可惜白白耽误了好多的光阴,眼看八月已到,中秋来临,雪宝顶的结冰期便接踵而至。许多打矿人就收拾行李准备下山了。

  “背足子”和马帮此时就特别地忙。

  侯三娃下山了。

  张志强下山了。

  马氏兄弟下山了。

  二胖和李闯也下山了。

  二胖回来的第一件事,便是等着卖矿修房子,把杨柳娶回家。怎奈湖南商人和江西商人都不露面。心下不免起急。和李闯叔商量,预先按八角一斤,把钱借了,凑上银行存款,便开工起房。好一派热闹景象。开的是块新地,宽宽敞敞地无遮挡,还扩了一条新路。工匠是从县城请的。做了认真的设计。方案叫杨柳看了,点头同意,方才放线垒基。

  那天,炮仗买了几十板,一板一板地接着点,哔哔叭叭地响彻了半个天空,持续了好几只支烟的时间,把个虎牙乡热闹得躁动。许多家里,老婆便数落起老公来:叫你去吧,你说是骗人的。破石头哪卖得了那么些钱。可人家卖了钱吧,你又说雪宝顶苦寒,不是人呆的地方。我就不信那地方能收了命不成。是你一辈子懒疲惯了,没有了上进。有一缸面就睡得踏实,有两瓶酒,就欢喜得跳跃。从不思量翻新房顶,换身新衣,打架新床什么的。

  老公被说泼烦了。遂起身,到街上的“兄弟茶园”躲清静。偏偏,茶园里的议论说谈,更烦上加烦。一说谁谁谁,手气好,命中带财,几锄头下去,刨了一大堆,三口袋都没装完,百多元的东西啊,好生羡慕。一说谁谁谁,挖了三天,没刨到一袋,突然一下,一大团矿,滚了出来,装都装了一天的袋子,你说那得多少矿啊?那又是多少钱啊?!

  从整个的八月就开始等,盼到九月,过完国庆c中秋,冬的寒彻悄然而至,收矿的人没有来。但今年,大家似乎并不着急。那心情,像粮食归仓,肥猪拱圈,心里踏实着啦。连二胖的婚礼,都喜天喜地去热闹。钱也出得大方。再不是十元十元的旧票子,而是取了银行的钱,大脚大手地,出手就给一百,满世界洒脱。因为收矿人总会来的,钱,一定会有的,他们不急。

  果不其然,闻哥在腊月初八这天,包了三辆加长货车,浩浩荡荡开进水晶镇。一听江西老板已订了旅馆,过完大年也来收矿。闻哥就把矿价提到了每公斤三元六角。比去年整整一斤涨了一元钱。如此一来,虎牙乡未到年节已胜过年节了。

  一大早,就有大车小车,架子车,鸡公车,三轮车,各式各样的车,大包大包的矿,码紧了,拴牢实了,大呼小叫的上路。性情张扬的,免不了就喊爹喊妈的快乐着。

  二胖正泡在新婚的蜜缸中,当头又被浇了一桶蜂糖,从头发丝到脚指尖,都甜腻了。一元八一斤,比去年翻了一倍多的价,活脱脱拣钱哩。便联系了拖拉机,要去卖矿。

  但灵芝姐不让卖。

  这是二胖所不能理解的,然而,因了前回灵芝的大胆收矿行为,这次不理解也佩服着。回去便跟媳妇杨柳说了。杨柳立马赞成,说灵芝姐有远见。既然闻哥敢一元八角一斤地买,保不定江西老板两元一斤买呢,过个节,每斤净多卖两角钱,东西放着不动,自然而然地就生子下崽,多好的事呀。

  “可我们没过年钱哩。总不能又去借吧。”

  杨柳说:“没关系,再去卖根水晶。”

  二胖说:“可,那是我给你的。”

  “什么我的你的,人都跟你了,还分那么清楚?”

  二胖傻傻憨笑,就拿了两根紫水晶,又到水晶镇去卖。也该运气,汽车站旁已新开张一家水晶销售店。专门经营各种水晶原石及水晶装饰品。来往各路旅客,总有些要来逛上一趟的。店面不大,生意却出奇地好。老板精明而和善,笑脸迎,笑脸送,顾客总是满意而愉快。二胖就将紫水晶拿进店里。

  “老板,收水晶吗?”

  “收的。只要是水晶,都要。”

  二胖就将两根紫色水晶从怀里掏出来。

  老板仔细看了,问是哪挖的。

  二胖答:“不能说,也不便说。”

  “但我要确认你这个水晶不是偷的?或者,来路不正?”

  “这个你,放心?东西是我亲手挖的。”

  老板就问了价。二胖只说曾经一根就卖过一百美元的,换了九百多元人民币。

  老板就给了二胖两千元,把水晶买下了。末了,告诉二胖,有水晶尽管送来,只要价格公道,有钱赚,他都要。

  二胖就靠这两千元,过了一个肥硕的年。该花的花,不该花的也花,无须留存。因为那一大堆白钨矿石,即是最佳后盾。

  虎牙乡的年,也过得特别的热闹喜庆。供销社的烟花爆竹卖断了货,派人火速去县城,刚拉回来,又卖了一半。大人娃儿均放炮仗。大人放大的,雷光劈雳电光炮,咚咚咚,震得山响,连房子都在抖;小孩放小的,手电火花,地老鼠,钻天炮,二踢脚围一群人,是放炮的;过一群人,又是放炮的;远见一群人,还是放炮的。

  手散的,过了初八,就敲了乡街上唯一一家小饭店的门,说是要包席,三桌,请朋友聚聚。菜要弄好点,酒也要有名,粮食烧酒,无名白干坚决不要。味道要巴适。

  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初,能在一个小山村,见识请客吃饭,陪朋友一醉方休的场面,这绝对是不可思议的事。但虎牙乡却自然而然地时尚起来。饭店一开门,就一直忙不停。整个年关里,全是请客吃饭的。海参鱿鱼已不算高档,非逼着老板上cd去进鲍鱼龙虾,然后去买驴肉蛇肉。这家请了,那家又回请。天天有人吃,顿顿有人醉。猜拳行令,海吃山喝。老板简直累跷了脚。

  马大哥就琢磨着将茶园改造成饭店,利润肯定多。但弟弟不建议改,因为有此茶园,四乡八里的村民,才能来此歇足。天南海北的事,才能在此汇集,传播开去。许多人来,倒不是因了一杯茶,却是坐茶园的感觉。有这茶园,倒有了虎牙的民风雅气。虎牙是不兴集市的,人们也没有赶集的风俗,到街上去喝杯茶,倒成了许多人的眷恋。

  “那就另起炉灶,重开个店面。”

  可谁来炒菜掌厨,味道不好,三天就垮。议论了好几天,终无结果。此事便不再提。感到还是挖矿实在,虽然累点,却无甚风险,也无须投入。

  马氏兄弟是这次没卖矿的第二家。但他们并未与李闯家商量,均是各自作出的决定。两兄弟感觉,这东西好像没这么贱。稍稍放一放,说不定能赚回一年的辛苦。好在,他们有茶园收入,吃饭生活不会急慌,不像有的家,必须卖钱回来过年。何况,江西老板马上要来,这东西值不值更高价,到时便明瞭。

  张志强卖了一车矿。回来的路上,终不见李闯二胖,心中便嘀咕起来,莫非,这里还有啥门道。第二天便不卖矿了。跑到乡街上的茶园来吃茶,观察动静,奇怪的是,马家兄弟也不曾卖半斤矿。心下里便寻思,这些人都是虎牙乡的智慧之人,他们沒干的事,必定有其常人所不查的人生窍门。

  当下,张志强便有了主意。他们卖,我就卖;他们收,我就藏。再不能傻到送钱给别人的地步。思量着,心下便敞亮起来,猛咂几口茶,便过来和吴半仙说话。

  吴半仙正在闲闷中。自九月挖矿的陆续下山后,他的生意倒好了不少。有算姻缘的,有问财运的,还有消灾祛病的。更有悠闲者,拍出五十元,随便算,就为了听个顺耳,找个乐子。吴半仙便尽拣恭维的说,喜得周围哈哈一笑。轮到了下一位,听了一百元的恭维。

  这钱真是好挣哩。平日里,问好多祸福吉凶的,竟连十元都给不出。如今,拿十元来问签求卦,倒觉丢了颜面。伸手便给二十元,大都给五十,豪放的,也能甩出百元大钞,问一问昨晚毫无紧要的一个夜梦。随你说了,只要听得高兴,拍拍腿,扬长而去。

  吴半仙喜滋滋地乐出了声。

  “半仙,乐什么呢?”

  张志强把椅子拖过来,又去拿茶。马小飞就过来给他续了水。张志强道声谢,掏出五张十元的,扔在桌上。

  吴半仙立马折了钱,收起,脸上的一道道皱纹豁然地舒展开来。

  “看看我明年财运如何?”

  吴半仙手指在茶碗蘸过水,翻着历书,对了生辰八字,然后打开《易经》,投了卦象。问:“就问财运?”

  “啊?莫非还有啥好事?”

  吴半仙说,“好像这卦里,还有点啥?但一时半会看不清。”占卜算卦之人,大都有察言观色之功,见张志强在那紧锁眉头足足半个时辰,吴半仙料他心里有事,但到底啥事,他不说出一星半丝的线索,吴半仙无法演绎。

  “看看今年我能有娃不?”

  这就对了!钱多了干什么?得有娃娃来消耗吧。他两口子结婚十年了,膝下无嗣,这不是比发财更重要的?吴半仙知道怎样卖关子了。

  自办喜酒结婚以来,张志强的心病是没解决的。虎牙关那个挚爱兵哥哥的少女背影,常来梦中逡巡,驱赶不走,憋闷着心胸。偶尔还自语,半夜被自己的春梦惊醒。所以常常就单个在药房里,早早睡了,少了与媳妇的亲近。他女人似乎也知趣,十年夫妻了,怕是淡了男女情欲,两人的日子就更加寡淡,只有忙碌的农时和进山采药,两人方有几句来言去语,其它时间,都在静默中流走。

  “今年没有可能。”吴半仙帮张志强读过两回字条,隐约明白点什么,但具体详情,却不甚了了。

  “大概什么时间?”

  “我说了不算。”

  “谁说了算?”

  “送子娘娘,观音说了算。”

  张志强当过兵,学过唯物主义,是个无神论者。他心里知道是怎么回事。

  “卦象昭示。你俩好像要分开然后”吴半仙在试探性摸底。

  一听到这,张志强的眼睛鼓起乒乓大。他复又掏出一张一百的票子,递过去,轻声说:“不着急,慢慢算,尽量算细点。”

  吴半仙这下心中有数了,基本大概猜到,张志强不喜欢这婆娘。

  “这女人,你不喜欢。是你老子硬塞给你的。但女人还是个好女人。”

  张志强神情凝重,呷口茶。

  “要想扔了,却下不了决定。”

  张志强就问:“卦象上是这么写的?”

  吴半仙肯定地点头,移眼四下看看,并没有人注意这里。闹哄哄的人声,说的全是矿。

  吴半仙就在一张白纸上胡乱地画。他要等对方开口,才能判断下一步该说什么。

  果然,张志强没稳住,急急地问:“能分得了吗?”

  “难!”吴半仙必须拿捏火侯,“土地,药材,房子,现在还有矿。而且,人家是水晶镇那边的兄弟,姐妹,还有亲戚老表舅子。麻烦着啦。”

  “关他们屁事!现在婚姻自由。结也自由,离也自由。”

  至此,吴半仙探明了张志强所有的心思,但基于“宁撤一座庙,不毁一桩婚”的古训,他不想做这恶人,而人生经验又告诉他,有些事,是勉强不得的。

  “好自为之吧。”吴半仙折了纸条,没给他,自个揣进内衣袋,连同那一百元钱,放好,在外面摁摁。

  张志强木木地站起,出了茶园,脚不听使唤地走着。他去了虎牙关,在那颗苦楝树下坐了下来。想,明年雨水,该刻第十一道痕了。

  回家已是天黑。女人过来问,吃饭没有?今天摊的鸡蛋饼,捂在锅里,还热着的。

  张志强在暗屋里躺着,沒开灯,说:“饭不吃了。今天我找吴半仙算命了。我们诸事不和,还是离婚吧!”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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