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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五章 葬心谷

  宽敞的石洞里,须发皆白的老叟席地而坐,闭目养神。青色的灵力在他的周身浮现,然后成螺旋般旋转在他周围,山间的风和天上的云都在这种旋转中像着老叟聚拢而来,天地灵力为己用——这即是灵帅的境界。这位老叟赫然就是自从大战开始,就消失不见的沐家三叔公,沐楚平。

  在这石洞的周围的墙壁上,挂着好多人头,那些没有被邪兽杀死,逃走的人,全部被他一一斩杀,并且,为了让传说早日灵验,让所谓的灵血流得更多,他将这些尸体的血管全部用高明的气劲绞烂,然后将尸体倒掉起来,于是,鲜血纷纷纭纭的流下去。

  所有的,让云莱和云鸾恐惧的杀机不是来自什么可怖的邪兽,而是来自于他。

  沐铮走进洞穴的时候,脚底上都是血迹。他略带嫌恶地在一处石头上蹭了蹭,然后装出谦卑的样子,朝着沐楚平行礼道:“三叔公。”让他的两个手下引诱上品神兽的袭击,让所有的人被杀死,一开始就是他和沐楚平c沐心岚精心计划中的一环。

  “那个叫云莱的小子死了么?他灵力不错,很精纯,若是死了,应能让传说早日灵验,让大门早日打开。”

  “应该差不多要死了,几百只折首猿猴包围着他,他又是个可悲的跛子,跑都跑不掉。”沐铮想象着云莱被折首猿猴们拧下脑袋,碎尸万段的模样,不由得愉悦地笑了起来。

  他一笑,沐楚平就冷冷地盯着他,然后沐铮就赶紧闭嘴。

  沐楚平继续道:“还有他的那个姐姐云鸾,还有心岚的婢女小颂,都给我去宰了。我要灵血流得越来越多,我已经在灵帅的位阶上停留太久太久了,我要把握住这个机会,懂么?必要的时候,心岚我也会宰了的。族长找借口把你关在黑水牢,是想保护你不踏这趟浑水,可是你自己要来,就怪不了我了。心岚死后,也许再必要的时候,我就会宰了你了。”这白发苍苍的老叟语调平常,仿佛说起宰谁宰谁,不过就是杀鸡杀羊一般稀松平常。

  沐铮心中一凛,忽又放肆大笑道:“三叔公,我知道你可能宰了我。我不怕。富贵险中求。我要是这次能进入到天征神国,也许将来就是我宰了你。”

  沐楚平淡淡盯着他,冷笑两声,道:“滚吧。去给我杀了云鸾和小颂。”

  沐铮心中猛然升起一股邪火,他知道自己要发泄出来,他已经忍不住了,这种强烈的c毁灭的。他要力量,他要能为所欲为的力量,所以他不要命地来了!现在他要先发泄出来自己的欲火,他又想到了云鸾那张倾城倾国的脸,他想到了一百零八种将这绝色美人凌辱至死的方式,他英俊的脸颊因为欲火和兴奋而扭曲起来。

  他御剑而起,飞了出去。

  云莱再苏醒时,感觉浑身上下都轻飘飘的,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舒畅感觉。远处的天际已经渐渐泛起了鱼肚般的白色,这漫长的一夜已经缓缓在揭过去,然而这茂密的林中却常年透不下几点阳光,所以仍旧是黑黢黢的一片。但是云莱看到空气里好多明灭的萤火在飘转着,他想不到为什么在初春的季节里,会有着这么多的萤火虫。

  那群萤火从在他眼前明灭不定,飘摇摆动,仿佛是在鼓舞着他继续往前爬。

  云莱忽然感觉到全身上下都充满了力量,而且左足断裂的筋脉好像也痊愈了。他想到这群萤火虫或许就是云老的指引,心中不由得一动,全力跟随着那群萤火虫往前爬去。

  就这样不知道爬了多久,忽然看到前面有星星点点的光射来,他知道出口到了,继续往前爬,发现到了一个狭窄逼仄的洞口。他爬到洞口前,向洞外看去,只见前方一片开阔,没有之前森林里那些高高大大的古树,没有那么的神秘不可知,目光所视是一片平坦的览无遗的草地,地上百花盛开,争奇斗艳,蝴蝶c蜻蜓c萤火虫相互飞舞在一起,生机勃勃,而更远处有一泓清泉,且是一滩活水,泉水涓涓而流,清泉的旁边居然还有一个间小小的茅屋,只是那茅屋十分破旧了,屋顶有几处甚至还缺了茅草。

  云莱心想,这里可真漂亮啊,比我和云鸾住的小破木屋漂亮一万倍,这里如果是云老头的故居,干嘛不带我和云鸾住在这里?

  他心中这样想着,已从逼仄的洞口钻了出来,一下子落在平坦的大地上,却摔得不疼。然后他注意到了,这地面不是真实的地面,摔倒地上没有那种硬邦邦的感觉,而是一种柔软的灵力抚过身躯的感触。他心里明白过来,难怪这里的景色看着不一样,这里居然是用灵力生生创造出来的一片天地!

  只是,创造这片天地的人该是何等的通天彻地之能?

  他从地上爬起来,然后忽然发现地上有一枚小小的c残破的石碑,于是凝神去看石碑上腐朽的字迹,只见上面镂刻着三个大字:“葬心谷。”

  “葬心。”他轻声念着,心中居然也有了一股悲戚的感觉。

  他继续往前走,一路走到了那泓清泉旁边,清泉旁边除了茅屋,居然还有一个小凉亭隐藏在茅屋的后面,他走到凉亭中,之间亭内放着棋盘,棋盘两侧放着两个坐毯和两盏酒杯,都是朴素至极的物事,棋盘上则是一局没有下完的残局。棋盘旁边放着一个小火炉,炉子上煮着一壶酒,只是那炉内的火苗早已经熄灭了。

  云莱闭上眼睛,他感受到了曾经有个年轻俊朗的男子和一名妖娆顽皮的女子在这里对弈c饮酒c欣赏美景的样子。他觉得那应该是很美很美的样子,可是不知为何,他心里感受到了一丝悲怆。

  葬心。如果真的云老和那个女子安然退隐了,这里不会叫葬心谷吧。

  他从亭子走出来,走到茅屋里。两丈见方的茅屋一览无遗,里面就没有第二个房间,放在角落里的是床案c床案上放着竹简和刻刀,云莱将竹简捡起来看看,发现上面刻着的都是古怪的音符,看不懂,但这也许就是这个世界里的宫商角徵羽这样的音律符号吧。房间相对床案的一侧,整齐地摆放着诸多乐器——箜篌c古琴c羌笛c甚至还有编钟。

  云莱看得苦笑,心想这两个该不会是什么音乐学院的学生吧?

  他转头看向窗边,忽然看到窗外有着好多高高的塔!这一看之下,几乎令他怔住了。这些塔明明建的那么高大,明眼,但是他刚进入葬心谷的时候,却一点都没有注意到。他知道这应该也是极高明的障眼法,只有从这个小茅屋里的窗户往外看,才能看到这些塔。

  他心中一动,从小茅屋的窗户翻了出去。从窗户翻出去的那一刻,地面猛然间又变得完全不同了,之前的世界里,满地都是青翠的绿草,而现在,他踩在细碎的石子地上,满眼看去,四周都是乱世嶙峋,好像一片乱坟岗,一片荒芜,而眼前的巍峨的高塔几乎让人怀疑这一切的真实。

  太多了!

  数不清的高塔就建造在眼前,一座又一座,一座又一座,云莱转眼看去,所有的塔都是纯白的石子构成,模样也很简单,颇有点像前世的灯塔,但是奇特的一点就在于,所有的塔好像都没有建造完毕,都只是建造到一半就被拦腰斩断了一般,塔顶可以看到锋利的断口,好像是被什么一刀切斩的样子,而且,所有的塔都被斩断为一般的高度,好像这些塔建造到某种高度,就到达了神秘的上限,再也不能继续建造一星半点了。

  云莱捡起了一枚地上的石子,那是云老用来建造高塔的原料石子。云莱用尽右手全部灵力,猛然一捏石子,他以为能将石子捏个粉碎,然而没想到却只在石子上留下了一点点浅浅的凹痕而已。这根本就不是寻常世界里的那种普通石子的硬度,这硬度甚至远远超越了前世的金刚石。

  他闭上眼睛沉思了一会,大致猜出来云老为什么要在这里建造高塔。应该是由什么阻止了他将高塔建造到自己想要的高度,于是选择这里质地最硬的石头来建造,希望可以不被阻止。然而居然还是没有用处,这硬度超越一切的石头,好像也没有办法对抗那股神秘的力量,斩断高塔的一击干脆利落,这些白石头的硬度没有对这一击的效果造成任何困扰。

  但是云老还是不服输,他一直在建造高塔,一直在建造,那神秘的力量斩断高塔多少次,他就重新再建造多少次!

  他为什么那么执着?

  云莱不知道。但是他捡了一点地上的石头揣进了兜里,他的武器是石头,而这些硬度非凡的石头若是能作为他的武器投掷到云铮那丑陋恶心的脸上,想必一定效果非凡。

  每一幢高塔都有大门,但是大门紧闭着,云莱走近大门,想推开大门进去,然而推了一下,没有推动,大门打不开。

  他抬头看了一眼高塔,心想,这塔应该是要某种方法才能进得去的,便不再多想,又转身回了茅屋里,打算在茅屋里休息一会,然后出发去找云鸾汇合。

  到了茅屋中,他赶紧争分夺秒地躺倒在那张床案上,闭眼准备歇息一会就出发。然而他只一闭上眼,就感觉到一股磅礴的力量仿佛在他的脑海里拉扯着他。他感觉神识越来越遥远,越来越遥远,最后好像一叶扁舟静静悄悄地驶入了江河大海。

  他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淡青色的纯粹灵力自床榻周围飘起,像云雾一样笼罩在云莱周身。然后随着云莱一阵一阵地吐息,慢慢由云莱的口鼻进入他的全身各处血管筋脉。在云莱的神识里,他就在浩渺无边的大海中的一叶扁舟之上,四周都是海水,无边无际,浩浩荡荡。

  床榻前,青色的灵子慢慢汇聚,最后汇聚成了一名精神矍铄的老人。那老人银发长衫,双目有神,盯着云莱若有所思。若云莱此时苏醒,一定会叫出声来——因为这个老人正是当年收养他和云鸾的云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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