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罹城》正文 第二章 鬼宴
一片漆黑中，惊呼声此起彼伏，炸弹似地从离宫飞出去，传到皇城的夜宫中，格外清晰、广远，连宫门的守夜打盹的士兵都蓦地惊醒了。
突然，那震天价响的惊呼声像是被什么抽走了似的，一时间弱了一大半。伴着那些已经弱下去的惊呼声，只觉半空中有些白色的东西在荡秋千似的飘摇，一前一后，有节奏地撞着各人的桌案，击打着案上的瓷质、玉质的各式杯盘碗盏，那些木质的桌案甚至都发出了“吱呀吱呀”的怪响。只听得“噼里啪啦”的一阵脆响，霎时那惊呼声提高了音调，剑一样刺破长空。
岳芷卿是这一片惊呼声中，为数不多保持冷静的几个人之一。她在一片黑暗之中，用双手一点一点地摸索看，眼睛盯着那几个飘荡的东西看。她发现，虽然那几个黑夜中的白色物体看似毫无章法、漫无目的地四处飘荡，总有几张桌案它们从来不碰触，就像波翻浪涌的大海中几艘一直保持着平稳的小船。她似乎知道了什么，叫道：“丹仪！”
“娘娘怎么了”丹仪的声音也是一点都没变。
岳芷卿听到丹仪依然保持着冷静的声音，心里更加明朗清晰了。她陷入了遐想。不，准确地说，是回想。她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淡淡地道:“不要叫我娘娘。”
“什么意思”丹仪有些明白了，却不敢挑明，只好接着装糊涂。
“叫我少主。”岳芷卿冷冷地道。
丹仪不说话了。过了一阵子，俯在岳芷卿的耳畔，用有些神秘而阴冷的声音问：“要不要叫大少主，二少主？他可就在这离宫里啊。”
岳芷卿像是被巨石击中了一样，正要答言，只听得“噗——”地一声，那千盏长明灯一时间全都亮了，满堂屋里通透雪亮。方才噼啪作响的桌案、杯盘都消失不见了。正殿之上只剩下了高季兴和岳芷卿师兄妹三人，他们木然地相对坐着，面面相觑。高季兴的酒已被吓醒了一大半，他呆呆地坐着，过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开口问话时声音中都带着些颤抖:“小卿，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岳芷卿听着高季兴的话，这才发现高季兴的眼睛早已直了，干瞪着前方却也是漫无目的找不到焦点。岳芷卿顺着他看着的方向看过去，惊讶地发现原来摆看桌案的地方竟身躺着人，那些人身着青衫、头戴布帽，好像是谁家府上的差役皂隶的打扮。他们都是头朝着正前方皇帝陛下的御座，身体直挺挺的，像一块块长板，双脚绷紧，并拢在一起。面色都是煞白，白到透明，露出皮肤下的青筋，显出青紫的颜色来。嘴唇紧咬，上下唇也是白得发紫的颜色。
“他……他们，是……都是，什么人”高季兴用手指着他们，其实却是漫无目的地乱指，手抖得难以自制。一旁的岳芷卿赶紧凑上身来，伸出手按下高季兴早已僵宜、只是木然地悬在半空中的膀臂。高季兴像木偶一样任她摆布，把手放下了。
“陛下，陛下，莫怕，莫怕啊。”岳芷卿不住地拍着、按揉着高季兴身上的每个关节，不住地用软语柔言安抚着他，就像一个母亲安抚受惊的婴孩。等到高季兴略微平静时，岳芷卿才站起身，一步一步走下玉墀走到那些人身边，俯下身，伸出两根手指放在鼻边探了探。又掀起他们的衣袖，翻出他们的手腕，轻轻搭上双指，己然没了半点跳动的意思。岳芷卿紧蹙了眉，抬起头，先看了岳鸣其一眼，二人的目光出奇的平静，却暗暗透着会意的意思。岳芷卿又去搭了几个人的脉，都是一样毫无生机。
“怎么样了”高季兴焦急地问。
岳芷卿一脸严肃，好像面临着天崩地裂般的大变故。她紧盯着高季兴，目光从未丝毫移开过，头缓缓地摇了摇，口气似有千钧重：”他们，都是死尸。”
“什么!”高季兴“腾”地站起来惊呼道。
“陛下莫急。”岳芷卿慌忙跑上去安慰道，一边说一边安抚他让他坐下，“陛下先回宫休息，妾送您回寝宫，有妾在，陛下不怕啊。这离宫里的事妾来处理，陛下放心，陛下莫怕。
高季兴早已浑身哆嗦，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了，颤声道：”朕……朕是不是做……做错什么了？朕，是不是得罪谁……谁了为什么，为什么，皇天要这样这样惩罚的朕朕的亲人去……都去哪儿了呢诲儿!皇姐!你们……你们在哪儿呢为什么，为什么!”
高季兴已经迸出了哭腔，继而开始号啕，又开始咆哮，甚至用手崩溃地抓住自己的脸颊，发疯似地扯者自己的面皮。岳芷卿赶紧握住了他的手腕，扒开他的手，把他的臂膀架在自己的肩上。钱施帮着架起了高季兴的身子，二人相帮着把他送到离宫外，早有轿辇在外候着了。几个小太监上来，帮忙把高季兴扶着躺进了车里安顿好。
岳芷卿站在一边吩咐道：“陛下今日封了太子殿下，高兴，多喝了几杯。好生送陛下回去。今晚离宫之事，不得外传。若本宫在除你们几个人之外的人口中听到一个字，你们谁都别想活着离开皇城！”
那几个小太监吓得唯唯诺诺，赶着车马远去了。岳芷卿立在宫门口目送了一阵子，突听里面岳鸣其叫道”别站着了，进来吧。外头冷。”
岳芷卿转身进来，长明灯摇曳，烛光有节奏地忽明忽暗，映得她的脸庞愈发容光焕发。今夜的她，是一身红衣，拖曳在离宫的乌金砖上，美艳却清冷，似一朵轿艳的芙蓉花。岳鸣其走到她面前，目光炯炯直视着她，四目相对，二人一时间都看呆了。岳芷卿下意识地闪身躲开岳鸣其的目光，有些怯意，反而更显娇羞和妩媚。她淡淡地问：“是他，对吗”
“不然呢”岳吗其歪了歪头，挑逗似地问。松语文学www.16sy.coM免费小说阅读
突然，那震天价响的惊呼声像是被什么抽走了似的，一时间弱了一大半。伴着那些已经弱下去的惊呼声，只觉半空中有些白色的东西在荡秋千似的飘摇，一前一后，有节奏地撞着各人的桌案，击打着案上的瓷质、玉质的各式杯盘碗盏，那些木质的桌案甚至都发出了“吱呀吱呀”的怪响。只听得“噼里啪啦”的一阵脆响，霎时那惊呼声提高了音调，剑一样刺破长空。
岳芷卿是这一片惊呼声中，为数不多保持冷静的几个人之一。她在一片黑暗之中，用双手一点一点地摸索看，眼睛盯着那几个飘荡的东西看。她发现，虽然那几个黑夜中的白色物体看似毫无章法、漫无目的地四处飘荡，总有几张桌案它们从来不碰触，就像波翻浪涌的大海中几艘一直保持着平稳的小船。她似乎知道了什么，叫道：“丹仪！”
“娘娘怎么了”丹仪的声音也是一点都没变。
岳芷卿听到丹仪依然保持着冷静的声音，心里更加明朗清晰了。她陷入了遐想。不，准确地说，是回想。她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淡淡地道:“不要叫我娘娘。”
“什么意思”丹仪有些明白了，却不敢挑明，只好接着装糊涂。
“叫我少主。”岳芷卿冷冷地道。
丹仪不说话了。过了一阵子，俯在岳芷卿的耳畔，用有些神秘而阴冷的声音问：“要不要叫大少主，二少主？他可就在这离宫里啊。”
岳芷卿像是被巨石击中了一样，正要答言，只听得“噗——”地一声，那千盏长明灯一时间全都亮了，满堂屋里通透雪亮。方才噼啪作响的桌案、杯盘都消失不见了。正殿之上只剩下了高季兴和岳芷卿师兄妹三人，他们木然地相对坐着，面面相觑。高季兴的酒已被吓醒了一大半，他呆呆地坐着，过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开口问话时声音中都带着些颤抖:“小卿，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岳芷卿听着高季兴的话，这才发现高季兴的眼睛早已直了，干瞪着前方却也是漫无目的找不到焦点。岳芷卿顺着他看着的方向看过去，惊讶地发现原来摆看桌案的地方竟身躺着人，那些人身着青衫、头戴布帽，好像是谁家府上的差役皂隶的打扮。他们都是头朝着正前方皇帝陛下的御座，身体直挺挺的，像一块块长板，双脚绷紧，并拢在一起。面色都是煞白，白到透明，露出皮肤下的青筋，显出青紫的颜色来。嘴唇紧咬，上下唇也是白得发紫的颜色。
“他……他们，是……都是，什么人”高季兴用手指着他们，其实却是漫无目的地乱指，手抖得难以自制。一旁的岳芷卿赶紧凑上身来，伸出手按下高季兴早已僵宜、只是木然地悬在半空中的膀臂。高季兴像木偶一样任她摆布，把手放下了。
“陛下，陛下，莫怕，莫怕啊。”岳芷卿不住地拍着、按揉着高季兴身上的每个关节，不住地用软语柔言安抚着他，就像一个母亲安抚受惊的婴孩。等到高季兴略微平静时，岳芷卿才站起身，一步一步走下玉墀走到那些人身边，俯下身，伸出两根手指放在鼻边探了探。又掀起他们的衣袖，翻出他们的手腕，轻轻搭上双指，己然没了半点跳动的意思。岳芷卿紧蹙了眉，抬起头，先看了岳鸣其一眼，二人的目光出奇的平静，却暗暗透着会意的意思。岳芷卿又去搭了几个人的脉，都是一样毫无生机。
“怎么样了”高季兴焦急地问。
岳芷卿一脸严肃，好像面临着天崩地裂般的大变故。她紧盯着高季兴，目光从未丝毫移开过，头缓缓地摇了摇，口气似有千钧重：”他们，都是死尸。”
“什么!”高季兴“腾”地站起来惊呼道。
“陛下莫急。”岳芷卿慌忙跑上去安慰道，一边说一边安抚他让他坐下，“陛下先回宫休息，妾送您回寝宫，有妾在，陛下不怕啊。这离宫里的事妾来处理，陛下放心，陛下莫怕。
高季兴早已浑身哆嗦，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了，颤声道：”朕……朕是不是做……做错什么了？朕，是不是得罪谁……谁了为什么，为什么，皇天要这样这样惩罚的朕朕的亲人去……都去哪儿了呢诲儿!皇姐!你们……你们在哪儿呢为什么，为什么!”
高季兴已经迸出了哭腔，继而开始号啕，又开始咆哮，甚至用手崩溃地抓住自己的脸颊，发疯似地扯者自己的面皮。岳芷卿赶紧握住了他的手腕，扒开他的手，把他的臂膀架在自己的肩上。钱施帮着架起了高季兴的身子，二人相帮着把他送到离宫外，早有轿辇在外候着了。几个小太监上来，帮忙把高季兴扶着躺进了车里安顿好。
岳芷卿站在一边吩咐道：“陛下今日封了太子殿下，高兴，多喝了几杯。好生送陛下回去。今晚离宫之事，不得外传。若本宫在除你们几个人之外的人口中听到一个字，你们谁都别想活着离开皇城！”
那几个小太监吓得唯唯诺诺，赶着车马远去了。岳芷卿立在宫门口目送了一阵子，突听里面岳鸣其叫道”别站着了，进来吧。外头冷。”
岳芷卿转身进来，长明灯摇曳，烛光有节奏地忽明忽暗，映得她的脸庞愈发容光焕发。今夜的她，是一身红衣，拖曳在离宫的乌金砖上，美艳却清冷，似一朵轿艳的芙蓉花。岳鸣其走到她面前，目光炯炯直视着她，四目相对，二人一时间都看呆了。岳芷卿下意识地闪身躲开岳鸣其的目光，有些怯意，反而更显娇羞和妩媚。她淡淡地问：“是他，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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